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胤i想做什么樣勵精圖治的皇帝, 他都必須有一個全面而細(xì)致的計劃。康熙的教育, 為淑嘉所詬病，摧殘兒童身心健康、不尊重老師、不重視德育……簡直是罄竹難書。然而，康熙用他兒子們的高質(zhì)量證明了, 他的教育方式確實是有效的。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對于細(xì)節(jié)的把握, 這也與康熙本人的風(fēng)格有關(guān)，他就是那種求全責(zé)備的人。
    即便是對康熙不那么發(fā)自內(nèi)心尊敬的淑嘉, 也必須承認(rèn)：康熙的兒子們, 具體的業(yè)務(wù)能力是很強(qiáng)的，只要他們沉下心來辦事不是心存敷衍，必然是細(xì)致周到的。
    頗得康熙真?zhèn)鞯呢穒, 在各個方面也深受乃父影響, 即便心中有一些浪漫主義的想法讓他熱血沸騰，一旦著眼于實際事務(wù), 又很快務(wù)實了起來。
    理想很豐滿, 現(xiàn)實很骨感，這就是擺在胤i面前的情況。無論心中多么大的野望，他都得從頭做起。雖然目標(biāo)很宏偉，卻不可能一蹴而就。他要真是一覺醒來就下令滿漢一樣待遇了，他這皇帝也就當(dāng)?shù)筋^了。眾人一定以為他是在“亂命”, 先前的一場大病燒糊了他的腦袋！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飯要一口一口地吃，“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才是改革的最高境界。
    咳咳, 當(dāng)然這個漸進(jìn)的過程也是相對的，期間少不了波折，好歹波折不是動蕩，更不是革命。
    埋下頭來，胤i仔細(xì)考慮過了關(guān)外的情況，又對比手上京旗的狀況，列出了回屯所需的諸般注意事項。從調(diào)集什么樣的旗下人口，各旗比例，到分配于何處居住，選派什么樣的官員，樣樣都要考慮周到，光是第一批回屯的京旗，就要至少五年的時間才能夠適應(yīng)生活不用國家再操心了。
    走了這一步，就等于承認(rèn)，之前的政策現(xiàn)在已經(jīng)行不通了，再不能由國家包養(yǎng)旗人了。已經(jīng)耕種勞動了的旗人，與漢人的區(qū)別，還有那么大么？
    這個道理胤i明白，弘旦明白，決策的諸朝臣也明白。一個政策的改變，不一定是非要通告天下說這個辦法已經(jīng)不適應(yīng)形勢了，只要看新頒的政策是不是延續(xù)了原來的政策，就知道它是不是走到了消亡的邊緣了。
    京旗回屯事件在中央醞釀了幾個月，長泰十三年二月，正式下了旨意。選擇這個時間也是經(jīng)過考慮，此時春寒已過，天氣只會越來越暖和，到了東北雖是夏季，卻正是涼爽宜人。到那里慢慢安下家來，適應(yīng)著適應(yīng)著冬天也到了，不會因為大冬天驟然到了東北而凍壞。
    至于回屯安頓下來之后已經(jīng)過了春耕，這一季的農(nóng)時就荒廢了的問題，雍王是這樣說的：“誰也沒指望他們頭一年就有收成的，還是先遷過去要緊，難不成去了還想再回來？他們本來就是拿著國家餉銀的，就是頭一年沒有收成，也餓不死他們。餓一餓，逼一逼，也就拿得起鋤頭了。臣弟已經(jīng)把頭一批需要的耕牛、種子、家具都準(zhǔn)備好了。盛京等處也在加蓋回屯京旗的房舍。”
    受他這句話的啟發(fā)，弘佑旨恿艘瘓洌骸罷廡┤耍復(fù)碩寄米毆業(yè)那浮5弊挪釷埂h緗癲還前巡釷勾幼し辣涑篩鄭殖隼吹牧甘郴構(gòu)樗親約海趺淳筒煥忠飭耍俊
    京旗回屯的執(zhí)行，再次體現(xiàn)了萬惡的□□主義的“優(yōu)越性”，根本不需要征求廣大人民群眾的意見，幾乎不需要解釋，上頭下令了，你們就去辦，不干就是抗旨。這就是眼下的國情了，上面“亂命”，是他不對，但是如果你由此而反對他，你也不是好貨！
    而旗丁里對此事的抗拒并不如想象中的激烈——人口膨脹，職位卻不可能以相應(yīng)的系數(shù)膨脹，普通旗丁得差使的機(jī)會越來越少，國家津貼發(fā)放時打的折扣也越來越厲害，京城的攀比之風(fēng)也越來越嚴(yán)重，日子過快過不下去了。
