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驅(qū)虎
    大部隊已經(jīng)出發(fā)了,鄒凱文還在車上看地圖,不時趁著陰沉的天色向山中遠(yuǎn)望。
    房正軍也打算動身，見他這個女婿穩(wěn)如泰山,心中倒來不及生氣,只是奇怪：“你不跟我走？”
    “我在推測嫌犯可能的逃逸路線。”鄒凱文道：“我對此處地形十分陌生,又缺乏應(yīng)急的方向指導(dǎo)——即便有向?qū)В矐?yīng)當(dāng)留下一個靈樞親近的人在山腳。因為他如果要求援,無法判明我們在山中何處,但我們無論如何都會在山腳處匯合。”
    要給房靈樞留下明確的求救目標(biāo)。
    “不能留下你一個人。”房正軍道：“你是外籍友人，身份又特殊,我要對你的安全負(fù)責(zé),一旦出了問題這是國際事件。”
    鄒凱文看他一眼,忽然掏出手機，他打開錄像，先環(huán)拍四周，又掏出證件,拍攝證件,爾后,他清晰且快速地用英文說道：
    “我是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Kevin鄒，證件號碼我已展示如上——我因私人事務(wù)，已于2015年9月4日向所在分局提交休假申請并獲準(zhǔn)。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旅行期間，一切行動由我自負(fù)后果，中國警方已懇切要求維護(hù)我人身安全，并向我嚴(yán)正警告可能受到的威脅,盡管如此仍遭我拒絕——在此情況下，他們已經(jīng)向我提供足夠的安全支持和警力援助。以上陳述，是我在安全、自由、不受威脅的情況下主動提供的。”
    他以目示意房正軍：“房先生，請打開你的手機藍(lán)牙，如有意外，可以此作為交涉的證據(jù)。”
    房正軍給他弄得頭冒青煙：“這干什么？你這是干什么？”
    Kevin笑道：“別緊張，參與你們的行動，確實是我的任性。我要為兩國邦交留點余地。”
    ——留余地？即便如此，房正軍也不知道這會不會令鄒凱文遭受處分，他進(jìn)退兩難：“不是，要么你就留在車?yán)飫e出來。”
    “盡管放心。”Kevin隨聲應(yīng)道：“對方不會輕舉妄動，山腳并非我獨自一人，也請中國警方相信FBI的素質(zhì)。現(xiàn)在不是為我打轉(zhuǎn)的時候，房先生，該做什么，你盡管去做吧。”
    房正軍見他鎮(zhèn)定自若，也不知該說什么好，披上雨衣就要出發(fā)，回頭又看鄒凱文。
    鄒凱文低頭看著地圖，抬眼見他不動，忽然問道：“房先生，你知道靈樞最喜歡哪位作家嗎？”
    房正軍不料他突然問這個，一時摸不著頭腦——房靈樞喜歡什么？他一天到晚就是花里胡哨，有一次還給他發(fā)現(xiàn)去什么漫展穿裙子。他能喜歡什么？他會喜歡什么？
    房正軍一時茫然，自己對兒子，豈止是不關(guān)心，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鄒凱文并不欲責(zé)難他，只是溫和一笑：“其實他喜歡的東西，我也并不很懂，這幾年也是慢慢因為他才學(xué)著看。我記得他最喜歡的作家，叫金庸。”
    房正軍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鄒凱文緩緩道：“他喜歡小龍女，也喜歡黃蓉，但兩人之中，他更佩服黃蓉智勇雙全。在美國，他很多次向我提起過黃的一句話，‘不能力敵，便當(dāng)智取’。”
    “我認(rèn)為那是作戰(zhàn)策略中，相當(dāng)常見、也相當(dāng)高明的想法。”
    ——不能力敵，便當(dāng)智取。
    房正軍閉上眼睛，他明白鄒凱文的意思。
