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薦。
    又是一樁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
    “父親拿你之前為朝廷節(jié)余萬兩的軍需生意做契機(jī)，頌揚你深謀遠(yuǎn)慮，有功社稷，薦你入朝為官。”明鏘的闡述，讓落澄想起那幾單由慕容傅搭橋牽線的軍需生意，不由露出冰冷的笑意：“欲釣大魚，長線誘之。相爺諱莫如深，原來早有決斷。”“落澄，其實也難怪父親這么做。此次邊關(guān)告急，夙沙葛秋掛帥領(lǐng)兵前去討伐，勢在必得，若是凱旋而歸必定會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你知，父親勢單力薄，真的需要助力呀。”明鏘雖在辯解，但心中仍抵不住內(nèi)疚，“總之…對不住。”
    “陛下的意思是？”落澄探問，“準(zhǔn)了，任命書近日便會下達(dá)。”明鏘回話，落澄沉默了一會，緩緩道：“兩派分立勢同水火，在那群朝臣眼中，我不過是個年少輕狂的紈绔公子，那丁點建樹，怕是難以服眾。”“怎會，你白落澄名滿江湖……”落澄一聲輕笑，打斷了明鏘的話。“朝中顯貴，多半不諳江湖事，知曉我者，皆因白氏一門的緣故。朝廷之上，蠅營狗茍，君主罔顧；朝廷之下，苛捐農(nóng)人，尸位素餐之輩不在少數(shù)。”“所以，才更需要你力挽狂瀾啊！”明鏘提聲道。“力挽狂瀾？你太抬舉我了，萬事皆有圣裁，非我一人所能置喙。父親好不容易抽離那個陰謀詭譎之地，而我本就性情淡泊，無心爭權(quán)奪勢，相爺此舉實為強(qiáng)人所難。”落澄沉聲而論，隱隱有些慍怒，明鏘無力反駁，如鯁在喉，不與落澄對視。
    “也罷，事已至此，只能順應(yīng)時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怨你，你也莫怪我。”落澄強(qiáng)抑心神，坦然接受這個事實，“回去吧，明笙已有好轉(zhuǎn)，晚些我再送她回去。”
    明鏘點點頭，舉步離去。
    “醒了為何不多躺會？”落澄轉(zhuǎn)過身，稍稍推開虛掩的門，縈軒站在門邊，低眉不語。
    落澄輕輕將她拉至身前，手指搭在她的腕上。
    氣脈均勻，內(nèi)息渾厚，看來璃塵的藥效果顯著，眼前的她，不再是個弱質(zhì)女流，若加以勤學(xué)，或與琥珀不相上下。
    “抱歉，不經(jīng)意聽了你們講話。”縈軒抿唇有愧意，落澄看了看內(nèi)室，璃塵斜靠床欄，正打著瞌睡。“無礙，不是什么密事，遲早人盡皆知。”落澄眼瞼低垂，唇角勾起一絲溫和，“想心如止水，絕非易事。你一語成讖了，縈軒。”
    縈軒，縈軒……
    縈軒漫不經(jīng)心地清掃翠雨院后院的積雪，思緒還徘徊在晨時落澄的那句話里，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看來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又拉近了一步，想到這一層，縈軒禁不住抿嘴偷笑。
    一聲干咳讓縈軒不得不回過神來，璃塵正站在她不遠(yuǎn)處。
    “抱歉打擾你冥想，我是來和你辭別的。”
    “啊？為什么不再多留一陣子？”縈軒站在紅梅樹下，神色轉(zhuǎn)喜為憂。
    璃塵淡然地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至縈軒身邊，點了她身體幾處穴道，縈軒頓時感到通身麻痹，跌倒在樹邊，動彈不得。“璃塵你…”縈軒惶然地看向璃塵，百思不得其解。璃塵笑著解釋道：“別怕，我只是打通你身上的經(jīng)脈，讓你練起武來更得心應(yīng)手。”“那你也事先知會一聲呀，嚇?biāo)牢伊恕！笨M軒不滿地嗔怪道。璃塵蹲下身，拭去縈軒額頭上的汗：“對不住啦，一會就好了。”
    “你來找我，不僅僅是幫我打通經(jīng)脈而已吧？”縈軒沒好氣地說，璃塵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嘴上卻泛著興味的笑：“不錯，難得相識一場，當(dāng)然要認(rèn)真話別幾句，以表重視啊。”縈軒滿不在乎地扯扯嘴角，等璃塵接著說。