    如今皇上下令，被選中的人牢騷是免不了的，畢竟京城生活要方便得多，但是回去也不是一個不能接受的選擇。要知道，旗人現(xiàn)在還享受著免稅的優(yōu)惠，清廷的政策，關(guān)外真正稱得上是地廣人稀，每個成丁可得幾十畝的土地。再者，又沒說不能雇人耕種，對吧？
    饒是如此，這項政策還是遇到了不少的麻煩。比如，誰帶隊？
    旗丁們很多都是有旗主的，讓旗主本人北上，幾乎是不可能的，讓他們的子弟去，派誰？總覺得有點兒流放的意味了。
    光靠這些人還不行，胤i也知道旗丁里已經(jīng)生出不少游手好閑份子、宗室里面也多了不少紈绔子弟，必須有官員跟著。必須是熟知農(nóng)事又精于細(xì)務(wù)的，還得是不畏強(qiáng)權(quán)的。到了關(guān)外，就是旗人的根據(jù)地，旗人心里天然上就強(qiáng)硬了起來。一般漢官還真支使不動這些“爺”們。
    胤i冷笑數(shù)聲，直接把幾位嗣王給派了出去，頭一個被點名的就是他三哥的寶貝兒子、他老婆的侄女婿，弘晟，不是一個人去，而是帶上老婆去。弘昭年輕，把昭的哥哥弘時也給弄了去，此外允祺、允v等各有兒子被指令指著名下佐領(lǐng)北上。弘旺同時年紀(jì)不大，允t又沒有別的兒子，只能留在京中。
    胤i從他兄弟的兒子們?nèi)胧郑屗麄儙ь^。他最狠的卻是，讓弘癰磐芬慌斯ィ拐蟆；實鄱傭既チ耍忝怯惺裁春民婀蟮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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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這個差使胤i是想給赫舍里家的——索尼系赫舍里氏，然而考慮到自己的舅舅家里，除了索額圖（已死），剩下的都是被康熙罵為“懶惰”不肯任事，值個班都要曠工的，只得把這個念頭給掐滅了。
    然后就是讓吏部選派各地的長于民事的“循吏”，每個都得了皇帝的接見。胤i親切地與這些平日里幾乎沒有面圣可能的芝麻官們，對他們的工作給予了肯定與高度的表揚，趁他們感動得不知東西南北的時候告訴他們：眼下正是你們大有作為之時，我有一件好事讓你們?nèi)プ觥２⑼馐且话闳巳ゲ涣说牡胤剑F(xiàn)在我給你們這個殊榮，過去當(dāng)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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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配了這樣的班底，要身份有身份、要能吏有能吏，應(yīng)該可以了吧？
    胤i卻忘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既有身份又有能力的，有身份的可能沒有能力，有能力的可能會被身份壓著。
    又有，旗丁們看了少主子們也到了關(guān)外，是聽話跟著去了，但是他們畢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幾十年的人了，別看只是些普通旗人，每人一季可能就兩套體面衣裳，但是好面子、愛擺譜的習(xí)慣還是養(yǎng)出來的——如果你們家也是連著八十年沒當(dāng)過勞動人民就能衣食無憂，你也能有譜兒了。
    正是國家的圈養(yǎng)政策，養(yǎng)得旗人身上的銳氣全無。實際上，最開始的時候，國家并沒有明令規(guī)定普通旗人不得經(jīng)商、耕種為生的，限制的只是官宦，當(dāng)然官宦們也不屑于親自去干，而是指揮家奴去做（= =）。誰知道久而久之就養(yǎng)成了從事勞動靠勞動養(yǎng)活自己就比較低賤的觀念了。
    有些人家人口多，田地多，本身耕種不過來，這個可以理解，沒這方面的技術(shù)經(jīng)驗么。也就變通了起來，招募了不少雇農(nóng)！關(guān)外不許普通漢人去的，但是，如果你是旗人家的奴仆、佃戶，用這個理由還是可以去的。
