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日常(9)
9.</br> 酒吧正上人的時候,樂隊聲嘶力竭地吼唱,舞池里男男女女貼面跳舞,燈光閃得人眼暈。</br> 季時嶼從沒來過這種地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合適,最后挑來選去,換了一身休閑西裝,為了融入氛圍,脖子上掛了條夸張的鏈飾。</br> 一進來,就看到了程焰,故作冷淡地走過去,心里卻吐槽了千萬句。</br> 也沒人告訴他警察家屬還需要做這種事,程焰甚至連原因都沒說。</br> 只大致猜到,跟她的任務有關。</br> 程焰時不時往入口處看一眼,終于看到季時嶼的時候,又忍不住后悔起來,雖然這地方人多,他們不會在這里動手,對方更不會在這里動手,不會出什么事,但畢竟這里亂,而且季時嶼雖然是個少爺,但卻是個生活作風極其端正的人,從不泡夜店,她這簡直在變相毒害他。</br> 于是小毛正心里無比焦灼還要故作淡定地去打量老狗兒子的時候,就感受到焰姐撞了他一下。</br> 程焰壓低了聲音說,“一會兒要是情況有變,你什么也不用干,看住季時嶼就行,他要出事我就宰了你。”</br> 她本來就冷,面無表情沉聲威脅人的時候哪里像個警察,這純純是個反派作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黑幫頭子,小毛后脊冷了一瞬,腦子不甚清醒地說了句:“季時嶼是誰?”</br> 程焰正好扭頭,沖著季時嶼招了下手,聲音清亮地叫了聲,“哥哥,這兒!”</br> 季時嶼那張懨冷高貴的表情,差點兒繃不住,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幽然看她一眼,徑直走了過去。</br> 小毛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脫口而出的臥槽。</br> 他從知道程焰結婚之后就想象過她老公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以他對程焰的了解,他還以為她會喜歡那種乖乖的小奶狗,聽話乖巧不粘人,畢竟交朋友都要互補,結婚的話,要選個比她更強更拽更冷的,那也太可怕了。</br> 小毛看季時嶼第一眼的印象,還真就是覺得跟程焰氣質非常像。</br> 冷淡、目中無人,又拽又冷。</br> 可怕。</br> 季時嶼在程焰身邊坐下,沖小毛點頭示意之后,扭頭看程焰,壓低聲音說:“怎么回事?”</br> 程焰遞了杯酒給他,面無表情地低聲說著,“喝一口,然后嫌棄地吐掉。”</br> 季時嶼意會,抿了一口,然后皺眉,傾身將酒杯推回去,抬手打了個響指叫旁邊服務員,“開瓶xo。”畢竟從小錦衣玉食,擺譜他就太得心應手了。</br> 服務員愣了下,江城這地界小,貴的酒一晚上也開不了一瓶,但凡是玩咖,店里都記得名字認個臉熟,看見了都會特意招待,但眼前人顯然陌生。</br> “您稍等。”</br> 季時嶼表情不耐煩,抬腕看表,裝作在等人的樣子,側頭問程焰,“到底在搞什么,妹妹。”他咬著后兩個字,有些揶揄地說。</br> 程焰余光里看到對方已經幾次往這邊看了,手機里周盛陽也差不多把資料都發(fā)過來了,老狗兒子叫齊磊,雖然不學無術,但有個特殊技能,就是牌技特別好,所以大學時候就膽子非常大地去一些地下賭場試手,剛開始確實賺了些錢,但是后來膽子越來越大,一晚上就輸了五六萬,后來幾次借錢下場,結果都血本無歸,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四處借錢的。</br> 他不敢跟他媽說,只是天天要錢也不是事兒,就開始四處鬼混,撈偏門,把自己偽裝成高級鴨子釣凱子。</br> 其中一個凱子,就是2號死者,甚至于2號死之前的頭一晚,還給他打過電話。</br> 從那之后,老狗就一直在找齊磊,所以隊里懷疑齊磊跟這件事很可能有關系,或者知情。</br> 程焰看得嘆為觀止,這會兒湊近季時嶼,說了句:“別抬頭看,你右前方那個位置,有個藍色頭發(fā)的男的,我本來要釣他的,可惜他喜歡男的。”</br> 季時嶼頭暈目眩,咬著牙說了句,“所以你就來讓我出賣色相?”</br> 程焰心虛:“是對你顏值的肯定,以及對你是否為人民服務的決心的考察,作為黨員,要起到模范帶頭作用。”</br> 季時嶼手在身體掩蓋下繞到她身后掐住她的腰,“回去再跟你算賬。”</br> 程焰一動不動,短促笑了聲,“待會兒老高和陽仔都來,陽仔是那個年輕的,你看見他,記得抱他一下。”</br> 她不敢要求季時嶼做親密動作,只能發(fā)消息給陽仔。</br> 陽仔在車里哭天嚎地,這大老爺們兒擁抱,還要做曖昧動作,這他媽是什么人間疾苦。</br> 但他進來一看到季時嶼,頓時就沉默了,對著一米八七的身高和這張帥得有沒有丁點瑕疵的臉,他不自覺就嬌羞了。季時嶼抬手不情不愿擁抱,他手很自然地環(huán)了下他的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季時嶼渾身僵硬了一下,于是惡趣味上身,抬頭做出一副要親季時嶼的樣子,貼了下他的臉。