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生財(cái)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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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女家先提出的，才叫和離。這同休夫并無(wú)實(shí)質(zhì)區(qū)別，張梁一聽就火了，怒道：“胡說八道，我們何時(shí)和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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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領(lǐng)頭的方家管事道：“既是沒和離，你家二夫人在娘家都住了兩個(gè)多月了，怎還不見有人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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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見他講話時(shí)，臉上隱約有笑意，立時(shí)就明白過來(lái)，敢情這是逼他去接人呢，他一時(shí)間覺得面子抹不下來(lái)，哼了一聲，甩袖子就走。李舒在旁瞧著，本沒打算出聲，甄嬸卻進(jìn)言道：“方家勢(shì)大，又拿捏著張八娘，二夫人決計(jì)不會(huì)輕易被休，既是如此，大少夫人何不賣她個(gè)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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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想了想，覺得有理，便先抬手，叫堂屋前吵鬧的方家管事們稍安勿躁。隨后進(jìn)屋，勸張梁道：“二老爺，方才你說的養(yǎng)鵝一事，我看可行，只是我沒做過這等事體，不曉得路數(shù)，不如你將二夫人接回來(lái)，還叫她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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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意動(dòng)，卻還是猶豫，道：“與她三分面子，她又要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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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怎么勸他，李舒省得，但卻礙著兒媳的身份，不好開得口，便走出去與甄嬸耳語(yǔ)幾句，甄嬸會(huì)意，與那幾個(gè)方家管事打商量：“我們二老爺，向來(lái)服軟不服硬，你們進(jìn)去將二夫人如何知錯(cuò)有悔意的話講幾句，他就肯接二夫人回來(lá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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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幾個(gè)方家管事心想，只要能完成王氏交待的差事，怎么說都成，于是圍到門口，七嘴八舌道：“二夫人知錯(cuò)了……二夫人極想回來(lái)……二夫人想念二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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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聽到最后那句，老臉有些泛紅，忙打斷他們道：“既是知錯(cuò)了，我就看在兒子們的份上。再與她個(gè)機(jī)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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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見他同意，便點(diǎn)了自己房里的兩個(gè)媳婦子與兩個(gè)丫頭去接。既是李舒的人，見了方氏自然有話講：“老爺百般不情愿，是大少夫人費(fèi)了半日口舌，才說動(dòng)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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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平日不覺得，如今落難有人幫，才瞧出兒媳的好來(lái)，回到家中，雖未向李舒道謝，但比先前和顏悅色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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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端著老爺架子，教訓(xùn)方氏道：“往后不得肆意行事，凡事須得先問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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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才回來(lái)，哪敢講個(gè)不字，忙欠身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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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走后，方氏才朝椅子上坐了，大有劫后余生之感。李舒待她倒如從前一樣恭敬，服侍她吃過茶，又主動(dòng)將家中賬本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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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雖感激李舒，但該做的一點(diǎn)不含糊，客套話都不講一句，就把賬本接了過來(lái)。但她只翻了幾頁(yè)。眉頭就皺了起來(lái)，問道：“怎么只這一點(diǎn)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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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家如今只有六十畝地，本來(lái)就不富裕，加之她在方大頭那里虧了二十貫，可不就只有這點(diǎn)錢。李舒應(yīng)道：“兩位少爺帶走了盤纏，賬上的錢就去了大半，加上這兩個(gè)月的各項(xiàng)日用開銷，的確所剩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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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嘀咕道：“還不是因?yàn)槟惴坷锏南氯硕唷?br/>     </br>
    </br>甄嬸聽不下去，插話道：“二夫人臨走時(shí)，大少夫人房里的下人，就是她自貼嫁妝錢養(yǎng)活的，并不曾花公帳上一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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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恨不得叫李舒將整個(gè)張家都養(yǎng)了，但她才得了李舒恩惠，這話不好意思講出口，便坐在那里長(zhǎng)吁短嘆：“賬上無(wú)錢，一大家子人要養(yǎng)活，這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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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在方氏那里，連一句好話都聽不見，才不愿意替她養(yǎng)家，便只出主意道：“二老爺想與林三娘合伙養(yǎng)鵝呢，聽說二夫人是與她合過伙的，不如還是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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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來(lái)了精神，忙將賬本又翻了幾頁(yè)，見養(yǎng)鵝那項(xiàng)的收益是二十四貫，除去一貫錢的本錢及所借的占城稻，還有二十貫出頭。她驚喜道：“養(yǎng)鵝竟這樣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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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巴不得方氏自己能賺錢，好不眼熱她的嫁妝，忙慫恿她去尋林依，商談再次合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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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合了賬本。歡歡喜喜到得林依房里，見她正在悠閑剪紙頑，不禁奇道：“三娘子沒去田里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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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才聽說她回來(lái)，沒想到這樣快就見著，答道：“那幾個(gè)佃農(nóng)都是做熟了的，不消我時(shí)刻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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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朝桌邊坐下，取了剪紙來(lái)瞧，稱贊幾聲手巧，道明來(lái)意：“我還與三娘子合伙養(yǎng)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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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早料到她遲早要來(lái)，取出一張寫好的契紙，道：“我還是讓一成利與二夫人，本錢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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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對(duì)此分法自然是滿意的，就接過契紙來(lái)瞧，見那上頭寫著她需出本錢二十貫，立時(shí)愣了：“怎么這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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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解釋道：“我瞧養(yǎng)鵝有賺頭，新添了七畝苜蓿地，鵝養(yǎng)多了，院子里歇不下，就還在那近前搭建了兩間鵝舍，這二十貫里頭，含有買地的錢，與蓋鵝舍的費(fèi)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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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不滿道：“買地的錢怎么也要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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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暗地里白了她一眼，道：“二夫人。既是合伙，怎能只叫我們?nèi)镒映龅兀肯惹澳侨€苜蓿，就沒算你的錢，這回有十畝，可不能再讓我們?nèi)镒右蝗顺隽恕！?br/>     </br>
