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天“所以呢？從什么時候注意到的？”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近距離接觸過她。
    見面，今天這才是第一次
    “啊……因為那時沒敢靠太近，就在峨眉仙宮，我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過你一眼而已”
    “……”
    “你怎么進(jìn)去的”
    “被你們的人硬拖著進(jìn)去的……”
    “哈？”
    卜算天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以為峨眉仙宮是你想進(jìn)就能進(jìn)的嗎？”
    除了本派弟子，除非宮主的批準(zhǔn)，就算是別派的掌門想進(jìn)峨眉仙宮，都需要提前兩月派弟子來通報一聲才行。
    “我當(dāng)然知道……所以她們直接把我喬裝打扮成了你們那邊的人”
    回想那天的場景，蕭仙草至今都無法忘懷，自己究竟是怎么被那些家伙強(qiáng)行換上峨眉仙宮的門派道服，強(qiáng)拖進(jìn)去的（甚至就連發(fā)色都變成了和她們一個系列）。
    “那這么看來你還挺受歡迎嘛~”
    卜算天如是道
    在找到烏斯特琳之前，要說對蕭仙草，卜算天都不算陌生了。當(dāng)然，是不單單只限于系統(tǒng)給她的那些信息，這是幾乎整個修真界都知道的……
    天云流的大長老——忍流光，收了一位魔女做徒弟。
    更是玄銘宗上那位最不好惹的心上寶，親侄孫。
    對其品性的評價也是極佳，道說此人正氣，廉潔，是個人緣極好的。
    就是其遺傳性的烏鴉嘴……叫人有些愛中生恨了
    “聽說你不會說謊？”
    像是打趣，卜算天笑著問道。
    倒也不是她八卦，主要是蕭仙草在外的名頭確實(shí)太響。
    蕭仙草沉默了一瞬，也不反駁，只是默默道
    “你這么說……也對吧”
    她的那張嘴確實(shí)邪門。
    是和她那位姑奶奶的flag綜合癥恰好相反的反應(yīng)，靈驗程度是令人極為苦惱的一件事。
    但說她這是不會撒謊就有些偏了。
    要說打小就被自家老爹打到大的經(jīng)驗，她說起謊來的本事，你幾乎可以形容它為——夸張得有些離譜。
    還記得自己十五歲那年干過最小的一件壞事兒，是把青蛙丟進(jìn)了他們班主任的抽屜里。連續(xù)多次犯案，嚇了整整一個多月才被抓了個正形。
    硬是扯了三天，她爸才想起來揍她。
    現(xiàn)在嘛……
    說出來的話除非是既定的，過去式的一種事實(shí)。
    不然……
    它就是真的。
    當(dāng)然，也有一些例外，是屬于絕對不可能發(fā)生的一類，這是她說不出口的。
    即是被天道定下的，不希望發(fā)生的事件。
    若是強(qiáng)行張開嘴巴的話，可能會爛掉，喉嚨也可能會啞。
    那就是天道所不希望發(fā)生的事。
    “不過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嗎？我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雖然到現(xiàn)在為止都不大敢相信這個事實(shí)，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對于這個世界，她并沒有那種異樣的陌生和排斥感，這是居多生物都擁有的一種的共性。
    不管是到了哪個新的地方還是接觸到了某種新的東西，心里都會產(chǎn)生出這種感覺，那是需要一定的時間去適應(yīng)，了解，才會慢慢被淡化的一種特殊的感覺。
    要真如卜算天所說，她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那她對于這個世界的態(tài)度確實(shí)平淡過頭，‘初來乍到’卻并不排斥這里，也說得通。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熟悉……
    “……多多少少可以理解以前的‘我’，到底是為什么要這么做了”
    說真的，如果是現(xiàn)在的她，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選中東方纖云，怕也是看中了他身為天道命定之人，身上能夠帶來的巨大利益”
    卜算天“那可是你自己……”
    居然一副事外人的樣子，以一個局外人觀點(diǎn)看問題
    “嗯，是，但我實(shí)在是沒辦法感同身受”她很清楚的
    “魔女的代價是不可能輕易拿回來的，除非在最開始的時候用別的代價來換。要么，就是實(shí)現(xiàn)的東西出現(xiàn)了某種變化，兩方契約不再成對立關(guān)系，出現(xiàn)了搖曳和不平衡，代價才有被替換或回來的可能。”
