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關(guān)門打狗!
宋嵐不明白,可君山和明珠卻是心中了然。
尤其是明珠,此刻的激動幾乎無以言表,從靳月回來開始,明珠心心念念的便是大人的回轉(zhuǎn),后來見證了大人失憶之后的快樂與幸福,明珠對此便沒了期待。
她覺得大人死過一次,什么都夠了!
就這么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忘掉從前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遭過的辱,從頭開始,重新開始,讓那些傷痛永遠(yuǎn)埋在懸崖底下。
但是現(xiàn)在……
大人,醒了!
“靳月,是你出的主意吧?讓宋宴把我送去北瀾和親!”宋嵐咬牙切齒,伸手便想去揪靳月的衣襟。
傅九卿自然不會讓她得逞,可靳月的動作比他更快。
“相公最是好干凈,若是碰了她,這雙漂亮的手,怕是要洗脫皮的。”她的嗓音涼得瘆人,就像那日站在懸崖上,從深淵里卷起的冷風(fēng),夾雜著無盡的蒼涼。
手上的力道微沉,宋嵐當(dāng)即失聲尖叫,疼得變了臉色。
靳月面不改色,瞧著因?yàn)樘弁炊鴨蜗ネ峁蛟诘厣系乃螎梗心亲永锏逆?zhèn)定從容,“郡主這一跪,我倒是……受得起!”
“靳月!”宋嵐疼得齜牙咧嘴,當(dāng)即一掌推來。
明珠就知道宋嵐沒安好心,已然上前幾步,在宋嵐出手的那瞬,快一步以劍鞘相抵。
“狗奴才!”宋嵐厲喝。
靳月卻噗嗤笑出聲來,以至宋嵐抬起的手,高高懸于半空,愣是沒能落下,明珠趁機(jī)退至靳月身后。
“你笑什么?”宋嵐恨恨的問。
靳月幽然吐出一口氣,“我笑郡主不識時務(wù),沒瞧見已經(jīng)是甕中捉鱉……哦不,是關(guān)門打狗的陣勢?還敢在這里肆意張狂。你信不信,今兒這門只要不打開,就沒人敢闖進(jìn)來?你信不信,我就算剁了你不安生的胳膊,燕王府、皇上、太后,都不會多說半句?”
“你……”宋嵐顯然愣怔了一下,對于眼前的靳月,她是有些詫異的,怎么覺得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不過宋嵐還不算太蠢,瞧了一眼緊閉的門窗,再瞧一眼屋內(nèi)的青筋,顯然已經(jīng)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她帶來的人,一個都沒跟上,外頭亦是安靜得只剩下風(fēng)聲。
靳月掀開身上的毯子,傅九卿趁勢攙了她一把。取完針的傷口剛止住血,且她昨夜高熱了一陣,這會身子還虛著,不能太使勁,也不能情緒太激動。
“我沒事!”靳月淡淡的撤回手,面無表情的立在宋嵐面前,“我沒找你算賬,你倒是先送上門來了,這樣也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宋嵐退后一步,袖中掩著防身的匕首,“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說,小王爺因?yàn)槲叶湍闳ケ睘懞陀H,所以你心中不忿,想來找我麻煩,讓我也不痛快嗎?”靳月扯了唇角,捂著因?yàn)橛昧粑弁粗翗O的胸口,音色清晰而涼薄,“郡主,你的鞭子呢?”
眸,駭然瞪大,宋嵐不敢置信的盯著她,舌頭都已打結(jié),“你你你你……”
“哼,大人都說了,她醒了,郡主還傻乎乎的往上撞,您覺得您有幾條命?是您的腿快,還是大人的劍快?只怕郡主使出渾身解數(shù),還不如大人動動手指頭,來得快、準(zhǔn)、狠!”明珠冷嘲熱諷。
她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很久很久!
“你、你是靳月,你是靳月!”宋嵐連退數(shù)步,“你、你想起來了?”
靳月站在那里,身姿筆直,眉目清冷,看她的眼神淬滿了淡漠,“想起了一點(diǎn),偏不巧,都是郡主的那部分,比如說……郡主的鞭子落在我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
她搓了搓自己的掌心,“郡主,來都來了,總不能空著手回去吧?您是要嫁去北瀾的人,路上太折騰……對朝廷對北瀾都不好,倒不如我來想個法子,讓大家都放心!”
“你想干什么?”宋嵐眥目欲裂,瞧著靳月,又瞧著傅九卿,這兩人立在一處,一個比一個冷,仿佛她做了什么罪大惡極之事,一個個用這樣輕蔑而狠戾的眼神盯著她。
不,她沒錯!
沒錯!
“少夫人,鞭子!”明珠去了一趟外頭,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根鞭子。
宋嵐此前是用長鞭的,但后來被靳月打怕了,所以她現(xiàn)在藏了匕首,不敢再輕易動鞭子,她對鞭子有陰影,這會……已然瑟瑟發(fā)抖,幾欲拔腿就跑。
“你想干什么?”宋嵐握緊袖中的匕首。
她原沒打算殺人,但若是把她逼急了,她什么都干得出來!反正去了北瀾,這輩子都未必能回來,她是絕對絕對不會讓他們過好日子的!
