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寧滿腦袋問號：“你到底是什么動物,　為什么隨時隨地能這樣”
    蔣林野把她擠在角落,　兩只手落在她的腰側(cè)。離得太近，她幾乎能看清他的眼睫毛。
    他沒什么表情，不大能看出情緒,　低聲問：“為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事,　你總想著找別人幫忙”
    “就這么點小破事那不是因為你拉不上去嗎”
    “簡薇肯定也拉不上去。”
    她默了默,　不想跟他爭辯，伸手企圖推開他：“讓開，我去換一條。”
    熱氣在懷里消散,　蔣林野突然嘆口氣：“不可以抱嗎”
    棠寧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　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愛撒嬌：“你確定你只是想抱抱”
    他沉默半秒：“那能再親一下嗎。”
    她這次很果斷：“不可以。”
    說完,　小狐貍推開他，抱著大尾巴一溜煙跑掉了。
    蔣林野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動動手指,　沒有再叫她。
    棠寧很快換好衣服，挑首飾的時候，蔣林野將一直放在身邊的手提袋拿起來,　放到她面前。
    她眨眨眼，拆開看,　是一條黃鉆石項鏈。和做成花朵形狀的耳墜配套，在小盒子里熠熠生輝：“你剛剛一直提在手里的就是這個”
    蔣林野“嗯”了一聲,　表情莫名有些不自然。
    他起身幫她戴項鏈，聲音依舊無波無瀾：“你快一點，時間不多了。”
    棠寧稍稍抬頭,　看到鏡子里的男人。他個子太高，離得近了就不得不彎腰，房間里暖色燈光從頭頂打下，在高挺的鼻梁旁映出小小的陰影，勾出一如既往微微抿著的唇線。
    他嘴唇很薄，顏色也不深，棠寧覺得這人天生一副薄情寡義相，可是在鏡子里看到了，又有些恍惚，總覺得他應(yīng)該是噙著一點笑的。
    噙著一點笑，然后湊過來，跟她說：“我覺得這條比剛剛那條好看。”
    然后棠寧會懊惱：“我聽你的，已經(jīng)換了三遍了。過完今天，你別想我再相信直男的眼光。”
    “你不相信直男的眼光。”于是他低笑，“但應(yīng)該相信先生的眼光。”
    棠寧晃了一下神。
    蔣林野的手從她頸后離開，熱氣一觸即離：“好了。”
    棠寧猶豫一瞬，想問問他，腦子里剛剛浮現(xiàn)出那個場景是不是真實發(fā)生過。可話到嘴邊，又忍不住想，他會不會又覺得自己一天到晚瞎yy他：“那個”
    蔣林野腳步微頓：“嗯”
    于是棠寧張張嘴，問題突然就成了：“你剛剛說在車上陽臺是，真的嗎”
    蔣林野定定地看了她一陣，看得她呼吸都有點不穩(wěn)了，才面無表情地篤定道：“真的。”
    “”
    微頓，他又認(rèn)真地強(qiáng)調(diào)：“你特別配合。”
    “”
    棠寧一路上都不太想跟蔣林野說話。
    大概換衣服時折騰了一陣子的緣故，兩個人抵達(dá)晚宴酒店，時間已經(jīng)不算早。
    初秋時節(jié)，夜幕籠罩，夜風(fēng)中稀薄的涼意被室內(nèi)暖氣沖散。
    宴會廳內(nèi)花團(tuán)錦簇，酒杯堆疊，空氣里暗香流動，燈火滾沸熱烈。
    蔣林野在簽到處遞上名卡，棠寧左顧右盼，想起開場前應(yīng)該還有個小小的雞尾酒會，突然亢奮起來：“我能喝酒嗎你想喝什么我?guī)湍阋黄鹉眠^來啊。”
    蔣林野擰眉：“你覺得自己酒量很好”
    眼見狐貍毛又要炸，他趕緊補充：“這里不行，但如果你實在想喝，我們兩個找個沒人的地方，我看著你喝。”
    棠寧：“這種事情有必要偷偷摸摸嗎。”
    蔣林野嘆口氣，打算幫她回顧一下她往年喝醉之后發(fā)生的一些系列慘案。然而還沒開口，就聽身后傳來熟悉的打招呼聲：“棠寧。”
    棠寧聞聲回頭，看到熱烈綻放的花架下，立著兩道頎長的身影。
    兩個人身形相仿，哥哥似乎比弟弟高了半個頭，定制的正裝隸屬同一個系列，又在細(xì)微處顯出不同。光影明昧，兩人一前一后站著，前面這位笑容清潤，后頭那位疏遠(yuǎn)矜持，都好像站在光芒里。
    棠寧微怔，興奮地打招呼：“夏方覺，夏大哥。”