    是了，以房靈樞的性格，怎會坐以待斃？以他好勝要強的心性，也根本不會眼巴巴地等待警方救援。他一直沒有給自己傳遞消息，絕不可能是梁旭聰明勝他，哪怕他身受重傷，只要他想，他就一定有辦法留下線索。
    沒有線索，就只有一個答案，房靈樞恐怕是要孤身馴虎，他又在想什么鬼點子了。
    他無話可說，只向鄒凱文道：“小鄒，萬事你自己當(dāng)心，我兒子有你這個朋友，是他的福氣。”
    “換做是我涉險，靈樞也會同樣對我。”稍待片刻，Kevin朗聲向房正軍道：“房先生，我會注意安全。”
    房正軍不再瞻前顧后，看看天色欲雨，他拿起對講機：“各單位做好雨中搜索的準(zhǔn)備，隱蔽行動，對方手上可能不止一個人質(zhì)——互相保持通信，不要落單！”
    他在那頭布控，而鄒凱文心中已經(jīng)轉(zhuǎn)過千百個回合。
    是的，不能力敵，便以智取，房靈樞喜歡的小說他看了萬次，但上面那些話，真的只是開解房正軍。
    房正軍不會知道，這兩句話后面，是如何智取？如何智取？
    即便智計絕倫如黃蓉，襄陽危城之中，想出的辦法也只是獻(xiàn)出頭顱，舍生取義。他知道房靈樞不會因為受傷就退縮放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擔(dān)心。
    武警、特警、刑警，正在從山腳分散，三人一小隊，向山中搜索。
    鄒凱文遙望天空，這不是黑夜，并且陰云密布。
    但北極星的方位決不改變。
    只有等待。
    鄒先生在那頭擔(dān)心，房靈樞可一點兒不知道，他現(xiàn)在得意得要死。
    梁旭的雙槍從前面指向他腦門，三個人都被突然剎車的力道推得仆倒——梁旭向后，房靈樞向前。
    大家躺著趴著對視，梁旭一句話也不說，他緩緩地站起來，翻過前面的駕駛座，眼里無波亦無怒。
    “劍圣我是打不過。”房靈樞也抓著羅曉寧爬起來，他向梁旭惡劣地笑了：“打個菜雞露露我還是很妥的。”
    游戲里他是菜狗選手，現(xiàn)實里可是你國服狐貍爹。
    他手臂上還流著血，只是奸計得逞，心里得意，這會兒是連疼也忘了。
    梁旭槍指著他：“放開他。”
    兩人無聲對峙，房靈樞突然賣萌：“不嘛！你先放下槍！”
    他躲在羅曉寧垂落的腦袋后面，又開始gay里gay氣——賣萌誰不會，以為只有你的小白兔全世界最萌嗎？你房哥靠賣萌就在微博吸粉十萬，論賣萌什么時候輪到你們兩個外行說話了？！
    梁旭真想打死他了：“放開他！”
    “就不嘛，你放我就放！”
    “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你的小白兔呀！”房靈樞不要臉：“兩受相遇必有一攻，你的兔子這么軟，兄弟說不得我今天要捷足先登。”
    你的騷話真多，不愧是聯(lián)邦騷話局教出來的，難為你一身是傷不下火線、臨危騷話不減當(dāng)年，梁旭要被他氣笑了。
    尷尬的場面，本來一觸即發(fā)結(jié)果有人惡意賣萌，梁旭給他搞得沒有脾氣，看看房靈樞也不像真要死斗。他關(guān)上了保險：“都走到這里了，你要回去，我放你回去，但要我跟你回去，我做不到。”
    房靈樞翻他一眼，輕輕把羅曉寧放好：“收起槍吧梁變態(tài)，我真要對你做什么的話，就犯不著跟這個小朋友動手了。”他望望窗外：“喔~暴露地帶，武警有小灰機哦！”
    梁旭無可奈何，他見房靈樞的確無意傷害羅曉寧，干脆也就放下槍：“行了，你是想在車?yán)镌俅蛞粓觯俊彼钢阜快`樞的胸口：“命是自己的，我雖然還沒有上崗從業(yè)，勸你一句，別輕舉妄動。”
    “知道知道，打不過你，你放心，我槍在你手上，爆不了你輪胎也搶不動你的方向盤。”
    房靈樞也是真的痛狠了——剛才一番搏斗，觸動了他的傷口，他話沒說完，已經(jīng)歪在車窗上，整個人軟軟地坐了下去。
