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倒?fàn)?/h1>
晚上，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子里是白天的畫面，我不住的問自己“我是誰，我從那里來，我在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樣的生活？”本來我是想用用自己多出來幾十年的見識讓自己和全家人過的好一些，可是舅姥爺?shù)某霈F(xiàn)卻提前實現(xiàn)了我的愿望，就這么昏昏噩噩的過日子，等著繼承舅姥爺?shù)倪z產(chǎn)，也可以讓全家人過的很好。而且舅姥爺上次走得時候給我家的錢已經(jīng)夠我家輕松的過一輩子了。
可是經(jīng)過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以及聽了亮子的故事后，我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我還是應(yīng)該做些什么，我身邊的朋友并沒有因為舅姥爺而改變他們的生活軌跡，或許我應(yīng)該為他們做些什么貌似人活在世界上總應(yīng)該有個長遠(yuǎn)的生活目標(biāo)吧！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用一塊破被單把姐姐從香港寄給我的那些磁帶和明星海報統(tǒng)統(tǒng)包起來。拿大錄音機(jī)，又借了樓下孟奶奶的三輪車，徑直蹬倒亮子的理發(fā)館門口。
我一陣大聲地叫門后，亮子睡眼朦朧的開門問我“你想剃頭也用不著這么早啊。”他沒有房子，就住在理發(fā)館的里屋。“亮哥，趕緊洗把臉，我?guī)惆l(fā)財去”
他聽見我的話后樂了，問我：“你才多大，你帶我掙錢去？”我跟他解釋道“我姐從香港給我寄來好些流行歌曲的磁帶，咱們?nèi)ゴ蟀遵R的舊貨市場賣了去，一上午鐵定發(fā)財”
他搖搖頭說：“不行，你姐寄給你的東西，你咋能隨便賣了呢，要是讓你爸媽知道了還不得揍你啊！”
“這是我讓我姐再香港幫我買的，為的就是把他們賣了，我這叫勤工儉學(xué)！”我邊說邊往遠(yuǎn)處走“我去叫胖子和崔雷，順便買電池。你趕緊收拾下，去晚了占不了好地方。”
果然，等到我們感到大白馬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這里的舊貨市場很雜，有賣古董的，有賣花草的，還有買衣裳的我們揀了個小樹根低下鋪開被單開始擺磁帶。沒辦法，大樹底下都被別人占了。
把錄音機(jī)拿出來放上千百惠的歌，聲音開到最大，也不用吆喝，是人就明白咱是干什么的。歌放了沒一會兒，攤前就圍了幾個年輕小伙兒其中一個問道“哥們兒，有崔健的沒？”
崔健去年在工體拿著把破擊他唱了首“一無所有”算是宣告中國搖滾時代的到來。“這哥兒幾個接受新鮮事物挺快，說不定以后也能和秦勇，輪回似的成為中國搖滾中生代呢。”我有點奇怪的想到。
亮子客氣的告訴他們這都是港臺那邊的磁帶，讓他們挑挑別的，不過他們沒那個興趣。于是又問道“那羅金呢？霹靂舞的有沒有？”
“嗯?”我聽到他的話愣住了，羅金，一個很久沒人提起的名字了，中國曾經(jīng)的霹靂舞王，和崔健一樣是影響了整整一代人，可惜英年早逝，今年好像是羅金成名的年頭吧。
中午的時候，我們收攤了，收獲還不錯，賣了90多塊錢，把他們幾個快樂瘋了，我卻只有暗自苦笑的份。這個時候的人民幣太值錢了。明明我的磁帶比市場里別人的貴好幾倍，但實際上卻還不到姐姐替我買磁帶的錢的五分之一。為了亮子的個體戶生涯我這是賠本賺吆喝啊!
