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br>　　教室里很安靜,程焰的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br>　　不少人笑起來,深覺他們學霸想法很別致。</br>　　不過老宋確實莫名其妙，九中跟別的學校不大一樣，班主任管學生挺嚴的，溫柔的暴躁的班主任都有，但都很少動不動就請家長。</br>　　居委會東姨顯然是個另類，且最近有越來越變態(tài)的趨勢。</br>　　早戀是堅決杜絕的，但換個班主任,像程焰和季時嶼這種情況,就算有疑慮,大概率會宣布禁止男女生坐同桌，不大會沒有證據(jù)以及沒有影響到學習狀態(tài)的時候就直接挑明了針對，甚至叫家長。</br>　　畢竟管教的目的是將學生的心思重新引到學業(yè)上,有些事做出來無論對還是不對，至少手段和目的都是粗暴且效率是低下的。</br>　　周思言甚至笑到拍桌子,礙于課間操變自習,誰也不敢大聲喧嘩，憋笑憋得很辛苦。</br>　　只有季時嶼瞇著眼，偏頭看了程焰一會兒,輕聲說了句：“野心還不小。”</br>　　程焰就是隨口一說,但他一擠兌她，她便順口回了句：“還行吧。”</br>　　季時嶼沉默了一會兒,“火火,你還小，不要早戀，跟異性要保持距離,你這想法很危險。”</br>　　程焰：“……”</br>　　季時嶼補充了句，“好好學習。”</br>　　程焰抿了下唇，陡然看他，跟見鬼了似的，“你……”</br>　　發(fā)燒發(fā)傻了，還是老宋附體？不去當班主任可惜了。</br>　　季時嶼看她滿臉狐疑，不由輕笑，想起第一次見程焰，她手撐在欄桿上，躍身翻過來，像一只迅捷的豹，兇悍又靈巧。</br>　　那畫面并不怎么特別，但奇怪后來竟然每每想起。</br>　　她很特別。</br>　　所以他會一邊嫌棄一邊忍不住關(guān)注她，常常閉著眼聽她跟父親吵架，她說話聲音清脆，罵人的時候語速會快很多，脾氣犟得不像個女生，程訓之拿拐杖敲她，她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表情雖然沒變化，通身卻自帶叛逆氣質(zhì)，很欠揍。</br>　　一副惡人相，卻沒做過惡事。</br>　　倒是為了他一個房客，去要過手表，上過島。</br>　　腦海里關(guān)于她的記憶，不知不覺積壓得厚重，堆疊在一起，變成洪流沖刷每一寸神經(jīng)。</br>　　季時嶼起初并沒有太多想法，只是覺得和她待在一起很舒心，慢慢變得貪心。</br>　　程焰忍不住問了句：“你是在委婉的告訴我不該摸你嗎？”</br>　　季時嶼嗤了一聲：“我都懷疑你語文閱讀理解是怎么考滿分的。”</br>　　程焰：“靠我的智慧。”</br>　　季時嶼：“你的智慧刺傷我了。”</br>　　程焰：“……什么鬼。”</br>　　季時嶼哼笑了一聲，懶得理她了。</br>　　良久，他才又說了一句：“你可以不用跟我保持距離。”</br>　　程焰虛心求教：“為什么？你這話說的自相矛盾，不嚴謹。”</br>　　雖然她也沒打算跟他保持距離，但他一會兒跟她說要跟異性保持距離，一會兒又說不用跟他保持距離的，這不是自相矛盾嗎。</br>　　四眼都聽不下去了，扭頭輕聲對程焰說：“爺爺，感情的事沒有為什么。”</br>　　程焰點點頭，行吧！</br>　　四眼就差挑明了，他一時不知道他爺爺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不懂，不過這節(jié)骨眼上，還是不要鬧幺蛾子的好。</br>　　程焰從不做無謂的擔憂，不知道周敏玉跟老宋談的怎么樣了，但事已至此也沒發(fā)愁的必要，她很快就開始埋頭做題了。下課的時候也還在刷題，表情嚴肅，態(tài)度認真，兩耳不聞窗外事，誰看了都得感慨一聲心理素質(zhì)絕佳。</br>　　最后還是四眼去打聽的消息，說倆母親已經(jīng)相約走了，老宋被叫去了校長辦公室。</br>　　“肯定是徐姨，她跟校長一向有聯(lián)系，就算不能以權(quán)謀私，她反映點問題，校長還是會重視的。”