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伯臨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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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七月初，張八娘產(chǎn)下一子。張家接到消息，全家喜氣洋洋，方氏親自準(zhǔn)備了雞魚蛋等物送了去，謂之“送蛋湯”。張梁與兩個兒子道：“當(dāng)初你們都勸我莫與李家結(jié)親，免得讓伯臨走了八娘的老道，現(xiàn)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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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直慶幸張八娘終于熬出了頭，將出錢來，向楊氏買了一只母雞，與張八娘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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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七月底，張伯臨婚期至，因雅州與眉州路途遙遠(yuǎn)，因此省去了催妝與鋪房一節(jié)，新婦到達(dá)眉州后，直接上花轎，抬往張家拜堂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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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新婦進(jìn)門，照例要先攔門，鄉(xiāng)下人都愛湊熱鬧，圍成一群，嘻嘻哈哈笑個不停。方氏坐在堂上，等著新人來拜，又問任嬸林依何在。任嬸到攔門處看了看。回報(bào)道：“林三娘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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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存心想讓林依瞧瞧官宦兒媳的氣派，好打消她嫁入張家的念頭，便命任嬸務(wù)必要請林依來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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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任嬸問過青苗，尋到田氏房中，笑道：“三少夫人，三娘子，二夫人請二位去吃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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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田氏淡淡道：“我一個****，吃哪門子喜酒，莫沖撞了新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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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任嬸請她，本就只是客氣，眼睛只盯著林依，道：“請三娘子賞臉，去吃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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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驚訝抬眼，任嬸何時(shí)變得客氣起來，其中定有緣故。她細(xì)一思忖，今日是張伯臨大喜的日子，方氏雖討厭，張伯臨待自己卻還算友善，實(shí)是該去吃杯酒的，再說今天怎么也輪不到她做主角，方氏應(yīng)該不會針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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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想到此處，她與田氏抱歉道：“說好陪你的，卻要出去，你且先坐坐，我馬上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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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田氏不甚介意，道：“去罷，多吃幾杯。不必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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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便隨任嬸去了，此時(shí)已攔完門，正在撒谷豆，她站在一旁瞧了會兒熱鬧，就見李家小娘子由兩名親信丫頭扶持著下轎來，踏上青布條——大宋規(guī)矩，新婦自下轎起，雙腳不能著地。旁邊有幾名送親的女客在嘀咕：“張家怎么這樣窮，連個青錦褥都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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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流霞聽了，直覺得好笑，與青苗道：“二房恐怕連甚么是青錦褥都沒見過罷。”二人頭湊著頭笑開來，林依趕忙把青苗拉走，道：“莫要瞎說，與大少爺幾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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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點(diǎn)頭，道：“大少爺還算不錯，沒跟著二夫人欺負(fù)咱們，那我再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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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見廚房門口圍了幾條貓狗，問道：“黑七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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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道：“人多手雜，我將它留在屋后看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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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笑道：“只他最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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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二人商量，要去向楊嬸討幾根骨頭與黑七郎送去，正說著。突然聽見堂屋那邊吵嚷起來，青苗自己愛吵架，也愛看別人吵架，馬上拉起林依的手跑過去，道：“三娘子快些，準(zhǔn)是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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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二人擠進(jìn)人堆一瞧，還真是方氏，她正被幾名送親客圍著，急急辯解：“鄉(xiāng)下哪來這么多規(guī)矩，不信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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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城里風(fēng)俗與鄉(xiāng)下有不同，攔過門，撒完谷豆，還有跨鞍、坐虛帳等諸項(xiàng)程序，但鄉(xiāng)下沒這許多講究，撒過谷豆，直接就是進(jìn)堂屋拜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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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女家認(rèn)為規(guī)矩不全，新婦受了委屈，方氏認(rèn)為李家仗勢欺人，強(qiáng)人所難。雙方人馬爭吵多時(shí)，眼看著吉時(shí)就要過了，尚還蒙著蓋頭的李舒遣錦書來傳話，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是來了眉州鄉(xiāng)下，就要遵照鄉(xiāng)間習(xí)俗。送親客們見她發(fā)話，這才罷休，勉強(qiáng)散開，讓出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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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伯臨手執(zhí)槐筒，身掛紅綠彩，綰了同心結(jié)。掛到李舒手上，再面向她倒行，將她引至堂前，二人并立。張家一雙全女親，用秤挑開李舒蓋頭，請新人行參拜之禮。來吃喜酒的鄉(xiāng)民，全擠在堂屋門口觀看，林依也瞧了一回，只覺得新婦臉上的粉，涂的太厚了些，叫人看不清真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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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宋正經(jīng)婚俗，挑開新婦蓋頭后，應(yīng)是先拜家廟，再回房夫妻交拜，次日才拜見舅姑諸家長。但鄉(xiāng)下禮儀一切從簡，李舒的蓋頭剛掀開，任嬸就端上了茶盤，請她與公婆敬茶。送親客們又見張家不合規(guī)矩之舉，欲要叫嚷，讓李舒一個眼神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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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方才在門口受了氣，本想此時(shí)耍一耍婆母威風(fēng)，給新婦一個下馬威，不料她伸出去接茶的手才慢了半拍。張梁的眼神就橫了過來，她嚇得一個哆嗦，連忙接茶，不料動作大了些，將茶水灑了些出來，立時(shí)就聽到送親客里有人道：“果然是鄉(xiāng)下婆子，沒見過世面，接個兒媳的茶都能弄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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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借新婦打擊林依未遂，與兒媳下馬威也沒得逞，最后丟丑的反是她自己，一時(shí)間又氣又羞。