    立在后面的夏知川也上前一步，氣場清冷，小幅度地點頭：“棠寧，蔣先生。”
    他聲音很低，好像天生這樣，凍得棠寧一個激靈。
    蔣林野抿唇頷首，算作回應(yīng)。但是看到夏方覺靠近，他還是忍不住，扣住了夫人的手腕。
    四周燈火鼎盛，夏方覺裝作沒看到，主動笑著找話題：“一段時間不見了，你那只貓最近還好嗎有沒有不聽話地瘋狂掉毛”
    “它它挺好的，也沒有掉很多毛。”棠寧忍不住摸摸鼻子，“我的鼻炎應(yīng)該是因為換季，估計跟它關(guān)系不大。”
    “但我的三花最近總是掉毛，像一只蓬松的蒲公英。”
    棠寧睜圓眼：“掉得很厲害嗎可是冬天應(yīng)該不會一直掉毛才對我聽說有時候人為改變氣溫，貓咪也會掉毛毛，你有帶它去看醫(yī)生嗎”
    “最近還沒抽出時間，打算過幾天去。”夏方覺思索一陣，突然想起什么，“對了，聽說有些貓咪換了生活環(huán)境，情緒焦慮也會掉毛，不知道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有可能啊，你剛剛給它搬了新家。”
    “這樣”夏方覺摸摸下巴，思考道，“那如果有機(jī)會，把你的貍花叫出來，和我的三花見見面吧，也許它在想念以前的小伙伴。”
    拐了這么大一個圈子，總算他媽的繞到重點上了。
    棠寧跟夏方覺聊天三分鐘，比和他一整天說的話都多。蔣林野強(qiáng)忍住跳起來暴揍這個家伙的沖動，低聲喚她：“寧寧，我們?nèi)ダ锩姘伞！?br/>     這里確實有點冷，棠寧朝夏方覺揮揮手：“以后再說吧，待會兒見。”
    夏方覺應(yīng)了聲好，下意識想跟過去，可是恰好有人走過來跟夏知川打招呼，三言兩語，他也被牽絆住。
    等他再回過神，兩個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沸騰的燈光下，蔣林野一只手落在棠寧腰間，虛虛攬著她。
    是戀人才會有的親昵姿態(tài)。
    夏方覺盯著看了一會兒，有些出神。
    直到哥哥叫他：“小夏你在看什么”
    他收回視線，意味深長：“看我的老同學(xué)。”
    夏知川微微挑眉：“我對你這兩位老同學(xué)，倒是有一些印象。他們結(jié)婚了么你剛剛回國，可以適當(dāng)去拜訪一下。”
    夏知川能對棠寧有印象，其實挺偶然的。
    他從小就是那種對什么都不上心的性子，夏家底蘊比棠家深很多，兩家在不同的行業(yè)，五年前和五年后都沒什么生意上的往來。但他以前給弟弟開家長會，曾經(jīng)好幾次，撞見夏方覺給棠寧講數(shù)學(xué)題。
    坦白說夏知川覺得這女孩有點蠢，夏方覺一道壓軸題講幾遍，她還是一臉茫然。
    那時候夏方覺聽了，也只是笑：“哪里，她明明很可愛。”
    他故意跳掉重點解題步驟，她當(dāng)然聽不懂。
    可是看她一臉茫然的表情，他也覺得可愛。
    夏方覺顯然也回憶起了這一段，笑意飛揚：“大哥記得棠寧不奇怪，但怎么會對蔣林野也有印象”
    “你高中時參加數(shù)競，告訴我，班上有一個人，比你更加有天賦。”
    “啊。”夏方覺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這件事。”
    “但他好像沒有繼續(xù)下去。”夏知川略一沉吟，回憶起剛剛不小心瞄見的簽到卡，“你的這位老同學(xué)，現(xiàn)在竟然也在做生意”
    “如你所知，有天賦的人很多，但并不是每一個都能成為數(shù)學(xué)家，或是物理學(xué)家。”夏方覺搖搖頭，“也許志不在此，也許機(jī)緣不對。”
    “你說得對，不過。”夏知川微頓，由衷道，“既然是蔣家的小朋友，能白手起家東山再起，已經(jīng)很不容易。”
    “也算不上，有人幫他。前些年，老棠總應(yīng)該沒少給他送錢。”
    “我記錯了嗎”夏知川訝然，“當(dāng)初不就是因為老棠總，蔣林野的父親才會入獄”
    “你沒記錯，我能猜到的最直接的原因，大概是老棠總心里有愧。”夏方覺說，“如果還有其他緣由，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
    夏知川不贊同地?fù)u頭：“資助也就算了，他竟然還將女兒嫁給他他在身邊養(yǎng)了一匹狼。”
    “狼你看錯了，這是條瘋狗。”夏方覺笑意飛揚，“不過我覺得，他們應(yīng)該很快就不是夫妻了。”