    是的，他成功地挾持了羅曉寧，但并沒傻到要拿這個來威脅梁旭——身上負(fù)傷，力量不足，房靈樞沒有智障到以為自己這樣還能打過手持雙槍的梁變態(tài)。
    所以不如賣個人情，將計就計。
    梁旭看他片刻，下車走過來，自己重新拿了止痛針，又拿了酒精紗布。
    “流了那么多血，看不出你居然還能爬起來再打。”梁旭說。
    房靈樞是不是蟑螂變的啊？
    “廢話，老子國內(nèi)練散打國外練自由搏擊，你以為這么多年是靠賣萌才及格？”房靈樞不高興，疼得上氣不接下氣嘴還忘不了嗶嗶：“在秦都是因為你手上有人質(zhì)，我讓著你——真的一對一solo，還不知道——嘶——誰贏誰輸呢！”
    ……練了這么多年，也沒見你的體格有所健壯。
    梁旭看他一眼，把紗布往他傷口上按一按。
    他處理傷口的手法的確很好，又快又輕。
    房靈樞閉著眼：“小梁醫(yī)生，指不定現(xiàn)在天上就有搜捕你的人。”
    梁旭不說話，他以最快速度給房靈樞處理了傷口，又打了止痛劑，輕身一躍，他又翻回駕駛座上。
    車子走起來。
    羅曉寧昏在一旁，房靈樞故意刺激梁旭：“你也不心疼一下你的小美人，我把他打暈啦！”
    梁旭憋了半天，在前面忍著氣道：“他傷了你，挨你一下是應(yīng)該。”
    這是個很微妙的場面，梁旭已經(jīng)擺明了不欲和他計較，而房靈樞捉放曹也自然有他的用意。
    先予以傷害，然后再給予善意，對方迷惑不解的時刻，就是爭取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時刻。這就是所謂斯德哥爾摩逆向操作法——此時此刻，被挾持的房靈樞才是拿著兇手牌的人，而梁旭和羅曉寧，無疑成了被誘騙的斯德哥爾摩患者。
    當(dāng)然了，這個招數(shù)并不是萬試萬靈。房靈樞是賭上了梁旭若有若無的人品，和羅曉寧幾乎不存在的智商，他也賭他二人天性善良，只有這一切條件符合，他才有可能得逞。
    一切想法，都是在發(fā)現(xiàn)羅曉寧是智力殘障的那一刻誕生的。梁旭能不怕拖累，帶著這個智障逃跑，可見他心中還有情義；羅曉寧不通人事，之前又被挾持，卻還能在危難之中拼死救護(hù)梁旭，可見他心中之情決不減于梁旭。
    房靈樞想要在微妙的平衡里與梁羅二人取得立場上的虛假統(tǒng)一，這個技巧他曾經(jīng)用過，只不過當(dāng)初打棒子的是房正軍，給糖的是房靈樞本人。
    現(xiàn)在就是第二次提槍上陣的時刻，給棒給糖，房靈樞一人精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房靈樞根本不想逃跑，也根本不等待救援，引兵相救固然是上策，但如能策反敵方，那才是大大的好。
    梁旭再怎么爆炸，說死了也就是個曲江案，但曲江案背后，還有金川案。小魚擺在眼前，可房靈樞更想吃大魚，更何況這條小魚還和大魚有著血海深仇。
    梁旭冒死帶著羅曉寧逃竄，他們身上一定還有什么沒說清的事情。如果把人帶回公安局，也許他們會死咬著再也不說出來。但此刻房靈樞是弱，梁旭是強，一瞬間局勢的改變又給梁旭送了一個不尷不尬的人情。
    以弱求強，而強得弱惠，如強有義，則弱可馭強。
    驅(qū)虎之計。
    荀令君當(dāng)年留下的智慧，千百年過去，依然不爽其言。荀彧是輸在太有良心，所以最后他在曹操面前被動；而房靈樞是小仙女，沒有良心也不要臉，所以他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只要能追尋正義，臉這個東西不要就不要吧！
    梁旭肯為他治療，這就是他良心發(fā)現(xiàn)了。他無聲的行動就是誠意的表現(xiàn)。
    房靈樞知道，自己成功了。
    兩個人都不是傻子，沉默片刻，房靈樞先開口了。
    “你要是想防著我偷襲羅曉寧，你不會等我出手才停車。”
    梁旭一言不發(fā)，只是開車。
