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偽君子!
早在馬車一事后,祁言寒便派人去查過,出乎意料,與傳聞中一般無二。
樓青蘭是個極為懦弱、常被欺侮卻不敢絲毫還手的角色,毫無存在感,并無端倪顯露。
但事實(shí)則卻與他所見所聞,大相徑庭。
自然,祁言寒更加信自己的耳目,而非他人口中得來。
祁言寒瞇了瞇眼,有微不可查的笑意潛過。
都已逼迫至此,樓青蘭自然難以安眠,頗為不耐地直起身來。
直直相看,語調(diào)間不卑不亢,間或夾了些微的怒氣,難以掩藏。
“人從來不止一副面孔。就如我今日初見陛下,還以為是哪個登徒子,見臣子朝拜陛下,便覺有君王之威嚴(yán),單獨(dú)與陛下獨(dú)處之時,陛下為人幽默。三情三景,皆是不同,面孔亦然不同。”
“于我而言,不管用什么面孔,能保命、存活,就是最好的選擇。”
樓青蘭不吝將自己的心跡剖白來與他看,是坦蕩如砥。
饒是她身為執(zhí)行者,也從未做出過任何驚人之舉,例如那些書中穿越者的種種行徑,她從未效仿過。
一則,現(xiàn)實(shí)不比書中,倘或她逞一時意氣,強(qiáng)行出頭,必有后患,也易遭人懷疑。
二來,她的身份,其實(shí)并不屬那些家室顯赫、背后有支撐,能讓她胡亂施為之輩。
她生母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宮女,命如草芥。她也從未得過樓蘭古國皇帝青眼。
如若胡來,豈非自尋死路?
量力而行,方為正道。
至于和祁言寒的初見……
實(shí)屬意外,嚴(yán)重偏離軌跡之外。
“你倒是惜命。”
祁言寒一味是笑,卻是不辨真假,未置可否。
樓青蘭看著他那禍水般的臉,心中暗自腹誹間,咽喉驟然一緊,脖頸隨即被一只厚掌牢牢扼住。
電光火石間,樓青蘭只來得及艱難地挪動目光,以及徒勞得近乎于無的掙扎。
他扼住了她的脖子:“可惜,你還不夠聰明。”
渙散的瞳孔里,是放大的嘲弄與冷意。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朕的皇后了,還敢在朕面前自稱‘我’,誰給你的膽量?嗯?之前在樓蘭古國之時,不是還曲意逢迎,做得一派懦弱無能的好模樣?”
語中雖然盡顯冷意嘲弄,掌下卻并不用力,除卻初遭略失了力道,余下已然克制。
樓青蘭從一霎的窒息里脫身,云淡風(fēng)輕一句:“陛下不是已然洞穿了我的真面目?私下里再裝又有何益處?徒增疲憊而已。”
喜怒無常,說是帝王家基操,真落到她頭上,感覺卻又是大不相同。
伴君如伴虎,此話果然不假。
看來,還是借機(jī)逃走。
祁言寒聞言便是嗤笑一聲,甩開了樓青蘭:“夠?qū)嵳\。只不過,朕不給你封后大典,你當(dāng)真不怨?捫心自問,有沒有?”
樓青蘭想也不想,毫無遲滯地脫口道:“自然沒有。我要的只是活命,其余顏面名分,不在考慮之列。二則這皇后也不過是個空架子。全憑您高興,我毫無異議。”
祁言寒頗納罕地看了樓青蘭一眼,憑他的眼力,自然曉此言不虛。她真的對此毫無所謂。
毫無預(yù)兆地,祁言寒突然出手,在樓青蘭臉頰上狠狠掐了一把。
直至聽到一句痛呼聲,他才滿意收手。
“那便祝你在皇后的位子上,能多活幾日罷。”祁言寒一挑眉,頗玩味地,“朕乏了,睡吧。”
說畢他便翻身上了床,全然不顧樓青蘭極力嫌棄的眼神,置之不理,儼然心無旁騖。
樓青蘭扯了扯嘴角,肉痛地揉著自己被掐的臉頰,心中將祁言寒十八代祖宗盡皆問候了一遍。
男人心,海底針。報復(fù)心理強(qiáng)到不可思議。
祁言寒占據(jù)了她床的大半,樓青蘭坐在床側(cè),猶豫著是不是要打個地鋪,將就一晚。
她尚未想出個子卯丁丑的對策來,已然閉目多時的祁言寒驟然發(fā)難,甩出冷冰冰一句:“不睡就滾。”
呵,那你說我是睡床呢,還是睡你呢?
心底暗罵了一句,樓青蘭有些惱火。
黑暗里,她朝他翻了個明晃晃的白眼,卻是迫于淫威,半是賭氣地在他身旁睡下了。
不睡白不睡,她自己的地盤,憑啥不睡。
此際樓青蘭仍念著先前預(yù)備要逃一事,心中暗自盤算間,意識逐漸迷離,漸而陷入沉沉睡眠。
聽著身側(cè)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聲,祁言寒的唇角勾起一抹極囂張的笑弧,半是玩味。
小野貓,期待你接下來的表演。
當(dāng)是,遠(yuǎn)比想象中要精彩。
……
翌日,樓青蘭掙脫沉重的睡眠,抽身悠悠轉(zhuǎn)醒之際,神經(jīng)猛然一緊,往旁側(cè)瞧去時,已然是空無一人。
尚未來得及在心底譴責(zé)這個睡完就跑路的行為,飛鳶上前便吐露出了一個噩耗。
——晨起萬事皆糟。
“午時……?”樓青蘭已然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笑意僵在了嘴角。
而飛鳶此刻也還沉浸在震驚中無法自拔,試探性地問道:“公主,啊不,娘娘,昨晚您和陛下?”
樓青蘭想也不想地打斷道:“什么也沒有。”
目睹飛鳶神色,她自然知曉必然是祁言寒又說了些什么。
稍一問詢,飛鳶自是一五一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說了。
祁言寒先是與飛鳶撞上,卻只言不提昨夜,單說樓青蘭累了,叫她不必打擾,等她自然醒是最好。
聽到這里,樓青蘭此刻已然是氣得牙癢癢了。
這個偽君子!
刻意誤導(dǎo)純潔的飛鳶暫且按下不提,竟然還害得她睡到日上三竿?!
昨夜祁言寒留宿一事勢必會傳遍六宮,在她意料之中,并非不能接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但她臨到午時才前去拜會太后,豈非明擺著告訴人,樓蘭古國公主恃寵而驕目中無人?
后宮妃嬪眼紅事小,太后記恨事大!一言以蔽之,祁言寒這就是在故意給她挖坑。
心中再一次暗暗將祁言寒十八代祖宗,親切問候過一遍,樓青蘭便聽見飛鳶再次開口試探:“皇后娘娘,您要梳洗了嗎?”
對于改口一事,樓青蘭心中雖然有些隔閡,但無大礙,將就聽了。
“嗯,先起來吧,還得給太后請安,別耽擱了。”
樓青蘭揉著有些惺忪的睡眼,從塌上起來,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驟然回身,朝著飛鳶道:“以后祁……皇帝再叫你干什么,聽過便罷,別往心里去。你是我的人,管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