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兄弟拒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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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孫子。在由李舒養(yǎng)活，不過她認為嫡母養(yǎng)庶子乃是天經(jīng)地義，因此并不感激，反責備她道：“早該接回來了，你們非要藏著掖著，害得我這個做祖母的，通共沒見過幾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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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不冷不熱道：“那我明日就遣人將他接回來，讓二夫人親自養(yǎng)活，好享一享天倫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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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初時沒有多想，只催她去安排，待到人出了堂屋才醒悟過來，李舒叫她親自養(yǎng)活，那意思是讓她自己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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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既是要出錢，方氏就不樂意了，她如今窮得叮當響，哪來的錢養(yǎng)孩子，于是起身，欲追出去反悔，但走了兩步，又轉(zhuǎn)了念頭——孩子由她帶著，反倒多了向李舒要錢的名目。何樂而不為？她這般想著，就停了腳步，心情愉快地喚來任嬸，命她好生收拾一間房出來，與她的寶貝孫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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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第二日，如玉所生的兒子被接回，這孩子如今已一歲多，穿一身錦緞新衣，留著勃角頭，會跑會跳會喚人，見了誰都笑嘻嘻，極是惹人疼愛。奶娘抱了他到堂屋，教他叫人，先張梁，后方氏，順著一圈人叫下來，個個臉上都有笑。張梁當場與他取了大名張浚明，抱在懷里逗個不停。張伯臨見那孩子眉清目秀，很有幾分如玉的影子，不禁浮上些思念情緒，怔怔望了他好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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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瞧在眼里，難免有幾分醋意，便一語不發(fā)，扭身先走了。張伯臨忙喚她道：“浚明起居如何安排？你打點妥當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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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不理，徑直出門。方氏罵了聲“不懂規(guī)矩”，向張伯臨道：“莫要理她，孫兒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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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祖母帶親孫子。自然妥當不過，張伯臨安下心來，摸了摸張浚明的小臉，緊跟李舒腳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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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人前一向隱忍，今兒乃是頭一回鬧脾氣，生怕張伯臨冷眼看她，正在房內(nèi)忐忑不安，張伯臨就進來了，見她還滿臉不高興，問道：“你這是做與誰瞧呢？他可是要喚你一聲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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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氣道：“我若不愿養(yǎng)他，又何苦把他接回來，你這個做爹的，可不曾問過一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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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伯臨有些羞慚，便問：“那你生的哪門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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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扭過身子，將后背對他，氣道：“方才你怔怔瞧浚明，是想起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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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伯臨恍然大悟，原來娘子是吃醋，他最愛女子如此模樣，立時就顯出柔情蜜意來，百般奉承。千般安慰，連稱：“我不過是走神，并不是在想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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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見他不但不責怪自己善妒，反露了溫柔一面，真?zhèn)€兒是又驚又喜，自此悟出些夫妻相處之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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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家人臨行前，張八娘來送，先到方氏面前哭了一場，又到林依處哭，道：“你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留我獨自在這里，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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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瞧她做娘的人，哭得跟淚人兒似的，連忙安慰她道：“你兩位哥哥，只是去京城領官，至于分派到哪里，還不一定呢，說不準就又回四川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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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八娘曉得這樣的幾率小之又小，但還是升起些希望，抓著林依的手道：“若是那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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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笑道：“你如今有兒子，日子很過得，就是沒娘家人在身邊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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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八娘先是不作聲，良久，問道：“大嫂真是李太守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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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笑了：“這還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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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八娘就嘆氣，道：“我生下兒子后，公婆官人，都待我勝過從前，但自從大嫂嫁進張家。就又與我臉色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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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道：“我也聽說過了，可是因為李太守與你舅舅政見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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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八娘點頭，又嘆道：“以前是舅娘見了我不順眼，如今換作舅舅看我不順眼，反正我是個命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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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也在心里嘆氣，卻不敢露出來，只將些寬慰人的話來講，又問她缺不缺甚么，等到了京城，托人與她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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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八娘捂嘴笑道：“怪不得人人都道二嫂又有錢，又大方，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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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聽她打趣自己，立時探身，同小時一樣去撓她胳肢窩，張八娘怕癢，咯咯笑著，一個追，一個躲，玩鬧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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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八娘告辭時，方氏帶了張伯臨夫妻，順路與她一同回娘家，欲與哥嫂話別。