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恩寵有加
,老身聊發(fā)少年狂 !
除夕前一天是祭祖。府里所有的主人全部起了一個大早,穿起厚重的祭服,去家廟祝祭。
國公府的家廟在府里的西邊,位于擎蒼院不遠(yuǎn)的地方,平時都是關(guān)閉著的。這座家廟既然稱作“廟”,自然是有儀門有二門,有月臺有大殿的。從臘月十五開始,負(fù)責(zé)管理家廟的下人們就已經(jīng)開始打掃家廟,把所有的祭器擦洗干凈,擺放出來,整理祖先的造影,準(zhǔn)備各種貢品,直忙活了半個月才完畢。
到了祭祖的時候,顧卿作為府里地位最高、年份最長的婦人,免不了要領(lǐng)頭在家廟外說上一些勉勵后輩的話,帶著女眷和家小在家廟外叩拜。等磕完頭,男人們進(jìn)大殿,女人們在外面整理貢品。
女人在祭祀完成前是不能進(jìn)家廟的,主祭那是男人們的事情。
對此顧卿表示很滿意。看見兩個小豆丁天不亮就起來背那篇極其長的祭文,而且生怕出現(xiàn)一點(diǎn)紕漏的樣子,顧卿就覺得蛋疼。
穿成連字都不會寫的老太太什么的,實(shí)在是太美好了啊!
信國公的男主人李茂,領(lǐng)著李銳、李銘兩個孩子在家廟里祭祀。想起別人家祭祖后面一排小伙子,他們家一回頭就兩個童子,李茂不由得搖了搖頭。
老國公父母雙亡,窮苦出身,正經(jīng)的親戚只有堂伯家一家。
現(xiàn)在李茂的堂爺爺和堂祖母早就去了,只留下一個兒子還在荊南老家,也是當(dāng)?shù)財?shù)一數(shù)二的鄉(xiāng)紳。堂爺爺家教嚴(yán),臨死前囑咐不許兒女上京攀附公府,以免惹來麻煩。他年年送錢過去,也想接了他們一家來京,算作報恩,也是多一門臂膀助力,結(jié)果年年都被拒絕。
這樣的高風(fēng)亮節(jié),就連他也欽佩地很。
現(xiàn)在他只希望李銳和李銘早點(diǎn)開枝散葉,等子孫多了,他們這一支也就總算是站起來了。丁憂后他重回朝堂,才知道人單力薄的壞處。他雖為國公,但在大哥去世之前,并沒有接觸到那個圈子里去。后來他雖因?yàn)槭雷涌杖保赣H又去世的原因襲了爵,可是也丁憂回家好幾年。若論朝廷新貴里地位最顯赫,根基也最脆弱,猶如水中浮萍的,唯有信國公府。
好在他還年輕,圣上對信國公府依舊信任有加,想要重新站上大楚的舞臺,對信國公府來說并不是難事。
再說小輩,雖然李銳現(xiàn)在給他們養(yǎng)的不明事理,又學(xué)識淺薄,但生兒育女這種事和這些都無關(guān)。他那侄兒早就訂了親,等他有了兒女,開了府去,作為補(bǔ)償,他會好好栽培他的侄孫們,也好成為銘兒嫡子的左膀右臂。
……銘兒明年虛歲也十歲了,今年出了孝,讓他母親多在貴眷里走動走動,看看有誰家女兒相貌好性格又穩(wěn)重聰慧的,趁早訂下來好。等圣上的幾個皇子成年了,怕是好姑娘都留不住了。
李茂帶著兩個孩子主祭完畢,李銳和李銘出了殿門,回到女眷中間。祭祀完成后,是要敬獻(xiàn)貢品的。李銘和李銳把貢品一件件的遞給邱老太君和方氏,再由她們擺放在月臺上,等月臺擺滿了,所有人再三叩九拜,這才算禮成。
祭完祖宗,顧卿覺得自己的膝蓋和腰都不好了。尤其祭的還不是自己的祖宗,顧卿表示很吃虧。可是想一想,這些人都是古人,若是在自己的世界,怎么也是幾百年前的“先人”,給他們磕磕頭也不算什么,顧卿這才覺得還算值得。
祭祖后第二天,又是不得閑,因?yàn)檫@是信國公府上出了孝后,第一次進(jìn)宮參加“辭舊迎新”的大賀。所以顧卿和國公夫人方婉清早必須一齊穿了誥命夫人的大衣裳,和男人們進(jìn)宮朝賀。
顧卿坐在馬車?yán)铮行┖闷娴目粗砩系囊路?br/>
她一直以為誥命的服裝就是豪華的漢服,因?yàn)樗措娨晞±锬切┵F婦們穿的命婦官服就和結(jié)婚時候的鳳冠霞帔差不多。等早上丫鬟們恭恭敬敬地把大禮服“請”出來時,顧卿才發(fā)現(xiàn)這身衣服與其說是裙衫,不如說是女子穿的官服。
顧卿到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穿過鮮亮衣服了,就為了穿一次這明亮華麗的誥命夫人之服,她也決定今天再辛苦也忍了。
顧卿在丫頭婆子的伺候下穿上紅地平金繡麒麟鸞鳳紋的圓領(lǐng)底衣,套上蔥綠地的妝花紗鳳紋襕裙,再穿上朱紅色的蟒服官衣,罩上大衫,束上玉帶,最后披上了團(tuán)花霞帔。
顧卿覺得穿的如此繁重的自己一定優(yōu)雅極了,就連一層層穿上衣服的過程也充滿了儀式感。她穿著禮服,邁著方步,美滋滋地照了照銅鏡。
……
頭呢?她的腦袋怎么不見了?
