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你(三)
在巴塞羅那的酒店里,我們收到了這一站的任務卡:
“嘉賓們將分為兩組,每組組員共同行動,在一天時間內(nèi)用任意合法方式賺錢,今晚十二點前,收入更多的一組獲勝,該組組員每人計10分,敗組每人計5分。當前積分最高的兩位選手分在不同組,分別挑選自己的組員。請注意:嘉賓們今天的支出將會從收入中扣除。”
導演公布了即時積分:“目前黎華排名第一,關(guān)古威排名第二,所以你們兩個擁有選擇隊員的權(quán)利,由黎華先選……”
“方若綺。”黎華毫不猶豫。
一路下來,大家已經(jīng)習慣了他對我的照顧,黎華對此極其坦然,仿佛偏袒自己公司旗下的藝人天經(jīng)地義,只是不知道節(jié)目播出后觀眾會怎樣想。
關(guān)古威則挑選了即時排名第三的Gigi。
在剩下的羅小溪和北婕之中,黎華選擇了性格與關(guān)古威不太對盤的北婕,而將和關(guān)古威同樣爽朗的羅小溪留給了他。
節(jié)目組為我們各自安排了一輛車,吃完午餐后,兩組人各自上車,我和北婕在車里發(fā)愁:“怎么辦啊?已經(jīng)下午了,還剩差不多十個小時,上哪去賺錢呢……”
“黎總,你有什么想法嗎?”北婕問坐在副駕駛座的黎華。
他側(cè)過身子跟我們說話,炙熱的陽光透過擋風玻璃照進來,他的眼睛微微瞇起,藏住了所有情緒:“你們相不相信我?”
“當然相信。”我們異口同聲。
“那就跟著我走吧。”
黎華似乎對巴塞羅那很熟悉,一路指著方向讓司機將車開到了一個海灘附近。
推開車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按捺不住地歡呼起來,北婕一路飛奔,跑到了綿延的沙灘上:“天啊!這也太棒了吧!”
盛夏的巴塞羅那陽光燦爛,金色的沙灘連著蔚藍的天空和大海,陣陣海浪聲夾雜著人們的歡笑聲,眼前的景象美麗而又充滿生機。
在陽光下進入夢鄉(xiāng)的大叔,在海水中跌跌撞撞的孩童,在沙灘上縱情擁吻的情人,時光為這里的每一個人駐留。
我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自由和快樂最具體的模樣。
也看到了黎華為我構(gòu)筑的最美好的生活。
這是他喜愛的城市,是他想要與我廝守的地方。
我轉(zhuǎn)過身,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溫柔而繁盛的光芒。
“啊啊啊!我們放棄這個任務好不好,”北婕大叫著說,“我們今天就待在這里吧!”
“同意!”我附和。
北婕看了看黎華,又改變了主意:“呃……愿望是美好的,任務還是要做的啦……黎總,你帶我們來這里是有什么辦法?”
既然是團隊比賽,輸贏就是三個人的事,我和北婕本來排名就靠后,黎華目前排在第一,如果輸?shù)簦瑢λ绊懽畲螅蚁氡辨家膊辉敢馔侠劾枞A。
“我也不能肯定,不過可以去看一看,”黎華朝一個方向指去,“你們喜歡這里的話就留在這里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還是一起去吧。”北婕說。
沙灘不遠處有幾家店,許多游客會過來買食物和冰淇淋。黎華帶著我們來到最冷清的一個門面,是一家酒吧,只有寥寥幾個客人坐在門口喝啤酒。
黎華走到一位悠閑地喝著啤酒的老先生面前,禮貌地說了一句話。
我和北婕面面相覷——他說的是西班牙語。
老先生表情和善地說了什么,黎華坐在他對面與他交談了一會兒,老先生抬頭看看我們,點了點頭,而后起身走進酒吧。
黎華朝我們招招手,我跑到他面前:“你竟然會說西班牙語!”
