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空白鞋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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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應(yīng)允，晚上特意沒安排青苗的活兒。讓她去會(huì)如玉。但還沒掌燈，青苗就哭喪著臉回來(lái)了，一問才知，原來(lái)如玉是要她幫忙繡雙鞋墊，許諾十文錢，但她卻不會(huì)這活計(jì)，錯(cuò)失賺錢的機(jī)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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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道：“她既有十文錢，再添上些，到城里買一雙便得，何苦尋你來(lái)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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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回道：“她說(shuō)有個(gè)甚么‘吃’的物事要繡上去，外頭買不到，這才到處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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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吃的？林依捧著腦袋想了好一時(shí)，走到書桌旁取了本詞集來(lái)與青苗瞧，問道：“可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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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認(rèn)不得幾個(gè)字，只大略記得形狀，猶豫著點(diǎn)頭：“大概就是這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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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問道：“她要納鞋墊與誰(shu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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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撅著嘴道：“除了大少爺，還能有誰(shuí)。”她還在為沒掙到十文錢懊惱，林依瞧著好笑，便道：“如玉要繡哪首詞，你去要了來(lái)，我教你納鞋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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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驚喜道：“三娘子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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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點(diǎn)頭：“楊嬸教的。趕緊去。再耽誤就要掌燈了，十文錢可打不到燈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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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忙應(yīng)了一聲，飛奔而去，轉(zhuǎn)眼帶了張紙回來(lái)，遞與林依瞧。林依接過(guò)來(lái)一看，上頭寫著兩句：“臉慢笑盈盈，相看無(wú)限情。”原來(lái)是首情詞，瞧上去還是張伯臨的筆跡，林依一問，果然是他寫來(lái)贈(zèng)與如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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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羨慕道：“大少爺待如玉真好，特特寫‘吃’送她，她還與我念了個(gè)甚么‘書中自有顏如玉’，說(shuō)那個(gè)‘如玉’就是她，真是鬧不懂，她怎會(huì)進(jìn)到書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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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笑道：“不是‘吃’，是‘詞’。至于書中為何有顏如玉……待得農(nóng)閑，我多教你認(rèn)幾個(gè)字，你也讀上幾本書，就懂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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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點(diǎn)頭，認(rèn)真瞧她納鞋墊，看了一時(shí)，突然疑惑道：“我雖不懂甚么‘詞’，但也曉得是好東西，可如玉為何要將它繡到鞋墊上，任大少爺?shù)某裟_丫子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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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忍俊不禁，丟了才繡幾針的鞋墊，伏在桌上一陣大笑。青苗不明白，也跟著傻笑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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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過(guò)了幾日，鞋墊繡好，如玉付了錢，另加兩文封口費(fèi)，將那鞋墊以自己的名義送與了張伯臨。張伯臨見那上頭繡了詞句，直夸如玉知情識(shí)趣，又拿到張仲微面前炫耀，道：“誰(shuí)叫你把個(gè)丫頭送了人，不然也有人與你繡鞋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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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其實(shí)因他們即將遠(yuǎn)行，楊嬸早就繡了好幾雙鞋墊送過(guò)來(lái)，但那都是些“萬(wàn)字格”，哪有這雙“情詞”鞋墊好看，張仲微嘴上講著不在乎，其實(shí)心里羨慕得緊，第二日就將林依堵在了麥田旁的小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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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時(shí)方氏仍在裝病，任嬸在跟前侍候，沒了這兩個(gè)盯梢的，林依沒像往常那般急著躲開，問道：“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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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盯著地上的一根竹筍，道：“馬上要過(guò)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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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不知其意。茫然點(diǎn)頭：“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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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仍盯著那根竹筍瞧：“過(guò)完年我就要?jiǎng)由砣パ胖萘恕！?br/>     </br>
    </br>林依依舊茫然，去雅州，并未出蜀，算不得遠(yuǎn)行，為何特特講這個(gè)？她想不出答詞，只得傻傻講了一句：“一路順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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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一腳踢斷竹筍，提高了些聲量：“我要去雅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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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從沒見過(guò)他這般磨磨唧唧，也不耐煩起來(lái)，道：“有話就直說(shuō)，沒話我可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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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見她真要轉(zhuǎn)身，忙道：“路遠(yuǎn)……費(fèi)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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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琢磨好一陣，試探問道：“你沒鞋穿？這個(gè)我可不會(huì)，買雙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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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面露歡喜，連忙道：“不必，做雙鞋墊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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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哭笑不得，繞半天圈子，就為雙鞋墊，為何不直截了當(dāng)講來(lái)，這可不像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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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磨蹭一時(shí)，扭捏道：“如玉才給我哥哥繡了雙帶詞的，你也與我繡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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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見慣了直愣的張仲微，頭一回瞧見他害羞模樣，很覺得有趣，盯著他漸紅的臉瞧了好一時(shí)，才笑著應(yīng)了，問道：“你要繡哪首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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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聽了這話，竟惱起來(lái)，氣鼓鼓道：“這你還來(lái)問我？”林依明明沒有做錯(cuò)事。卻莫名有了心虛感覺，不敢去看他的眼，胡亂應(yīng)了一句，故作鎮(zhèn)定重回麥田，隨手撈了把鋤頭，開始翻地。青苗在旁驚呼：“三娘子，我們?cè)跐捕惴刈魃酰邀溍缍颊蹟嗔恕！?br/>     </br>