哦,原來不是不見了,而是被兩肩高聳的團(tuán)花霞帔襯得小了一截。一身紅紅綠綠的顏色更是顯得她臉色蠟黃,兩眼無神。
媽蛋!穿成老太太什么的也太慘了一點(diǎn)吧?這一身擱在現(xiàn)代隨便哪件都是珍貴的文物啊,就是現(xiàn)在聽說也要幾年才能完成一件,結(jié)果她一穿,那效果還不如剛剛撐著衣服過來的衣架子!!
你沒看錯!衣服架子撐著都比她撐著好看!
興許是她的臉色不太妙,將要隨她一起入宮,曾任女官的花嬤嬤安慰道:“太夫人,你現(xiàn)在沒有上妝,頭面也沒有戴齊,現(xiàn)在就看衣服穿的齊整不齊整未免太早了。還是讓丫頭們服侍你梳頭吧?”
顧卿已經(jīng)對自己能“美美的”不抱希望了。這悲劇的人生讓她無力吐槽。
上完妝后,她戴上裝飾著翡翠和雀鳥的九翟冠,配上翠羽黑紗的抹額,手持著笏板,站在了銅鏡前。
唔,果然頭面很重要!總算看起來不像沒有腦袋了!
顧卿和方氏在宮門前和李茂分開,他們要分別從不同的門進(jìn)宮。
顧卿根本就沒有注意這座皇宮究竟是什么樣的。她這一天腦袋都是渾渾噩噩的,其他府里都是婆婆帶著媳婦,一點(diǎn)點(diǎn)提點(diǎn)該怎么做。到了顧卿這里,倒是身邊伺候的花嬤嬤小聲的提醒著邱老太君該怎么站,怎么行。
方氏此次是第一次入宮,丈夫封爵前是五品的官員,她的誥命還是丈夫襲爵以后封的。從前一向是婆婆帶著大嫂入宮。在來之前,她已經(jīng)詳細(xì)的請教過了家人,她母親是二品誥命夫人,她的弟媳婦是四品恭人,都在命婦朝拜的隊(duì)伍里,兩邊互相照應(yīng)著,總算沒有出大差錯。其實(shí)她也是多慮,這么多人,大家又不是沒有眼色的無知婦人,只會給她們方便,又怎么會出什么問題呢?
太后這幾年身子不大好,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出來過了,今年依舊是皇后主持大宴會。
顧卿身體虛弱,入冬后關(guān)節(jié)也疼,叩拜時差點(diǎn)直不起腰來,腿也一直在晃。方氏一邊心里暗暗叫苦,一邊去扶。她們站在最前排,一舉一動都有人看在眼里,這已經(jīng)算是“失儀”之罪了。
沒看到晉國公府的老太君都快八十歲了,那腰還挺得直直的,身子搖都沒搖嗎?她這婆婆鄉(xiāng)野出身,規(guī)矩是差了點(diǎn),也不至于磕幾個頭身子都抖啊?還是說老太太一直和皇后不太對付的話是真的?
“是本宮疏忽。來人啊,給幾位老太君看座。幾位老太君、懷有身孕的和身體有疾的夫人們今天都免了叩拜之禮。”
“娘娘仁慈!”