“是啊黎總,我們在西班牙那么多天都沒聽你說過。”
“之前沒什么必要,”黎華解釋道,“我上大學時外語修的是西班牙語,我的加泰羅尼亞語說得不太好,但交流還過得去。”
北婕一臉崇拜,驚訝過后的我又覺得理所當然,像他這樣的人,就該是無所不能的。
“老板答應讓我們在這里唱歌了,進去看看吧。”黎華輕描淡寫地說。
北婕震驚道:“唱歌?我不會啊……”
“交給我就行,”我安撫她道,“我出道以前在朋友的餐廳駐唱過,不過我不會唱西班牙語歌,英語倒還好。”
“現(xiàn)在還不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時候,我們先簡單練一下。”黎華對我說。
他說的是“我們”,該不會……
“黎總,你也會唱歌嗎?”北婕問道。
“嗯。”
果然……
走進酒吧才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里面的空間比我們想象中的大得多,舞臺也很寬敞,上面擺放著各種樂器,只不過現(xiàn)在店里一個客人也沒有。
老板跟黎華嘰里呱啦說了一通就出去了,把整個舞臺都留給了我們。
“若綺,我不會彈吉他,可能要拜托你了。”黎華上網(wǎng)搜出幾個譜子。
“看起來不是很難,應該沒問題。”我抱起吉他試著彈奏。
“北婕,”黎華看到站在臺下有些尷尬的北婕,說道,“能不能麻煩你想想辦法,找一個小的箱子,我們需要客人給小費。”
“好的,我馬上去。”領到任務的北婕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就拿了一個盒子回來,是從隔壁冰淇淋店拿來的,黎華又問老板要了一支記號筆,用西班牙語和英語分別在盒子上寫上:“如果你們喜歡我們的表演。”
“是等到晚上客人多了再開始嗎?”北婕問。
“要不要現(xiàn)在去門口試試?”黎華問我。
“好。”我也很想知道,這樣的方法到底會有多大的收獲。
我們一起拉了話筒線到門口,老板看到我們出來,又開了一瓶啤酒,在一旁饒有興味地等待著。
隔壁的冰淇淋店和三明治店生意都很火爆,人們看到我們架起話筒,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下午好。”黎華用英語簡簡單單地說了兩個單詞,他的聲音很淡,音色卻溫潤如玉,在炎熱的午后,像清風般拂過耳畔。
他朝我點了點頭,我開始撥弄琴弦,很簡單的和弦,卻在黎華開口的一剎那變得華麗。
剛才在里面,他只是聽了我的伴奏,并沒有開口唱歌,而現(xiàn)在,他深情而又磁性的歌聲從話筒里傳出來,將這個平凡的巴塞羅那午后渲染得濃墨重彩。
他唱的是一首西班牙老歌《Besame Mucho》,歌聲里帶著一絲獨有的慵懶,恰到好處地與陽光和海灘融為一體。
有人圍過來觀看,有人在門口的空位上坐下,也有人開始往北婕捧著的小費箱里塞錢。
一曲結(jié)束,掌聲四起,我們?nèi)齻€相視一笑。
老板忙著用蹩腳的英語招呼各國客人,我在掌聲中彈起了所有人都熟悉的旋律,《Hey Jude》。
不能只讓黎華一個人出風頭。
“Hey Jude,don’t make it bad.”
當我唱出第一句,黎華帶頭打起了節(jié)拍,立刻就有人響應,又有人開始大聲跟著唱。
來自五湖四海、膚色各異、說著不同語言的人們,在這一刻,在這家小小的酒吧門口,一起唱著同一首歌。
我和黎華一首接著一首,唱了整整三個多小時,唱到陽光變得很柔軟,天空變成了深藍色,遠處已經(jīng)隱約能看到月亮的輪廓。
到最后,酒吧里里外外都坐滿了人,小費箱也塞得滿滿當當。
“你們真棒,”老板走過來拍了拍黎華的肩膀,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說,“我請你們吃晚飯。”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黎華禮貌地應了下來。雖然大家都覺得不好意思,但如果自己解決晚飯,就需要動用我們賺取的小費,況且在這樣的地方,什么都不便宜。
我們?nèi)齻€人圍著一張小圓桌吃晚飯,也許是因為勞動所得,所有的食物都格外美味。
北婕大口喝著啤酒:“我愛巴塞羅那!我愛你們!”
我被她逗笑:“你可別喝醉了。”
“放心啦,我知道自己還在錄節(jié)目,下回我一定要自己再來一次。”
“我也是。”我應和著,似是無意地看了黎華一眼。
他卻目光專注,眼底蘊著溫柔的笑意,我慌忙垂下眼睛。
“黎總,你對這里很熟嗎?怎么會想到這個方法的,簡直是天才。”北婕說。
“我來過巴塞羅那幾次,有一次在這里,看到一位丟了行李的游客向老板求助,希望老板能收留他幾天,他愿意唱歌或者做服務員作為報答,老板答應了。這里的人都很友善,所以我想來試試看,沒想到還是這位老板。”
“原來如此,這位老板真是好人,”北婕說,“我們這些錢應該夠贏他們了,你們不用再唱了吧?”
