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人越貨
馬幫這些人眼睜睜的目睹了一場血腥屠殺,在一個小時之前,俄國兵在他們心中簡直是不可一世的存在,比關(guān)東最狠的強(qiáng)匪都要勇猛粗悍十倍,可在一刻鐘之前,俄國毛子那種一貫威猛蠻橫的形象就跌碎了一地,五十多號的日本兵如邪惡的虎狼一般沖下山將俄國毛子屠殺殆盡。
在幾分鐘之前,日本兵那猶如邪靈下凡一般的形象也崩潰了,居然有人如此彪悍的手刃了所有日本兵,近乎是不費(fèi)吹灰之力。
這是一場很徹底的一個人對三十號日本兵的大屠殺,殺的連根東洋鳥毛都沒剩下。
俺那個親娘啊,俺那個關(guān)二爺啊!
聽到喊聲的一剎那,老金頭肝膽俱裂,恨不得找個雪洞將自己埋了,可他是馬幫的當(dāng)家,身邊都是他的老弟兄、徒弟和伙計,他只能頂著火燒一般怵怵麻麻的頭皮,小心翼翼的抱著頭走向宋彪。
離宋彪還有七八步遠(yuǎn),他很規(guī)矩的停下腳步答道:“山爺,俺是本地渾江馬幫的老金頭,俺們馬幫可都是老實(shí)人,規(guī)矩人,俺這路貨是幫俄國人運(yùn)的,按道上的規(guī)矩,現(xiàn)在就是您的了。您開個金口,俺們幫您運(yùn)到您寨子里去,您要是留個口信作證,那再好不過,要是不留口信,您好歹給咱們一個字號,哪個山字的,哪位爺?shù)模硞円埠煤凸椭髂沁呌袀€答話!”
宋彪一邊注意觀察周邊的情況,一邊時而打量老金頭幾眼,這是一個六十多歲的黑瘦干巴的老頭子,有一雙渾濁而充滿了恐懼和痛苦的雙眼,還有一雙布滿皺紋且枯瘦如干柴一般的粗手,戴著黑色的大狗皮帽子,身上穿著一件陳舊的灰色羊皮大襖子,久經(jīng)風(fēng)霜的蒼老面頰上布滿了歲月的褶皺。
當(dāng)宋彪再一次看清楚這個老人的花白粗辮子時,他心里就有種莫名的厭惡感,冷漠的和對方問道:“運(yùn)的都是什么東西?”
老金頭蹲在地上,顯得無比恭順和誠實(shí)的回答道:“山爺,俺也不清楚啊,俄國人沒有說個明白話,可俺估計是有槍支彈藥,那份量真不輕,銀圓都是用麻袋子裝的,一上一下就嘩嘩作響啊,怎么也有個四五萬的銀圓,都是在海參崴和雙城子一帶強(qiáng)征的,具體有多少財路子,您得自己拖回去點(diǎn)清楚才能知道。”
“哦!”
宋彪在心里尋思著,忽然想起一個非常關(guān)鍵的問題,問道:“現(xiàn)在是幾年幾月啊?”
老金頭挺詫異的答道:“山爺,現(xiàn)在可不就是光緒三十年,甲辰年冬月初二,昨個不是剛大雪(節(jié)氣)嗎?往年這個時候,咱關(guān)外過了大雪的這段日子反而沒有多少雪要下,今年怕是日本人和俄國人打了大仗勢,壞了風(fēng)水,從立冬就下大雪,前兩天才消停,我看這天頭又要不好,怕是晚上還得下大雪啊。”
宋彪問道:“公元幾幾年?”
“公圓?”
老金頭一時沒有想明白。
宋彪估計這老頭真可能不太清楚,就道:“你去馬幫里面問一問,指不定有年輕人能明白,我問的是西元幾幾年!”
“哦,那俺去整個明白人來!”
老金頭感覺宋彪這個山爺?shù)共幌袷莾瓷駩荷返闹鳎瑧?yīng)該不至于會壞了規(guī)矩,搶貨就搶貨吧,黑吃黑就吃吧,他跑了三十年的馬幫,這也不是第一次被山爺們搶貨了,就是這一次死的真他娘多,遍地都是死人。,
他匆匆一溜小跑返回馬幫那邊,找?guī)讉€人問了問,過了半響時間才帶著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回來。
兩人一回來,那個年輕人就和宋彪答道:“山爺,今年應(yīng)該是西元1904年,按他們俄國毛子的歷法,那就是西元1904年12月上旬,具體是哪一天,我倒是也不清楚了。”
果然!
