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98
年底的寒潮來得猝不及防陰雨連綿每天都在衣服怎么穿都穿不夠的濕冷中度過難受得要命好不容易天晴回溫了慘烈的期末考也終于結束宿舍樓陸陸續(xù)續(xù)清出來大包大箱的行李學生和家長們連拖帶扛搬回家準備放寒假了。
當然這并不包括高三的。
寒假于他們而言,就是補課補課再補課,別說溜出去玩了就連午休時間偷偷玩會兒手機都覺得心虛。
高三的老師也沒有放假,依舊每天站在講臺上扯著嗓子講課,宿管阿姨、食堂大媽還有保安大叔也依舊輪流駐守在崗位上沒有一個人提前離開。
“不管這次期末考考得怎么樣只要沒到高考的那一天,誰都不能放棄自己!”
老張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雖然不知道聽進去的人能有多少但至少這一遍又一遍地狠狠敲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于是又咬著牙挺過了半個月終于在年二十六迎來為期兩周的小寒假。
阮國強夫婦還得過兩天才到家阮飛是放假沒多久就去旅游了剛回來g市,這幾天都在和外婆一起大掃除和置辦年貨本來阮念也想幫忙,但每次一出來就被婆孫倆趕回房間去了讓她專心學習外邊什么事兒都甭管。
阮念沒轍,只好關在房間里繼續(xù)看書做題,累了就刷會兒微博,翻相冊看一下某人的照片……咳,其實也沒真的那么想他,就是時間太少了,不能視頻不能聊天不能刷票圈,否則開了頭不知不覺就過去半小時了。
而且她也不想打擾他,雖說這人平常看起來就一副很厲害的樣子,但到底是高考,再怎么厲害的人也得老老實實地復習,單這補課的半個月他做過的卷子就比她多了一倍。
大家都很忙吧。
高考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從拿起武器的那刻起,就已經(jīng)沒有人能夠幸免。
只能勇往直前,孤軍奮戰(zhàn),殺出一條血路。
至于這條路最終能通向哪里……
并不是現(xiàn)在應該考慮的事情。
她現(xiàn)在最應該做的,是心無旁騖為戰(zhàn)前做好準備,以應對任何可能出現(xiàn)的狀況。
還有不到5月。
142天。
沒時間再想別的了。
就這么繃緊神經(jīng)一直撐到最后吧。
不過神經(jīng)繃太緊也容易斷,到了年三十這天傍晚,阮飛硬把自家妹妹從房間里揪了出來,按到客廳沙發(fā)上坐好,隨便她吃東西玩手機看電視愛干啥干啥,總之就是不許再進房間學習了。
沙發(fā)另一邊正在看報紙的爸爸阮國強也望了過來,點頭道:“對啊,這兩天就放松點兒吧,別老悶在房間里,看把人都養(yǎng)白了,多不健康。”
“……”這都什么道理啊,阮念哭笑不得,只好乖乖地坐著看新聞聯(lián)播。
硬撐了十多分鐘,廚房那邊傳來媽媽傅丹云的聲音,喊阮飛過去端菜拿碗筷的,阮飛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沒起來,阮念探頭瞄了一眼他手機,還在打游戲呢,就替他過去幫忙了。
阮家難得這么齊整地坐下來吃飯,外婆廚藝了得,做了一整桌的豐盛菜色,魚肉湯菜樣樣俱全,傅丹云開紅酒給每人都倒上一杯,阮念怕喝完犯困,偷偷往哥哥喝空的酒杯里倒了半杯,阮飛彈了一下她額頭,笑著仰頭喝掉,還嫌不夠地跟阮國強拼白酒,拎來一瓶茅臺繼續(xù)喝。
這頓年夜飯吃得熱熱鬧鬧,笑聲不斷,總算讓阮念從緊張的學習中緩過神來,后知后覺地感受到過年的氣氛了。
飯后,阮飛又說要帶她去逛花市,外婆年紀大就不跟他們小年輕出去耍了,阮國強有點兒喝上頭了,傅丹云自然也和他一起在家歇著看電視陪老人家說話,擺擺手讓兄妹倆自己出門注意安全。
“行,沒問題。”阮飛酒量好,喝了四兩還跟沒事兒人一樣,臉都不帶紅的,回頭喊她,“趕緊的,跟你哥出門還打扮呢,穿件外套就走了。”
“來啦來啦。”阮念無奈,只是梳兩下頭發(fā)而已,連馬尾都來不及綁就被哥哥急吼吼地拉出門了。
大年三十的花市人山人海,擁擠嘈雜,從街頭到街尾幾乎就沒點兒空地落腳的,阮飛長得高沒什么感覺,像阮念這樣的個兒混在人群里,簡直連呼吸的空氣都覺得渾濁,都不知道是出來透氣還是出來憋氣的。
不過擠歸擠,她哥哥還是挺盡責的,一直幫她擋開那些撞過來的人,雖然鞋子還是被踩了好幾下,但起碼沒徹底淹沒在人群里,堅強地走完了整條花市。
還買了一個大風車。