    距離他們在臨潼槍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了四個小時，太陽有些偏西，立秋已過，薄云籠罩之下，山中日色已經(jīng)有了微微的暮意。
    只是離天黑還很遠(yuǎn)。
    “想知道我為什么打暈他嗎？”
    梁旭還是不說話。
    “其實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房靈樞見他烏龜咬人死不張嘴，索性自說自話：“說實話，梁旭，就在我離開醫(yī)院之前的那幾分鐘，我真的以為你和羅曉寧是串通好的。”
    梁旭的手握緊了方向盤。
    “可躺在車?yán)锏哪且粫海易屑?xì)想了想，不可能，人的反應(yīng)不可能那么逼真，神態(tài)可以演，肢體語言和本能反應(yīng)演不了。”房靈樞輕輕撫了撫羅曉寧昏沉的臉：“你在秦都醫(yī)院，有那么一瞬間，是真想殺了他。”
    他望向梁旭的背影：“可是你舍不得他，所以那一瞬間你也想過要和他同歸于盡，也好過被我抓捕。”
    羅曉寧躺在病榻上，像是睡著了。
    “羅曉寧根本不知道你要逃竄，而你在前往秦都的路上，就已經(jīng)決定，不管他愿不愿意，你都要把他帶走。”房靈樞握住羅曉寧的手：“我不問你到底是為了什么原因，也不問你到底對他是什么感情，梁旭，你自己也明白，羅曉寧在離開秦都之前的那段時間，他自始至終都以為你真的要殺他。”
    梁旭不回頭，他是不敢回頭。
    “你在最后一刻，是想脫手讓他逃跑，好讓我放松警惕，然后再趁機偷襲我，之后順理成章地挾持他逃竄。”房靈樞的聲音里含了憐憫：“是的，我信你有情有義，你心里也真的有一分把我當(dāng)做朋友，不然一路上那么多機會，你早就可以殺了我，所以當(dāng)時就算你偷襲我，也一定不會弄死我——可你自己也沒有想到，羅曉寧，一個智障，居然在那個時候搶走了你的匕首，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你也驚呆了。”
    他握緊了羅曉寧瘦弱的手指：“你沒想到他會為了你殺人。”
    車廂里一片沉默，沒有了羅曉寧歡快的笑聲，抑或是驚嚇的哭聲，這車廂里死寂得可怕，那是一種深沉的、無可挽回的靜寂，宛如人生不可回頭的光陰。
    只有輪胎軋過山路的碰撞聲，和山鳥驚飛的拍翅聲。
    “梁旭，一輩子犯過再多錯，沒有這一件錯大——自入歧途，談何回頭，但引人入歧，罪無可恕，你自己明白，沒有比這更大的罪惡。”房靈樞的聲音尖銳地撞擊著梁旭的耳膜：“更何況他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別說了。”
    梁旭沒有回頭，而房靈樞聽到他胸腔里的淚意。
    “我要說，因為我和你們都一樣。”房靈樞賭上了他全部大膽的推斷，這一刻他所有話都是真心實意。
    “——我，你，曉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都是金川案的孤兒。這車?yán)锏拿恳粋€人，都是金川案的受害者。你的十二年，我的十五年，曉寧的不知多少年，我們都一樣，在金川案的陰云下長大。”
    “我猜對了嗎？”
    車子減速了。
    房靈樞展眼望去，不知不覺，真的走到梁旭說的山洞了。這是個巨大的天然窟，又聯(lián)結(jié)著一個土山，兩邊危峰四立，的確是天然的好掩體。躲在這里，進(jìn)可攻，退可守，一時半會兒也真的難以察覺。只是救護(hù)車體積巨大，路上難免軋出一路車痕，但若等到今夜過去，以西北的天氣而言，大風(fēng)一夜會讓所有痕跡模糊。
    大約天公偏愛梁旭，就在房靈樞四處打量的當(dāng)口，漸漸陰云密布，這是要下雷陣雨了。
