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沒什么可再牽掛的
連夜回了北京。
寧至謙到家的時候,又是半夜了,一邊進(jìn)家門一邊給阮流箏發(fā)了條微信:已到家,晚安。
那邊回了個親親的表情,他看著一笑夥。
寧守正還沒回來,家里一樓一片漆黑,但是溫宜房間卻是亮著燈的,大概聽到他回來的聲音,溫宜打開了門,上樓的他和房間門口的溫宜碰了個正著頦。
燈光下,溫宜顯得有些憔悴。
“媽。”他輕叫了一聲,“還沒睡?”
“吃晚飯了嗎?我給你熱點東西吃。”溫宜走出來。
“不用了,媽,吃過了。”他忙道,“您早點睡吧。”
溫宜還是下了樓,“晚上我就是喝的粥,還保溫著,我給你盛一碗就行了。”
寧至謙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此時喝一碗才是對的……
回房間放了東西再下樓,溫宜已經(jīng)把粥擱在餐桌上了。
這些年大多數(shù)晚歸都是這樣,他坐在餐桌邊吃著加餐,溫宜則默默在一旁看著他吃,這大概也是她不叫保姆的原因吧,有一段時間可以母子獨處。在美國那段時間,胃的確糟糕透頂,回來后溫宜雖然不如阮流箏專業(yè),但也慢慢給他調(diào)好了許多。
他這輩子最幸運(yùn)的,是有兩個女人的呵護(hù)。
溫宜看著他吃得差不多了,才開始說話。
“她死了?”淡淡的一句,在寂靜的夜晚散開。
他頓了頓,“嗯。”
居然都知道了……
“您怎么知道的?”他還是問了。
溫宜苦笑了一聲,“有人給你爸打電話了,他在那邊醫(yī)院有熟人,什么動靜都匯報呢。”
他喝到嘴邊的最后一口粥停頓了一下。
溫宜嘆息了一聲,“居然就這么死了……”
“媽。”他放下碗,“幾十年了,現(xiàn)在,我只希望您開心,不管以后怎樣,咱們開開心心地生活,好嗎?”
溫宜神色悵然,“你爸還想改遺囑。”
寧至謙默然,想來老頭隨便做什么事都瞞不過媽媽。
溫宜冷笑,“算了,我也不糾結(jié)這個了,我和你爸也不知道誰死在后面,如果是我先死,他把整個家當(dāng)都送人了,我也攔不住。”
“媽。”寧至謙勸道,“我倒是覺得,就算爸要給,人家也不會要。”
“給不給要不要是另一回事。”溫宜嘆道,“難道我是個貪錢的人?你不懂,我寧可她們母女在你爸死后來找我打官司,在法庭上要去她能繼承的那份,也不愿這一份由你爸爸交出去。所以給不給從來不重要,關(guān)鍵是怎么給,法院判決下來,不過幾個錢而已,可你爸動了這個念頭,意義就不一樣了。”
溫宜站起來收碗。
寧至謙按住了,“我自己去吧。”
“我來。”溫宜把碗搶走,進(jìn)了廚房。
寧至謙坐了一瞬,廚房里響起嘩嘩的水聲,他跟了進(jìn)去。
“對了,寧想這個星期要開家長會,你看看你的安排,能抽出時間來就你自己去,不能的話,還是我去。”溫宜洗著碗,道。
“好,是星期幾?”
“星期六上午,有親子活動。”溫宜洗好碗,要洗粥鍋。
他上前幫忙,被溫宜趕開,“行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不過洗洗碗,剛跟你爸結(jié)婚那會兒,提倡節(jié)儉,什么事兒不都是我做?”