宋彪的預(yù)感就是這段時間,確認(rèn)無誤之后的心里更是既興奮,又難過,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和父母隔絕在兩個時間維也是一種可惡的痛苦。
他還是更興奮一些,總之是先行一步擺脫了時代的束縛,又?jǐn)[脫了一家學(xué)霸的神神叨叨。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好好干一番大事業(yè),用新的方式去構(gòu)建一個新的中國,如果殺掉某些人可以拯救中華,他應(yīng)該會毫無懸念的殺掉對方全家老少。
1904年12月,這倒真是一個好時機(jī)。
日俄戰(zhàn)爭。
宋彪在心里琢磨著,總覺得自己在這個時代里必然有著輝煌的命運(yùn)。
老金頭謹(jǐn)小慎微的觀察著眼前的宋彪,覺得眼前這位山爺似乎還是一個剛上道的新人,可對方的能耐真是太悍了,三四十號鬼子都一口氣殺干凈了,自身居然毫發(fā)無傷,方圓三百里都沒有這一號的厲害山爺!
老金頭忍不住的和宋彪問道:“山爺,您這是哪個山字號的,這是要咱們就地撂貨啊,還是跟著您去山寨?”
宋彪并沒有急于答話,淡漠的用槍口指了指身前的年輕人命令道:“蹲下去,別擋我視線,剛才跑了一幫子俄國毛子,指不定還會回來,地上那一撥子毛子也都沒有死絕呢,或許會在你們背后開冷槍!”
“哦!”
年輕人似乎是學(xué)到了一點(diǎn)新東西,立刻和老金頭一樣蹲著。
宋彪的視線繼續(xù)落在那些俄國兵的身上,心里尋思眼前的怪事,現(xiàn)在還要去找?guī)煵繄蟮揽隙ㄊ浅兜耍巯碌帽M快找個安身養(yǎng)命的地方以謀后事。
想到這里,他和年輕人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輕人答道:“我叫趙庭柱,庭院的庭,梁柱之柱,大家叫我柱子。”
這個年輕人的名字倒是有點(diǎn)像樣子兒,人也是個相貌堂堂的青年漢子,二十歲上下,國字臉,宋彪仔細(xì)看了他一眼,感覺他像是讀過書的,穿著打扮和別的馬夫有所不同,體格精干挺拔。
稍加思量,宋彪和老金頭、趙庭柱道:“你們不要折騰事,等這個事情過去了,我會放你們離開的。如果你們想要一個名號,那就說我是渾江宋彪,宋江的宋,虎紋彪!”
老金頭當(dāng)即答應(yīng)道:“彪爺,您放心,咱們都是識相人,您有這號本事能把日本挫子都搞了,這就是您吃飯的本錢。您報個地兒,咱們就將貨給您都送過去,反正有一票子俄國人跑了,他們也知道咱們這一路買賣是砸了,不至于會找咱們馬幫的麻煩!何況您有這等的本事,就算是給咱們馬幫八個膽子,咱們也不敢惹您的不痛快。”
宋彪微微點(diǎn)頭,用槍口繼續(xù)指著老金頭道:“你在這里繼續(xù)蹲著,趙庭柱,你去招呼幾個手腳勤快的人,按照我的吩咐分成兩批,一批去將日本人的槍都收集在一堆,另一批去將俄國人的槍收集在另外一堆,然后再將彈藥收集起來合放單獨(dú)存放一堆,最后將他們身上的錢財雜物都給我扒光。小日本那邊就算了,他們那破衣服不值錢,俄國人的大呢子褂和帽子才是值錢貨。”,
他手里有槍,又指著老金頭當(dāng)人質(zhì),馬幫的伙計們只能聽他的安排,除了三個受了傷的,其余人都一起過去打掃戰(zhàn)場,將日本兵和俄國兵身上的錢財都搜刮一番,居然找出了六十多枚銀圓和兩千多盧布,日圓只有幾百,有兩個俄國士官身上還搜出幾枚盧布金幣,就是那種傳說中的10盧布金幣,工藝很是精美,正面是尼古拉二世的頭像,反面是雙頭鷹標(biāo)志。
步槍有一百一十七桿,日本三十式步槍52桿,沙俄莫辛納甘步槍63桿,另外還有兩支溫徹斯特連發(fā)步槍。沙俄允許軍官和士官自行購買槍支,此時還沒有半自動和自動步槍,很多士官都會買溫徹斯特連發(fā)步槍防身,納甘式左輪手槍二十二支,德國木柄手榴彈十六只。
這支俄軍的裝備水平比日軍要強(qiáng)一些,結(jié)果卻被打的這么狼狽。
宋彪感覺日本目前還沒有完全普及裝備三十式步槍,這支小部隊?wèi)?yīng)該能算是日本步兵團(tuán)中的小規(guī)模精銳力量,或者是要求和配備水平較高的偵察兵小隊。
等馬幫的伙計們將東西都扒出來,雪云已然覆蓋了整個天空,天地昏暗,宋彪這才讓馬幫的人馱運(yùn)著物資前往附近的二狼洞。
這就要動身的時候,終于有六七名俄國人掙扎著爬起來用俄語向馬幫的趙庭柱等人求救,大雪就要來了,只要一個小時,哪怕這些人的傷口并不足以致死,也會活活凍死在野外。
宋彪這才發(fā)現(xiàn)趙庭柱會說俄語,水平還湊活,這個人顯得很為難,可還是硬著頭皮走過來和宋彪請求道:“山爺,有幾個俄國人的傷勢還不至于會死,您就行個好,讓咱們馬幫的人帶他們上路吧。不管怎么說,他們也算是咱們馬幫的雇主,您要是覺得麻煩,咱們馬幫的人負(fù)責(zé)看著他們,將他們都給綁起來,指不定還能俄國人要一筆醫(yī)藥費(fèi)。”
宋彪大致看了一眼,感覺那些俄國人的傷勢并不嚴(yán)重,只是在這種缺醫(yī)少藥的環(huán)境里,傷勢不重也不代表就能活下去。
他稍加思量,和趙庭柱道:“行,綁好了就可以帶走!”