    </br>方氏講不出反駁的理由，又拿不出十七貫錢，猶豫道：“要不從分紅里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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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撲哧笑出來(lái)：“二夫人，哪有這個(g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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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怎么不行。”方氏著起急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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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早就想好了對(duì)付她的辦法，忙道：“二夫人若暫時(shí)拿不出錢，何不先少合伙幾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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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見有解決之道，便問：“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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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道：“還同先前一樣。合伙養(yǎng)五十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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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愿意，卻又疑惑：“那你剩下的幾畝地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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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笑道：“少不得我自己一人承擔(dā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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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暗自驚訝，沒想到兩個(gè)月未見，林依財(cái)大氣粗起來(lái)，竟有能耐獨(dú)自承擔(dān)那許多的成本。她簽過五十只鵝的契約，回去與李舒感嘆：“沒想到林三娘也有發(fā)財(cái)?shù)囊蝗铡！?br/>     </br>
    </br>李舒不以為意，道：“二夫人言重，她不就多養(yǎng)了幾只鵝，發(fā)甚么財(c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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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嫌起她沒眼光，與她算賬，林依十畝苜蓿地，養(yǎng)了五百只鵝，至少能賺三百多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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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猶道：“三百貫也算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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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恨道：“鵝不比豬，出欄快著呢，兩個(gè)多月就能賺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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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年收入沒過萬(wàn)貫，還是入不了李舒的眼，不過她懶得再與方氏辯駁，便道：“既是賺錢，二夫人與她合伙，也能掙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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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遺憾道：“可惜我本錢不夠，只與她合養(yǎng)了五十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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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問道：“若全部合養(yǎng)，二夫人須出本錢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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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見她有借本錢之意，大喜，忙道：“不多，十七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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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就要答應(yīng)下來(lái)，甄嬸卻在后面扯她衣裳，她只好住了嘴，另將些不咸不淡的話來(lái)講。方氏失望，無(wú)精打采應(yīng)了幾句，揮手叫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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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回房，問甄嬸道：“十七貫值甚么，把給她討個(gè)歡喜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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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甄嬸道：“大少夫人還瞧不出來(lái)？只要二夫人得意了，她就不許別個(gè)好過，還是叫她過得不如意，時(shí)不時(shí)挨下二老爺?shù)挠?xùn)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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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李舒一想，果然如此。方氏被趕回娘家的這兩個(gè)月，才是真愜意舒適的兩個(gè)月，于是就抿嘴笑了：“甄嬸你一把年紀(jì)，原來(lái)是個(gè)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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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多時(shí)，張梁自冬麥房里出來(lái)，得知方氏只與林依合伙養(yǎng)了五十只鵝，很是失望，道：“家里的錢，已所剩無(wú)幾，稻子又還沒熟，剩下這幾個(gè)月，如何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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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道：“我也想多養(yǎng)，但沒得本錢，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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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為何沒得本錢，還不是因?yàn)榉绞蠑〖遥瑥埩旱伤溃骸澳慵犬?dāng)家，就要想辦法，總不能讓全家人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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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嘀咕道：“兒媳有錢，卻不肯拿出來(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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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可不敢向李舒討錢，叮囑方氏道：“兒子們?cè)诰┏牵€要仰仗李太守的關(guān)系，你切莫得罪了兒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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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才從娘家回來(lái)，還記得要收斂，便點(diǎn)頭應(yīng)了，犯愁道：“這時(shí)節(jié)，哪里去弄錢，真是急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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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恨她不爭(zhēng)氣，責(zé)罵道：“就你只會(huì)花，不會(huì)掙，瞧瞧隔壁林三娘，孤身一人，只有一名丫頭相助，日子過得比咱們還紅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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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低頭挨訓(xùn)，聽著聽著，突然撫掌道：“我有一絕妙好計(jì)，立時(shí)能夠生財(c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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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將信將疑：“你能有甚么好主意，莫和先前那些事一樣，賠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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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不接話，先奔回房中翻箱倒柜，尋出一紙泛黃的婚約來(lái)，仔細(xì)將褶子撫平，拿來(lái)與張梁瞧，笑道：“就憑這個(gè)，咱們家每年能添千貫收益，或許還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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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還是疑惑，方氏一項(xiàng)一項(xiàng)與他道來(lái)，林依的水田，林依的旱地，林依的豬圈，林依的鵝群……講著講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好似那些產(chǎn)業(yè)，已是她張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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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梁亦心生驚喜，林依無(wú)依無(wú)靠一孤女，可比李舒好拿捏多了，叫她拿錢出來(lái)貼補(bǔ)家用，不怕她不肯。但他心里還惦記著金姐那檔子事，擔(dān)憂道：“林三娘不是個(gè)良善的，她要進(jìn)了咱們家門，又放跑我的妾，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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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姐到底是誰(shuí)放跑的，方氏再清楚不過，她心里發(fā)虛，忙別過臉去，道：“陳年往事，還提它作甚，我看林三娘不錯(cuò)，又會(huì)掙錢，又比伯臨媳婦懂事，不管養(yǎng)豬養(yǎng)鵝，都曉得分我?guī)坠伞！?br/>     </br>
    </br>------------------2010.4.10第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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