    </br>林依慌忙丟了鋤頭，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歇歇，你在這里多盯著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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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瞧她臉上潮紅一片，真似病了，忙問：“我去請(qǐng)游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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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連忙搖頭，一路跑著回家，踏進(jìn)房門，突然有疑惑，若沒有張仲微這層干系，楊氏還會(huì)不會(huì)爽快租屋與她住？抬眼四顧，那床，那柜，都是張仲微雪中送炭，還有桌上昂貴的竹紙。細(xì)心裝訂的字帖……收摘白菘，張仲微替她攔下偷菜人……潑皮上門，全靠張仲微相擋……她林依如今能安然住在這里，受著張家庇護(hù)，能說(shuō)不是因?yàn)閺堉傥ⅲ康齾s一味拒絕，一味將他往外推，美其名曰長(zhǎng)痛不如短痛——一面享受著他帶來(lái)的好處，一面如此姿態(tài)，是否有忘恩負(fù)義之嫌？是否比欲迎還拒更加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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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越往深處想，越發(fā)痛恨自己，不知不覺陷入深深迷惑。取了針線來(lái)繡鞋墊，更是不曉得要繡甚么詞，才能表達(dá)自己的矛盾心情，最后索性甚么也沒繡，留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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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鞋墊繡好時(shí)，方氏裝病結(jié)束，開始出房門，四處巡視，林依不好親自與張仲微送去，只好托了青苗代辦。青苗見了那雙空白鞋墊，大惑不解，道：“三娘子巧手，為何不繡朵并蒂花兒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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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白了她一眼：“詩(shī)詞你不解意，花兒倒是懂得。”青苗一縮頭，忙將包好的鞋墊接過(guò)來(lái)，拿去送與張仲微。張仲微接了包裹，迫不及待打開，卻見一片空白，不僅無(wú)他想要的詞句，甚至連朵花兒也不見，疑惑道：“三娘子不會(huì)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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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一挺胸：“才不是，我們?nèi)镒邮智芍亍！?br/>     </br>
    </br>張仲微將鞋墊晃了一晃：“那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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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青苗搖頭：“你讀書人都不曉得，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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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待她離去，張仲微獨(dú)坐苦思，仍得不出答案，欲去問林依，又無(wú)奈方氏盯得緊，只得走到隔壁，向張伯臨請(qǐng)教。張伯臨正盯著如玉新?lián)Q的花襖兒出神，想以此為題，作首好詞，聽了張仲微所問，心不在焉道：“滿腹心思，不知如何道得，自然是空白一片。”這便是所謂旁觀者清？隨口之語(yǔ)，反無(wú)意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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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仲微聽了這話，再瞧門外站崗似的任嬸。若有所悟，自此以后，無(wú)事再不去招惹林依，以免與她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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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麥田里澆過(guò)冬水，家家戶戶開始忙年，有錢的宰豬，無(wú)錢的殺雞。地里已無(wú)甚么要緊事做，只等來(lái)年麥苗返青，林依每日便只去田邊查看一遍，余下時(shí)間，忙著幫張家大房準(zhǔn)備過(guò)年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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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日，張家二房殺年豬，照規(guī)矩請(qǐng)左鄰右舍、相熟親友吃豬血飯，方家亦在被邀之列，林依本以為他們不會(huì)來(lái)，不料張八娘卻得了王氏特許，由方正倫陪著，回娘家來(lái)了。林依喜出望外，不顧方氏也在，朝堂屋坐了，聽張八娘言語(yǔ)。原來(lái)她已有孕三個(gè)多月，王氏這才放了她回來(lái)。林依打心里替她高興，方氏激動(dòng)得跟著楊氏念起了佛，張梁則不顧重孝在身，在外與方正倫吃了個(gè)大醉，直呼閨女有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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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方氏心情好，看誰(shuí)都順眼，與張八娘講完話，許她去林依房里敘舊。林依小心翼翼扶了張八娘胳膊，慢慢走著，張八娘笑道：“不過(guò)懷了身子，甚么大事。”林依不聽，依舊慢慢走，張八娘且嗔且笑，反攙了她胳膊，親親熱熱到房中坐下，互訴別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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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瞧張八娘臉上都是笑，便放心先發(fā)問：“方正倫如今待你可好？”張八娘成親不算久，講起這些，還帶些羞意，只將頭點(diǎn)了點(diǎn)，道：“自我有了身孕，就不曾去過(guò)勾欄，只收了個(gè)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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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叫待她好些？林依張口結(jié)舌，正欲“點(diǎn)醒”她，忽地想起在她心中，男人納妾是天經(jīng)地義的，這想法放在大宋，確是沒錯(cuò)，但她柔弱，又無(wú)甚心眼兒，林依很是擔(dān)心她能否彈壓得住，遂婉轉(zhuǎn)提醒道：“你能容人，是你賢惠，但須記得妻妾有別，莫要太慣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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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張八娘笑道：“我自真心待她，她也定當(dāng)真心待我，彼此誠(chéng)心相對(duì)，自然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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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林依歷經(jīng)太多磨難，平素的性子，不自覺帶著些漠然，但一到張八娘面前，就急躁起來(lái)，恨不得跳起來(lái)敲她兩下，好把她敲醒。她曉得，有些話對(duì)張八娘講是徒然，遂忍了下來(lái)，只問她些孕期趣事，待到她辭去，才悄悄去尋方氏，將方正倫新收了通房的事講了，又道：“八娘子說(shuō)她要真心待那通房，若那通房好，倒還罷了，若是個(gè)壞的，八娘子豈不要吃虧，有些話，我說(shuō)了她不聽，二夫人勸著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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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更新預(yù)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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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關(guān)于有獎(jiǎng)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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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看后臺(tái)多了個(gè)什么懸賞，我研究下，看能不能把有獎(jiǎng)問答弄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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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PS：正文字?jǐn)?shù)絕對(duì)滿3K了，廢話沒有浪費(fèi)親們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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