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93
    離校醫(yī)室有一段距離阮念擔心蔣逸舟真燒暈了一直扶著他的手臂走蔣逸舟好幾次想推開她不讓碰都沒成功上臺前他就感覺不太好能撐到下臺已經(jīng)是極限了這會兒也使不出多少力氣。
    到校醫(yī)室先測了體溫快38度了,校醫(yī)大媽一臉“看看你們小年輕談個戀愛咋事兒這么多”的表情小跑過來,阮念把人扶到病床上躺著他眼皮沉得幾乎合上了,就指著喉嚨看她不說話。
    “喝水嗎?好,你等等。”
    他的保溫杯沒帶過來阮念去飲水機那兒倒了杯溫水過來校醫(yī)正戴著口罩拿工具扒他的嘴檢查喉嚨:“發(fā)炎。之前是不是感冒了一段時間沒好?”
    “是。”知道蔣逸舟說不了話,阮念自然而然地幫他回答“已經(jīng)兩個星期了。”
    “有沒有忌口?”
    “沒怎么吃辛辣油炸的……就吃過糖。”
    “吃什么感冒藥了?”
    “那個”阮念報了個藥名“他有時可能忘了吃。”
    “吃到現(xiàn)在嗎?”
    “不是前天開始就沒吃了。”
    “嗯。”校醫(yī)瞥了她一眼眼角微微上揚,“生病還天天膩一起啊?知道得這么清楚。”
    阮念:“……”
    這校醫(yī)不是知道他倆同桌的嗎???
    “還有你啊。”校醫(yī)把一次性木棒抽出來收起工具拿去扔掉,“生病不好好休息就算了衣服還穿這么少?啊兩件?不想好了是吧?”
    “今……”蔣逸舟一張口就扭過頭咳了幾聲,難受得直皺眉,阮念趕緊把放在床邊的水端給他喝,邊幫他解釋,“今天藝術(shù)節(jié)有我們班的節(jié)目,他也要上臺,所以才這么穿……”
    “真是能耐了,還帶病演出呢。”校醫(yī)摘下口罩,臉色難得有些嚴肅,“是不是以為自己很能撐?暈在臺上也沒關(guān)系?”
    阮念不再開口,只是慢慢地喂蔣逸舟喝完了水,然后扶著他回去躺好。
    其實也沒什么可反駁的。
    校醫(yī)的語氣不好聽,但說的話卻句句在理,不過看他都已經(jīng)這樣了,難免心疼,她剛剛才忍住沒講出來。
    “行了,先睡著吧。”校醫(yī)教訓了一通,終于擺擺手,“等會兒給你輸液。”
    說完就插著衣兜走出去了,阮念回過頭,見某人困得眼都快睜不開了,還一直望著她不睡覺,似乎有話想說。
    “睡吧。”阮念在心里嘆了口氣,把羽絨服給他展開蓋在身上,“我在這兒陪著你。”
    蔣逸舟這才支撐不住地閉上了眼。
    二中的藝術(shù)節(jié)慣例要辦一整天,阮念挺慶幸慶幸他們班的節(jié)目安排在上午的,不然以某人的性格,肯定得把病捂到下午才說,即便真的能撐到上臺表演完,他這會兒的燒肯定也不止38度了。
    哎,這個人。
    平常總是一副對集體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每次班上有什么活動和比賽也都不愿意參加,但只要是參加了的,他就絕對不會在關(guān)鍵時候掉鏈子。
    籃球賽是這樣,化學競賽是這樣,這次藝術(shù)節(jié)的節(jié)目也是這樣。
    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啊。
    可他偏要豎起一身防備的刺,用冷漠的面具偽裝自己,不想被關(guān)注,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和安慰。
    如果沒有經(jīng)歷那些事,他會不會,跟現(xiàn)在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呢?
    可能過得更好,也變得更加優(yōu)秀。
    考上最好的大學,遇見很多很多的人。
    然而這里面不會有她了。
    一定不會有。
    “哎哎,你這姑娘有地方坐不坐著,站窗口吹風干什么?想跟他一塊兒感冒是吧?”
    “……”阮念猛地回神,看見校醫(yī)推著小車架過來了,立刻讓開位置讓她走到病床邊,順便收起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思緒。
    想什么呢。
    如果沒有經(jīng)歷那些事,蔣逸舟根本不會來到g市,也不會轉(zhuǎn)到二中讀書,自然不可能跟她有任何交集的。
    可那又如何?
    世上本就沒有如果,發(fā)生過的事情也無法倒退重來。
    她應(yīng)該做的是珍惜當下,而不是糾結(jié)那些無意義的如果。
    “哎,里面柜子有放著被子的,幫忙拿過來吧。”校醫(yī)頭也不抬地叫了她一聲,“一件外套管什么用呢,真是的。”
    “哦,好。”阮念點點頭。
    之后她一直待在校醫(yī)室陪著,中午去飯?zhí)么掖页粤孙垼痔氐嘏艹鋈ゴ虬艘环葜啵貋淼臅r候校醫(yī)正給他拔針,看樣子人也是剛醒不久,半瞇著眼在枕頭邊摸索,估計是想找手機。
    “在這兒。”阮念過來放下粥,把搭在旁邊的羽絨外套拿給他,“我放口袋里了,怕你睡覺硌著不舒服。”
    蔣逸舟沒有接,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好幾秒,像是要確認她還在這里,然后搖搖頭示意不用了,自己撐著床坐了起來:“幾點?”
