第123章 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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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撕破
第123章撕破(四更)
周穆清心中一驚, 下意識沒有第一時間應(yīng)聲。
而后,才顫顫道, “我……同劉氏一道, 去旁的府上拜謁了。”
柳致遠(yuǎn)眸色黯沉看她,一張臉陰沉得嚇人。
周穆清心中微微哆嗦。
她哪里見過這等模樣的柳致遠(yuǎn),當(dāng)下, 只覺得有些后怕。
眼前的柳致遠(yuǎn)讓她有些猜不透。
過往每次的吵鬧也好, 爭執(zhí)也好,哪怕上次他暴怒問她, 早前是不是在京中跟過旁人, 后來才特意借他醉酒同他在一處的?她被拆穿, 慌亂中擠出兩滴眼淚, 說是, 她是因為傷心他娶了蘇錦, 才被人下了藥遭了道。她是知曉他會嫌棄她,她也可以不跟他,她只是真心喜歡他, 若不是當(dāng)初他娶了蘇錦, 她怎么會遇到后來的事?
她那時怕被拆穿, 被攆出柳家, 緊張到不行。
但最后, 卻是柳致遠(yuǎn)上前擁她,哽咽道, 都是他對不起她。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柳致遠(yuǎn)有多喜歡她才會相信……
此事遂翻篇。
此事之后, 柳致遠(yuǎn)待她似是比早前要更好。
就連老太太同她爭執(zhí),早前他會一半向著老太太, 一半向著她,但自那次之后,柳致遠(yuǎn)近乎大多都會向著她。
她也發(fā)現(xiàn),大凡只要她肯哄,柳致遠(yuǎn)都會好哄。
哪怕她無理取鬧,柳致遠(yuǎn)最后都會認(rèn)錯。
而當(dāng)下,柳致遠(yuǎn)看她的眼神不對,周穆清心底微微顫了顫,卻拿不準(zhǔn)柳致遠(yuǎn)知道了什么,她能否再糊弄過去……
而柳致遠(yuǎn)等了許久,她都沒有開口。
柳致遠(yuǎn)在大理寺任職,審過多少犯事之人,大都如此,問的第一聲怔住,而后再說的,都是自保之詞。
周穆清沒有說實話。
他在等她說實話,但是她繃住沒有開口。
“柳郎……”周穆清還是察覺有些不對,遂屢試不爽的楚楚動人語氣,“我今日回來得晚了些,以為你在大理寺值守,你可是生氣了……”
聽她回回熟悉的可憐語氣,柳致遠(yuǎn)忽覺過往的諷刺,她緩步,試探著上前,眼中小心翼翼打量著他,柳致遠(yuǎn)不想看她再裝,“不是城西宅子嗎?”
周穆清臉色忽得煞白,像是被人脫/光了拎在眼前拷問一般。
柳致遠(yuǎn)起身,她愣住,心中駭然,僵在原處。
柳致遠(yuǎn)忍耐到了極致,“周穆清,你當(dāng)我是什么!”
他一巴掌扇到她臉上,她扇得摔得在地。
周穆清難以置信得,羞憤捂著臉看他。
柳致遠(yuǎn)眼底猩紅,“我早前認(rèn)識的周穆清去了哪里?不知廉/恥!”
周穆清早前還似噤聲,眼下,似是最后一層遮羞布也被他這聲‘不知廉/恥’撕開。
周穆清捂著臉,輕笑道,“行,既然你知道了,那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要我告訴你嗎?沒有什么早前認(rèn)識的周穆清,我一直就是這幅模樣的周穆清,是你一廂情愿非要將我想象成旁的樣子,當(dāng)初是你厚著臉皮,非要處處都粘著我,弄得遠(yuǎn)洲城內(nèi)人人知曉你喜歡我,但你不知道我多討厭你,躲都躲不及……柳致遠(yuǎn),你不看看先掂量掂量你們自己柳家,家道中落,我看上你什么了?你相貌好?還是你人品佳?柳致遠(yuǎn),你怎么不自己照照,我周穆清怎么可能眼瞎喜歡你……”
柳致遠(yuǎn)詫異看她,似是雷擊一般面色煞白,“你胡說……”
周穆清輕哂,“我胡說?整個遠(yuǎn)洲城都知曉你喜歡我,害我好幾幢好姻緣都不了了之,你胡說什么?”打蛇打七寸,周穆清慣來知道柳致遠(yuǎn)的七寸在哪里,“氣你,挽回你?你家中一個老太太,一個老太爺,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怎么不去遠(yuǎn)洲城打聽打聽,誰愿意伺候你那雙父母,你以為我想伺候!”
柳致遠(yuǎn)氣得面色鐵青,“早前寫給我的那些詩算什么……”
周穆清撐手起身,奈何道,“就是作詩而已,我眼下也可做給你,你以為那些詩是寫給你一人的?柳郎,見過的人多了,是你當(dāng)真了。但你不也得償所愿了嗎?你睡了我兩年,這兩年里每次同你親近過后,我都恨不得作嘔,若不是走投無路,誰會找上你!”
“周穆清!”柳致遠(yuǎn)怒極,“啪”得一聲,又是一個巴掌扇過。
周穆清也惱了,“柳致遠(yuǎn),你真當(dāng)你是誰!說因為我將蘇錦晾在柳家三年?全是你自己傻!誰愿意伺候你那雙極品父母!我這大半年也受夠了!”
想起自己今日反正已得了廬陽郡王世子承諾,周穆清遂更理直氣壯了一些,“和離吧!”
