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115
陸飲冰不知道夏以桐為什么就在她肩頭哭起來, 但隱隱的, 好像又明白些什么。
她沒有不耐,沒有急躁地去問,而是輕柔地?fù)崦谋臣埂_@小朋友, 應(yīng)該是承受的東西太多了,身邊的朋友又大多數(shù)沒辦法當(dāng)她的宣泄口, 所以就在她這里發(fā)泄委屈了。
什么?你說來影?在陸飲冰看來,來影是個更不靠譜的, 不如她萬分之一可靠。
總之因為做了這個貌似, 不,肯定是“唯一”的宣泄口,陸大影后心情特別好, 甚至想笑出聲。但是想到夏以桐在她懷里哭得梨花帶雨她還笑得歡, 非常不合適,于是繃緊了面癱臉。
軟玉溫香, 心上人的眼淚慢慢止住, 抬起臉,用手隨便抹抹,紅著小兔子一樣的眼睛小聲說對不起。
換誰誰受得住?
反正陸飲冰受不住,拇指摸在她眼下,親自為她擦干眼淚, 又去倒水,就差嘴對嘴喂她喝,一口一個“寶貝兒”的哄了。
夏以桐有點不好意思, 她不常哭鼻子,從小到大屈指可數(shù),但和陸飲冰同組以來就哭了兩次,陸飲冰不會覺得她是愛哭鬼吧?
見夏以桐別過臉,陸飲冰奇怪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難道是她的表情太猥瑣嚇到人家了?不能啊,她長得那么好看怎么都不會猥瑣吧。
兩人一正坐,一側(cè)坐,許久以后才想起來沒談完的正事。
陸飲冰輕咳一聲,夏以桐嗖的就轉(zhuǎn)過來,看那架勢一點都不像是期待已久的!
陸飲冰假裝鼻梁上有眼鏡,往上推了推:“關(guān)于你們公司的合同,我認(rèn)為還可以談?wù)劊痪拧D憔牛銈児疽弧!?br/>
還沒正式追到人家呢,就開始為對方的小金庫考慮了,可以說是非常稱職的未來對象了。
夏以桐驚訝地張大嘴,緊接著皺皺鼻子,煞是可愛。
陸飲冰被她那滿臉寫著“你真是太黑了”的夸張表情逗笑了:“我自己也是當(dāng)老板的,我告訴你啊,一個藝人的價值可不僅僅在于她能拍多少片酬的戲,接多少錢的廣告代言,從而能給公司分成多少真金白銀。品牌效應(yīng)你知道吧?”
夏以桐一點就通,眼睛亮了下。
陸飲冰挑眉:“對,就是你想的那個。你們公司一般是簽五年約吧,新合同,你簽三年的,分成一九。三年,一個當(dāng)紅藝人的三年,未知的三年,假如這三年你拿了影后呢?別管拿不拿,你就說你能拿。”
夏以桐明白過來,說道:“這不是吹……”
陸飲冰打斷她,鳳目圓睜,一臉不贊同:“這怎么能是吹牛皮呢?這是你對自己藝術(shù)生涯的自信,對公司能夠打造出一個影后的信心!”
夏以桐:“……”
她真的信了。
陸飲冰:“到時候你不但是你們公司賺錢的臺柱子,還是你們公司逼格的代言人,隱形的經(jīng)濟(jì)效益不是幾個廣告能比得上的,你知道我們工作室為什么能做大嗎?”
夏以桐眨眨眼:“因為有錢?有薛瑤那樣的經(jīng)紀(jì)人?有人脈?”
陸飲冰抬手就是一個腦瓜子彈過去,要給她氣死:“放你……你丫真是個榆木腦袋,是因為我!我牛,所以我們工作室才牛!”
夏以桐憋笑:“是是是,你最牛!”
陸飲冰:“你還別笑,我沒跟你開玩笑,我也不是自戀。”
夏以桐心說:您這還不叫自戀啊?那世界上沒幾個人不自戀的。
陸飲冰像是會讀心術(shù)一樣,一眼就看穿了她,又是一腦瓜子,“心里吐槽我是不是?”