我提議去冬來順吃涮羊肉，楊燦高興的差點蹦起來，于是收攤兒，一伙人浩浩蕩蕩殺向東來順。
“葉子，你還真行，一上午就賺了我半年才能掙到的錢。”亮子借著酒勁夸獎著我。我連忙謙虛著“哪有，要不是有我姐給我寄來這些東西，咱也沒辦法掙啊”
崔雷嘗到了甜頭，有些憧憬的說；“葉子，讓你姐再多寄點來，咱們賣一個暑假就發(fā)了，到時候”
我連忙打斷他的話“打住，今天咱們是陪亮哥來練攤兒的沒咱們什么事啊。”要真讓你們賣一個暑假的磁帶，我姐還不得破產(chǎn)啊。
他們聽了我的話有些不明白，帶著疑惑的看著我，我轉(zhuǎn)向亮子說道：“亮哥，今天你也看見了，賣磁帶我們是掙錢了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呢？”看著他們都疑惑的點點頭，我繼續(xù)說“咱們國家現(xiàn)在能買到的東西太少，雖然咱們已經(jīng)不用糧油票了，糧食也放開供應(yīng)了，但是這不是說人吃飽了就行了。吃飽了就像吃好的，穿暖了，就想穿漂亮的。這叫人心不足。外國人管這個叫馬斯洛需求。”
亮子還是不明白“你說的這些跟咱有什么關(guān)系，咋還扯到外國了”我示意他別打斷我，繼續(xù)說道：“人想過得更好，直接的反應(yīng)就是買東西，或者我們叫消費(fèi)，有買東西的就得有賣東西的，所以賣東西的就能掙到錢。但不是說你賣什么都能掙錢，關(guān)鍵是看你賣的是不是別人想要的，是不是別人想要的你就有渠道找來，這就是今天咱們?yōu)槭裁茨芤簧衔鐠赀@么多錢，因為咱們賣得東西是別人想要的香港貨，而且沒人賣。所以咱們就能掙到錢。”
聽完我的話，崔雷等人還是一臉茫然，亮子若有所思地問我：“這是你姐告訴你的？你說我練攤兒成嗎？”
有門兒，看得出來他是動心了，于是我趁熱打鐵的說：“我姐教我的東西可多了，你要真想練攤兒，我就讓我舅姥爺幫你從香港找貨，你現(xiàn)在賣衣服，滿街的腌黃瓜跑了幾十年，現(xiàn)在正是換色兒的時候呢。”
亮子猶豫了下，不好意思的問道“葉子，能不能先讓你舅姥爺給我弄幾件讓我試試”
我見他開竅，滿口答應(yīng)。小心謹(jǐn)慎是應(yīng)該的，只要他敢干，就肯定賠不了，等他嘗到甜頭以后膽子就大了。
崔雷也是個好事兒的主兒，也想跟著亮子摻和，讓我一頓數(shù)落給說歇菜了。家里大人供著你，衣食無憂的跟著起什么哄啊。
在意大利世界杯還有三天就要開幕的時候，我到我爸廠里給我姐打了個電話。沒辦法，我家沒有，家里年初就去郵電局申請了，排了半年隊愣是還沒排到，家里又不認(rèn)識郵電局的熟人，只好一直等著，好懷念網(wǎng)網(wǎng)通、鐵通、電信三足鼎立的日子。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了姐姐的聲音。“姐，你別說鳥語，我這里又沒有花香。”
“討厭，死小子，半個多月沒給我打電話了，你上哪瘋了？”
“沒，我好著呢，就是有點想你想瘋了。”我討好姐姐道“姐，你什么時候回來看看我啊”
“我也想啊，可是舅姥爺很忙，總沒時間。”姐姐的聲音有些無奈“說吧，又讓我干什么？”
“還是我姐姐了解我”我打蛇上棍的說：“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想你了，想問問你的近況”
姐姐在電話那頭笑著說：“你少來，哪次你主動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沒事？又讓我寄足球，又讓我寄漫畫的，這次又想要什么啊？”