趙庭柱當(dāng)即抱拳道:“謝彪爺,咱們是做馬幫生意的人,再怎么著也不能將雇主丟在一邊不管不問。”
宋彪嗯了一聲,大約是同意趙庭柱的說辭。他看趙庭柱的年紀(jì)也就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談話舉止倒是很練達(dá),身體素質(zhì)挺不錯,為人也能算是仗義。
馬幫的人將那些傷勢并不是特別重的俄國人都綁起來,因?yàn)閭藥灼ヱR,馬匹不足,這些人只能靠自己跟著馬幫一起走,能否堅持到二狼洞真是問題,等馬幫正式上路,那鵝毛般的大雪就恰在這時黑壓壓的下起來。
這一帶有三個很大的洞穴,分別是老狼洞、大狼洞和二狼洞,如果宋彪沒有記錯,二狼洞距離他們相對比較遠(yuǎn),可他去過二狼洞幾次,了解情況,那里的地形有利于防御作戰(zhàn),首先是山洞位于小山溝里,周邊又有很多亂石堆和土坡,適合埋伏作戰(zhàn)。
不過是傍晚時分,天色便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如果不是在東北、新疆、蒙古這種地方,一般人是根本無法想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大雪。
幸好宋彪隨身攜帶了一個強(qiáng)光手電筒,可以給大家指路,老金頭比任何人都熟悉這一帶的路,他在前面像老駱駝一樣帶路,宋彪則站在他身后的位置,如果馬幫的這批人有任何不軌的舉動,他都會先將老金頭拉出來做人質(zhì)。,
別看馬幫那幫人剛才很慫,那也要看遇到的對手是誰,其實(shí)這幫人多是練家子出身,如果遇到的是小股土匪,他們也是敢和土匪拼殺的。
馬幫最厲害之處不是有馬有槍,而是識路,在東北這種地大人稀,到處都是深山野林的天地里,迷路是很正常的事,拖運(yùn)東西的最好選擇就是將貨物交給馬幫,讓他們幫你運(yùn)送。
因?yàn)橛袔灼ヱR被地雷炸傷,一些馬夫還得充當(dāng)勞力,用簡易的雪橇拉運(yùn)物資,速度自然慢了一些,好不容易到了二狼洞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凍的全身寒透,上下牙齒直打架。
剛進(jìn)了二狼洞,宋彪用電筒一照就發(fā)現(xiàn)這里曾有軍隊駐營,連行軍被褥和帳篷都存放著呢,數(shù)量還不少,他仔細(xì)檢查了一番,判斷那個日軍小隊這幾天都在這里駐營。
搜查日軍士兵的時候,他已經(jīng)注意到這些日軍士兵帶的都是兩周份量的口糧,平均只吃了四天,按照老金頭所說,他們從雙城子出發(fā)抵達(dá)狼洞溝一帶也用了四天時間,那就說明這股日軍士兵幾乎是和馬幫同時出發(fā),要么是馬幫內(nèi)部有日本人收買的漢奸,要么是日本在雙城子一帶眼線密布,消息靈通。
二狼洞顯然不是很安全的地方,說不定外圍還有一些日軍和日軍買通的漢奸土匪,在整個日俄戰(zhàn)爭期間,日軍在整個東北收買了很多土匪幫他們打游擊,破壞俄軍的后勤補(bǔ)給,在通化、渾江和沈陽一帶,效力于日軍的土匪漢奸多不勝數(shù)。
宋彪很清楚,這段時間務(wù)必要小心謹(jǐn)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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