“再唱一會兒吧,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是什么情況,多賺一點是一點。”我說。
“你們不累嗎?唱了三個多小時誒,我平時去KTV唱這么久嗓子都要冒煙了。”
“習慣啦,”我笑道,“我是歌手嘛,錄專輯的時候也經(jīng)常一錄就是一整天的。”
“你先休息一下,我來吧。”
黎華慢條斯理地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用紙巾把嘴和手擦干凈,拿上小費箱走到舞臺上,將小費箱擺在了舞臺邊顯眼的位置,然后在鋼琴前坐下,調(diào)整了一下話筒的位置。
“黎總會彈鋼琴?!”北婕瞪大了眼睛。
他的別墅客廳里擺了一架三角鋼琴,所以他應該是會彈的吧。即使有過猜測,在這一刻還是充滿了期待。
他雙手放在琴鍵上,下一秒,優(yōu)雅舒緩的曲調(diào)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
客人們細碎的說話聲、笑聲與悠揚的鋼琴聲交織在一起,勾勒出夜晚最恰如其分的模樣。
“這是什么曲子?真好聽。”北婕聽得入迷。
“《帕格尼尼狂想曲第十八變奏》。”
北婕好像又對著我說了什么,我全然沒有注意,滿腦子都是熟悉的旋律,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盈滿了心臟,抓不住又忽視不了。
就像第一次在《快問亂答》的錄制現(xiàn)場聽到這支曲子時一樣。
后來我把它聽過無數(shù)遍,甚至自己也反復練習過,我試圖在音樂中尋找記憶的出口,卻和所有其他的方法一樣徒勞無功。
只是我沒想到,黎華會彈這支曲子。
掌聲拉回了我的思緒,舞臺上的黎華并沒有停頓,立刻開始演奏下一曲,并且幽幽唱了起來。
《Contigo En La Distancia》,一首深情的西班牙歌曲,聽得臺下的姑娘們一臉陶醉,北婕也不例外:“完了完了,我可能真的醉了。”
“看來今晚不需要我了。”
我笑著看臺上的男人,變幻的光線在他臉上明明滅滅,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唱歌就散發(fā)著讓人難以抗拒的男性魅力,任何細微的動作都那么引人入勝。
這個男人是屬于我的。一想到此,心里就有了說不出的虛榮感,隱秘而美妙。
他唱了膾炙人口的英文歌,唱了經(jīng)典的西班牙語老歌,甚至還唱了國語歌。
不斷地有人走上前去給小費,但這于我們好像已經(jīng)沒那么重要了。
臨近十一點,我和北婕向他示意時間到了,他點了點頭,第一次開口對著話筒說話,純正的美式英語透過話筒傳出來,讓他的聲音熟悉又陌生:“謝謝所有人的慷慨,我會銘記今晚,最后一首歌,送給我愛的人和你們。”
經(jīng)典的英語老歌《I swear》,臺下的人跟著一起唱起來。
“I swear by the moon and the stars in the skies,
I\'ll be there.
I swear like the shadow that\'s by your side,
I’ll be there.
For better or worse, till death do us part,
I\'ll love you with every beat of my heart.
And I swear.”
“黎總,最后那首歌,你是唱給某個特別的人聽的吧?”在回酒店的車上,北婕問道。
黎華坐在副駕駛座,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
北婕滿臉好奇,又礙于車里裝著攝像頭,醞釀了半天,打探道:“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呀?”
“長頭發(fā)大眼睛的。”
毫不意外的答案,我在一旁偷偷地笑,北婕顯然不滿足:“黎總,你也太敷衍我了吧,就咱們節(jié)目里這幾個姑娘,哪個不是長頭發(fā)大眼睛的?你還不如說長腿大胸來得誠懇。”
“長腿大胸?”黎華帶著笑意說,“也不錯。”
北婕被他的回答嗆到語塞,我忿忿地瞪他的背影,卻在后視鏡里撞上了他狡黠的眼睛。
“不過,”他緩緩道,“我還是喜歡嬌小一點的姑娘,她可以小女生一點,讓我來保護她。”
“誒誒誒!”北婕流露出向往的語氣,“黎總你要是愿意,哪個姑娘會不想讓你保護。”
黎華在后視鏡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那就要問那個姑娘了。”
回到酒店進行核算,我們以近四倍的巨大優(yōu)勢戰(zhàn)勝了另一組,結(jié)果出來的時候,那一組的三個人驚嘆道:“不可能吧!你們是怎么做到的!”
北婕故弄玄虛地說:“是黎總用他的智慧和美色換來的。”
那三個人一臉茫然,我笑道:“我們?nèi)ゾ瓢神v唱了,黎總……很厲害。”
“誒?!!!”Gigi不甘心地說,“黎總再為我們唱一首吧!”
“對啊對啊,想聽!”羅小溪附和。
黎華搖頭婉拒:“唱歌什么的,就留給他們專業(yè)人士吧,我只想在特別的時候,唱歌給特別的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