顧卿也隨大流的喊著。被迫磕頭、被沉重的衣冠壓得透不過氣的顧卿開始后悔入宮了。早上穿了稀奇衣衫的新奇勁兒一過,她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早知道就請病不來了!反正往日里都是這么做的。
“李老夫人身體大不如前了。想過去時您老一直是跟著李老國公一起行軍的。”皇后和顏悅色地對已經(jīng)坐下了的顧卿說道。“有時候出去走走,身子骨自然會健朗起來的。老悶在府里,反而會悶出病來呢。您老說呢?”
顧卿不得不又一次站了起來,躬身應(yīng)和道。
“娘娘說的是。”
萬惡的封建社會!如果注定要穿成老太婆,為什么不讓她穿成老太后算了!至少不用跪來跪去,也不用拍馬腿。
“沒事常來宮里坐坐吧,就算是圣上,也老念叨著您呢。若是實(shí)在不耐煩穿這些累贅的東西,大可輕車簡服前來。”皇后的話讓所有命婦都大吃一驚。這樣的恩寵,就算是皇后的娘家晉國公府上都沒有過!
在場的命婦齊刷刷地向邱老太君看去。被這么多女人盯著,顧卿覺得有些不自在。皇后說完這段話,像是隨口說的那樣,又去一一問候其他的封君和命婦們?nèi)チ恕?br/>
可皇后的話出口,誰會當(dāng)她是隨口說出來的?人人都不由得掂量掂量這話后面的分量。
俗話說,夫妻本是一體,這位皇后又最是穩(wěn)重不過,這樣的話絕不會是想起來才說的。
說是“常來宮里坐坐”,這常來就很值得商榷。這“常來”是一個月一次,半個月一次,還是想來就來呢?
就算是皇后的娘家,坐在邱太君左手邊的仇老封君,也才每隔半年帶著府里的命婦進(jìn)宮見一次娘娘。若分親厚,信國公府一不是皇親,而不是國戚,憑什么老太君能常常進(jìn)宮?她并沒有什么要探望的對象。
還有那句頗有深意的“圣上老念叨您。”
再說這“輕車簡服”。乍聽起來只是擔(dān)心邱老太君的身體,所以免去了諸多繁縟禮節(jié)。可能夠輕車簡服入宮的,大都是被宣召,以“私人”的名義入宮。也就是說,這種入宮并不是后宮定時的朝見,而是敘舊,或是正常的交際。
就如同李老公爺當(dāng)年卸了所有公職,但還是經(jīng)常入宮陪伴先帝一樣。
這些朝廷的命婦們,迫不及待的想要向自家的男人們傳遞發(fā)生在后宮的事情了。更多年輕的命婦,在腦袋里斟酌著有沒有哪門親戚和信國公府沾親帶故,年節(jié)里去信國公府走動走動,拜訪下信國公府的夫人方氏。
可惜的是方氏沒有女兒,不然小輩們也可以走動起來呢。
受到這樣的恩寵,若是別的命婦,怕是早已感激涕零的下拜,要么愧不敢當(dāng),要么歌功頌德。可是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顧卿完全不能理解皇后娘娘這段話的含義,只能當(dāng)成是皇后娘娘的客套。
就如同你去別人家做客,別人說“下回常來我家玩兒啊,別帶什么東西了空手來就成!”這樣的話。關(guān)系好的,你自然就大大方方常去走動了。可是關(guān)系要就一般的,也就只能隨便應(yīng)付著,并不會放在心上。
剛穿到古代的顧卿,并沒有獲得“七竅玲瓏心肝”這樣的裝備。
所以顧卿呆了半天,眨巴眨巴眼睛,像以前經(jīng)常做的那樣應(yīng)了聲。
“哦,好的,一定一定。”
……
貴婦們面面相覷。顧卿又一次成功的施放了大范圍的“群體沉默”。
方氏已經(jīng)用笏板把自己的臉擋起來了。
皇后給邱老太君的反應(yīng)逗樂了。皇家和外面人家沒有任何區(qū)別,她從臘月里開始忙年,忙了這么多天,還是第一次真正的露出笑容。
這老太太,還真是可愛。若是自己當(dāng)年嫁的是信國公府,怕是要快活許多吧?若是李蒙還在世……
算了,為何這段時間老是想這些有的沒的呢?她真是老了。
竟然連這種大不敬的想法都敢生出來了。
“老太太率直。”皇后輕笑著說:“我這話不是客套。老太太,您要想進(jìn)宮見見太后,或者看看我這個晚輩,后宮的大門都向您敞開。”
皇后從一旁的女官手里接過一枚腰牌。
“這個您收著。出入時給宮門前的侍衛(wèi)看一下,核對身份無誤就可放行。”
若說皇后前面那番話讓命婦們生起了各種心思的話,皇后娘娘的主動示好和送上腰牌,那就無疑是在命婦們之中引起了七級地震。
隨意出入后宮!這等于是送了一條通天之路啊!若是邱老太君家有女孩子,老太太經(jīng)常帶著入宮,難保未來信國公府里不會多一個娘娘什么的出來!