夏以桐:“不不不。”
“你還敢對我說不?”
“不不不敢了。”
“你什么時候結(jié)巴的?”陸飲冰大笑,夏以桐也跟著大笑起來。
陸飲冰笑完,說:“你們公司現(xiàn)在除了你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一線藝人,我說的是爆紅的那種,你是你們公司一姐吧,一姐走了剩下的我聽人說最多也就是二三線?斷代太嚴(yán)重了,就算現(xiàn)捧一個一姐出來,需要時間也需要運氣。現(xiàn)在是你的買方市場,自然你說了算,而且我覺得你的要求并不過分,能利用的關(guān)系都要利用起來,你不是和那誰關(guān)系好么?大可以跳過你們公司高層,直接跟她談。”
那誰?夏以桐忍著笑沒戳穿她。
手按在膝蓋上,上下點著下巴,陸飲冰似乎又考慮到了一個新的辦法,漫不經(jīng)心道:“如果你們公司不同意的話……”
“嗯?”
“那你就簽到我這里。”狐貍露出了尾巴尖。
夏以桐鄭重其事地看著她:“我會好好考慮的。”
“如果你完全信得過你的經(jīng)紀(jì)人的話,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她,畢竟我不是你們公司的,了解得沒有她透徹。”
“好的。”
正事聊完了,兩人面面相覷,都有話想和對方說,都欲言又止,最后在大眼瞪小眼中達(dá)成了共識:“要不睡覺?”
關(guān)燈,平躺在床上。
一想到這是最后一夜,就不想時間就這么白白過去。
“陸老師。”夏以桐捏著被角,聲音透著一點小心翼翼。
“嗯?”
“你今天早上為什么哭?”
“因為辜負(fù)了一個我不想辜負(fù)的人。”
“你表姐喜歡你?”
“……嗯。”
“你不喜歡她?”
“沒想過這回事,一直以來都把她當(dāng)作親姐姐。”
“如果她早點跟你表白,你會答應(yīng)嗎?”
“不知道。”黑夜能夠讓人脫下偽裝,聽從內(nèi)心的聲音,陸飲冰認(rèn)真地想過,說,“真不知道。如果我和她在一起,大概一輩子都會很幸福。”
“嗯。”
陸飲冰偏過頭,呼吸噴灑在夏以桐臉上:“你嗯什么?”
夏以桐“啊”了一句,輕抿著嘴唇嘆了口氣:“我也覺得,你表姐一定是個很好的人。”
“那你呢?”陸飲冰忽然毫無征兆地問道。
“我什么?”
“你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人嗎?”陸飲冰的話語中途頓了一下,像是臨時改了口。
“我……”夏以桐莞爾,“是一個一般好的人吧。”
“那就一般好吧。”
“陸老師我以為你會夸我特別好的。”
“以為我會中你套路嗎?”陸飲冰笑聲中透著頑皮,“太天真。”
“陸老師~”夏以桐轉(zhuǎn)身抱住她的胳膊。
“撒嬌也沒用,你——”陸飲冰忽然消了音,兩個人本來睡得隔了一人開的距離,夏以桐這一挨過來,嚴(yán)絲合縫地貼住了,夏以桐并不平坦甚至有料的胸脯直接壓在了陸飲冰的手臂上。
認(rèn)識到自己是個桐性戀的青澀姬佬陸老師有點慌張,整條手臂都僵住了,夏以桐從她的反應(yīng)中也察覺了自己行為的不妥,旋即若無其事地放開:“那你說怎么管用?”
