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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瘋了,你真是瘋了,你只是一介凡人就妄想挑戰(zhàn)那樣強大的存在嗎?!”
面對黑山羊的質(zhì)問,易陽伯的態(tài)度卻很堅持。
“你沒看見那小丫頭片子已經(jīng)脫力嗎?現(xiàn)在哪怕她是一頭老虎,也該沒力氣了,這個時候更是應該趁她病要她命,況且我又不是真的要和她搏命,不過是抓了她一起帶給丁先生而已。”他的眼底燃著野望的火光,“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御獸師與異獸簽訂契約后,即使不說話,也能互相感應到對方心底大概的想法。
現(xiàn)在的易陽伯感覺自己對于權(quán)利名譽的興奮渴望遠遠壓過了黑山羊茫野心中的恐懼。
“那丫頭雖然沒有簽訂契約,但是引動的靈力比一些資質(zhì)不行的御獸師還要多,可以說是相當具有未被發(fā)覺的潛力,這樣的實力恐怕也只有教團那位圣子……”說到這里,他打了個哆嗦,想起有些話不應當在這時隨意出口,他換了個話題繼續(xù),“房安邦那小子雖然是和碩鼠簽訂了契約,不過沒有化器,他拿不到武器,無法有效調(diào)動體內(nèi)的靈力,當然不可能獲勝。”
他的手伸到黑山羊的面前,“但是我們畢竟已經(jīng)能夠做到化器,還怕拿不下那沒有異獸傍身的小丫頭?”
他是個天生的商人,哪怕是現(xiàn)在,只要看一眼也知道什么才是最能調(diào)動自己搭檔心神的東西。
“再說了剛才那樣的動靜,一個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受傷呢,少了幾塊肉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意有所指。
黑山羊咕咚一下咽了口水,感覺到饑餓從胃里翻騰,化作野心沖淡了剛才本能感覺到的恐懼。
黑山羊最后看了眼天空。
“但是丁未隊……”
易陽伯笑了起來:“丁先生今晚親自去了一趟他們的駐地,現(xiàn)在恐怕他們還在睡夢中就被解決了,當然……朱鷺市最近還來了大人物。”
“玄武的契約者。”黑山羊的語氣凝重。
“不錯,但是那又怎么樣。”易陽伯說道,“他們看的都是大事,這里的小事當然入不了他們的眼,我們速戰(zhàn)速決反而是最安全,同時也收獲最多的。”
聽他這么說,黑山羊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然后低頭咩了一聲,瞬間化作一道流光,以武器的形式回到易陽伯的手上。
異獸想要在弱肉強食的山海界生存下來,那樣殘酷的競爭是遠遠超出想象的。
數(shù)以百萬計算的獸類里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異獸煉化橫骨,學會了初通天地靈力的語言。
在這少數(shù)的異獸群體中每年也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數(shù)量,可以找到合適的凡人,與其簽訂契約,然后學會人世情感,并不斷積攢力量嘗試將自身結(jié)合天地靈力,塑造出一個代表更強力量,權(quán)利軀殼的自己,在此過程中它們往往會受到御獸師的影響,蛻變成各種或是鋒利、或是古怪的武器;故而將這個勢力飛躍性的階段稱之為“化器”。
而在化器之后,就是嘗試靈魂的蛻變。
從古至今有一道封神名錄流傳于山海界內(nèi),能夠成為山海經(jīng)名錄上記載的異獸,就意味著獲得比肩天地的力量,以及長比日月的壽命,那個時候不僅僅能做到占山為王,甚至能自如操縱五行神通,有機會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
于是爭奪“獸名”,能夠成功讓自己從內(nèi)而外蛻變成一個嶄新存在,以“神獸”之名重新降臨于世的過程和階段,就是“化心”。
化心后,異獸和契約者的實力幾乎和之前就是云泥之差,如果是面對今晚服藥后的房安邦,他們可能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足以將那只上躥下跳的老鼠捏死。
這個過程,是所有異獸都天生刻進骨髓里的渴望,為了變強,為了能在那滿是危機與機會的山海間存活下來,它們選擇和人類合作,以謀求更強大的實力。
***
按照饕餮的話,學著轟出一拳后,杜青碧就感覺自己好似喝了烈酒一樣頭腦昏沉,眼前發(fā)黑,四肢脫力。
她看見自己的身體在搖搖晃晃,踉踉蹌蹌,真的像是一個飲酒過度的人在嘗試著自己摸索走回家去。
……
她看見自己的身體?!