    不少心思靈動的旗人，在接到搬遷令之前就打起了這方面的主意。到了地頭，不用自己動手，坐著收租也能一家子飽暖，多好的算盤！
    說起來，自打康熙四十余年開始，國家遭了災(zāi)荒吃不上飯的大有人在，因為有了這些無產(chǎn)者，各種暴動也不少。這些亂民在年景好的時候，可都是良民，可見國家是不缺農(nóng)民的。
    又由于攤丁入畝與永不加賦，剩余人口多了起來，國家對人身的束縛放松了很多，招募人手更加容易。
    一下子多出了這么多人，把有準(zhǔn)備的戶部嚇了一跳。戶部是準(zhǔn)備了某些人會帶著奴仆上路的（比如弘擁熱耍譴蠖嗍際瞧掌脹ㄍu鈉烊耍趺淳投喑隼湊餉炊噯耍
    問明情況，把雍王氣得目瞪口呆：“這些不爭氣的東西！”旗人當(dāng)?shù)刂鳎簧鷼猓麣獾闹皇沁@股子精神，就這么不肯踏實干活么？
    胤i道：“這群混蛋！國家只預(yù)備了旗丁的房舍錢糧，并不管這些雇工奴仆們的口糧！這么多人到了那邊兒食不裹腹，要出亂子的！”
    這又手心腳亂地應(yīng)對。
    幾乎沒對人解釋過什么事情的胤i不得不緩和了語氣，告訴旗丁們，你們帶了這么多人過去，那里暫時是沒有這么多糧食給你們養(yǎng)奴才的！到時候當(dāng)心他們搶你們的吃的。苦口婆心。
    才剎住了這股風(fēng)潮。
    緊接著，回屯京旗之間又起了摩擦。
    “啪！”胤i摔了奏折，捏了捏鼻梁，覺得頭疼不已。
    弘旦垂手立在下面，這折子的內(nèi)容他也知道，不外是土地有肥沃貧脊之分，哪旗分得好了、哪旗分得次了，誰家地肥、誰家地薄，吵得不可開交。
    “爭爭爭！就知道爭！都覺得自己吃了虧，那就讓他們互相換過來！正藍(lán)旗覺得吃虧了？叫他跟正紅旗換！”
    “汗阿瑪，不可！”弘旦跪了下去，“這樣是要出亂子的。康熙初年為了換地的事兒，輔臣們鬧得不可開交，還饒上了二品大員。再者，他們不消停，朝廷就要照他們的意思辦，長此以往怕要威信全無了。”
    這說的是康熙初年的恩怨了，最后以鰲拜的勝利而告終，期間賠上了幾位大臣，加上一些別的事情，四輔臣之一的蘇克薩哈也被鰲少保弄死了。
    最后還是給各旗的小主子們下了命令，不許縱容底下人胡鬧，不許聽風(fēng)就是雨！你們勘明實情上報，誰胡說八道，你們可都是有爵位的，不要顯得配不上這份責(zé)任。
    其實分配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平衡的，這是必然的，八旗本身就要排個次序，而不同的旗份里出的官員，多少也會帶一點個人色彩。但是總的說來，還算是平衡，胤i等人又想打好這頭一炮，更是用心，總算事情沒有鬧大。
    “只盼明年他們能像樣子一點！”
    還明年呢！這一年的秋天回屯京旗就出了一件比較大的事情。
    這事情出得極其打臉，出事的人卻是弘時。弘時此人，很久一段時間是雍王家的寶貝疙瘩，無他，他的兄弟們死得太頻繁了。頗受了一段時間的矚目，又加上他爹管得雖嚴(yán)，但是生母把他當(dāng)眼珠子似地疼愛，四福晉又必須對他好。他本身也不知道搞的，就有些長歪。
    為了酬雍王之勤勉，胤i是給弘時加了貝子銜才放出去的。弘旦就屬于那種有各人而無能力的，他的身份還不是能隨便忽視的，還是能直接上折子給皇帝的。本人能力有限也就罷了，你有眼光也行啊，他又沒眼光，薦了幾個人，鬧出貪污等事來。
    回屯是由幾個部門共同承辦的，由于雍王的身份，這件事情卻是他負(fù)總責(zé)的。兒子不爭氣，真的能要老子的命！
    雍王恨不得直飛盛京，把弘時給做掉！雍王一沖動，就跑去請旨：“臣弟請赴盛京收拾了這個孽障！”
    胤i眨眨眼，他不如雍王這樣生氣，這樣大的行動，到目前為止只出了這么一個高級不靠譜，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結(jié)果了。但是弘時真的不好處理，不招他回來，說不定還會闖什么禍，招他回來，也是打臉。
    他爹還在管著這件事情。
    胤i看著御案上的鎮(zhèn)紙，仿佛它突然變成稀世珍寶，許久：“你擇一個信得過的人，去幫幫弘時吧。”