但方睿見了李舒，愈發(fā)生她的氣，愛理不理，叫方氏生了一肚子的氣回來，還不敢露給張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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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因張伯臨與張仲微如今都是進士，臨行前幾日，天天都有人來送別，這日張仲微好容易挪出些空來，便與林依商量，要請州學諸位教授到家里來吃一頓酒。林依道：“咱們家堂屋小，難不成讓教授們坐在地壩里吃飯？不如你拿了錢。與大哥進城去尋個酒樓，體體面面請教授們吃個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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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覺得此主意極妙，歡喜道：“正好這幾日收了些賀禮，且拿些出來去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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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開了錢匣兒，取出幾張交子遞與他，送他出門，又叮囑：“早些回來，不許吃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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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袖了交子，走到隔壁，將林依出的主意與張伯臨講了，張伯臨也稱妙極，于是進去問李舒拿了錢，兄弟倆一同進城，先挑了最大的一家分茶酒肆將座位訂了，再分頭請齊教授，正好坐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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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眾人才舉筷子，就有廝波上前，斟酒的斟酒，燃香的燃香，服侍得好不殷勤，還有幾個閑漢垂手侍立，恭恭敬敬問主人席位上的張伯臨，有沒有物事要買，要不要喚伎女相陪，他們?nèi)纱鷦谂芡取Ｒ酝鶑埣疫€有些錢的時候，張伯臨兄弟也曾隨張梁到過幾回酒樓，那時除了量酒博士，哪個肯搭理他們，如今見了這許多人上來獻殷勤，不免都有些得意，于是將出幾個小錢，使喚閑漢買來些干果子，分與眾教授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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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席間有一位陪酒的鄉(xiāng)紳，人稱洪員外，曾想過把自家女兒許配給張仲微，只是說遲了，未能成行。如今見他全家都要進京，好不榮耀，就又動了心思，要將一名庶女送把他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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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日林依的“教導”還在耳邊，張仲微哪里敢收，只連連與張伯臨打眼色，張伯臨便開口替兄弟攔道：“仲微新婚燕爾，員外怎好此時叫他納妾？”他言語耿直，洪員外面兒上掛不住，竟拂袖欲走，另一位陪酒的忙拉住他，玩笑道：“洪員外急甚么，仲微不收，還有伯臨，他可不是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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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洪員外就又歡喜起來，重新坐了，問道：“伯臨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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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自李舒學會了吃醋，如今張伯臨與李舒兩人好得蜜里調(diào)油，再者赴京路途遙遠，著實不想添人，只好抱歉拱了拱手。洪員外的臉又黑了，講了幾句酸溜溜的話，意指他如今中了進士，就眼高瞧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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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伯臨很不高興，贈妾是件雅事，怎能強求與人。座上其他幾位教授也認為，贈妾又不是甚么大事，收下固然好，不收又能怎地，哪犯得著與人置氣，于是各自飲酒，不與洪員外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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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洪教授坐了會子，見無人理他，竟起身先走了。他一走，就有位教授道：“伯臨不必理他，他不過是仗著有個女兒嫁到了京城官宦家，脾氣大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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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伯臨這人不記仇，就是沒人勸，也只一笑帶過，當即重舉了酒杯，與張仲微二人輪番敬酒，好似方才不愉快的事從沒發(fā)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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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學生有出息，做老師的自然是高興又自豪，一桌人吃得極為盡興，直到太陽快落山才散去。張仲微與張伯臨二人吃得東倒西歪，相互攙扶著回村來，各自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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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料到張仲微要吃醉，早備好了酸湯，進門就先與他灌了一碗，不料張仲微喝完就吐了，害得她與青苗收拾了半天。張仲微吐過一通，反而清醒了，拉住林依道：“娘子，今日好險。”他將洪員外贈妾不成，惱怒離去的事講與林依聽，笑道：“差點咱們張家又添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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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奇道：“大哥竟沒順水推舟就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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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不知張伯臨今日為何反常，搖了搖頭，躺倒在床上。林依把門栓好，也上了床，抱住他問道：“那你為何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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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吃吃地笑：“大哥愛好這個的人都不收，我收下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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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揪住他耳朵，道：“我看自你從京城回來，就變壞了，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只要大哥肯收，你也照著收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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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借著酒性，大叫：“娘子饒命，我如今只你一個都應付不了，怎敢再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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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加了把力氣，氣道：“甚么叫應付不了，你暗諷我是悍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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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連稱不敢，抓住她光滑手臂，使了點勁兒一帶，一拉。林依還沒反應過來，人已到了他身下，張仲微一面剝她的衣裳，一面正經(jīng)道：“娘子誤會我，我是指這個應付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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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暗道，完了，自家官人真是跟著他大哥學壞了，她心里嗔著，臉上卻露了笑，緊緊將張仲微纏了，故意在他耳邊吹氣，笑問：“真應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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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2010.4.14第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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