我有些訕訕的回答“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想讓你幫我買幾注彩票。”“你買那東西干什么?六喝彩中將幾率很小的。”姐姐有些奇怪的問“你缺錢我給你，我每個月的零花錢都能剩不少。”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鄭重的向她說：“姐，我是德國隊球迷。我相信德國一定能在這次世界杯上奪冠，我不能去意大利看比賽。但是我想精神上支持一下他們，所以我決定買足球彩票。我希望你和我一起支持德國，把你的錢全部的買成復(fù)式彩票。”
姐姐可能是相信了我說的話，答應(yīng)了我的事情，我又告訴她要猜得內(nèi)容，從小組賽說到?jīng)Q賽。幸好姐姐知道我是球迷，以為是我瞎猜著玩的，不用我找借口掩飾什么
除了“米拉大叔”，這屆世界杯還真沒什么大冷門，于是在各足球強(qiáng)國的默契配合下，最終將德國送上神壇，德國的克林斯曼、馬特烏斯、沃勒爾幾乎在一夜間成了中國球迷共同的偶像。
隨著世界杯的結(jié)束，我家新裝的電話第一次響起。“小福，你發(fā)財了，你的彩票中獎了，622萬”姐姐興奮得向我喊著。“姐，多少？”我激動的問她，我有中獎的準(zhǔn)備，但沒準(zhǔn)備中這么多。“622萬，我買了3萬塊的復(fù)式連注，結(jié)果每場都對”
聽到這些，我都激動的語無倫次了，跟姐姐絮叨了好久才止住了興奮。晚上則直接激動得失眠了，兩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錢啊。
其實錢只是從無到有的時候最讓人激動，而后即使你擁有再多的財富，那也不過是你做的一種數(shù)字游戲而已。
有錢了，幫亮子解決了貨源的問題，亮子開始了他的個體戶生涯，衣服在這個時代很好賣，無所謂牌子，只要好看，就一定有人買，而且港貨再在這個時代相當(dāng)于高檔服裝，是賣給那些率先奔小康的人家的，所以到了年底，亮子已經(jīng)徹底的脫貧致富，成為了先富起來的一撥人，也間接的改變了周圍人對他的看法。
1992年6月，我結(jié)束了初中生涯。因為成績連重點中學(xué)的自費(fèi)線都不夠，所以老爸提著“銀子”四處奔走也沒能讓我進(jìn)入重點中學(xué)，只得唉聲嘆氣的選擇了讓我繼續(xù)留在鐵一中讀高中。楊燦和崔雷考的比我還慘，一個當(dāng)兵了，一個開始混社會。
因為這個假期比較長，所以我打算去香港，好幾年沒見姐姐了，應(yīng)該去看看舅姥爺和她了。但爸媽因為工作忙所以仍舊是沒時間和我一起去。
臨行前一個星期，亮子要請我吃飯，他現(xiàn)在發(fā)達(dá)了，據(jù)說整個云洲的服裝個體戶都從他這里拿港貨甚至和云洲相鄰的城市也有他的下家。這兩年他的變化很大，嗓門比以前大了，人也比以前開朗了很多，或許是因為甩掉了思想的包袱。正好我也想問他有沒有讓我?guī)兔Φ模吘顾F(xiàn)在的貨全都是我舅姥爺在香港幫她找的。
第二天中午來到小口福，亮子大老遠(yuǎn)的就跑過來一把摟住我“葉子，好長時間沒來見你了，知道你要中考，怕打擾你學(xué)習(xí)。聽說你考上鐵一的高中？”
“恩，沒考好！”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只能繼續(xù)在鐵一混了。”
“哈哈！”亮子聽了我的話笑道“頭一回見你小子這樣，不就是沒上一中嘛，有啥的！就憑你的腦子，不上學(xué)也比我強(qiáng)。來我給你介紹。”
亮子把握領(lǐng)到一個大個子身邊坐下，說“這是我常跟你說的我兄弟保成。”我叫了聲保成哥，算是打過招呼了。亮子有介紹我說“保成，這是我弟弟，叫葉子，聰明著呢，當(dāng)年就是他讓我練攤兒的，要沒葉子我今天還在理發(fā)館給別人剃頭呢。”