    夏知川并不知道網(wǎng)上傳兩人婚變的事，他工作很忙，從不關(guān)心八卦。
    但是聽見弟弟這句話，他總算會過點兒味來：“所以你上次主動陪我去ceo峰會，也是為了這個”
    “是的，實不相瞞。”夏方覺長身玉立，笑容恬淡。望著燈火鼎沸的宴會廳，平靜地露出恬不知恥的微笑，“大哥，我想搶人老婆。”
    而對此一無所知的棠寧，今晚有些興致缺缺。
    慈善晚宴的流程都差不多，她五年前參加是這樣，五年后參加還是這樣。
    蔣林野以兩個人的名義捐贈了義賣品，她覺得沒什么事情需要她操心，唯一頭疼的是她真的誰都不記得了，有長相甜美的漂亮小姐姐向她打招呼，她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對方倒很熱情，主動坐到她身邊：“你一個人來的嗎我怎么沒看到蔣大哥”
    “蔣大哥”這個稱呼實在讓人頭皮發(fā)麻，棠寧完全忘了自己剛剛也叫過夏知川“夏大哥”的事，十分雙標(biāo)地瞇起眼，“蔣林野不是獨生子嗎，哪來的好妹妹”
    “你不記得我啦”長相甜美的小姑娘很驚奇，又有些失落地道，“我是徐旻楓啊，以前去你們家里做過客的。”
    慘了。
    棠寧心想。
    這個名字她也好耳熟啊，可是這人到底他媽的是誰啊。
    “我看到網(wǎng)上那個帖子了。”徐旻楓見她表情微變，以為她想起來了。親親密密地湊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很惋惜地道，“你跟蔣大哥要離婚了嗎好可惜，不過他這樣的男人，應(yīng)該本來就很難把握住吧，不是你的錯啦。”
    棠寧：“哈”
    她還沒認(rèn)出這人是誰，但已經(jīng)察覺到對方似乎腦子不太好。正想開口讓對方清醒一些，頭頂猝然籠下一片陰影，繼而是清冷不悅的男聲：
    “關(guān)你屁事。”
    棠寧抬起頭，徐旻楓眼睛一亮：“蔣大哥。”
    蔣你媽。
    蔣林野差點脫口而出。
    他今天精神不濟(jì)，一整晚心情都不好，從看到夏方覺開始就想罵人。這種躁郁的情緒在看見徐旻楓和棠寧湊到一起的瞬間，達(dá)到巔峰。
    他覺得自己婚姻不幸，有一半原因都可以歸于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徐小姐，我最后提醒你一遍，我沒有妹妹，我會打女人。”
    徐旻楓眨眨眼：“好吧，蔣哥哥。”
    說完，她像是怕蔣林野發(fā)作，轉(zhuǎn)身一溜煙跑掉，去跟自己其他小姐妹匯合了。
    蔣林野在棠寧身旁坐下，心里和身上都不舒服，煩躁地松松領(lǐng)帶。
    他不過就是看到熟人，起身去跟幾個合作方打個招呼。幾分鐘的時間，徐旻楓竟然都能見縫插針跑來找棠寧。
    真的太不讓人省心了。
    然而棠寧探頭問：“剛剛那小女孩是誰啊”
    蔣林野手一頓：“你不記得了”
    棠寧搖搖頭。
    感謝上帝，那可真是太好了。
    蔣林野莫名松口氣：“徐家的小女兒，混娛樂圈的，跟你的行業(yè)不搭邊。”
    微頓，他又提醒：“所以你離她遠(yuǎn)點。”
    “怎么”
    蔣林野一臉嚴(yán)肅，指指腦子：“她這里不好，有妄想癥，會傳染。”
    “”
    這么提醒完，他還是不放心：“她剛才跟你說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問我們離婚的事。”這名字是真的耳熟，棠寧掏出手機(jī)，在網(wǎng)上查徐旻楓，“不過說到這個，你真的非得拖夠一個月，才愿意簽離婚協(xié)議”
    蔣林野心里堵得慌，為什么非得離婚呢。
    他沉聲：“你知道很多公司死于創(chuàng)始人離婚嗎”
    “略有耳聞。”棠寧查到了，藝術(shù)世家，新晉小花。這么說起來，徐旻楓是個女明星，“比如呢，有哪些”
    “土豆網(wǎng)沖擊納斯達(dá)克，ceo為離婚輸?shù)鬷po；趕集網(wǎng)籌劃上市，也因老板離婚影響ipo，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了的你根本沒聽過的企業(yè)”蔣林野問，“你認(rèn)為這都是誰的錯”
    “當(dāng)然是婚姻法的錯。”
    “告訴我們什么道理”
    “想創(chuàng)業(yè)就別結(jié)婚。”