    說話的聲音勉強能出來了,但也只是勉強,聽起來依舊喑啞粗糲,像密密麻麻的沙子磨過一樣。
    “12點半剛過。”阮念回答,校醫(yī)收拾好東西也準備去吃飯了,跟她交代幾句就出了門,“餓不餓?給你帶粥了。”
    蔣逸舟沒應(yīng)聲,睡太久了剛起來頭還有點兒重,但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已經(jīng)不見了,喉嚨的干疼也似乎略有好轉(zhuǎn),掀了被子慢吞吞地轉(zhuǎn)身下床。
    “去哪兒?”阮念趕緊拿羽絨服讓他穿上,“先吃東西……”
    “廁所。”蔣逸舟言簡意賅地打斷她。
    “哦。”阮念點頭,很順口又問了一句,“要我扶你去嗎?”
    話一出口,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你,”蔣逸舟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確定要扶?”
    “……”她、她說了什么啊?!
    阮念后悔得簡直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那是不是,還要扶著我上?”某人繼續(xù)面無表情道。
    “沒有。不是。”阮念拒絕承認這么丟臉的事,低下頭,看著地板小聲道,“是你聽錯了。”
    蔣逸舟低低地笑了一聲:“我……咳……”
    本來想多逗她兩句的,可惜嗓子的狀況不允許他再說下去了,只得就此作罷,穿上羽絨服走出校醫(yī)室。
    回來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怪味兒,蔣逸舟皺了皺眉,看見阮念正俯身在病床邊不知做什么,于是抬步走了過去,感覺味道更加濃郁了,忍不住啞聲道:“這……是什么?”
    “皮蛋瘦肉粥。校醫(yī)說這個可以下火的,適合你吃。”阮念見他來了,把一次性湯匙放粥里攪了兩下,“放好久了,應(yīng)該不太燙的,吃的時候小心點兒。”
    “……”蔣逸舟往病床上一坐,嘴角微微抽搐,“皮蛋?”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皮蛋味兒,跟校醫(yī)吃過煮雞蛋那股臭味簡直有得一拼,果然像她推薦的東西,光聞著就覺得惡心,更別說要他吃了。
    “嗯。”阮念看他臉色不大好看,有些忐忑,“你不喜歡啊?”
    蔣逸舟盯著那碗東西沒說話,顯然是默認的態(tài)度。
    “真不喜歡?”阮念無奈,不過生病的人最大,他不喜歡就算了,站起身說,“那我出去重新買一份吧,你想吃什么……”
    蔣逸舟從她手里搶過湯匙,但還是沒碰到她手:“我吃。”
    中午自由進出學校的時間快過了,她現(xiàn)在跑出去,回來肯定會被保安攔下問東問西的,他不想那么麻煩她,還不如自己忍忍就吃掉算了。
    “沒關(guān)系的。”阮念搖頭,知道他難受這么幾天了也沒能吃什么好吃的,不想再逼他吃不喜歡的,“你別勉強自己……”
    “沒……咳咳……沒事。”蔣逸舟忍著喝了一口粥,其實感冒的人味覺是很遲鈍的,但他實在受不了這怪味兒,放下湯匙,“你幫我挑出來吧。”
    阮念拗不過他堅持,只好應(yīng)了一聲,耐心地把粥里的皮蛋都舀到盒蓋上,怕他聞著難受,挑完特地拿到外面扔了才回來,蔣逸舟已經(jīng)喝掉大半碗粥了。
    估計還是挺難吃的,他連舀過皮蛋的湯匙都沒用,直接端起碗大口大口喝,沒一會兒碗就見底了,放下時表情都是憋著的,阮念趕緊給他倒小半杯水喝了去去味兒。
    解決完午飯問題,蔣逸舟又躺下繼續(xù)睡了,阮念坐著看到他睡熟才回的教室,打算寫一下作業(yè),下午再回去看他。
    “念姐念姐,”周鵬拿椅子磕了磕她的桌邊,“舟哥還在校醫(yī)室呢?怎么樣了?”
    隔著過道的蘇棠也湊過來問她情況,畢竟是因為硬撐著表演節(jié)目才出的事,她這個總策劃多少也有點兒責任。
    “嗯,他發(fā)燒了。”阮念沒說太多,只簡單解釋兩句,“之前一直在感冒,可能又著涼了吧。”
    “那嚴不嚴重啊?”蘇棠忍不住愧疚,“早知道就叫個人替他了,真是……哎。”
    “棠棠,不怪你的。”阮念安慰她,生病這事兒本來就是他自己不說,除了她,旁人也很難看出來吧,“他已經(jīng)在退燒了,現(xiàn)在在校醫(yī)室休息而已,應(yīng)該沒什么事的。”
    “哦,那就好。”蘇棠點點頭,心放了下來,“你要不也睡吧,還寫什么作業(yè),待那里陪了一早上,不累啊?”
    “……好吧。”阮念合上本子,等蘇棠回座位之后,裹著大衣趴下瞇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