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六章
隔了沒多遠(yuǎn)的主帳。
看到那邊的營帳這么早就熄了燭火,陳副將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木桌,怒罵道:“京城來的公子哥就是他娘的廢物,整天除了打獵就是哄女人。老子沒日沒夜的操練兵馬,他他娘的閑的出屁,竟然要帶著女人學(xué)騎馬。”
李將軍等他說完,才道:“他想教女人騎馬,你去選個溫順的小馬不就行了,何必動這么大的怒呢。”
“老子就是氣不過,京城就算派監(jiān)軍,也不該派一個病歪歪的紈绔皇子來。老子打仗流血,他在后面享福。”
陳副將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口氣,道:“說白了就是皇子失寵了,流放到這里待幾天,等宮里的娘娘十八勁,用不了一個月就回去了。我們這地方,京里哪有人惦記,他們惦記的都是自己的榮華富貴。”
說完,帳子里沉默了半晌。
直到謝都尉笑著圓場:“京城有京城的富貴,我們有我們的快活,趁這那六皇子殿下與美人快活,我們偷喝兩杯小酒。”
另一個人也哈哈兩聲,摸著胡子道:“待他回京,自然不會千里迢迢帶個女人回去,再美的美人不還是咱們兄弟幾個的。”
李將軍一個眼色,一旁的女人趕緊又給陳將軍倒了幾杯酒,嬌聲道:“將軍,奴家敬您。”
酒過三巡,帳子里的人也都醉的迷迷糊糊的了,陳副將攔著懷里的美人散去,主帳只剩李將軍支臂揉著發(fā)痛的眉頭:“都回去了?”
他的座位后出來一個穿小兵衣服的人,回答道:“回去了。將軍,您看他們兩個......”
李將軍道:“他們兩個能不能信任都不是現(xiàn)在應(yīng)該考慮的事,現(xiàn)在我們先要想辦法把六皇子這尊大佛送走,不能讓他起疑。”
“實在不行,把他殺了,這邊疆苦寒之地,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朝廷爺查不到什么。”他的臉上胡須濃密,小兵的衣服在他身上似乎不合身,他一身扎實的肌肉都快要崩開。
“殺了他,朝廷就會派人過來查,到時候就不一定是個好糊弄的人了。”李將軍臉色也不太好:“況且他身邊有一個高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殺了我一個干將。”
李將軍看了看帳子被吹開的邊角,寒風(fēng)入內(nèi)讓他清醒了幾分,他冷聲道:“你快走吧,被發(fā)現(xiàn)了,我們都別想活著。”
那人冷哼一聲,嗓門粗獷:“希望李將軍別忘了我們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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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時候,枝枝察覺到身邊的人動彈了一下,睜開了雙眼。
“醒了?”傅景之?dāng)n了攏她耳邊的碎發(fā),低頭看著她晶亮的雙眸問道。
枝枝軟聲回道:“醒了。”
傅景之的下巴在女人的發(fā)尖蹭了蹭,啞聲道:“再陪我睡會兒。”
兩個人賴在床上,直到秋至拎著食盒在營帳外問:“殿下,您該起了。”
傅景之掀開被子出去,枝枝跟隨著服侍他更衣。
用完了早膳,傅景之對著呆坐著的小人兒道:“走吧,今日帶你去馬場瞧瞧。”
枝枝驚訝的微瞪雙眸。
原來他昨日說要帶她學(xué)騎馬是真的。
已經(jīng)連續(xù)許多日,她都呆在這小小的營帳里寸步不出,如今聽說要出去,她歡喜的心思遮都遮不住。
近日落雪的頻繁,敵軍都消停的躲在窩里休憩,士兵已經(jīng)有幾日都不出去打仗。普通士兵沒有碳火取暖,便都聚在外面架起了火堆取暖。
這次,枝枝小步緊隨著傅景之,一步也不敢落下。
許是有傅景之在前,這回沒一個人敢往這邊亂瞟的,這讓她自在了許多。
兩個人有了將近一刻鐘才到馬場,剛停下就有馬奴帶了幾匹漂亮的小馬過來,為首的馬奴諂媚獻笑道:“殿下,奴帶來的都是性情溫順的小母馬,而且都馴養(yǎng)過了,穩(wěn)妥的緊,最適合女人初學(xué)。”
不料傅景之揮揮手道:“都帶下去吧。”
看來是都不滿意的樣子,可是這已經(jīng)是軍營里少有的極品小馬了。
他今日的任務(wù)就是讓六殿下挑到喜歡的馬,若不然回去后將軍定要宰了他的。馬奴驚慌的跪地求饒:“殿下饒命。”
“滾出去吧。”傅景之嫌惡的踢開他,帶著枝枝直接繞過了馬奴,自己去了馬廄。
戰(zhàn)馬都是嚴(yán)格挑選馴養(yǎng)的,看起來都高大強壯。普通的戰(zhàn)馬還好,若是將軍的私人戰(zhàn)馬被陌生人碰了,甚至?xí)l(fā)脾氣要踢人。
傅景之也沒準(zhǔn)備選那些老東西的戰(zhàn)馬,他帶著枝枝徑直到了普通的馬廄。
指著那邊道:“隨意去牽一匹出來。”
這些戰(zhàn)馬遠(yuǎn)不如方才那幾只小馬可愛,而且眼神犀利,看起來就很不好惹。
枝枝回頭,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傅景之,又顧及他厭惡別人反駁自己的命令,咬咬牙湊近了過去。
她在家里時喂過雞鴨,都是些家畜,沒這么兇悍。她站過去以后都要仰望這么大的馬兒。Xιèωèи.CoM
韁繩在馬槽邊上的木樁上綁著,枝枝稍微靠近,還沒碰到木樁就聽到馬兒打了個響鼻,嚇得她連連后退幾步。
秋至看著這幅景象,沒忍住道:“殿下,要不算了。”
他實在是不理解為什么殿下要跟一個女人過不去。別說是看起來就弱不禁風(fēng)的枝枝,就算是尋常壯實的婦女看到戰(zhàn)馬也是嚇得腿軟。
難道是真的太過無趣想要打發(fā)時間......