其實阮念沒想要買的,花市人那么多拿著走也很不方便,只是哥哥問她喜歡哪個的時候,說不要好像又有點兒掃興了,于是就隨手指了一個。
大概是習慣吧。
以前小的時候,爸媽每年都會帶著他們兄妹倆來逛,她騎在爸爸脖子上,看到什么都覺得新奇都說想要,阮飛比她大點兒,跟在旁邊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說她幼稚無聊有什么好玩的,最后把她說得委屈哭了,爸爸就罵他臭小子,然后還是買了風車來哄她開心。
后來爸媽被調離g市,春節(jié)要么是年三十晚才回來,要么就接他們一起去c市,那邊沒有年前逛花市的習俗,所以漸漸也不再去了。
沒想到時隔幾年再來,倒是嫌棄過幼稚的哥哥主動給她買了。
“說什么呢。”阮飛騎著摩托車,聽見背后的妹妹抱著他腰好像說了句話,聲音悶悶地聽不清楚,等紅燈的時候偏頭問她。
“沒有。”阮念笑笑,有些話說過一次就不好意思再開口了,放在心里記著就好,“你聽錯啦。”
“是么。”阮飛抬手按了按她的頭盔,挑眉道,“有事不許瞞著我。”
“……哦。”阮念答應得十分心虛,“哥,前面綠燈了。”
阮飛看了她幾秒,扯著嘴角輕笑一聲,轉回去發(fā)動了車子。
到家時已經(jīng)10點多了。
外婆早早進房里睡下,電視上還在播春晚,不過音量調得很小,客廳里坐著的夫妻倆也沒在看,喝著茶低聲商量什么事,見倆孩子進屋了才停下。
“哎,回來啦。”傅丹云看女兒手里還拿著個風車,笑了起來,“多大的姑娘了,怎么還買風車玩兒啊。”
阮念抿唇看了哥哥一眼,阮飛眉頭都沒皺,理所當然道:“她不是喜歡么。”
好吧。
阮念決定不說實話了。
傅丹云看看兒子又看看她,了然地點頭:“找根小繩掛到窗臺上吧,吹起來好看。”
“嗯。”阮念抱著風車,蹲到柜子前找繩子,沒找著,又回房間看自己有沒有。
……才發(fā)現(xiàn)原來手機都沒帶出去,還放在書桌上充電呢。
她滑開解鎖,立馬就彈出來好幾十條微信提示。
全是同學和朋友發(fā)來的新年祝福。
阮念拉下去過了一遍,把不是群發(fā)的逐條回復完,最早一條是蘇棠發(fā)的,9點多的時候還發(fā)起了視頻聊天,不知道是有什么想讓她看的。
“叮叮噔噔”
阮念正想著要給她回復的,蘇棠就第二次發(fā)起視頻邀請了,估計人在外面,接通后卡了好一會兒才出現(xiàn)畫面。
“阮阮,新年快樂!”
剛戴上耳機就傳來了蘇棠的喊聲,身后有一朵朵不斷射上天空的煙花,絢爛奪目,人聲沸騰,氣氛火熱得全然不覺得寒冷。
“新年快樂!”阮念跟她揮揮手,也笑道,“你那兒的煙花好好看啊。”
蘇棠藝考結束就從b市回來了,似乎考得還不錯,學校補課那兩個星期也沒去了,在家里癱著當咸魚,前幾天才想起問問她復習的進度。
“對啊,剛才已經(jīng)放過一波了,這會兒在放第二輪!”周圍太吵了,蘇棠說話都是用喊的,“好像0點的時候還有,你要不要來一起看?”
“……不去啦,我剛逛完花市回到家。”阮念看了看時間,都11點了,“你一個人去的嗎?”
“沒,江宏也在呢。”蘇棠把鏡頭晃過去拍了一下江宏,后者正抱著個大紙箱在賣什么東西,跟人講著價,“他說來花市賺點兒外快,問我要不要一起,我反正閑在家沒事兒干,就跑過來湊個熱鬧唄,還能拿分紅,哈哈哈。”
又是江宏?
阮念長長地“哦”了一聲:“那你們玩得開心哦,注意安全。”
“好……哎我靠人太多了,先掛了啊。”蘇棠的鏡頭晃得厲害,估計是被誰撞到了,江宏轉頭看見后,一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護著。
然后畫面就黑掉了。
阮念抿著唇笑,輕輕扯下耳機。
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想念某人了。
一整晚都沒有給她發(fā)過消息,也不知道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
她想了想,還是給他發(fā)了條微信。
還在忙嗎?00
對面難得沒有秒回,可能還在忙吧。
阮念把手機塞回外套兜里,在房間里找了半天,扯出一條用來捆過舊書的尼龍繩,挺結實的,就拿上風車往陽臺那兒去。
爸媽已經(jīng)回房間了,阮飛還在浴室里洗澡,客廳里靜悄悄的,只留了幾盞微黃的壁燈,照得屋里一片暖洋洋的溫馨。
“嗡,嗡——”
……連口袋里的震動聲都顯得有些吵了。
阮念把手機拿出來,一看見屏幕上的名字,微微瞪眼,立刻抱著風車飛快地溜出陽臺,反手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