我們坐下來一邊等菜，一邊聊著天，保成是陜西人，挺憨厚，話也不多，很好相處。等菜上齊，我們碰了杯酒，亮子對我說：“葉子，保成剛從新疆回來，我想讓他跟我一塊兒練攤兒，再在東城整個店面，你看成不？”我點點頭說：“亮哥，生意做精了，知道開分店了。”亮子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多一家店多掙一份錢嘛！”
亮子喝了口酒，有點猶豫的問我“你還記得鋼子不？”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小碾子去年出來了，在北京當(dāng)?shù)範(fàn)敚毬?lián)體做買賣，聽說混得不錯。前幾天他給我打電話，問我想不想跑兩趟獨聯(lián)體，你看這事兒成不？”
聽了他的話，我自言自語的念了句倒?fàn)攤兞餍械捻樋诹铩笆畠|人民九億倒，還有一億在思考”亮子和保成聽了這句話也笑了出來。保成笑著說“人家考上高中的就是有文化！”
“您這是罵我呢?哥哥！”我笑著說：“亮哥，我看可以，現(xiàn)在有保成哥幫你，你跟小碾子去走走也沒什么，服裝這東西聽說在那邊挺緊俏，說不定你還能換個航母回來捐給國家呢？”他們聽了我的哈哈大笑，覺得是個玩笑。而我沒笑，我知到這是真的，俄羅斯西伯利亞軍區(qū)的大區(qū)司令差點把整支艦隊給賣了換糧食。
我去香港的前一天中午，亮子和崔雷去了北京找小碾子，崔雷這小子不想上學(xué)了，腰里別上了夢寐以求的bp機(jī)，跟著他爸倒起了鋼材，聽說亮子要去獨聯(lián)體，非纏著要一起去，說是外國電影看多了要去找倆外國大妞真刀真槍的練練，給中國爺們兒長長臉。于是中國倒?fàn)攤兝瓗徒Y(jié)伙的去“狂吻俄羅斯”了
第二天，我從云洲乘飛機(jī)到上海，轉(zhuǎn)機(jī)飛往香港，開始了我的旅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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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子里是白天的畫面，我不住的問自己“我是誰，我從那里來，我在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樣的生活？”本來我是想用用自己多出來幾十年的見識讓自己和全家人過的好一些，可是舅姥爺?shù)某霈F(xiàn)卻提前實現(xiàn)了我的愿望，就這么昏昏噩噩的過日子，等著繼承舅姥爺?shù)倪z產(chǎn)，也可以讓全家人過的很好。而且舅姥爺上次走得時候給我家的錢已經(jīng)夠我家輕松的過一輩子了。
可是經(jīng)過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以及聽了亮子的故事后，我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我還是應(yīng)該做些什么，我身邊的朋友并沒有因為舅姥爺而改變他們的生活軌跡，或許我應(yīng)該為他們做些什么貌似人活在世界上總應(yīng)該有個長遠(yuǎn)的生活目標(biāo)吧！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用一塊破被單把姐姐從香港寄給我的那些磁帶和明星海報統(tǒng)統(tǒng)包起來。拿大錄音機(jī)，又借了樓下孟奶奶的三輪車，徑直蹬倒亮子的理發(fā)館門口。
我一陣大聲地叫門后，亮子睡眼朦朧的開門問我“你想剃頭也用不著這么早啊。”他沒有房子，就住在理發(fā)館的里屋。“亮哥，趕緊洗把臉，我?guī)惆l(fā)財去”
他聽見我的話后樂了，問我：“你才多大，你帶我掙錢去？”我跟他解釋道“我姐從香港給我寄來好些流行歌曲的磁帶，咱們?nèi)ゴ蟀遵R的舊貨市場賣了去，一上午鐵定發(fā)財”