一張臉漲得比新婦的蓋頭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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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伯臨與李舒又參拜過張棟與楊氏，再回房夫婦交拜，撒帳、合髻與交巹。林依隨眾客人擠在新房門邊瞧著，張仲微突然湊到她身旁，悄聲道：“晚上你早些睡，莫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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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莫名其妙，今日張家大喜，難不成還有賊人來擾，非要早關(guān)門窗？青苗也覺著奇怪，便問張仲微緣由，張仲微卻紅了臉，支支吾吾不肯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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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屋里那對新婚夫婦禮畢，屋外酒席便開場，張伯臨出去招呼客人，張仲微陪著。林依到席上吃了幾杯酒，與人攀談幾句，便起身回房，繼續(xù)陪田氏。田氏面前，已擺了幾盤子席上的菜色，見林依進(jìn)來，招呼她道：“瞧見李家小娘子了？嫁妝可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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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不客氣，到她對面坐下，就著現(xiàn)成的碗筷，吃了幾口，答道：“人見著了，但粉太厚，沒瞧清楚，嫁妝據(jù)說太多，院兒里沒處擱，還停在城里，明日才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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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田氏嘆了口氣：“唉，都是別人家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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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想勸慰她，又不知從哪里勸起，只得默默陪她吃了頓飯，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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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天黑眾客散去，青苗與黑七郎送過骨頭，就一直趴在窗前瞧著。林依已很了解她。問道：“還在想二少爺?shù)脑挘俊鼻嗝缧Φ溃骸叭镒诱嫔袢耍徊戮蜏?zhǔn)，他不叫我們出去，我偏要出去瞧瞧，看有甚么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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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不悅道：“你若好奇，趴在窗前看著便是，院子就這么大點(diǎn)兒，一眼能望全，還消跑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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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忙低頭應(yīng)了，不敢再提出去的話，但仍在窗前守著，但她直盯到夜深人靜，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嘀咕著“二少爺騙我”，回房睡去了。她雖沒瞧出甚么來，仍舊不甘心，第二日起來，便去尋幾名丫頭打聽，與冬麥流霞三人交頭接耳一時(shí)，面紅耳赤地跑了回來，掩上房門向林依道：“二少爺也不是甚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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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奇道：“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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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紅著臉將方才打聽到的消息講了一遍，原來昨日張仲微叫她們不要出去，乃是因?yàn)樽蛞刮莺髷D滿了村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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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不明白，問道：“他們來張家屋后作甚，我們房后并不見有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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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的臉更紅了幾分，不敢大聲講，只湊到她耳邊小聲低語幾句。原來那些小子們，是專程來聽張伯臨墻根的。林依聽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遠(yuǎn)不到紅臉的地步，只道：“他們真夠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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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見她坦然，自己也放開了，話又多了起來，嘰嘰喳喳，將打聽到的新房內(nèi)情景描述了一番，稱張伯臨進(jìn)門先問李家小娘子姓甚名誰，語氣頗為不善，李家小娘的聲音倒聽不出喜怒，只稱她姓李名舒，出嫁前才取了表字“伯舒”，張伯臨聽說她一介****，竟有表字，便贊了聲風(fēng)雅，變歡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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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講到這里，突然停頓下來。林依正聽得入神，沒有細(xì)想，直接問道：“歡喜過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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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的臉又紅了起來，嗔道：“三娘子問這作甚么，他們新婚，嗔過之后還能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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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腦中情景浮現(xiàn)，也臉紅作一片，扭頭朝窗邊望，卻發(fā)現(xiàn)張仲微赫然立在外頭，她被唬得不輕，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似做錯事一般，手足無措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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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緊接著也瞧見了他，嚇得退后一步，正撞在床角上，疼得她直叫喚：“只記著關(guān)門，忘了關(guān)窗，該死，該死。”說著走去罵張仲微：“二少爺走路不帶響兒的？偷聽人講話算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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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竟回罵道：“多嘴多舌的妮子，與三娘子瞎講甚么，沒得帶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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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仔細(xì)一想，青苗講的雖是張伯臨新房內(nèi)的情形，但也沒甚么見不得人的言語，不過是正常對話而已。這樣想著，她的心就定下來，護(hù)短道：“她又沒去瞧，只不過聽別人講的幾句而已，哪里就帶壞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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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見主人護(hù)著自己，又恢復(fù)了精神，笑道：“別看二少爺罵我，說不準(zhǔn)昨兒他就在那墻根兒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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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盯著張仲微瞧，見他的臉居然紅了，驚訝道：“你真去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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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嘟囔道：“胡說，我是去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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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想到他們兄弟情深，張仲微又老實(shí)，估計(jì)確是去做驅(qū)趕村中小子的活計(jì)，也不排除無意聽到了些甚么，因此這才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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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2010.4.4第3更（粉紅票1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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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章為今天的最后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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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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