四眼對季時嶼說。</br>　　季時嶼并不關(guān)心，他只是隨手拿過程焰的卷子，替她批改作業(yè)。</br>　　她不喜歡對答案，這種枯燥的事，季時嶼經(jīng)常替她干。</br>　　錯了兩道，他把卷子重新遞還給她，指尖輕敲卷面上錯的部分。</br>　　程焰皺眉，大筆一揮改掉，眉宇間的懊惱似乎才暴露了她內(nèi)心也沒那么心如止水。</br>　　這么簡單的題目都錯了。</br>　　季時嶼慢條斯理整理著桌子，忍不住道：“你媽那邊……”</br>　　程焰搖搖頭，臉色垮下來，“沒事，我就是覺得不應該麻煩她。”</br>　　周敏玉應該也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不然第一次知道監(jiān)控的事，就該來質(zhì)問她了，昨天江雪若提起來，周敏玉也沒說什么。</br>　　但她就是覺得不應該給她添麻煩。</br>　　季時嶼皺眉，“是你媽媽，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我覺得她應該很希望你麻煩她。”</br>　　程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還操心我呢！你跟你爸的事解決了？”</br>　　季時嶼自嘲一笑，“有什么可解決的，父母也不是自己能選的。”</br>　　她可以毫無心理負擔恨周慈慧，卻無法心安理得去恨季恒初。</br>　　季恒初給了他最優(yōu)渥的物質(zhì)條件，甚至也試圖用心去經(jīng)營父子關(guān)系。</br>　　可惜季恒初并不那么在意他，而他也不是個討喜的人。</br>　　程焰聽明白了，不知道說什么，索性閉嘴了。</br>　　這天回家，程焰已經(jīng)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不過一踏進家門，周敏玉如常叫她吃飯，問她和江雪若在學校里的事，其他一概沒提。</br>　　程焰便意會了周敏玉的意思，應該是沒有信了老宋的屁話，她也就沒再多余解釋。</br>　　第三次月考到期末考，只有一個半月的時間，課程陸續(xù)結(jié)束，然后進入總復習，程焰依舊按自己節(jié)奏走，她已經(jīng)開始自學下半學期以及高二課程了。</br>　　江雪若看見她在看高二物理，忍不住問了句，“姐你報理科？”</br>　　程焰“嗯”了聲。</br>　　江雪若低著頭，有些悶悶不樂地說：“我可能會報文科，我成績太差了。”</br>　　九中也是重理輕文的學校，現(xiàn)在的高二，三十六個班級，二十六個理科班，只有十個文科班，據(jù)說還是文科生有史以來最多的一屆。</br>　　程焰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安慰，最后只說了句，“慢慢來。”</br>　　江雪若想說些什么，最后也沒說，程焰太厲害了，普通人的煩惱傾訴給她，她也沒辦法理解。</br>　　江雪若也不希望暴殄天物，只是感嘆了句，“姐，你和時神以后是要考同一所學校嗎？”</br>　　這倆似乎才是一個世界的人。</br>　　程焰“嗯？”了聲，沒明白，“誰說的？”</br>　　江雪若更是迷惑不解，“你倆不是……”</br>　　程焰討厭吞吞吐吐，眉頭皺起來，“什么？”</br>　　江雪若被嚇得一激靈，呆呆地直說：“你倆不是在談戀愛嗎？”</br>　　程焰：“……什么？”</br>　　江雪若疑心自己說錯了話，語氣都沒了底氣，“他們都這樣說，還……還夸你們厲害，躲過了老師。”</br>　　什么跟什么啊！程焰竟然都沒聽說過。</br>　　其實也正常，程焰的朋友很少，只有季時嶼他們，還有江雪若，其余幾乎平日里連和她說話都不敢，還有幾個女生，對她倒是很好，幫她值日，替她擦黑板，干什么都行，唯獨不敢說話，見了她只會傻笑。</br>　　江雪若平日里和她抬頭不見低頭見，但也很少聊天，江雪若總覺得，和程焰這種自制力強到可怕，學習認真到一絲不茍的人，聊八卦是一種褻瀆，聊任何與學習無關(guān)的事都顯得淺薄，所以倆人其實也很少說話。