可是他跟了殿下這么久,也沒發(fā)現(xiàn)殿下有折磨人的癖好啊。
傅景之回頭,淡淡的撇了秋至一眼,秋至立刻噤聲。
也是他糊涂了,竟然敢置喙主子的樂趣。
就聽傅景之繼續(xù)道:“就這匹吧。”
本來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另尋目標(biāo)的枝枝差點哭出來。
可是她知道,哭是沒用的,反而會遭人厭棄,只能犟了犟鼻子,強忍著又上前兩步。
好在這次戰(zhàn)馬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無視了她,讓她有了勇氣繼續(xù)去解繩子。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解開了韁繩,就聽傅景之道:“把它牽出來。”
枝枝現(xiàn)在真的是后悔極了,早知道她裝病也不要來學(xué)騎馬,原以為只是出來遛遛,不曾想是這般光景。
每匹馬之間都有一個空隙供馬出入,枝枝用力的拽了一下韁繩,以為它就會乖乖出來,誰知馬高高的抬起前腿,一個力氣之下竟然將枝枝甩到了地上。
手心摩擦在地上破了皮,鉆心的疼讓她秀眉輕杵,但是傅景之好像不為所動,站在原地,遠(yuǎn)遠(yuǎn)的說了幾句,教了她正確的牽馬方式。
枝枝擦了淚,按照他說的方法,這次終于將戰(zhàn)馬牽了出來。
傅景之這才走了過來,用指尖擦去了她眼角的淚滴,淡淡的說:“若是你方才哭著過來求我,你知道會有什么結(jié)果?”
女人眼底霧氣漸散,疑惑的搖頭。
傅景之一字一句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會把你扔到馬廄里,任你死活。”
一瞬間,枝枝的身體僵硬,半天都不敢動彈。
這之后,就算他讓她想盡辦法爬上戰(zhàn)馬,前后摔了幾次,她都不敢再有退逃的心思了。
雪地浸濕的雪地濕軟,不像普通土地那么堅硬,但還是把她磕得不輕。
在她第一次抱著馬鞍,踩到了馬鐙狼狽的上了馬背的時候,男人輕輕松松的就一躍而上,穩(wěn)穩(wěn)的落在馬背上,將她扶著坐在了自己身前。
“握緊韁繩,我們要動身了。”
在馬上,他又手把手的教她如何馴馬,怎么保持身體在馬背上的平衡。
兩個人在馬背上顛了一個多時辰,跑到了外面的官道上,又跑了回來。
下馬的時候,傅景之一躍而下,站在下面看著馬背上的枝枝,道:“下來。”
這是要她自己下來的意思。
枝枝抱著馬鞍,試探性的側(cè)著身子用腳去夠腳蹬,試圖用自己的輕盈跳下去。
只是想象和現(xiàn)實還是有點差異,她幾乎是跌著下去的,狼狽又滑稽,整個人滾的像個泥人。
就在她掙扎著坐起來的時候,就察覺到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一上午都在被冷風(fēng)刮著臉,剛開始她還能察覺到冷,后面只覺得麻木,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沒有了直覺。
如今突然被抱起來,枝枝大膽的將腦袋縮進他的披風(fēng)里,耳朵開始麻麻癢癢的,但是暖的很。
見他沒管她,她漸漸大膽的將整個身子都縮進了寬大的披風(fēng)里。
傅景之看著自己身前鼓鼓的一團,從披風(fēng)的縫隙里漏出來幾寸女人的衣角,墨色與粉色交融,他緩緩地收回了目光,任她放肆一次。
到了帳子里,碳爐旁的小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吃食。
用完飯,傅景之又抱著枝枝回到了榻上,尋了一本話本子遞給她:“讀讀這本吧。”
枝枝愕然。
他不是說索然無味,嫌棄的緊嗎。怎么如今又要她讀呀。
這個冊子是上本話本子的續(xù)集,枝枝自己都還沒來得及看。讀起來就更慢吞吞的了,待她讀完發(fā)現(xiàn),抱著他那人不知道何時就已經(jīng)睡著了。
枝枝把話本子壓在枕頭下,也瞇著眼睛入睡了。
待她再醒過來,帳子里已經(jīng)漆黑一片,唯有幾處碳爐燃著,偶爾蹦出噼里啪啦的火粒。
她的身邊空空的,也不知道傅景之已經(jīng)走了多久了。
枝枝慢吞吞的坐起來,帳子里爐火燒的旺,平日里也沒有人敢胡亂闖進來,枝枝隨意披了一件外裳就去了碳爐旁找水喝。
茶爐里的水燙嘴,她只能倒了一杯放在一旁等著。
不多時,簾子掀開,進來了一個匆匆忙忙的身影,很快就到了他身旁。
光線混混沌沌的,枝枝以為是傅景之,站了起來準(zhǔn)備迎接他。不料開口的卻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