一秒后杜青碧咆哮起來:“饕餮!”
她那么信任這家伙,結(jié)果它教她,就教出這么個結(jié)果出來嗎?!
真身遠在山海界的饕餮下意識地從自己的武器面前遠離了一下,感覺那聲波都快跨過世界的縫隙吼得它耳朵發(fā)麻。
這哪里是個凡人?該不會和之前流傳在異獸之間的傳說一樣,比如說是諸犍化心后又更進一步,然后與混沌心心念念的那樣,也人界戲文里說的那樣,成精成人了?
不過在它遠離鏡子的那一瞬間,那只蛟龍是一秒也沒有耽擱就用尾巴把它擠到一邊去,自己才像是這面鏡子的主人一樣,看了它操作幾次后,竟然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用靈力和那邊的人對話。
“嗚——嗚嗚嗚——!嗚嗚——”
只不過它到現(xiàn)在還不會說人話。
不知道現(xiàn)在把鏡子忽然收起來,這條剛化龍成功的小龍會不會氣到用尾巴來推它。
饕餮回頭先看了眼,山海界鉤吾山的山崖上已經(jīng)深深留下了兩條鞭打一樣的痕跡,這么多年來在它沉睡的時間里,似乎已經(jīng)有異獸覺得這里變成了無主之地,所以想來占山為王,但當兩道恐怖的威壓重新回到這里的時候,大部分剛煉化橫骨的異獸瞬間做鳥獸散;然后在它嘗試著聯(lián)系到杜青碧,但就是不給這小蛟龍說話的時候,對方氣得一尾巴抽過去的時候,剩下極少部分還想觀察情況的化器異獸也唰的一下全部從鉤吾山的境地里消失不見。
畢竟那樣靈壓恐怖的異獸,哪怕是不經(jīng)意間的一尾巴下去,實力不夠的異獸也會被當場壓成肉泥。
唯有像饕餮那樣的異獸,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這刷尾巴的動作當成是小朋友隨便發(fā)脾氣。
畢竟它活得時間太長,經(jīng)歷的戰(zhàn)斗也遠比新生的龍要多得多,論起實戰(zhàn)能力,它可以把這條小蛟龍掄起來當鞭子抽。
站在蛟龍龐大的身軀之外,饕餮的語氣聽起來還有些意外的幸災樂禍。
“誰讓你剛才不聽我把話說完。”
“你剛才不僅僅把靈力纏在自己的手上了吧,而且還隔空引流更多的靈力當‘拳頭’轟了出去。”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殺招,而且剛接觸到靈力將能想到……如果當年沒見過大羿用過這招,我真是要被嚇到。”
“但是你現(xiàn)在的實力太差,丹田不穩(wěn)就引入那么多的靈力,所以把你的神魂直接半沖出體外了。”
“什么?”
杜青碧有那么瞬間,以為自己是真的喝醉酒了,要不然怎么還聽到神話故事傳說人物之類的;但是想想自己都已經(jīng)穿越了,還有什么不可思議的。
此時,她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是帶著重影,這讓她不得不踉踉蹌蹌地走到水池邊,扶著水泥邊緣才感覺舒服點。
“所以我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
她現(xiàn)在看起來就像真的喝醉酒了一樣,甚至因為別人無法聽見饕餮的聲音,看起來更像她在耍酒瘋似的在和空氣對話。
饕餮在另一個人類難以靠自己力量踏足的世界里聳聳肩。
“當然是靠你自己。”
蛟龍在用尾巴不停推它,像是讓它給出一個靠譜一點的答案。
它一蹄子按住對方的尾巴,然后說道:“真的就是這樣,大羿當年就是這樣挨過來的,放開經(jīng)脈讓大量的靈氣沖刷自己的神魂,就像洪水沖擊一棵大樹,每一次沖不死就能讓大樹的根莖扎得更深,同時也讓樹干更具有韌性,這樣的樹,哪怕是周圍的草木都死絕了,它一定頂天立地地立在那里。”
“你現(xiàn)在就是在洪流里的樹,自己努力回到自己的身體里,穩(wěn)固住神魂后,今后就能引入更多的靈力供你自己使用,實力自然會越來越強。”
它說得好像還挺有道理的,但是——
“難道沒有副作用?”