    而且，先別說這種事在交易中本來就鮮有發(fā)生。東方纖云的愿望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達(dá)成了，那還是以‘曾經(jīng)的我’的全數(shù)記憶做出的等價交換。就奠定了那是不可能再回來的東西。她又怎么可能做到感同身受呢？
    這是烏斯特琳為了減輕痛苦而做出的決定，沒有絲毫的顧忌和留戀，那份放棄一切的堅定……不是一般的果決。
    卜算天對此表示沉默“我對你們（魔女）……不是特別了解”
    怎么說……
    關(guān)于烏斯特琳身上的信息，太高級了。
    以她現(xiàn)在的權(quán)限和積分去查。不夠，真不夠。
    除非迫不得已，卜算天都不想打開她所位列的檔案區(qū)。連多看一眼也不想。因為你想象不到它有多貴。那是真正意義上被交出去的東西。
    而卜算天最初的目的也是希望能從蕭仙草的嘴里打聽點(diǎn)什么出來，但現(xiàn)在看來……怕是行不通
    “但要按你說的那些信息來推算的話，自己曾經(jīng)都干了些什么，我大概還是能猜出來的”
    然后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臉
    “……”好吧，之前的話，就當(dāng)她什么都沒說
    于是卜算天就靜靜地坐在那兒不說話了，等待著她的下文。
    “如果是結(jié)合當(dāng)下的處境的話，其實(shí)……我完全能夠理解‘我’當(dāng)時的做法。前提是這個世界已經(jīng)陷入了輪回，我這就算是又重新體驗了一遍‘我’的人生吧。雖然做不到感同身受，但大概能理解到烏斯特琳所承受的那種精神上的折磨”
    卜算天“……”
    “你被人虐待了？”
    精神上的折磨？什么意思不用想，這番話除了蕭仙草可能被什么人虐待過以外，卜算天猜不出其他的可能
    “emm……這是用在人身上的詞，放在魔女身上不能算，那些都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只是對于人來說不合理，才有了虐待這兩個詞。”
    “是嗎……”說到這兒，卜算天沉默了。當(dāng)然，也差不多能想象的出，蕭仙草曾經(jīng)過得都是些什么日子。但也沒法說什么，就是安靜的坐在那兒，靜靜地聽著她說
    “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吧，對于魔女而言最重要的東西，從不計較做事后果卻最看中的地方就這一個——喜愛，憎惡的東西。這是最容易讓她們癲狂的。”
    貌似是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明亮的紅眸垂了下去
    “我和她們一樣……對于這兩種東西，就是到了現(xiàn)在，也無法在第一時間內(nèi)控制住。就像我，很討厭‘我’的父親一樣，他的一切都讓我感到作嘔。”
    那種讓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厭惡，是已經(jīng)偏激到了一種讓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如果是按照人的道德觀點(diǎn)來看問題的話，她的作法就是作死和欠打。盡管她知道這么做是不對的，但她依舊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妥協(xié)。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這種極強(qiáng)烈的心理暗示讓她和那個男人多待在一起一秒都會發(fā)瘋。
    只有遠(yuǎn)離他才能讓她安靜下來冷靜的思考問題。就著人的本性而言，雖然她知道她和他之間的矛盾并不至于崩裂到如此可怕的地步，理性也告訴她做得到，可以和平共處。但真實(shí)情況……
    永遠(yuǎn)都是，一人一魔女根本無法交流。她甚至是，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夸張到什么地步我想象不到，反正在討厭‘我’父親這方面，我的腦海里永遠(yuǎn)都只有這一類想法，‘趕緊把我踢開吧。把我踢遠(yuǎn)點(diǎn)不好嗎？我為什么要和他待在一起呢？這比單純的殺死我還要讓人難受啊’什么的。總是讓我升起一種特別想要?dú)墓锏臎_動”
    卜算天“……”
    “可偏偏卡斯特莉婭喜歡把我們撮合在一起啊。甚至是不惜離開，也要留下我和他在一起單獨(dú)相處，我真的很討厭這樣，所以那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和他分開”
    而且，那個人……
    他根本就不會照顧小孩，也沒有那個耐心去照顧一個孩子。
    從那三個月開始的第一天起她就忍受不了了。在身體最虛弱的時候她一口吃的都沒碰過，凡是那個人敢送飯過來，她就敢把那些食物一盤一盤全部打碎。
    直到他為了嚇唬她拿了餿掉的飯菜過來，她想也沒想的把它們盡數(shù)吞了下去，引發(fā)了高燒。