    “關(guān)于你的來歷，我大致清楚一二，你能來到這個時代，想必有個跟我相似的引路人。”縈軒聽了璃塵的話，想起了黎嬸，默默頷首，“先不管這個，此番辭別，我只想忠告你，世道不穩(wěn)，人心叵測，人固然可信但不能盡信。人生寥寥數(shù)十載，總會碰上許多身不由己的抉擇，真到那時，不忘初心，方能始終。”璃塵說著，給了縈軒一個溫暖實在的擁抱，“記住，你不是孤單一人。”“璃塵……”氣氛煽情起來，縈軒心窩又填滿了溫暖的失落感。
    “另外……”璃塵戳戳縈軒的胸口，語重心長，“你這里，心結(jié)太多，要懂得放下，不然你的情路即使順暢也會變得坎坷難行。”
    “璃塵，如果是因為我救過你，你知恩圖報，這恩會不會報得過量了？我害怕失去，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么好？”縈軒眼眶含淚，語氣傷情。
    璃塵一笑置之，一躍而起，佇立墻頭，颯爽回身：“春櫻盛時許是我們重逢之日，皇城祉云都，陰陽詭變，萬事小心。”
    說完，璃塵戴上兜帽，身影消失在墻頭。
    目送璃塵離開，縈軒倚在梅樹邊度過了冗長的兩個時辰。
    好不容易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并不感覺酸痛，反而有種深入骨絡(luò)的輕盈。
    「要不…找個人試驗一下？」縈軒眼珠一轉(zhuǎn)，打起了壞主意，她折了一根梅枝，游蕩式地尋找“目標(biāo)”。
    正巧，迎面遇上來府送信的皞風(fēng)。
    呵呵，得罪了。縈軒一步上前，使出先前學(xué)的一招半式，公然挑戰(zhàn)門生武功排位第二的皞風(fēng)。皞風(fēng)是高手，豈是縈軒這零星半點的拳腳可以匹敵的，兩招半過，立馬被制服了。
    雖然有些丟臉，但縈軒心悅誠服，掙脫皞風(fēng)沒有使力的束縛，舉雙手投降。“不好意思，冒犯了。”縈軒邊說邊往后退，趁機(jī)開溜。
    「她用了什么法子，不過幾天功夫，竟有如此大的長進(jìn)？」皞風(fēng)杵在原地，任由縈軒溜之大吉，回想剛剛那一幕，暗暗驚嘆，看似一敗涂地，但僅憑學(xué)到的那點皮毛竟然能和他過招？還曾有那么一瞬險些招架不住，不簡單。皞風(fēng)轉(zhuǎn)身回府，急著把方才發(fā)生的事告知落澄。
    然而，落澄聽后無半分訝異，倒像是皞風(fēng)小題大做。
    同在屋內(nèi)的還有琥珀和青泉，卻是半信半疑地嘖嘖稱奇。“她進(jìn)步神速是因為得貴人相助，不必大驚小怪。”落澄翻閱書卷，氣定神閑，“所以，她有資格跟你們學(xué)習(xí)了嗎？”
    落澄抬起頭，目光銳利，皞風(fēng)三人不敢直視，低首靜默。
    “這些時日你們的敷衍我看在眼里，我寬待你們不表示你們可以輕視他人，別讓我搬出門規(guī)懲戒，按我先前分派的任務(wù)去做，聽到了嗎？”少見落澄動氣，著實令他們措手不及，“是。”三人抱拳一揖，紛紛退出室外。
    “很好，我去會一會她。”青泉抄起他的莫忘劍，心有不甘地前去慕容府。
    不巧，剛出園，縈軒為幫明笙拿藥自動送上門。
    劍不出鞘，頂風(fēng)而來，縈軒一個閃躲，敏捷避開，青泉卻回身一掃，劍身拍在縈軒后背上，縈軒摔個五體投地。
    青泉不屑地哼哧一聲，持劍抱臂，冷笑道：“縈軒姑娘何以行大禮？”這時，皞風(fēng)和琥珀跟了上來，想扶起縈軒，卻被青泉橫手一攔。縈軒忍痛站起身，原以為她會怒發(fā)沖冠破口大罵或是嚶嚶哭泣跑去告狀，誰知她抬頜輕笑：“想跟你們學(xué)本事，當(dāng)然得行禮啊。”
    出乎意料的反應(yīng)，青泉等人一時語滯。琥珀按下青泉的手，笑著說：“行禮倒不必，只是……”琥珀看了一眼皞風(fēng)，彬彬有禮，“想問問你，要我們教你什么。”青泉知道自己剛剛太過欺人，尷尬地?fù)蠐项^：“我可以教你劍術(shù)。”縈軒點點頭，又道：“我想多學(xué)些生存技能，例如騎馬游泳什么的，你們誰能教我？”“馬術(shù)的話，我可以。”皞風(fēng)搶先說，慢了一步的琥珀，吃味又不失禮貌地微笑：“請問…什么是游泳？”“呃，就是……泅渡。”縈軒絞盡腦汁才找出恰當(dāng)?shù)挠迷~，畢竟使慣了現(xiàn)代用語。“哦，不過今晚我要和昔皌啟程外出辦事，下月初七方歸，你可等？”