    雍王沖動過后聽了他二哥的話，回去先不是擇人，而是寫了一封長信，信中把弘時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后警告，我給你選了個人去，他是代表我的，你必須聽他的！再出事，我也顧不得臉面，直接請旨斬了你！——這還真不一定是氣話。
    次年，世子、長子們有些得到了輪換被召回京，有些依舊留在盛京，多多少少都受了些表揚。被召回的人里就有一個弘時，不得已，弘昭又被派了過去呆了兩年才被召回來。
    值得一提的是，弘時回來面過圣，爵位是沒削，回家就被他爹行了家法，二十板子打得皮開肉綻然后關(guān)起來讓他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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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四福晉擔(dān)憂的面孔，淑嘉能說的也就是：“我給慶德寫信，叫他能幫襯就幫襯。你也不用太掛心了，孩子阿瑪在那里也有人的。”
    雍王還是堅持把年少的兒子派了過去，理由是不能搞特殊，更不能因為他在搞特殊把回屯弄得亂七八糟，別人的兒子能去他的兒子也能去。由于弘時基本上算是灰溜溜的回來的，他必須再派一個兒子去把面子給掙回來。
    四福晉止此一子，擔(dān)心不是一點兩點，在這些事情上面，女人卻總是擰不過男人的，只能眼看著心肝寶貝去吃苦。
    四福晉心里又罵弘時真是掛不上墻的東西，好好的鍍金差使都能辦砸。看看從盛京回來的人里，沒正式冊立的都有信兒傳出來要冊立了，與世子之位無緣的，也有了不錯的爵位。偏偏他，真是丟臉。
    “您別笑話，我就剩下他這個指望了。說起來，裕王家的這回?fù)Q了幾阿哥去？”
    換去的是淑嘉的親外甥，淑怡所出的廣 ，本來，他是繼室福晉所出，又非嫡長，封爵不過不入八分，這一回卻頂著輔國公的名頭北上。帝后的意思已經(jīng)非常明白了。上頭有帝后罩著，盛京有親舅舅、表哥兼族兄在，那里還是姨父蔣霆做過官的地方，到底有些人脈在。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憑他是誰，也不過是毛孩子，老實別生事就行了。”淑嘉嘴上這么說，其實暗地里也沒少囑咐。不過當(dāng)著四福晉的面兒，不好表現(xiàn)得太鄭重而已。
    此時的淑嘉還不知道，她心心念念不忘的一個大轉(zhuǎn)機(jī)，在遙遙數(shù)千里之外，已經(jīng)開始了。而命運齒輪的偏轉(zhuǎn)，也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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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i為這個國家?guī)缀跻母尚牧Γ曇矌缀跻盍诉M(jìn)去，卻仍然找不到出路。本來，他以為已經(jīng)找到了，問題差不多已經(jīng)解決了。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做的，不過是揚湯止沸。然而想要釜底抽薪，卻不是那么容易，一不小心，就要變成引火燒身。
    揚湯止沸，緩解財政壓力，他還是找到了突破口。
    釜底抽薪，淡化滿漢分野，他卻是一時無從下手。
    直到三年之后，年羹堯的一封“請罪”折子遞到他的案頭。這貨擅開邊釁！
    看到這封奏折，胤i第一個念頭居然是：真tmd不愧是進(jìn)士出身，這篇文章寫得真是漂亮極了！
    你丫的迫不得已居然能路千里追殺到呂宋去？以為我老得記不清你幾年前請求整頓水軍“防海盜水匪”？從那時候就開始布局了吧？大清的水師，咳，之前剿海盜最后都不是剿而是招撫來的，表以為朕不知道他們的戰(zhàn)力。不大力整頓，根本不可能打得這樣好！
    紅毛一直在抄掠大清子民為奴？你妹！你什么叫“一直”？你早就知道，還能忍了好幾年，早干什么去了？
    但是這封折子的誘惑太大！