她家現(xiàn)在是沒有女孩,可是方氏肚皮里難道不會再爬幾個出來嗎?信國公府今年可是已經(jīng)脫孝了!
方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自己的婆婆。她生怕婆婆突然說出一句“這東西我要了干啥”或者“入宮太麻煩了還是算了吧。”
從她一貫的作風(fēng)以及最近越來越古怪的脾氣來看,說不定真的會這樣做。
天知道她多想得到那個牌子的是她!
還好顧卿不傻,看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她,就連方氏也是一副熱切的表情,她就大大方方地接過了皇后送上來的小牌子,將它塞到了袖子里。
看見邱老太君隨隨便便就接過了木牌,像是揣手絹或者香囊那樣把宮牌揣進(jìn)袖子里,很多家教嚴(yán)格的婦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應(yīng)該雙手捧過頭接過木牌,然后跪下謝恩才是!聽說這邱老婦人是出了名的怪人,看起來真的是一點(diǎn)也沒錯!
方氏已經(jīng)嚇得“咕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膝蓋撞擊地磚的聲音讓顧卿聽著都肉疼。
“家母身子骨不好,膝蓋經(jīng)常不聽使喚,臣妾方氏替信國公府謝過娘娘的恩典!若家母冒犯了娘娘,臣妾愿受責(zé)罰。”
方氏重重地磕下頭去,深埋不起。
顧卿這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她考慮是不是也該跪下去給皇后磕個頭?可是一來內(nèi)心就不愿意跪來跪去,二來方氏說了自己膝蓋不聽使喚,她剛說自己膝蓋不聽使喚,她就下跪了,這不是說方氏在騙人嗎?
方氏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是信國公府的臉面現(xiàn)在還不能丟掉,至少不能丟在她顧卿手里,否則那也太對不起死去的邱老太君了。
呃……她是不是無意間已經(jīng)把臉丟完了?
看著尷尬立在那里的顧卿,深知邱老太君為人的皇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當(dāng)年邱老太君對太后,也都是一副平輩論交的樣子。
她又彎身扶起了地上的方氏。唔,好像遇見這府上的人,一直都在不停的扶來扶去呢。
“我剛剛說年高德劭的老太君、患病之人和孕婦都無需多禮,貴府的老太君當(dāng)然也不在此列。你的孝心我看見了,為婆婆甘冒‘失儀’的罪責(zé),理應(yīng)嘉獎,怎么能責(zé)罰呢?來人啊,賜信國公夫人并蒂如意一對!”
剛被扶起來的方氏又撲通一下落地,再次叩首謝恩。“膝蓋中箭”的顧卿只得應(yīng)景地彎了彎腰。
得,今兒的命婦宴會成她們家和皇后上演“君臣相得”的場子了。
顧卿看著方氏受寵若驚的從地上爬起來,不禁為張搖光的手段嘆服。至少所有命婦都是以各種羨慕的眼神對著她們婆媳倆,而方氏的眼里全然是對皇后寬厚的慶幸和敬佩。
原來她們成了皇后刷“好感度”的對象。
直到宴會結(jié)束,她們一行人的車駕在宮門外等李茂出來的那半個時辰里,都一直不停的有各府女眷前來拜會。期間方氏也收了無數(shù)其他人家的帖子,有邀約的,也有要去信國公府上拜會的。
總之,方氏總算有了自己是“國公夫人”的底氣。
張搖光自然不是無緣無故對信國公府寬厚的,更不是隨隨便便的送出了“出入平安”的腰牌。
事實(shí)上,這種“出入平安的”腰牌她是沒有的,整個宮里,只有皇帝和太后有。而她“出入平安”的宮牌,是圣上在大宴前三天給的。
看樣子陛下是下決心要扶起信國公府了。
也是,信國公府向來無依無靠,上一代就是靠著一心為君的“孤臣”老國公而一直傲立在京城貴胄之中,這一代李蒙雖死,但李茂也不是那種扶不起的阿斗,陛下只是要一個肯在關(guān)鍵時刻站出來之人,這人必須有分量,無黨無群。
這李茂身后一無勢大的外戚,再過兩年,身為大理寺卿的丈人也要致仕了;二無世族豪紳親戚的牽絆,只能一心為君。
陛下信的,是像老國公那樣的人。或者說,陛下信的是“孤立無援”的信國公府。京里像信國公府這樣只依靠圣恩立足的人家是少之又少,更重要的是,軍中到現(xiàn)在還在私底下偷偷祭拜著老國公和李蒙的靈位,李家軍的威勢依舊不減。
若世族真要有什么變故……
這些年世族之爭是越來越激烈了,前朝和后宮都受了影響。她雖出身大族,但父族早亡,母親是現(xiàn)任晉國公喪夫投奔的嫡親妹妹,原就不能算是嫡親的血脈。
況且他和陛下做了這么多年的夫妻,他應(yīng)該早就知道她無意攙和到世族和王權(quán)那些斗爭里去,她只想一心伺候好他。甚至在她的勸說下,連晉國公府這么多年來也收斂了許多。
可是陛下還是不能完全信任她。只要她姓張,只要她出身世族,她就永遠(yuǎn)打上了“世家”的烙印。外戚勢力過大,讓她的皇兒年近十歲都沒有封為太子。
她要重新考慮考慮伴讀的問題了。李銳不行的話,不是還有李銘嗎?