</br>　　外頭最近是在傳十三班那位社會姐和時神在談戀愛，甚至因此請了家長，而家長在辦公室里怒斥宋曉東，甚至時神的母親還將老宋送到了校長辦公室里，于是校長對老宋最近的所作所為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以至于老宋最近都很少再發(fā)脾氣了。</br>　　程焰和季時嶼就成了名人，所謂的雙學霸合體，制霸九中之類的，總之就是傳得很離譜。</br>　　四眼早憋不住，但是阿時不讓他在程焰臉前提，因為快期末考了。</br>　　這次全省四十八校聯(lián)考，他希望程焰好好復習，看一看省排名。</br>　　四眼都嘖嘖感嘆很久了，說不能相信這是阿時能干出來的事。</br>　　四眼都憋住不吭聲了，程焰能從哪里知道。</br>　　但江雪若提了，程焰瞬間也就想通了，這夜里她拿著手機登錄了論壇，想看看八卦，因為他媽的她真的不知道談戀愛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什么都沒干，怎么就談戀愛了，用意念談？</br>　　在她認知里，談戀愛怎么說也得有實質(zhì)性的關(guān)系才算吧？她連他手都沒拉過。</br>　　但抱過，雖然是因為她骨折。</br>　　她摸過他的臉，雖然是為了看他是不是發(fā)燒……</br>　　她……</br>　　她？程焰這晚上沒有刷題，早早爬上床看了會兒手機，校園論壇一向是八卦中轉(zhuǎn)站，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想去看看有沒有關(guān)于她和季時嶼的，沒想到注冊好剛登陸就看到首頁飄著一個帖子：啊啊啊時神好溫柔啊！對老婆簡直百依百順。</br>　　點開看，是說他生病那件事。</br>　　自從上次暴風雪淋了雪發(fā)燒之后，就頻繁生病的事，以往他生病了大多就去醫(yī)院待著了，再不濟也會叫家庭醫(yī)生，在家里靜養(yǎng)，最近倒是一節(jié)課不落地待在學校，聲稱：“小毛病，沒那么矯情。”</br>　　但誰能想到這么一少爺，怕喝藥，他胃不好，徐靜給他熬中藥喝，裝在保溫杯里按時給他送過來，他常常忘記喝，四眼都拿他沒辦法，還是程焰定時提醒他喝藥，不喝就強迫。</br>　　簡單粗暴，耐心欠缺。</br>　　每次季時嶼都皺著眉，捏著鼻子，喝得異常艱難。</br>　　但都喝了。</br>　　程焰覺得他可能就是怕挨打，畢竟自己手黑得很，跟溫柔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跟聽話又有什么關(guān)系？</br>　　程焰搖頭，真能腦補。</br>　　出了這個帖子，換下一個帖子，下一個帖子更離譜，用c和j代指程焰和季時嶼，寫同人小說。</br>　　故事連載到c小姐生了個娃，j先生被精力旺盛的女兒折磨到崩潰的時候了。</br>　　程焰看完，都已經(jīng)后半夜了，她睜著困頓的一雙眼，表情復雜。</br>　　季時嶼的睡眠一向不好，稍微風吹草動就醒了。</br>　　手機設置了免打擾，但消息過來的時候，屏幕光亮了一瞬，所以他醒了，打開手機看了眼，頓時挑了下眉，程焰分享了個帖子給他，標題是：當酷哥和酷姐戀愛時純屬虛構(gòu)，你懂我懂大家懂，悄悄的</br>　　這帖子他知道，四眼早嚷得滿世界都知道了，就程焰一個當事人倒霉蛋不知道。</br>　　及時雨：？？？</br>　　及時雨：發(fā)錯人了……</br>　　過了幾秒。</br>　　一把火：沒有。</br>　　一把火：想問你有沒有辦法查查誰寫的。</br>　　及時雨：……你要干嘛。</br>　　一把火：打人。</br>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br>　　文案有個小抽獎，滿足條件的可以留意一下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