饕餮理所當然地說道:“也不是沒有,大量靈力沖擊神魂的時候,如果心智不定,可能會把人神魂里的印記全部沖得干干凈凈。”
“……可以說我能聽懂的人話嗎?”
這回它回答得很干脆。
“人的神魂里什么都不剩的話,當然就是變成癡呆。”饕餮的語氣聽起來很理所當然,“任何變強的方式都不可能一帆風順,這一點你們應該在嘗試著化龍的時候就感受過了;那個時候如果你們失敗,從上面掉下來,或者中途放棄的話,都會被天河的靈力直接壓垮,然后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杜青碧一愣,倒是沒想到當時一時興起做出的嘗試,失敗后竟然還有這樣嚴重的下場。
“那我倒是沒想到自己在有這樣危險后果可能的情況下,竟然還嘗試挑戰(zhàn),并且挑戰(zhàn)成功了。”
聽了這句話饕餮哈哈大笑,“那你知道了,就不會去挑戰(zhàn)嗎?”
杜青碧側(cè)著頭,像是身體和思緒反應不協(xié)調(diào)一樣思考了會兒后才回答,“不,如果我知道了,就更會去挑戰(zhàn)。”
因為她天生喜好冒險,也喜好游走于鋼絲之上,那種命懸一線時才能得到的一些收獲,更是喜歡那種冒險后,抬頭迎接成功的巨大喜悅。
那是比任何一種糖果都要甜蜜,比任何一種游戲都要叫人上/癮的快樂。
當然如果死了的話,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因為那個時候她連另一個世界的妹妹都安頓好,決然一身的時候在挑戰(zhàn)失敗后死去,她也能接受。
“哦?”饕餮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然后它隔著一面鏡子問道:“那如果是現(xiàn)在的你還會這么做嗎?比如你身邊還有一個需要幫助的小妹妹。”
“會。”杜青碧語氣平靜地回答。
現(xiàn)在她正努力把自己的靈魂塞進自己的身體里。
這個場景聽著有些奇怪,但形容得非常恰當,因為杜青碧感覺自己像是在玩什么游戲,她無意識的身體和有意識的神魂,就好像兩張透卡,她操縱著神魂需要完全把邊緣和身體完全對上,才能解除現(xiàn)在這種情況。
就像它看透了自己一部分的內(nèi)心想法,她也像從饕餮的字里行間感受到了好奇。
于是她自己主動解釋,“畢竟那種情況下,如果遇見發(fā)狂的房安邦,身邊又沒有救援,登龍門是可能活命的唯一選擇,那么哪怕希望渺茫,我也是會去做的。因為做了可能還活著的希望,但是不做,那就是窩囊地等死。”
水面那頭沒有回音了。
杜青碧沒在意,還在努力嘗試那樣精細的工作,不過她身體本能的晃蕩,總是讓完成一半的工作進度又前功盡棄,再重新開始;所以她始終只能摸到一點,然后再重新嘗試。
不過有一位不速之客打斷了她的嘗試進程。
啪沙啪沙的腳步聲停在她的背后,杜青碧努力控制著視線上移,最后映入她眼簾的是易陽伯那張看起來富態(tài)又帶著點藏著掖著鄙夷的臉。
“小杜,今晚真是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覺,叔叔帶你去治療一下。”
有問題。
杜青碧立馬反應過來。
她現(xiàn)在看著狼狽,實際上在靈力的修復下根本沒受什么重傷;對方手里提著一把巨型尖刀,是危險的武器;重點是孤兒院雖然地處偏僻,可周圍不是完全荒無人煙,剛才房安邦鬧得動靜那么大,也沒見有人來,為什么易陽伯這個只是白天來過孤兒院一趟的富豪會出現(xiàn)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