    把姑奶奶招了過來，才強(qiáng)行終止了卡斯特莉婭要求的三個月的和平相處，一直待在姑奶奶的身邊修養(yǎng)。
    “不惜去死也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那股狠勁兒啊，在我自己冷靜下來之后都會感到害怕。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是沒辦法接受他。連著他給的東西也是，根本不需要經(jīng)過大腦的思考就會被毀得一干二凈。唉……超可怕的。”
    卜算天“……”
    “嗯，是挺可怕的……但為什么在別人的口中，你脾氣挺好的？”
    整個修真界里，就數(shù)這個最好說話。她有聽說過這個傳聞，不止一次。
    “啊，那大概是我修行的功法大多都是有關(guān)于定性的靜功之類的吧。”
    畢竟在平常的生活里，只要不觸及上面說的例子，她大部分時間也不需要控制什么，就是覺得很多事情都沒什么所謂的。
    師娘說，我這樣的情況或許是已經(jīng)修到了‘無’的境界。
    無欲無求，無妄無想。這是好事，又不像是什么好事。
    畢竟她對一些表面上的東西并沒有太高的要求，甚至是包括一些關(guān)于人的精神層上面所需要的東西。
    到底是為什么會這樣呢？以前她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畢竟這樣的自己，無論是放在哪個世界都顯得和別人格格不入。
    而現(xiàn)在想來，重新的體驗了一遍自己的一生，再根據(jù)魔女身上的某些性質(zhì)去看問題的話……她不僅不覺得自己過去的思想突兀。甚至，還能判斷出一些什么東西出來。
    大概是從很久以前開始吧，最初的那些東西，她覺得，應(yīng)該都是被卡斯特莉婭給抹殺得差不多了。蕭仙草不懷疑這一點(diǎn)。
    她甚至是敢肯定，就那個魔女的惡行而言，就單單從不是對自己誕生的產(chǎn)物亂殺亂砸亂砍的斯巴達(dá)教育來看……
    就算是讓她完全抹殺掉一個魔女身上的兇性，真的變成一只小白兔，那完全都是有可能的。和人相比起來，不會有太多羞恥心和尊嚴(yán)之類的東西。對于某些東西的看法和觀點(diǎn)要求也變得沒那么高。
    “……”
    敢問這是和那個，就如被惡魔般鞭打的待遇比起來，有什么好挑剔的地方嗎？
    沒有吧……
    蕭仙草為此有些汗顏。
    反正現(xiàn)在的她，只要一想到異世界還在世的父母就異常輕松。
    明知道可能沒辦法再次相見，有一點(diǎn)小遺憾。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有這么一種感覺……
    有過這樣曾經(jīng)如此深愛過自己的人真是太好了。
    這份安慰讓她無論吃多少苦都能熬過去。
    比起什么烏斯特琳的人生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好嗎？非常奇怪的，就有一種莫名的優(yōu)越感摻雜在其中……
    “之所以重新回到這個地方，應(yīng)該也是因為我的魔力耗盡，時間期限的緣故吧，就是好在結(jié)果是對于我來說還算不錯。至少心里現(xiàn)在有了一份能支撐的東西在，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可以活得輕松一點(diǎn)……”
    “哦，是嗎，那你得幫幫我了……”卜算天淡漠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你給這個世界捅的簍子，必須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收拾回來，聽到?jīng)]有”
    才沒心情看你在這兒思考人生嘞！
    蕭仙草只能木木的回聲“哦，好的”Ｍ.ＸζéwéＮ.℃ōΜ
    于是，在不久的以后，她被東方蕪穹叫到了玄銘宗。然后，看到那個，和那個男人有著相同發(fā)色且接近三分相似的臉是，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扔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看著蕭仙草臉上那仿佛要砍死惡鬼一般的表情，東方蕪穹依舊保持著微笑
    “不行的兔子~這是你親妹妹”
    “讓卡斯特莉婭自己照顧去”
    “哎呀~怎么可以這么直呼自己母親的全名呢……”
    冰冷的氣場，讓東方蕪穹身后跟著的金發(fā)少年懷里抱著的僅有六歲大的孩子止不住的瑟瑟發(fā)抖，算是本能的恐懼吧。龔常勝只能勉強(qiáng)的牽起一抹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以此來安撫她的情緒。
    沒辦法，他也清楚的。
    眼下的情況……
    確實(shí)不知道該怎么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