    梁旭把車子在洞口穩(wěn)穩(wěn)停下，他停得很巧妙，正躲在一棵巨大的老樹下面，野花順著藤蔓在樹上亂開，遠(yuǎn)遠(yuǎn)望去，也看不清樹下是花還是車。
    房靈樞惡劣地想，好不好待會兒雷陣雨把你車劈了，我看你往哪兒跑。
    “你的車技真好。”面上他還是隨口贊道：“看不出是個老司機啊。”
    他知道梁旭在掙扎，所以要給他一點緩和的空間，這一點緩和就是對他最大的刺激。有如囚籠里的野獸，最怕看到飛鳥振翅高天，也如失戀的有情人，愈怕看到別人出雙入對。
    內(nèi)心有多掙扎，就有多怕聽到安寧日常的閑言碎語。
    梁旭的心理素質(zhì)倒還不錯，他面向前方答道：“開車不一定看經(jīng)驗，也看智商。”
    哇噢，這就很傲慢。高智商了不起喔？
    房靈樞信他說的不是狂話，因為梁旭從來如此，他開車也和他打游戲一樣，隨機應(yīng)變的能力強到可怕。人若是真的不懼生死，開飛車也就和極品飛車沒什么區(qū)別。
    也不知道他的農(nóng)村父母是從哪兒遺傳給他這么高的智商，要么就是他父母屈才于鄉(xiāng)間，要么就是遺傳學(xué)可能真的部分是扯蛋。
    “你是之前來洪慶山偵查過嗎？地形這么熟。”
    “沒有。”梁旭實話實說：“大學(xué)的時候系里組織踏青，來過兩次，我當(dāng)時走得比較遠(yuǎn)，就來過這里。”
    ……這記憶力可說是驚人了。
    房靈樞相信，即便梁旭當(dāng)年沒有看到金川案真兇的面貌，他也必定將對方所有能記下的特征，全部記下了。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梁旭下了車，從另一側(cè)打開了后廂的車門。他站在樹蔭里，斑駁的樹影投在他臉上，像重重疊疊的傷痕。
    房靈樞與他四目交接，心中不禁震動——是了，那個梁旭又回來了，溫柔的、敦厚的，甚至含著一點憂郁的。
    敏銳地，房靈樞看到他胸前的口袋里，露出一截孝紗。
    梁峰就是他的精神劍鞘，現(xiàn)在，梁旭是真正地想要向房靈樞示好，他把自己的劍鞘扣上了。
    他柔和地向房靈樞伸出手：“扶著我下來吧，讓曉寧在車?yán)锼粫骸！?br/>     房靈樞謹(jǐn)慎地摸索下車，梁旭倒是真正的紳士，他托著房靈樞，半扶半抱地把他送下地。
    他順手拿了碘酒，按住房靈樞的手臂：“流了半天血，這又不疼了？”
    房靈樞一時語塞，梁旭不說他真的忘記自己手臂受傷了。
    “我不打你，也不跟你鬧了。”梁旭給他涂了碘酒，口里輕聲道：“你不要再亂動，車?yán)锵姿幋_實不多。”
    可以想見，如果不是人生坎坷，他一定會是一個好醫(yī)生。
    他們在大樹之下并肩而立，并不等房靈樞開口，梁旭自己說道：“你說得對，這些事情，我不想讓曉寧知道——我謝謝你把他打暈了。”
    他舉目望向沉睡的羅曉寧：“什么都不知道，對他最好。”
    作者有話要說：可能沒什么必要的小說明。
    “驅(qū)虎”即三國時代曹操麾下荀彧所獻(xiàn)上的“驅(qū)虎吞狼之計”，在數(shù)個敵方不利于我方的情況下，可以利用敵方之間存在的矛盾，令他們互相攻擊，兩個敵方，無論勝敗都會遭到彼此的削弱，我方借此以達(dá)到保全自我、削弱全體敵方的目的。
    《三國演義》中，荀彧以這個計策調(diào)動當(dāng)時坐大的劉備，雄踞淮南的袁術(shù)以及仍有余勇的呂布，使他們?nèi)桨l(fā)生爭執(zhí)，穩(wěn)固了曹操對于當(dāng)時中原局面的掌控權(quán)。
    小房在這里使用這個策略，是在自己無力反抗的情況下，策動梁旭對金川案真兇的憤怒，轉(zhuǎn)移他對警方的注意力。一來保全自己，二來套取更多情報。
    這個大家應(yīng)該都能看懂的，給不是很了解的姑娘稍微解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