提起寧守正,她又是一聲冷笑。
“媽,星期六我們一起去幼兒園吧?”寧至謙沒有再提這件事。
寧守正和她之間的這個死結(jié),不是他當(dāng)兒子的能解開的,九年前,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他便勸過她,是不是結(jié)束這段痛苦的關(guān)系,至少,換做他是她,他不會認(rèn)為還有原諒的可能。
但是老一輩人的想法和他不同,溫宜一句一把年紀(jì)了,丟不起這人,結(jié)束了這個問題的討論,再者,溫宜也說了,兩大家族,這么多年來,太多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離婚,就算他們倆自己愿意,家族也不會贊成。
是不是只有丟不起人和家族利益兩個原因,讓父母的這段婚姻維系下去,他當(dāng)兒子的,并不能完全參透,但是,他也明白,當(dāng)年父母都沒有離婚,如今兩人都已經(jīng)步入晚年,更加不會,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讓媽媽開心,溫宜喜歡寧想,喜歡孩子,提起這些溫宜心情會好一些。
“好啊。”溫宜臉上的神情果然輕松了些,還露出些許笑容來,“每次去幼兒園接寧想,都會想起你從前上幼兒園的情形,這個世界變化太快,幼兒園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大致的輪廓還是沒有變的,雖然擴(kuò)建了,但舊教學(xué)樓再怎么裝修粉刷還是從前那棟,你曾合影的小樹苗長大了,卻也還是那棵樹。”
寧至謙聽著,微微地笑。
說到這里,溫宜還是嘆息了聲,“如果流箏能再生個孩子,就完美了……”
“媽……”寧至謙忙道,“這件事我們不是說好……”
溫宜回首,“你別急,我也就這么一說。我是想說,能有個孩子當(dāng)然更好,流箏不是不能生,可是,如果實在是沒這個福分,也只能罷了。只不過,我跟你,還有流箏,自問都沒有傷天害理,老天應(yīng)該不會這么虧待我們吧?”
“媽,我覺得老天最我們最大的厚待就是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其它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溫宜點點頭,“嗯,你的意思我懂,放心吧,那么多大風(fēng)大浪都過來了,我不至于這時候挺不住。對了,你上次委托我弄的那個老兵基金,我已經(jīng)做得差不多了,我自己也填補(bǔ)了些資金進(jìn)去,找了人管理,你可以放心了。”
“謝謝媽。”他道,“果然有困難找媽媽,媽媽是超人。”
溫宜被他逗笑了,只是這笑一縱即逝,“你啊,你是太忙了,我能為你分憂的,順手就做了,只不過,不知道還能幫你多少年,現(xiàn)在有了流箏,我也就放心了,沒什么可再牽掛的。”
“媽!”寧至謙心里一揪,“您別胡思亂想!我和流箏都不能沒有您啊!還有寧想,寧想不是說還要生寶寶給您玩嗎?”
溫宜把廚房收拾好,擦干了手,回頭輕柔地道,“傻孩子,你以為我想不開啊?別傻了!我好著呢!睡覺去吧!不早了!”
說完,先他一步出了廚房,回了房間。
寧至謙看著她的背影,心里莫可名狀。
第二天,醫(yī)院。
阮流箏忙完手上的事之后跟寧至謙請假,“我離開科室一會,今天小雨來做化療了,我去看看她。”
“你去吧。”他道,“還有,她那個老兵基金已經(jīng)成立了,你跟她說說,我這走不開。”
“好!”
她匆匆離開科室,去找朱雨晨。
朱雨晨是沈夫人陪著來的,她趕到的時候,化療已經(jīng)開始了,朱雨晨躺在床上,臉色是大病后的蒼白和憔悴,正在和沈夫人說話。
“晨晨,你少說點話吧,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沈夫人心疼她。
“沒有,媽,我挺好的,我怕悶嘛,才和您說話。”
流箏是這時候進(jìn)去的,正好聽見這句話,她太了解朱雨晨,哪怕再疼再痛苦,朱雨晨也一定會說她沒事。
“小雨。”她進(jìn)去,盡量帶著些歡快的語氣。朱雨晨不喜歡悲傷。
“姐姐!”朱雨晨對于她的到來十分開心。
“小雨……”她打量著朱雨晨,近看之下,比遠(yuǎn)看時更加顯得憔悴,整個人瘦得皮包骨了,頭發(fā)長出短短發(fā)茬,黑色。
“姐姐!我好想你啊!好幾次我都想回醫(yī)院來看你!可是媽媽總說我沒恢復(fù)好呢!”朱雨晨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愈加顯得小臉骨骼分明,“媽媽太憂心了,你看我恢復(fù)得多好!”
“是啊。”阮流箏抑制住內(nèi)心的酸疼,笑容溫柔,“小雨恢復(fù)得真的很棒!加油!”
“謝謝小雨!大家都還好,也挺掛念你,譚雅姐姐,丁意媛姐姐都托我問候你,她們也想來看你的,只是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