我若不得,你們休想。
捏著手中的鞭子,靳月面無血色。
身上很疼,不過……恢復(fù)記憶的靳月,仿佛也恢復(fù)了昔年的忍耐,疼痛對她來說,是件很麻木的事情,她不怕疼也不會覺得疼,骨子里烙下的卑賤,讓她從未在意過這些,只要還有一口氣,她就會像狗尾巴草那樣,堅強(qiáng)的活著,活下去。
鞭子甩過去的時候,宋嵐發(fā)出了殺豬般的嚎叫聲,尖銳刺耳的呼痛聲,震顫著耳膜,連傅九卿亦幾不可見的蹙起了眉頭。
“靳月,賤人……啊……”宋嵐抱頭鼠竄。
君山在門口守著,明珠則立在珠簾邊上,擺明了是要擋住宋嵐的去路,如同靳月所說,這就是關(guān)門打狗的陣勢,由著靳月親自動手。
霜枝守在外頭,院子里空空蕩蕩,她知道這院子里其實(shí)還有人,之前那些人把宋嵐帶來的奴才,一個不剩的“吞”了去,聽得屋內(nèi)的動靜,她只覺得今兒的天氣可真好,冬日里的風(fēng)……竟也有暖的時候。
宋嵐躲進(jìn)了桌子底下,靳月抬手便掀了桌子,鞭子抽過去的時候,力道把握得極好,即便她身子不適,可多年浸泡在刀光劍影里的慣性,讓她幾乎沒有失手的可能。
鞭子落下,空氣中炸開的聲響,讓靳月紅了眼。
彼時有多疼,現(xiàn)在就有多恨。
跳下懸崖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死定了,亦未想過茍活。
今日黎明晨曦,帶來的是新生,也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回憶,她永遠(yuǎn)都會記得,姐妹們被抓住,被那些匪盜凌辱的時候,畫面是怎樣的鮮血淋漓,那一幫畜生……
磯城里的秘密,見重見天日,燕王府難辭其咎,不管真相如何,當(dāng)初、當(dāng)初……如果不是宋宴要去救顧若離,讓她把人引開,姐妹們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也是她夠蠢,蠢得讓姐妹們白白送了性命……
“別打了!別打了!”宋嵐疼得,可又無處可躲,當(dāng)著傅九卿的面,狼狽得如同一條喪家之犬。她原是來折辱靳月的,最后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自己成了這般模樣。
恨嗎?
自然是恨的。
袖中匕首突然出現(xiàn),寒光利利,可宋嵐的速度再快,哪怕連明珠都猝不及防,卻抵不過靳月的眼疾手快。抬腳那一瞬,靳月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仿佛是要將上半輩子,他們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悉數(shù)還回去。
宋嵐連哼都來不及哼一下,身子快速飛出去,狠狠撞在墻上,重重落地,嘴一張,宋嵐瞬時匍出一口血,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慘白下去。
“郡主,滋味如何?”靳月立在她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這一次,你可以清晰的知道,是誰打你。我,靳月,燕王府出來的靳統(tǒng)領(lǐng)!聽明白,看仔細(xì)了嗎?現(xiàn)在,我允許你爬起來,跟我打一架,我不用內(nèi)力讓你三招,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讓我站著不動被你打嗎?”
傅九卿的瞳仁驟然一縮,掩在袖中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緊握成全,指關(guān)節(jié)青白得瘆人。
“你……”宋嵐哪里還有氣力能爬起來,整個伏在地面上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她雙目猩紅的瞪著靳月,“靳月!”
靳月嘆口氣,“我這一身武藝皆是拜燕王府所賜,可我此生所有的痛苦和折磨,亦來源于此,老天爺不讓我死,讓我活著回來了,大概就是想讓我看清楚,你們這些人自私可怕的嘴臉。吾若不死,地獄歸來,必讓爾等,皆墮煉獄!”“大人!”明珠流著淚。
靳月伸手,輕輕撫過明珠的面龐,指腹摩挲著她濕潤的面頰,“傻姑娘,哭什么?我還沒死呢!”
她不說還好,這一開口,明珠“哇”的哭出了聲,這是大人跳崖前,說過的話……明珠這輩子都忘不了,如今大人回來了,對她說了同樣的話,她哪里還能忍得住。
明珠終究也只是個姑娘家,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小女子!
“月兒!”傅九卿走到靳月身邊站著,眉眼間凝著淡淡的愁緒。
靳月半垂著眼簾,仿佛是在想什么,但她終究也沒有應(yīng)他。
他伸了手,不管她愿不愿意,都緊握著不放,就這么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帶著顯而易見的情義,不容拒絕的熱烈。這是他的妻子,不管她以前是誰,也不管她是否心有所屬,他都不會再放手!
“靳月,傅九卿……”宋嵐脖頸處青筋凸起,“你們敢傷我,燕王府、朝廷都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除非你們殺了我,否則、否則我……”
霜枝在外頭急促的敲門,“公子,少夫人,燕王府的小王爺親自帶著人闖進(jìn)來了!此刻人就在院門外,這該如何是好?”
驟然聽得燕王府的小王爺時,傅九卿的反應(yīng)比靳月更大,握著她的手,力道不自覺的加重,若不是知道他的心思,靳月會以為他要捏斷她的手。
霜枝急了,這該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宋嵐?jié)M嘴是血,笑得那樣恣意張狂,“欺辱燕王府的郡主,傅家要倒大霉了,靳月……傅九卿,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傅九卿面白如紙,幽邃的瞳仁里,無光無亮,他勾唇冷笑,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是嗎?那就看看,小王爺如何收拾得起這個局面!”
房門打開,院門也打開。
宋宴領(lǐng)著人進(jìn)來,掃一眼站在檐下的眾人,面上沒有任何的詫異之色,反倒看見傅九卿緊握著靳月的手,眉心微微擰了一下,足見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