要說大楚這位皇帝陛下為什么要給老太君這枚腰牌,除了皇后猜想的那些原因,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擔(dān)心舊友李蒙的兒子會有什么閃失。
李蒙是為了他的父皇而死,總不能讓他死后連個繼承香火的人都沒有吧?
信國公府離開朝堂這么多年,需要再次證明自己府里的地位,他觀察了李茂一陣,覺得是可用之人,至少在“謹(jǐn)言慎行”這點(diǎn)上,他和李老國公很像。只是楚睿是一心想要扶起信國公府,他們府里自己先不能出現(xiàn)什么問題。而且絕不能出現(xiàn)讓御史彈劾的事情。
楚睿會讓李老夫人常進(jìn)宮也是整個原因。一來向群臣顯示了自己對信國公府的重視;二來老太太性子直,什么話都有話直說,藏不住事,這樣信國公府里行事不免就會慎重再慎重。三是楚睿從探子那里得報,說信國公府里的李銳被老太太接到了身邊親自撫養(yǎng),他有些懷疑方氏和李茂的手腳不干凈。
那孩子原本是天之驕子,嫡嫡親的長孫,現(xiàn)在卻成了尷尬的長孫少爺,一個府里倒冒出兩個嫡孫來。雖聽說國公夫妻將這孩子視如己出,就連外人也挑不出錯來,可是楚家和李家相交多年,早知道邱老太君是個什么樣的性子。
若真是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她這樣寡淡的性子是不會伸手干預(yù)孫子的教養(yǎng)之事的。
她大字都不認(rèn)識幾個,琴棋書畫更是一概不會,能教導(dǎo)什么呢?
種菜?養(yǎng)雞?
所以這其中必有問題。
作為心思沉重的一國之君,楚睿的心里最先浮上的是各種后宮傾軋,各種圖謀家業(yè)會出現(xiàn)的陰私。方氏雖然出身大理寺卿府,但大楚立國尚沒到十年,這個大理寺卿也是看他家老爺子當(dāng)年在軍隊(duì)里管著獄訟之事,又忠心耿耿才恩封的。若說見識,真比不上她那出身累世書香門第的大嫂。
若是她要暗害李蒙之子李銳,邱老太君不會饒過她。現(xiàn)在沒告發(fā)出來,恐怕只是犯了一些小錯,惹了老人家不悅。
但這種事做了一次總會再做第二次的,給老太君腰牌,就是給老太君一個入宮申飭的機(jī)會。若方氏不賢,他就讓太后下旨罷了方氏的一品夫人誥命,再賜一個身家清白的平妻給李茂就是了。
李蒙和他相交于貧賤之時,雖因搖光的事情疏淡了幾年,但終是莫逆。若非他早逝,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他的肱骨之臣。李銳那孩子,現(xiàn)下看來應(yīng)該是不能繼承國公之位了,但卻不能就因此斷定他不能成才,更不能因?yàn)闆]了父母的庇佑就任人擺布。
李茂若自毀長城,做出這等背信棄義,毫無孝悌之事,不用也罷。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干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了啦。總之,因?yàn)檫@個,本來3000的正章又多了3700字,大家接著看吧,蠢作者差點(diǎn)把讀者蠢跑掉了。
李小胖子,作者阿姨給你安排了個護(hù)短的“皇帝叔叔”,你要謝謝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