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別怕
兩人讓下人統(tǒng)統(tǒng)退下,把屋門關嚴實,一同坐到內(nèi)室的床榻上,月芙這才小聲地將白日在東宮發(fā)生的事向趙恒一一道來。
“誰能想到,太子竟然如此……不羈,會同薛貴妃暗中茍且……聽他們之間的話,仿佛已非一兩日之久。”月芙說得滿臉憂慮,當時雖害怕極了,可本能使然,也竭盡所能地記住所有細節(jié),自然沒有放過趙懷憫說的那句“我這里,還有哪處你沒去過”。
“還有太子妃,她分明什么都知道,還幫他們掩人耳目。太子還要對郎君不利,要等郎君回涼州后,再對郎君下手!”
想到這些表里不一、心思毒辣的人,月芙心驚不已。
趙恒聽完后,久久不語,只是緊抱著月芙,在她后背安撫似的輕拍,臉色卻陰沉到了極點。
他沒想到,太子私下里會做出這樣的事。
太子從小被皇帝帶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近三十年來,獨得偏愛,本該與皇帝親如尋常父子,卻背著皇帝做出這樣的事。
他一直以為,太子對他這個親弟弟疏遠,只是因為沒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對他下手,也是為了爭權(quán)奪勢,穩(wěn)固東宮儲君的地位。
至少對皇帝還有敬畏、孝順之心。
如今看來,似乎都是假的。
皇帝的偏愛和包庇,他的忍耐和退讓,仿佛無濟于事。
“別怕,阿芙,有我在。”趙恒將臉擱在月芙的肩上,下意識擋住冰冷的神色,輕聲安慰兩句,又問,“你把從你進宜春宮后,直到遇見太子妃這之間的事再想一想,重新與我說一遍。”
事關重大,他得先分辨清楚,崔桐玉是否已經(jīng)知曉月芙發(fā)現(xiàn)此事。
月芙也明白輕重緩急,當即沉下心來,仔細回想一番后,才將事情的前因后果重新說了一遍。
趙恒沉吟片刻,道:“如此看來,他們十有八九無法確定你已撞破此事。”
正值多事之秋,若暫時無法確定,以崔桐玉穩(wěn)重謹慎的性子,應當不會輕舉妄動,只以試探、防備為主。
畢竟,這樣隱秘齷齪的事,即便月芙此刻便闖入太極宮將事情告訴皇帝,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甚至會讓人疑心她別有居心,污蔑太子,替自己的夫君爭奪權(quán)力。
但,此事隱而不發(fā),不代表他們就會放過月芙,放過他。
“郎君,太子本就已對你忌憚不已,甚至要等咱們回涼州后再動手,若疑心我已知曉他和貴妃的私情了,更不會放過咱們。”月芙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種無論如何都逃不開的情況,她已經(jīng)面對過一次。但那時,她至少知道崔賀樟到底要做什么,而現(xiàn)在對崔桐玉和趙懷憫卻一無所知。
“沒錯。”趙恒點頭,對此也不懷疑,“阿兄對我的防備,早不止一兩日了。”
他無心爭權(quán),這么多年來,對太子的許多行徑,始終選擇視而不見,憑著那點兄弟親情,多番退讓,至多也只是退出朝野,從此閑云野鶴,做個庸碌無為的紈绔子罷了。
現(xiàn)在,這條路已走不通了。
太子不但想將他擠出朝廷,甚至很可能要他的性命,連月芙,他的妻子也被牽涉其中。
他這輩子珍而重之的人,除了蘇仁方,便是月芙。
他若再不有所應對,恐怕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阿芙,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趙恒摸摸月芙的腦袋,在她因為緊張而紅撲撲的臉蛋上親了幾下,溫柔安慰。
月芙抱住他的腰身,主動仰起臉親他的嘴,擔憂道:“郎君打算怎么做?”
她有點擔心,不知趙恒會如何應對,畢竟崔桐玉和趙懷憫到底會如何處理也未可知。
趙恒本意不想讓她多操心,但也明白若不告訴她,反而讓她不安,于是解釋了一句:“別人的嘴是堵不住的,唯有秘密本身不存在的時候,才是最安全的。”
……
宜春宮中,崔桐玉等了許久,侍女才終于將趙懷憫請來。
“怎么這時候急著找我?”他微微下垂的眼尾處透出不耐之色,“我方才正與詹事說話。”
他有事在身時,素來不喜旁人打攪,因來人是平日最有分寸的崔桐玉,才愿耐著性子過來一趟。
崔桐玉也難得沒有和顏悅色地向他解釋清楚,而是直接讓所有人都退下,連門窗也關得嚴嚴實實,沉著臉道:“大郎,你今日可是帶著貴妃來我屋里了?”
趙懷憫皺眉,目光怪異地看她一眼,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你怎么忽然在意起這種事了?”
崔桐玉搖頭,臉色完全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凝重道:“并非我在意,大郎,今日宮中有客,你們竟也敢如此放肆!你可知,八王妃,那個沈月芙,很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你們的事!”
趙懷憫一聽這話,也沒心思計較她語氣中的不敬,立刻追問:“怎么回事,你快說清楚!”
崔桐玉深吸一口氣,默默閉了閉眼,克制住心底的情緒,耐著性子將事情一點一點說清楚。
“大郎,這一次,若非我特意命人到內(nèi)廷尋你們,提醒你們不要亂來,恐怕場面會更加難堪。”
她心中有不小的怨氣。趙懷憫與薛貴妃之間的私情,原本她打心底里就不贊同。
并非出于妻子的嫉妒,而是覺得風險太大。薛貴妃不是個逆來順受、安分守己的人,為了尋求刺激便找上趙懷憫,將來何時背叛,誰也無法預料。況且,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一旦被發(fā)現(xiàn),后果難料。
為了那點蠅頭小利,冒這樣大的風險,得不償失。
趙懷憫也有幾分悔意,可更多的還是惱怒,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不禁低聲怒罵:“下面的人都是怎么辦事的?我分明讓宜春宮中不要留人,竟還將沈月芙帶過來!”