他搖搖頭說：“不行，你姐寄給你的東西，你咋能隨便賣了呢，要是讓你爸媽知道了還不得揍你啊！”
“這是我讓我姐再香港幫我買的，為的就是把他們賣了，我這叫勤工儉學(xué)！”我邊說邊往遠(yuǎn)處走“我去叫胖子和崔雷，順便買電池。你趕緊收拾下，去晚了占不了好地方。”
果然，等到我們感到大白馬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這里的舊貨市場很雜，有賣古董的，有賣花草的，還有買衣裳的我們揀了個小樹根低下鋪開被單開始擺磁帶。沒辦法，大樹底下都被別人占了。
把錄音機(jī)拿出來放上千百惠的歌，聲音開到最大，也不用吆喝，是人就明白咱是干什么的。歌放了沒一會兒，攤前就圍了幾個年輕小伙兒其中一個問道“哥們兒，有崔健的沒？”
崔健去年在工體拿著把破擊他唱了首“一無所有”算是宣告中國搖滾時代的到來。“這哥兒幾個接受新鮮事物挺快，說不定以后也能和秦勇，輪回似的成為中國搖滾中生代呢。”我有點奇怪的想到。
亮子客氣的告訴他們這都是港臺那邊的磁帶，讓他們挑挑別的，不過他們沒那個興趣。于是又問道“那羅金呢？霹靂舞的有沒有？”
“嗯?”我聽到他的話愣住了，羅金，一個很久沒人提起的名字了，中國曾經(jīng)的霹靂舞王，和崔健一樣是影響了整整一代人，可惜英年早逝，今年好像是羅金成名的年頭吧。
中午的時候，我們收攤了，收獲還不錯，賣了90多塊錢，把他們幾個快樂瘋了，我卻只有暗自苦笑的份。這個時候的人民幣太值錢了。明明我的磁帶比市場里別人的貴好幾倍，但實際上卻還不到姐姐替我買磁帶的錢的五分之一。為了亮子的個體戶生涯我這是賠本賺吆喝啊!
我提議去冬來順吃涮羊肉，楊燦高興的差點蹦起來，于是收攤兒，一伙人浩浩蕩蕩殺向東來順。
“葉子，你還真行，一上午就賺了我半年才能掙到的錢。”亮子借著酒勁夸獎著我。我連忙謙虛著“哪有，要不是有我姐給我寄來這些東西，咱也沒辦法掙啊”
崔雷嘗到了甜頭，有些憧憬的說；“葉子，讓你姐再多寄點來，咱們賣一個暑假就發(fā)了，到時候”
我連忙打斷他的話“打住，今天咱們是陪亮哥來練攤兒的沒咱們什么事啊。”要真讓你們賣一個暑假的磁帶，我姐還不得破產(chǎn)啊。
他們聽了我的話有些不明白，帶著疑惑的看著我，我轉(zhuǎn)向亮子說道：“亮哥，今天你也看見了，賣磁帶我們是掙錢了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呢？”看著他們都疑惑的點點頭，我繼續(xù)說“咱們國家現(xiàn)在能買到的東西太少，雖然咱們已經(jīng)不用糧油票了，糧食也放開供應(yīng)了，但是這不是說人吃飽了就行了。吃飽了就像吃好的，穿暖了，就想穿漂亮的。這叫人心不足。外國人管這個叫馬斯洛需求。”
亮子還是不明白“你說的這些跟咱有什么關(guān)系，咋還扯到外國了”我示意他別打斷我，繼續(xù)說道：“人想過得更好，直接的反應(yīng)就是買東西，或者我們叫消費(fèi)，有買東西的就得有賣東西的，所以賣東西的就能掙到錢。但不是說你賣什么都能掙錢，關(guān)鍵是看你賣的是不是別人想要的，是不是別人想要的你就有渠道找來，這就是今天咱們?yōu)槭裁茨芤簧衔鐠赀@么多錢，因為咱們賣得東西是別人想要的香港貨，而且沒人賣。所以咱們就能掙到錢。”
聽完我的話，崔雷等人還是一臉茫然，亮子若有所思地問我：“這是你姐告訴你的？你說我練攤兒成嗎？”
有門兒，看得出來他是動心了，于是我趁熱打鐵的說：“我姐教我的東西可多了，你要真想練攤兒，我就讓我舅姥爺幫你從香港找貨，你現(xiàn)在賣衣服，滿街的腌黃瓜跑了幾十年，現(xiàn)在正是換色兒的時候呢。”
亮子猶豫了下，不好意思的問道“葉子，能不能先讓你舅姥爺給我弄幾件讓我試試”