    “”
    棠寧低著頭翻手機(jī)資料，覺得徐旻楓畢業(yè)的這個大學(xué)，有點眼熟。
    她沒有像大多數(shù)明星一樣在國內(nèi)讀藝術(shù)院校，恰恰相反，這人本科是在國外讀的。
    如果沒記錯蔣林野的畢業(yè)院校，好像也是這一所
    棠寧想問問，可是一抬頭，就看到蔣總冰凍的側(cè)臉。
    棠寧：“”
    她又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晚宴流程進(jìn)行得很快，到了義賣環(huán)節(jié)，棠寧聽見名單，忍啊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你又騙我。”
    蔣林野：“”
    “為什么夏方覺和夏知川可以以兄弟名義進(jìn)行捐贈”她不爽，“我早說過，你隨便帶個女伴來也是一樣的，怎么可能有慈善晚宴真的強(qiáng)制要求必須得是夫妻”
    哦，這個啊。
    蔣林野云淡風(fēng)輕：“萬一他們真的是夫妻呢。”
    棠寧：“”
    棠寧：
    晚宴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是深夜。
    無云的夜，月色清淡，城市燈火璀璨，　猶如打翻的星河。
    蔣林野攬著棠寧進(jìn)行了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的嘉賓合照，驅(qū)車離開時酒店里還很熱鬧，很多人攛掇著要續(xù)別的小局。
    棠寧有點困，坐上車突然想到什么，提醒司機(jī)：“送我到明郡公館。”
    蔣林野聽到了，擰眉：“你什么時候才肯跟我回家”
    棠寧沒回答：“我兒子還在公寓。”
    于是蔣林野也不說話了。
    離開人群和燈光，被黑暗包圍時，才會覺得整個人被潮水般的疲憊淹沒。
    車上開了暖氣，他有些冷，可呼出來的氣息又滾燙。
    棠寧沒有察覺到。
    她還在查徐旻楓，她很在意這個人，盡管說不清楚這種情緒究竟從何而來。
    思考很久，還是覺得直接問比較好：“蔣林野。”
    “嗯。”
    “你還醒著吧”
    他聲音很低：“嗯。”
    “我可以問問你徐旻楓的事嗎”棠寧好奇，“你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回國之后還有聯(lián)系她說她曾經(jīng)來我們家做過客，我以前和她關(guān)系很好嗎”
    蔣林野太陽穴突突跳，呼吸不太穩(wěn)。
    他很不想提這個名字，連聽都不想聽見。
    他和棠寧婚后最激烈的爭吵爆發(fā)于婚后第一個紀(jì)念日，問題的根源在他身上，可導(dǎo)火索就是徐旻楓。
    是她把棠寧約出去，對她說，“我查到以前發(fā)生過什么啦，唉，一定是因為這個，蔣大哥才不喜歡你吧。不過也很正常啦，如果放在我身上，對方讓我家破人亡，我一定也會想要報復(fù)回去的。”
    蔣林野實在恨極了那副故作天真的姿態(tài)。
    那天晚上，棠寧把香檳玫瑰砸在他背上時，他腦子里一塌糊涂，“棠寧，為什么你寧愿去相信一個外人，都不愿意相信我”
    “可是。”那時的棠寧抬起頭，反問，“除了逼我結(jié)婚，逼我上床，逼我讓出股權(quán)。你還做了什么可以讓我信任的事嗎”
    窗外街景疾速移動，　城市燈火宛如退潮。
    街上車來車往，路邊燈影交錯，霓虹閃動，在余光之末拉出電影般漫長而曖昧的光帶。
    棠寧見他陷入沉思，久久不再開口，以為他睡著了，干脆也閉上嘴。
    然而良久，黑暗里，他啞著嗓子，慢慢開口道：“我沒有做過對你不好的事。”
    “啊”
    棠寧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蹦出句這個，可是再問，他不再開口。
    須臾抵達(dá)明郡公館。
    棠寧解開安全帶：“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路燈昏黃，蔣林野坐在車內(nèi)，一半臉龐浸沒在陰影里，表情也看不太真切。他身形停頓一下，不知怎么，解安全帶的動作有些艱難。
    他低聲：“我送你上去。”
    棠寧本想拒絕，想了想反正也拗不過他，幾步路的距離，干脆讓他跟過來。