“你給我唱首歌,我就說你特別好。”
夏以桐停了足足五秒沒說話,久到陸飲冰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剛要說那不唱歌了,一道輕靈宛如天籟的聲音就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響起,如同細(xì)雨拍打著新冒出牙的嫩葉,飛檐下的青竹鈴隨風(fēng)搖擺擊出清脆的聲響。
“被現(xiàn)實推擠/夢想會變形/執(zhí)著讓人覺得好吃力/我只是看著你了解的神情/微笑揚起/又能繼續(xù)。 ”
夏以桐悄然偏過頭,靜靜地看著陸飲冰黑夜里的輪廓,緩緩啟唇:
“有時候愛是一種眼神/趕走所有苦悶/是你讓我記得自己不是一個人/有你在什么都有可能/因為彼此信任/真的愛情不需要保證/你從不勸我別逆風(fēng)飛行/牽手陪我/向夢前進(jìn)~”
“有時候愛是一種眼神……”聲音漸漸低下去,直至消失。
陸飲冰在她輕柔的歌聲中睡著了,身體自覺地蹭了過來,裸|露的肩膀貼著夏以桐的肩膀,夏以桐輕手輕腳地伸臂環(huán)住了她的脖子,將人整個圈進(jìn)自己懷里,閉眼在她額上吻了一下。
“晚安。”
陸飲冰皺皺鼻子,自己在她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對醒來摟抱在一起的姿勢默契地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夏以桐的航班比陸飲冰早兩個小時,她起來收拾行李,陸飲冰從五點睜眼看她看到了五點半。
夏以桐拖著行李箱走到門口,回頭道:“再見,陸老師。”
陸飲冰說:“再見。”
她什么都沒說,陸飲冰也什么都沒說。
房門輕輕帶上,陸飲冰摸著床一側(cè)冰冷的溫度,垂眸沉思,再次閉上了眼睛。
離片場最近的機(jī)場半個小時車程,夏以桐坐在保姆車?yán)铮瑥能嚧安粩嗤雇说娘L(fēng)景,恍然竟覺像一場夢境,她從手里里調(diào)出緩存的陸飲冰的電影,再次打開,心動依舊是心動,但感覺卻不是她來時候的感覺了。
那時候,陸飲冰像是懸掛在天上的太陽,高高在上,耀眼,接受著她的膜拜和敬仰,但光卻是冷的;現(xiàn)在的陸飲冰更像是她真實鮮活的人,伸手便能觸摸到她的溫暖。
……
兩個小時后,夏以桐坐在頭等艙里等待起飛,不等廣播提醒,她便打算將手機(jī)關(guān)機(jī),指腹擦到微信應(yīng)用,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打開,忍不住給陸飲冰發(fā)了條消息。
夏以桐——【陸老師,我想你了。】
她呆呆地望著屏幕上的字,五秒鐘后,整個人一激靈,長按消息,撤回。一顆心臟差點從喉嚨口跳出來:她在干什么?
然而詭異的情況發(fā)生了。
就在她撤回消息的一瞬間,界面上跳出一條消息。
陸飲冰——【我也是。】
臨到這個時候,夏以桐的心情反而特別平靜,特別平靜地回消息——【陸老師,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陸飲冰——【什么】
夏以桐深呼吸——【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問完就后悔了,她怎么能這么說呢,會不會顯得她太自戀了,會不會弄巧成拙,會不會她這些天接收到的信號都是她的錯覺,會不會……
那么多的會不會,她現(xiàn)在撤回也來不及了。
陸飲冰還是秒回,沒有正面回應(yīng)——【你呢?】
夏以桐終于正確地接收到了這句話的意思,仿佛她現(xiàn)在就在陸飲冰面前似的,重重地點了點頭——【是!我喜歡你,最喜歡你!】
陸飲冰——【好巧】
夏以桐心吊到了嗓子眼。
沒讓她多吊,陸飲冰接連回復(fù)了兩句。
在一旁坐著的方茴,被突如其來的重響嚇了一跳,夏以桐猛然跳起來,頭撞到了飛機(jī)艙頂,她顧不上揉腦袋,坐在座位上抱著手機(jī)又哭又笑起來。
陸飲冰——【我也是。】
陸飲冰——【談戀愛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