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簾 11
第一卷:美人卷珠簾(11)
“王妃也進來躲雨么?”樂姬笑道,懷中還護著幾支開的正艷的解語花,為她有些愁怨的面孔添了幾絲亮色,看到瀟如的目光落到解語上,樂姬解釋道“解語花香正濃,臣妾準備做個香包,王妃要么?”
瀟如摸摸鼻,“不用了,我一時好奇罷了,原來可以做香包。”
“臣妾做好后給王妃送去”樂姬話未說完,就直直的盯著亭外,瀟如順著樂姬的目光望去,隔著雨簾可以看見一抹纖細的白影。
傾塵從樹杈上現身,還是一身白色的廣袖云紋的錦袍,白玉簪挽起墨發(fā),琉璃般璀璨的眼眸,纖細白晢的手指拿著她的風箏,從樹杈上一躍而下,衣帶飄舞間,盡顯絕代風華。
傾塵并未撐傘,細雨在他的臉上凝成一股細流,朝小亭走來的他身上雨霧朦朧,被雨打濕的墨發(fā)粘在臉上卻沒有一絲狼狽氣息,反而增加了一絲傲然。
傾塵把風箏扔給她,如朝霞一般顏色的唇輕啟,細密的水流順著優(yōu)美的唇線流進嘴里,他卻不顧“以后不要再后花園放風箏了,王府里有規(guī)定,別被白彩蓮抓住?!?br/>
瀟如有些驚奇,看見傾塵眼角有幾絲還未完全散去的倦意,他剛才不會在睡覺吧?正想間,一個青衣小廝走來,恭敬的向自己拘禮,打開手中的傘。
“公子,今天雨大,您身子弱,要是王爺知道了,又該責罰小人了?!?br/>
“嗯?!?br/>
雨霧中,傾塵那在傘下纖細的白色身影漸漸遠去,瀟如看著放在亭子中間石桌上的風箏,默然無語。
“傾塵公子。”樂姬喃喃自語
瀟如回神,“你認識他?”
“嗯,府中都稱他為傾塵公子,據說是王爺出府遭遇危險時的救命恩人,傾國傾城之貌,王爺為感激他的恩情,就讓他在府中定居下來了?!睒芳е两穸纪涣?,才來的傾塵眼眸流轉間都是絕色,即使他沒有感情,也不喜說話,精致的如同畫中走出來似的,就像山水墨畫中那最淡然的一抹渲染般。
“確實很美。”瀟如點頭,看了一眼樂姬,“其實你也不差?!?br/>
樂姬這次一頭青絲挽成了有些反復的發(fā)髻,髻中一支玉鳶步搖簪,耳邊飾有紅翡翠滴珠耳環(huán),蓮藕般的皓腕上是一對絞絲銀鐲,如白天鵝般優(yōu)美的脖頸上佩戴著紅瑪瑙項鏈,手拿六菱紗扇,如水蔥似的指甲被染成蔻丹紅,一身鐵銹紅的孔雀紋錦衣,袖口處銀線輕繞,盡顯端莊穩(wěn)重卻不失低調,華麗,腰身緊收,下身是一襲緋色長裙,裙裾處用銀線簡單的繡著幾朵流云,裙擺逶迤身后,外披銀絲素錦披風,腳穿銀絲繡鞋,還是一如既往的嫦娥眉,憑添幾分哀愁之意,深澗泉水般的眼眸顧盼多姿,一張小巧的檀口,紅潤鮮亮如櫻桃般嬌艷欲滴,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嫻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瀟如嘆氣,當真是美女如云呀,古代男子還真會享受。
“臣妾只是螢火之粒,豈敢和王妃皎月之光相提并論?!睒芳ЧЬ吹?。
“靜姐姐,你我同為姐妹,總是‘王妃’‘臣妾’的倒是叫生了我們?!睘t如本意是讓樂姬安心,她們既然同為姐妹,樂姬就不用太提防她了,瀟如不會害她的,豈料,樂姬猛然跪下。
“這太不合禮數了,臣妾豈敢和王妃平起平坐,王妃貴為璃國長公主之女,臣妾只是凌國皇宮中的樂師而已,又豈敢和王妃相提并論?!睒芳У皖^道,她身后的婢女蕊兒也一起跪下。
瀟如沉了眸子,語氣也不禁有些冷然,“哦,那靜妃的意思就是在嘲諷本妃一代皇室血脈還不如一個小小的歌姬懂禮數了?你是在挑釁本郡主的威嚴還是在詆毀本郡主的國家?”
樂姬頓時額頭冒汗,包裹在鐵銹紅的錦衣下的身軀不斷的顫抖,不知所措的她只得一個勁的叩首認錯,讓瀟如原諒。
瀟如厲聲呵斥道:“靜妃目無尊長,挑釁我皇家尊嚴,本妃念在同為姐妹的份上,罰你在王府祠堂外,對著本妃國都的方向,下跪思過,未禁本妃命令,不得離開,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則與之同罪?!?br/>
紫衣連忙跪下,“王妃三思呀,祠堂外是青石板,上面鏤刻著祥云紋,靜妃一向身嬌體弱,哪能禁得起如此重刑,還請王妃三思而后行呀?!?br/>
瀟如冷笑“你主子落水時,你怎么不想想你主子也是身嬌體弱呢?你是本妃的陪嫁丫鬟,是不是也想有朝一日爬上王爺的枕席和靜妃一起身嬌體弱呢?”