    縈軒點頭應(yīng)允，福了福禮便轉(zhuǎn)身走去藥房。
    “這怪異的丫頭，是尋常家的姑娘嗎？”琥珀雙手愜意地搭在皞風(fēng)和青泉的肩上，小聲嘀咕。
    夜晚，縈軒捧著新制的梅花烙餅走向昔皌的房間。
    昔皌的房門敞開，還未走近就聽見里面?zhèn)鞒鰵g聲笑語，貌似雪皊和碧落都在。
    “先生真有心，每次出外采貨都會帶些伴手禮回來送我們，我只身在外的寂寥日子，數(shù)初七最有盼頭，我最喜歡先生送我的小玩意了。”昔皌歡快地嚷道。“左右就是些小孩子的玩物，有何稀奇。”碧落嘲弄笑道，昔皌翻了翻白眼：“是是是，知道你和雪皊姐素簡，一個只要手帕一個只喜藥草，我最花哨行了吧！”雪皊忍俊不禁，故作惱狀：“只是各有所好罷了，稀奇古怪的東西就你喜歡，我跟著先生識百草，鐘情草藥，無有不妥呀。”昔皌連連點頭，一副“你說的都對”的樣子。“明笙小姐那份送去了么？”雪皊問碧落，“早送去了，是一支手工精巧的梅花簪子。不過上次給李縈軒那家伙拿來作畫，蹭了染料，色澤都變了，我已命人拿去給巧匠清理，過幾日便可取回。”
    “門外的客人，可否進(jìn)屋一敘，何必在外頭吹風(fēng)？”昔皌提高嗓音說道，她常年在外，感知敏銳，早察覺到有人在門外偷聽。
    縈軒捧著食盒的手冰涼僵硬，指節(jié)泛白，她將喉嚨里的那股酸澀強(qiáng)吞下去，含笑走了進(jìn)去。
    看是縈軒，三人倍感意外。
    “我聽琥珀說你今晚要和他啟程去辦事，所以特意做了些梅花烙餅給你帶路上吃。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對不住啊……”縈軒滿懷歉意地賠禮，“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失陪。”縈軒快步走開，雪皊和昔皌茫然，不知所措，雖說聊的不是什么機(jī)密，但很顯然碧落方才那番話她是聽到了，而碧落從縈軒進(jìn)門的那一刻，始終把頭撇向一邊，不聞不問。
    縈軒回到住處，因明笙早已睡下，不敢發(fā)出太大聲響，她移步到院里，四下靜謐。
    皓月盈空，月光映雪，既是耀眼也是刺眼，縈軒合上雙眸，讓視野落入無盡的黑暗里。
    她默默扯下發(fā)帶，握于胸前。
    比起苦，應(yīng)該是疼的比例占得多一些吧？是時候改改容易心動的毛病了，僅是一條發(fā)帶，就能讓她產(chǎn)生與別不同的錯覺，殊不知，這只是自己賦予自己的過分遐想，明笙應(yīng)該很看重那支梅花簪吧，卻沒責(zé)怪她一個字。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不管明笙還是落澄，縈軒心里對他們都系了一個結(jié)，不可說亦不可解。
    對于愛情，她是不是太過渴望被愛了？是不是應(yīng)該收心了？
    第一次，她勇敢追逐，深情被負(fù)，落得一身是傷；
    第二次，她順其自然，卻是作繭自縛，畫地為牢；
    支離破碎的心，即使粘合也會留有傷痕。
    明笙曾說，落澄從未愛過，想必不是不愛，是不會輕易去愛。像她這樣隨意將就的人，早就喪失了被愛的資格，因此還是將這份情愫深藏于心吧，為避免結(jié)束，最好不開始。
    “我終究還是一個怕受傷的膽小鬼……”
    仰望星空，那么近，那么遠(yuǎn)，不知不覺，眼前的景象浸入一片濕潤中，久久不曾落下。
    ——數(shù)日后——
    “國有昌運，帝有恩詔，白氏有賢子白落澄，為國分憂，德才兼?zhèn)洹楸碚闷涔Γn爵位長德候，晉太子少師，三日后上殿述職面圣，欽此。”
    “謝陛下隆恩。”
    落澄接過宮廷內(nèi)侍總管王太寅傳來的圣旨，三拜叩謝。