    蔣林野推開車門，冷風(fēng)拂面而來，他竟然站在那兒緩了一下，才大步走過來。
    棠寧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你還好嗎你背著我偷偷喝酒了”
    蔣林野抿唇搖頭：“沒事，走。”
    他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伸手過來牽她。然而小狐貍很靈敏，飛快地進(jìn)行了閃避。
    蔣林野垂下眼，看看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像是有些茫然，但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
    他跟她一起進(jìn)電梯。
    眼見就要送到門口了，棠寧一邊掏鑰匙，一邊嘆息：“都到這兒了，進(jìn)來喝杯水吧。但是你等會兒要小心一點喔，我兒子看到你，可能會撓”
    她話沒說完。
    余光之外，蔣林野的身體突然晃了晃。
    棠寧眼神一緊，這回學(xué)聰明了，趁他倒下來之前，她飛快地轉(zhuǎn)圈一個閃避，朝著旁邊貼墻躲開他。
    蔣林野身形趔趄，重心一歪，黑暗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很久沒有再起來。
    棠寧：“”
    樓梯間聲控?zé)魶]有亮，月光跳躍過窗臺，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那個黑影一動不動。
    她突然心虛：“你不是吧，玩兒真的”
    他還是沒有動。
    棠寧心里一驚，突然慌了，趕緊小跑過去：“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你沒事吧”
    她把倒地不起的蔣林野翻過來，伸手掐他人中：“是是掐這兒嗎喂，醒醒”
    蔣林野呼吸很重，眼睛仍然沒有完全睜開，有些困難地抬起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
    棠寧終于反應(yīng)過來，摸摸他的腦袋：“嘶小蔣，你腦袋好燙，你發(fā)燒了”
    蔣林野沒有說話，薄唇抿成一條線。
    她把他扶著坐起來：“陳良駿怎么這樣，你燒多久了，他都沒發(fā)現(xiàn)嗎”
    黑暗中沉默很久。
    “陳良駿又不是我老婆。”男人聲音慍怒，一字一頓，“他為什么要管這種屁事。”
    棠寧嘆息：“那你要慶幸遇到了我這個好心人。”
    她努力將他扶起來：“你太沉了，我拖你下樓行嗎下去就有人接你了，我讓你助理送你去醫(yī)院。”
    “不要去醫(yī)院。”可是蔣林野竟然開始耍賴，“不喜歡醫(yī)院。”
    “那，我給你打120。”棠寧對病人一向有耐心，“讓醫(yī)生上來接你”
    蔣林野：“”
    有什么差別嗎
    他氣急敗壞：“不要。”
    “你有家庭醫(yī)生的吧”棠寧提議，“或者我叫醫(yī)生上門”
    蔣林野半坐在地上，腦子不太清醒，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燙的。他自己也沒想到會這么嚴(yán)重，幾乎快要失去說話的力氣。
    見他還是不高興，棠寧也沒招了：“那你想干什么”
    夜色深重，空氣里泛著寒冽的冷。
    這一層只住了兩戶人家，深夜里靜悄悄的，多尋常的一個晚上，漫長濃黑的顏色，沒有光，也沒有人。
    空氣靜得像是陷入洪荒。
    棠寧等了很久很久。
    蔣林野腦子大概真的燒糊涂了，嗓子有些啞，聲音很低，小得像是在夢囈。
    又好像祈求。
    “想要棠寧不要再跟我吵架了”
    聲控?zé)艟驮谶@一瞬間無聲無息地滅了下去，他艱難地開口，像被剝皮的幼獸。
    她幾乎覺得他在哭。
    “想要棠寧回家。”
    “想要”
    “想要她像十七歲一樣，疼愛我。”
    作者有話要說：　　蔣總：沒有人愛我。
    糖糖：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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