我見他開竅，滿口答應(yīng)。小心謹(jǐn)慎是應(yīng)該的，只要他敢干，就肯定賠不了，等他嘗到甜頭以后膽子就大了。
崔雷也是個好事兒的主兒，也想跟著亮子摻和，讓我一頓數(shù)落給說歇菜了。家里大人供著你，衣食無憂的跟著起什么哄啊。
在意大利世界杯還有三天就要開幕的時候，我到我爸廠里給我姐打了個電話。沒辦法，我家沒有，家里年初就去郵電局申請了，排了半年隊愣是還沒排到，家里又不認(rèn)識郵電局的熟人，只好一直等著，好懷念網(wǎng)網(wǎng)通、鐵通、電信三足鼎立的日子。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了姐姐的聲音。“姐，你別說鳥語，我這里又沒有花香。”
“討厭，死小子，半個多月沒給我打電話了，你上哪瘋了？”
“沒，我好著呢，就是有點想你想瘋了。”我討好姐姐道“姐，你什么時候回來看看我啊”
“我也想啊，可是舅姥爺很忙，總沒時間。”姐姐的聲音有些無奈“說吧，又讓我干什么？”
“還是我姐姐了解我”我打蛇上棍的說：“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想你了，想問問你的近況”
姐姐在電話那頭笑著說：“你少來，哪次你主動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沒事？又讓我寄足球，又讓我寄漫畫的，這次又想要什么啊？”
我有些訕訕的回答“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想讓你幫我買幾注彩票。”“你買那東西干什么?六喝彩中將幾率很小的。”姐姐有些奇怪的問“你缺錢我給你，我每個月的零花錢都能剩不少。”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鄭重的向她說：“姐，我是德國隊球迷。我相信德國一定能在這次世界杯上奪冠，我不能去意大利看比賽。但是我想精神上支持一下他們，所以我決定買足球彩票。我希望你和我一起支持德國，把你的錢全部的買成復(fù)式彩票。”
姐姐可能是相信了我說的話，答應(yīng)了我的事情，我又告訴她要猜得內(nèi)容，從小組賽說到?jīng)Q賽。幸好姐姐知道我是球迷，以為是我瞎猜著玩的，不用我找借口掩飾什么
除了“米拉大叔”，這屆世界杯還真沒什么大冷門，于是在各足球強(qiáng)國的默契配合下，最終將德國送上神壇，德國的克林斯曼、馬特烏斯、沃勒爾幾乎在一夜間成了中國球迷共同的偶像。
隨著世界杯的結(jié)束，我家新裝的電話第一次響起。“小福，你發(fā)財了，你的彩票中獎了，622萬”姐姐興奮得向我喊著。“姐，多少？”我激動的問她，我有中獎的準(zhǔn)備，但沒準(zhǔn)備中這么多。“622萬，我買了3萬塊的復(fù)式連注，結(jié)果每場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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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錢只是從無到有的時候最讓人激動，而后即使你擁有再多的財富，那也不過是你做的一種數(shù)字游戲而已。
有錢了，幫亮子解決了貨源的問題，亮子開始了他的個體戶生涯，衣服在這個時代很好賣，無所謂牌子，只要好看，就一定有人買，而且港貨再在這個時代相當(dāng)于高檔服裝，是賣給那些率先奔小康的人家的，所以到了年底，亮子已經(jīng)徹底的脫貧致富，成為了先富起來的一撥人，也間接的改變了周圍人對他的看法。