    “旨意已傳達(dá)，奴家先回宮了，白公子留步吧。”王太寅尖削的下頜始終高抬，宣旨后趾高氣揚地離開，方才熱鬧的白府頓時安靜下來。
    “區(qū)區(qū)一個宦官，竟也如此囂張。”碧落忿忿道，“他既是總管又是陛下身邊得寵的內(nèi)侍，能不囂張嗎？”青泉接話，一臉滿不在乎。“公子，老爺游歷未歸，是否需要傳書告知？”皞風(fēng)恭敬問道，“不必，此事既定，他回來自然知曉。你們散了做自己的事情去。”說罷，落澄信步走回梅落園。
    雪皊回到翠雨院，將聽到的旨意告知明笙，此時明笙和縈軒正在園子里，一人練武一人觀看。
    明笙聽了反而愁云暗淡。
    “我想去一去落澄那處，雪皊你送我，縈軒要一起嗎？”明笙回頭相問，縈軒搖搖頭，眼神飄忽：“不了，你們?nèi)グ桑疫€想再練練。”明笙和雪皊納悶地對望了一眼，“行，別練得太累了。”明笙關(guān)心念了句，就讓雪皊推她走了。
    落澄推開門時，有些錯愕，眸子微不可察地掃了一圈。
    “你怎么來了？進(jìn)屋吧。”落澄立即讓道邀明笙入室，“可是身體有不適？”“聽聞你新官上任，作為知己，特意來寬慰你。”明笙戲謔道，一旁的雪皊偷偷竊笑，落澄的臉當(dāng)即冷了下來，動手泡茶懶于理會，明笙輕輕一笑，由雪皊扶著坐下。
    “落澄，給我來杯去火茶！”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明鏘直接越過空廊，跳進(jìn)會客室，席地而坐。“哥哥哪兒惹了一股火氣？”明笙把第一杯茶遞了過去，明鏘一飲而盡，委屈嘆息。“陛下的任命與父親設(shè)想的大有出入，我就不明不白地成了撒氣缸。”
    落澄不語，靜靜地為明鏘添上茶。
    “封侯卻不賞地，未冊立太子卻授太子少師職，官銜不小但都是虛職，不主事。真不知陛下意欲何為。”明鏘抱怨著，又飲盡一杯茶。“外戚勢力膨脹多年，朝中半數(shù)官員皆有牽扯，陛下怎會再重用一門外戚，為自己徒增煩惱……”話到此處，落澄忽然頓住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落澄？”明笙明鏘面面相覷，略微擔(dān)憂。
    “無事。”落澄緩過神，輕輕擱下茶杯，茶水未沾，因輕微抖動，茶在杯中泛開數(shù)圈波紋……
    翌日，邊關(guān)傳來捷報，夙沙葛秋與夙沙飏領(lǐng)兵三萬奮勇殺敵，大獲全勝，不日將班師回朝，凱旋而歸。
    此事云云相傳，人聲鼎沸，夙沙一門一時間成了人們口中的英勇之師。
    明笙一門閨秀，耳聞此番大事，憂其父之所憂，睡不安寢，面容憔悴，縈軒看在眼里，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候，圍墻那頭又來一陣窸窣聲，此時明笙只有縈軒陪在身邊，她抓住縈軒衣袖，面有懼色。縈軒護(hù)她在身后，提高警惕。
    難道又是璃塵翻墻而來？縈軒心想道。誰料，竟是一個男子的臉出現(xiàn)在墻頭。
    此人正是與縈軒有“一面之緣”的夙沙栲。
    豈知，這窩囊膽怯的小樣竟趴在墻頭不敢下來，縈軒哭笑不得，明笙雖害怕，但還是示意縈軒去幫幫他。經(jīng)過多日訓(xùn)練，縈軒的武功大有進(jìn)步，她躍上墻頭，一腳把夙沙栲踢了下去。
    夙沙栲踉蹌地爬起來，扶正自己的發(fā)冠，向明笙走去，沒幾步就被縈軒攔下。
    厭惡驚懼的神色一閃而過，縈軒視若無睹，反正就不讓他再逾越一步。“明笙，你身體好些了嗎？聽你病重我很是擔(dān)心，大哥出征前把我鎖在房內(nèi)，今日我好不容易才偷走出來，我……”夙沙栲摸索了一番，又轉(zhuǎn)頭跑到墻下，抱起剛剛和他一起跌落的長形錦盒，返回原處，“這是我從庫房拿來的極品山參，給你補(bǔ)身子用。”
    他打開錦盒，確實是一支極好的老參。
    明笙搖了搖頭，婉拒道：“謝公子關(guān)心，無功不受祿，公子好意，明笙心領(lǐng)。”“我…我……”夙沙栲哆嗦著把錦盒放到地上，“爹和大哥即將歸來，我沒法來看望你，你要多保重。”
    然后，夙沙栲像盲頭蒼蠅尋不著路，原路折返，吃力地翻上墻，狼狽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