紫衣臉色一白,“不,奴婢不敢,奴婢心中永遠以小姐為重,求小姐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瀟如臉上盡是冷然,不為所動,“既然靜夫人身嬌體弱,暈倒之時本妃也不知,那不如紫衣你就陪著她吧,你一個天生當丫鬟的,身子骨肯定耐得住?!?br/>
紫衣頭猛然抬起,明亮的眼眸中滿是不可置信及失望,緊咬的唇毫無血色,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遮掩住眼眸深處那深深的疏離,看著瀟如眼中沒有絲毫松動,紫衣終于癱在地上。
“還請王妃三思,這一切的錯都來源臣妾身上,紫衣是您身邊的陪嫁丫鬟,怎能和臣妾一起受這個苦,還請王妃冷靜?!睒芳О蟮馈?br/>
“當真感人,既然靜妃說了,紫衣是本妃的陪嫁丫鬟,那本妃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和靜妃有何關系,靜妃未免管的太寬了,還是……”瀟如緊緊地盯著跪在地上的二人,“靜妃早就不滿本妃,想和本妃平起平坐?”
樂姬心中一緊,不敢再求情,寬大袖袍的遮掩下,樂姬緊緊地抓住紫衣的手,瀟如瞟到二人的動作,冷哼了一聲,順著長廊走回庭院。
煙雨朦朧,明明是使萬物復蘇的春風卻無端的讓她感到陣陣的冷意,瀟如攏了攏身上的蝶紋牡丹長衫,卻帶不來一絲的溫暖感,她出門時天氣正好,所以也沒有穿戴披風,只是隨便的穿了一身煙水百花裙,身披柔絹紗衣,長衫還是紫衣害怕自己著涼才使自己添上的,腳下的軟底繡鞋早就因為在雨中的奔跑而濕的徹底,鞋襪潮濕的黏在腳上,耳垂處的珍珠吊墜被風吹動,打撞到頸部□□的肌膚更是憑添幾分涼意,梳妝整齊的發(fā)鬢因剛才動作似散非散,幾根發(fā)絲已經掉落,跟妝顏甚好的樂姬相比,自己更像是一個戰(zhàn)敗者,落寞、不堪、狼狽。
瀟如猛然止住,壓鬢的金簪終于受不住她的動作,掉落在地,發(fā)出叮咚的翠響,瀟如一頭烏發(fā)散落在身后,被風吹動糾纏飛舞,寬大的袖袍在風中發(fā)出‘颯颯’聲,沖擊著她的耳膜。
遠處的天色似烏云壓下般,暗灰色鋪滿整個天空,半個時辰前滿院芬芳的鮮花們,此刻在雨中搖曳不定,花瓣被吹散,從花枝上掉落在地上,染上被雨水稀釋了的泥土,骯臟而脆弱,和在長廊兩側擺放著的杜鵑花似云泥之分,那優(yōu)雅不失嫵媚的杜鵑是否在嘲笑花園里的花兒們?嘲笑它們敗落,嘲笑它們此時的狼狽?
瀟如打量著這陌生卻熟悉的地方,在這么大的風雨中,即使有燭罩,燭火還是會熄滅,它是那么的脆弱不堪,努力的綻放光芒,等待它的卻是燈盡油枯,蠟燭燃完了,自然就會有新的蠟燭代替,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想為那個人綻放光芒,值得她綻放光芒的人,不在這里,而在這里,她還是孤身一人,冷,心里和身體都極度的冷。
“你怎么在這,不回去么?!?br/>
瀟如回頭,傾塵在身后打量著自己,看著散發(fā)的瀟如,傾塵不留痕跡的皺了皺眉,“你怎么散發(fā)了,要是有心之人瞧見定要說你不守婦道。”
看瀟如還是沒有反應,傾塵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金簪,看著瀟如眼瞳深處那毫無感情的色彩,傾塵一驚,好似不能理解為何這雙眸子如此神色。
瀟如轉了轉眸子,她剛才失了心,看著傾塵如羊脂玉般的手。
“我不會束發(fā)?!眳s還是接過簪子。
“怎么搞的,手這樣涼?!眱A塵問道,身后青衣小廝很有眼色的遞上披風,傾塵遞給瀟如,卻發(fā)現她有些奇怪的望著自己,傾塵只好為她披上披風,系好帶子,傾塵后退。
瀟如望著他“雨天,你不是回去了么?”
“我扇子忘在樹上了,特意帶著阿奴來尋?!眱A塵解釋到。
“找到了么?”
“嗯?!?br/>
“哦”頓了頓,看傾塵要走,瀟如出聲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么?”
傾塵抬頭,琉璃般的眸瞳中很是平靜“知道?!闭f罷,抬腳準備離開
“那你說我是誰?”瀟如問道,似單純的女孩般,只是語氣毫無起伏,刻板而無力
傾塵回頭道:“你是三王府睿王爺的王妃?!?br/>
“哦”瀟如低頭,手中提著流云似的烏發(fā),背后滴墨般的天色,瓢潑的大雨,身上是有些寬大的披風,盡顯蕭索之意,一貫美麗的臉上蒼白異常,紅潤的珠唇血色盡失,秋水般的眸子猶如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