1992年6月，我結(jié)束了初中生涯。因為成績連重點中學(xué)的自費(fèi)線都不夠，所以老爸提著“銀子”四處奔走也沒能讓我進(jìn)入重點中學(xué)，只得唉聲嘆氣的選擇了讓我繼續(xù)留在鐵一中讀高中。楊燦和崔雷考的比我還慘，一個當(dāng)兵了，一個開始混社會。
因為這個假期比較長，所以我打算去香港，好幾年沒見姐姐了，應(yīng)該去看看舅姥爺和她了。但爸媽因為工作忙所以仍舊是沒時間和我一起去。
臨行前一個星期，亮子要請我吃飯，他現(xiàn)在發(fā)達(dá)了，據(jù)說整個云洲的服裝個體戶都從他這里拿港貨甚至和云洲相鄰的城市也有他的下家。這兩年他的變化很大，嗓門比以前大了，人也比以前開朗了很多，或許是因為甩掉了思想的包袱。正好我也想問他有沒有讓我?guī)兔Φ模吘顾F(xiàn)在的貨全都是我舅姥爺在香港幫她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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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沒考好！”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只能繼續(xù)在鐵一混了。”
“哈哈！”亮子聽了我的話笑道“頭一回見你小子這樣，不就是沒上一中嘛，有啥的！就憑你的腦子，不上學(xué)也比我強(qiáng)。來我給你介紹。”
亮子把握領(lǐng)到一個大個子身邊坐下，說“這是我常跟你說的我兄弟保成。”我叫了聲保成哥，算是打過招呼了。亮子有介紹我說“保成，這是我弟弟，叫葉子，聰明著呢，當(dāng)年就是他讓我練攤兒的，要沒葉子我今天還在理發(fā)館給別人剃頭呢。”
我們坐下來一邊等菜，一邊聊著天，保成是陜西人，挺憨厚，話也不多，很好相處。等菜上齊，我們碰了杯酒，亮子對我說：“葉子，保成剛從新疆回來，我想讓他跟我一塊兒練攤兒，再在東城整個店面，你看成不？”我點點頭說：“亮哥，生意做精了，知道開分店了。”亮子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多一家店多掙一份錢嘛！”
亮子喝了口酒，有點猶豫的問我“你還記得鋼子不？”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小碾子去年出來了，在北京當(dāng)?shù)範(fàn)敚毬?lián)體做買賣，聽說混得不錯。前幾天他給我打電話，問我想不想跑兩趟獨聯(lián)體，你看這事兒成不？”
聽了他的話，我自言自語的念了句倒?fàn)攤兞餍械捻樋诹铩笆畠|人民九億倒，還有一億在思考”亮子和保成聽了這句話也笑了出來。保成笑著說“人家考上高中的就是有文化！”
“您這是罵我呢?哥哥！”我笑著說：“亮哥，我看可以，現(xiàn)在有保成哥幫你，你跟小碾子去走走也沒什么，服裝這東西聽說在那邊挺緊俏，說不定你還能換個航母回來捐給國家呢？”他們聽了我的哈哈大笑，覺得是個玩笑。而我沒笑，我知到這是真的，俄羅斯西伯利亞軍區(qū)的大區(qū)司令差點把整支艦隊給賣了換糧食。
我去香港的前一天中午，亮子和崔雷去了北京找小碾子，崔雷這小子不想上學(xué)了，腰里別上了夢寐以求的bp機(jī)，跟著他爸倒起了鋼材，聽說亮子要去獨聯(lián)體，非纏著要一起去，說是外國電影看多了要去找倆外國大妞真刀真槍的練練，給中國爺們兒長長臉。于是中國倒?fàn)攤兝瓗徒Y(jié)伙的去“狂吻俄羅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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