</br> 他能感受到季時嶼臉都黑了,差點兒沒憋住笑,下一秒程焰終于看不下去,起身一腳踹開他,冷著臉佯怒道:“離我哥遠點兒!”</br> 于是場面一下子變情感大片了。</br> 陽仔非常戲精地往季時嶼那邊躲了躲,一副小白蓮的樣子,“哥……”</br> 季時嶼福至心靈地掐住了程焰的下巴,不耐煩地說了句,“你再動他別怪我對你不客氣。”</br> 程焰盯著他,一臉的委屈。</br> 季時嶼心想,有生之年能看到她這副樣子,還真是稀奇。</br> 小毛大受震撼,老高也驚呆了,仿佛誤入了什么情感劇片場,老高突然扯了下季時嶼,賠笑道:“季哥,別生氣。”</br> 季時嶼拍了下陽仔的頭以示安慰。</br> 遠處一直在觀察的齊磊,拿了瓶人頭馬慢悠悠晃過來,隔著老遠就盯著季時嶼,笑問:“小哥,出來高興呢!怎么吵架了。”</br> 季時嶼上下打量他一眼,表情帶著幾分不耐煩,揮了下手,示意不接受搭訕。</br> 但齊磊要是個臉皮薄的,也混不到現(xiàn)在了,聞言只是笑了笑,“我老遠就看見小哥了,覺得眼熟,咱倆是不是在哪里見過?”</br> 季時嶼冷笑一聲表示輕蔑,意思是您這搭訕未免太老土了。</br> 齊磊卻沒繼續(xù)糾纏,轉而去跟陽仔說話了,問他是不是在上大學,看起來很小。</br> 陽仔做出一副怯怯的樣子,輕輕搖頭。</br> 兩個人你來我往聊了十幾句,齊磊已經套出了季時嶼和陽仔的“關系”不被家里接受的男男朋友。</br> 雖然是陽仔故意透露的,依舊不得不說一句,齊磊這個人很雞賊。</br> 齊磊顯然已經對季時嶼很感興趣了,程焰示意:引他去包間。</br> 季時嶼便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招呼人去開包間,然后起身對陽仔說:“你跟我上來。”</br> 程焰仿佛賭氣似地對陽仔說:“你去我就打斷你的腿。”</br> 季時嶼側頭指了下程焰,似乎會如今的局面相當不滿,蹙眉看瑟瑟發(fā)抖的陽仔:“我在你怕什么,給你十分鐘,上來找我,你考慮清楚。”</br> 陽仔有些猶豫,表情頹喪地坐在那里,如喪考妣。</br> 陽仔沒去,齊磊卻起身告辭,看樣子是去找季時嶼了。</br> 程焰看著人消失,立馬也起了身,老高卻把程焰按了下來,“我去吧!周隊說先不要打草驚蛇,我去套套話。”</br> 老高去了包間的時候,讓季時嶼換了另一個房間,齊磊進來恰好撲了個空,“小哥不在?”</br> 老高打量了齊磊一眼,嘆氣道:“男朋友不敢來見他,他生氣了。”</br> 齊磊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走進來,挨著老高坐下來,八卦了句,“小哥跟那個……是一對兒啊?”他眼神里透露出一點嫌棄。</br> 老高一副拍桌震怒的樣子,“怎么,gay怎么了?”</br> 齊磊忙搖頭,“不怎么,我就是覺得小哥配得上更好的,那男的長得也一般,感覺也不大有膽子啊!”</br> 老高這倒是認同:“那沒辦法啊,喜歡這種事,哪能管得住心。”</br> ……</br> 另一個房間,程焰溜進去,關上門的時候,捧住季時嶼的臉,輕笑了聲,“哥哥,演技不錯,”</br> 季時嶼掐住她的腰,冷哼一聲,“你可真行,你以前干的都是這種事?”</br> 程焰沒想到他“推己及人”起來了,她本來已經打算安慰他受累了,不料卻是遭受拷問,一下子卡了殼,半晌才說了句:“偶爾,工作需要。你連這醋也要吃?”</br> 季時嶼把她壓在沙發(fā)上親她,倒也不是吃醋,其實更多是膽戰(zhàn)心驚,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不知道交手的會干出什么事。</br> 不能想,想多了容易杞人憂天,擔憂衍生出氣憤來,他咬了下她的下唇,卻又不愿意叫她看出來,沉聲說了句,“嗯,所以你打算怎么補償我?”</br> 程焰搖頭,“沒錢了,窮得叮當響。”</br> 季時嶼重新親上去,摟住她的腰,將她抵在沙發(fā)靠背上,“我對錢不感興趣,我對你比較感興趣。”</br> 程焰起雞皮疙瘩了:“別,別說了,你想怎么著怎么著,我又沒攔過你。”</br> 季時嶼一下子被她噎得接不上話了,最后手塞進她的衣服里,試圖作妖:“那在這兒?”</br> 程焰:“……”</br> 季時嶼鼻尖蹭了蹭她的臉,“哥哥問你話呢!”</br> 程焰壓著聲音說:“我想吐。”</br> 季時嶼放飛自我似的,覷著眼笑看她,“懷啦?”</br> 程焰在揍他之前,門忽然開了,齊磊跟老高聊到一半,突然接了個電話,因為很重要,他不得不找個隱蔽的地方,推開一條縫看到燈暗著,于是便以為沒有人,門大開的那一瞬間,他愣了足足十秒鐘,腦子里一瞬間閃過無比復雜的人物關系,然后說了句,“哇哦。”</br> 季時嶼坐直了身子。</br> 齊磊:“……刺激。”</br>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br> 明天還有最后一個日常,然后再后面是帶娃日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