柳致遠(yuǎn)整個人僵住。
周穆清輕笑,“休妻也行,隨你!只是柳大人,一年時間不到,和離兩次,怕是言官要諫你吧。”
“滾!”柳致遠(yuǎn)惱意。
周穆清輕誚,頭也未回轉(zhuǎn)身。
……
夜色已深,柳致遠(yuǎn)重重坐回小榻上。雙手插入發(fā)間,眼中氤氳,雙目猩紅。
方才幕幕就似嘲諷一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從未認(rèn)清她是這樣的人,他從小就喜歡她,全遠(yuǎn)洲城都知曉他喜歡她……
他喜歡她便是娶了蘇錦,都對蘇錦不屑一顧。
穆清心思單純,性格直爽,蘇錦工于心計,惡毒婦人……
柳致遠(yuǎn)自嘲大笑。
到底誰工于心計,誰是惡毒婦人?
他竟是眼瞎。
他真是眼瞎!
當(dāng)初父親和母親這般勸她,說周家怎么可能將女兒嫁給他,他卻想,周穆清一直都是喜歡他的,為了他,甚至不惜委屈委身于他,在京中做他外室……
柳致遠(yuǎn)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收不住聲。
他如今才是京中的笑柄。
是他將自己,將父母,將柳家,一步一步置于難堪境地。
……
亦不知過了多久,柳致遠(yuǎn)笑得麻木了。
緩緩踱步到柳老太爺和柳老太太苑中。
他亦不知為何,此時會到這里,但臨到屋門口,強(qiáng)烈的羞恥感自心底涌來,他木訥轉(zhuǎn)身。
只是屋中忽然傳來老太太說話的聲音,“前日在集市,我同穆清走散,有幾個窮兇極惡的人撞上了我,還訛我,要我賠他們的古董,我當(dāng)時腿疾犯了,人也嚇蒙了,虧得當(dāng)時遇上了阿錦……”
屋外,柳致遠(yuǎn)目光微微滯住。
屋內(nèi)老太太的聲音嘆了嘆,繼續(xù)道,“阿錦扶我起身,又見我腿腳疼,讓馬車送我回府,我是真想阿錦了,聽她叫我一聲老太太,我心里這難過的勁兒,比腿疾還疼……”
老太爺寬慰的聲音道,“行了行了,如今兒子也重娶,蘇錦也嫁人了,各自安好便是,你我就別重提早前的事了,免得兒子鬧心。”
柳致遠(yuǎn)心底好似剜心蝕骨。
老太太應(yīng)是點了點頭,繼續(xù)道,“我是看阿錦有六七個月身孕了,但是臉色不怎么好,應(yīng)是也不容易。”
老太爺嘆道,“你多燒香拜佛,先求求致遠(yuǎn)有個子嗣吧。”
老太太忽得嗚咽,“當(dāng)初攔著致遠(yuǎn)和阿錦和離就好了,阿錦多好個姑娘,也從未苛責(zé)過你我,又孝順,又懂事……”
“行了,老婆子,兒孫自有兒孫福……”
再往后,柳致遠(yuǎn)一句也未聽進(jìn)去。
惶惶然踱步至苑中,正月天里冰冷刺骨的寒意都似是全然不覺。
苑中久坐,腦海中全是早前的幕幕混在一處。
又夾雜著早前父母的對話。
讓他重新回想,他當(dāng)初是個多可惡又可笑,還可悲。
恍然中,耳旁一道聲音,“若是放下了,就回家吧……”
他怔住,是蘇錦。
再抬眸,苑中其實空無一人。
翌日卯正,白巧喚蘇錦起身。
昨日應(yīng)了葉大人和魏夫人,今日要去容光寺上香祈福,辰時要在侯府門口等,時間有些緊。
蘇錦很快便醒了。
容光寺她其實心中惦記許久,白巧打水給她洗漱,玉琢替她更衣,青苗稍后也來了苑中,說方才去苑中守著四爺和大小姐都醒了才折回的。
陶媽媽做了些粥,晨間好用。
稍后去容光寺要小半日路程,路上怕餓。
柏遠(yuǎn)和瑞盈都睡眼惺忪來了蘇錦苑中,一人吃了陶媽媽兩碗粥,才一道往府外去。
今日去容光寺,人不必太多。
原本也有葉浙和魏長君在,這一路就柏遠(yuǎn),瑞盈和豐巳呈跟著一道。
出府的時候,葉浙和魏長君已在侯府外等候。
蘇錦亦初次見到葉浙和魏長君的兩個兒子。
“夫人好!”總角孩童,朝她躬身行禮,有模有樣。
蘇錦上前,因有身孕不好蹲下,便稍作俯身,“兩位葉小公子好,當(dāng)如何稱呼?”
葉浙,魏長君和柏遠(yuǎn),瑞盈幾人都被蘇錦逗樂。
大一些的孩童,朗聲道,“我叫葉余音,余音繞梁的余音。”
小一些的,輕聲道,“我叫葉卯生,卯時生的那個卯生。”
蘇錦莞爾。
旁人亦笑開。
葉余音又道,“夫人呢,夫人的名諱是?”
蘇錦亦認(rèn)真,“蘇錦,繁花似錦的錦。”
葉卯生皺了皺眉頭,“哥,這個字我不會寫。”
葉余音輕聲道,“我也不會。”
蘇錦笑不可抑。
這一路,似是因得葉余音和葉卯生在,多了不少歡聲笑語,小半日的路程仿佛也很快就過去。
下了馬車,魏長君歉意,“兩個小話癆,辛苦你了。”
“哪里會?我很喜歡余音和卯生,”蘇錦撫了撫腹間,溫聲道,“希望日后柏蘇和柏錦也能像余音和卯生一樣討人喜歡。”
魏長君輕嘆,“性子隨你是可以,隨柏炎的話……你需多花些功夫。”
自然是玩笑話,蘇錦笑笑。
但抬眸,莊嚴(yán)肅穆的容光寺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