    年羹堯撒下的誘餌非止一個，比如，開疆拓土之功。再比如，這呂宋氣候宜人，絕對稻可三熟。再比如，咱們的人被綁架過去受苦，盼著王師去解其倒懸之危。又有，這地方原來的勢力被紅毛欺負(fù)的好慘，此事向來是我朝廷的藩屬，我們應(yīng)該負(fù)起宗主國的責(zé)任。
    光是那里的種植園就夠讓胤i心動的了，何況，年羹堯還說，在那一大片島嶼上，盛產(chǎn)礦藏。
    古代中國實行的是銀、銅本位制，告訴你某處有這兩樣礦藏中的一樣，就意味著告訴你：那里有一大堆錢，不用兌換，只要去搬就行了。
    胤i缺錢、缺糧，那個地方有錢、有糧——雖然要花力氣“搬運”。要命的是，由于情報工作的準(zhǔn)備到位，年羹堯的報告純用數(shù)字說話，很有說服力，完全不像是編的。他還隨信附贈了活資料：幾個南洋人。
    但是要開戰(zhàn)么？胤i搖了搖頭，不行，如果他明著下令，反對的人肯定不知凡幾。不如，暗中行事。即便是明君，只要不是腦袋秀逗了，也是少不了陰暗面的。
    在胤i壓抑著激動，秘密派員又去打聽了一回消息之后，年羹堯就接到了一份密旨：便宜行事，不可擾民。這個民，當(dāng)然是指自家本土居民。
    胤i想得很美好，既享其利，又不受其害。年羹堯能打贏一仗，據(jù)說還解救若干被綁架群眾，當(dāng)然，少不了一些戰(zhàn)利品。說明現(xiàn)在年某人手下水師的戰(zhàn)斗力是不錯的，如果能打贏，白得了這么大一塊物產(chǎn)豐饒的地方，胤i不介意為他善后的。
    到時候，君臣二人再做一場戲，由年羹堯上表，把今天這封折子的內(nèi)容再加以潤色，胤i再接著表演，表明了自己的正義立場，名正言順又“勉為其難”地接收了這塊地方——接年某人說，當(dāng)?shù)赝林鴩醣患t毛干掉了，全家都死光了——真是得了便宜還能賣乖啊！
    世上哪有這么容易的事情！君臣二人最先遇到的敵人不是來荷蘭的殖民者，而是朝廷內(nèi)部。
    年羹堯整頓水師，可以說是剿匪需要，事實上，很多時候剿匪的事情也是由督撫領(lǐng)銜承擔(dān)的。但是，你一氣打得那么遠(yuǎn)，還耀武揚威地回來了，怎么可能沒人知道？消息傳得再慢，還是有人聽到了消息。
    年羹堯請罪是請對了，因為很多人已經(jīng)寫了折子參他“擅開邊釁”了。
    眼下朝廷工作的重點乃是民政，是解決經(jīng)濟(jì)問題，以此為目標(biāo)的許多官員，他們注意的□□。你丫的突然來這么一手，一打仗又要花軍費，擾民啊你！參！參不死你！
    事情果然鬧大了。
    讓胤i哭笑不得的局面出現(xiàn)了，年羹堯雖然自作主張但是目前來說他的行為對胤i是有利的，而反對年羹堯的人卻都不是奸臣，相反，他們都是一心一意為胤i的事業(yè)服務(wù)工作的人。頂住了各方壓力，努力推行著攤丁入畝、一體當(dāng)差，肯為國為民的人。
    只是這些人不知道，淑嘉學(xué)過的歷史課本里，凡背誦到帝國主義改動對外擴(kuò)張的侵略戰(zhàn)爭時，總會提到一個背景：統(tǒng)治階級為轉(zhuǎn)移國內(nèi)矛盾、轉(zhuǎn)嫁危機(jī)，如何如何。
    很多人也還沒有清楚地了解，戰(zhàn)爭也是政治的一部分、是經(jīng)濟(jì)的一部分，可以說是一種生意，單從成本角度來說，也是可以分為劃算與不劃算兩種的。花錢買面子，是不劃算，如果是投資得回報，那就劃算。
    北美vs東南亞，這也差太多了吧？
    搞不清狀況的皇后聽了皇帝的打算之后徹底傻了，這還真是……具體有本地特色的擴(kuò)張啊！以及：“那個地方真有那么好么？”
    不能怪她，穿越者對于美洲的印象絕對比東南亞深刻得多！如果她肯用心換算一下，就能知道，那個地方已經(jīng)被西班牙、葡萄牙、英國、法國踩得四處都是腳印兒了。
    此時此刻，帝后二人只想著那塊地方如何如何，完全忘了一點：那個地方也是有人占著的，雖然那人也是強(qiáng)盜，能不能把東西拿到手里，還得憑本事。
    事情，真有那么順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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