言下之意,有些責怪崔桐玉的那名親信侍女。
崔桐玉不置可否,只是說:“眼下追究這些已經(jīng)無濟于事,當務之急,是要把這件事徹底解決,永絕后患。”
夫妻多年,趙懷憫十分了解她,一聽便知,她已經(jīng)想到了解決的法子。
“你要如何?”
“把貴妃除掉,便什么事也沒了。”
薛貴妃充其量只是皇帝多偏愛幾分的寵妃罷了,和東宮的其他女人一樣,可有可無。
這世上的男人,但凡頭腦清醒的,大抵除了正妻外,對待其他女人,都如玩物一般,這一個沒了,換下一個便是。
除掉她,一勞永逸。
……
楚王府的寢房中,月芙將趙恒的那句話在心里翻來覆去念了幾遍,忽然明白過來。
“貴妃。”
她猛地抬起目光,有些震驚地說出來。
是了,她是八王妃,每日進出,都有王府親信跟隨左右,若她因為害怕,日日留在府中,崔桐玉更是連下手的機會也沒有。況且,即便有機會將她除掉,又如何保證她沒將事情告訴其他人呢?
而若除掉薛貴妃,這個秘密便真正煙消云散了。
薛貴妃又住在太極宮,與東宮一墻之隔。兩人時常要共同打理宮中事務,尤其是膳食、衣物、器具等日常起居所需,下手的機會極多。
“對。”趙恒嚴肅地點頭,“阿嫂的為人處世,綿里藏針,面面俱到,既有隱患,必要連根拔起。只要不犯傻,她就會想辦法除掉貴妃。”
想到這樣的局面,月芙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就是皇家的親緣關系,權(quán)力至上。與他們的殘忍、冷酷、視人命如草芥相比,沈家人甚至都顯得不那么窮兇極惡了。
趙恒見她呆怔的模樣,方才緊繃的表情完全放松下來,揉著她的下巴,又親了兩下,道:“別多想,下回再緊張害怕,也不可不穿鞋就跑出去,一來你身子弱,恐怕要受涼,二來地上的沙礫也會將腳底磨破。”
月芙還在發(fā)呆,忽聽他說這么一句,不禁低頭看一眼已經(jīng)脫去羅襪,變得光溜溜的雙足,這才想起來,方才一聽他回來,自己連鞋也沒穿就奔了出去,撲在他的懷里。
被丟在腳踏上的羅襪質(zhì)地不牢,的確已有些破損。
“嗯。”她乖乖點頭,看著他重新找來一雙,給她套在腳上,這才起身半跪到榻上,幫他脫去外袍,“天冷,郎君又忙了一整日,還是快去沐浴吧。”
趙恒道了聲“好”,轉(zhuǎn)身去了浴房。
等再出來,他也不再去書房,直接到床邊將仍在出神的月芙抱在懷里。
“今日在東宮,你說阿姊的那幾句,很好。往后也應當這樣,不必處處讓著她。她若真去阿父那里訴苦,頂多就是讓阿父說我兩句罷了,你別怕她。”
他低頭親親她的眼皮,腦海里想起才見到她的那段日子。面對趙襄兒的咄咄逼人,她總是一再退讓,直到他實在看不下去,出來為她說一兩句,她還不知要被欺負成什么樣。
“我不怕她了,她現(xiàn)在不能拿我怎樣。”月芙仰著臉,白嫩的臉上滿是幼稚的自豪。
“你就是只紙老虎。”他輕笑一聲,抱著她半躺下,一邊啄吻她的脖頸,一邊輕揉她的后背,“當初只敢在我面前使心眼、耍性子,遇上別人,便什么也不敢了。”
月芙只覺脖頸處一陣又熱又癢的酥麻感哧溜溜滑過脊背,忍不住軟了身子,輕哼兩聲,水汪汪的眼眸仿佛沾了春露:“我也不知為什么,第一次見到郎君,就覺得十分熟悉,分明過去沒什么交集,可就是沒來由地覺得郎君是值得信賴的人。”
她那時候甚至曾因為這種信賴和倚靠而感到羞恥與愧疚,直到后來夢境里的事逐漸清晰,才恍然大悟。
趙恒聽見這話,心里高興極了。一直以來,他總覺得自己只是因為恰好幫過她,才被她順勢利用。原來,在她心里,他一直是不一樣的存在。
他一翻身將她壓倒,輕輕咬住她一邊耳垂,引得她一陣一陣輕顫。
“你信賴我,所以處心積慮引誘我。”
“郎君明知我是有意的,不還是上鉤了……”
衣裳很快被剝干凈,兩人的發(fā)絲糾纏在一起,熱血沸騰,香汗淋漓。
……
待屋里重歸平靜,陷入徹底的黑暗中時,本已筋疲力盡的月芙忽然有些睡不著了。M.XζéwéN.℃ōΜ
她睜著眼瞪著床頂?shù)尼♂#貞浧鹨呀?jīng)許久沒有在腦海里出現(xiàn)過的夢境。
薛貴妃,這個在她的夢境里微不足道的女人,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郎君!”她轉(zhuǎn)過身,趁著趙恒還未完全睡去,輕聲喚他,“我好像想起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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