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看完電影之后, 葉臨西跟傅錦衡出門。
商場超過十點(diǎn)已經(jīng)停止?fàn)I業(yè),他們兩個從電梯里出去。一到了外面,原本像玻璃房子一樣閃亮又精致的商場,徹底暗了下來。
夏夜里的燥熱沒有完全退散, 哪怕有絲絲風(fēng)吹過來。
也帶著散不去的熱氣。
葉臨西似乎還對剛才那個結(jié)局憤憤不平, 一路上嘴巴微撅著,滿臉不開心的模樣。
傅錦衡看了半天, 突然捏了下她的嘴巴:“帶你看電影是為了讓你高興, 可不是讓你這么生氣的?!?br/>
葉臨西:“哎,這個結(jié)局太奇葩了。”
突然她轉(zhuǎn)頭盯著他, 冷不丁道:“你上一段戀愛分手,是因?yàn)槭裁矗俊?br/>
對于這種陷阱式的問題, 傅錦衡絲毫不慌張。
他淡聲反問:“你呢?”
“是我先問你的, ”葉臨西說。
傅錦衡含笑看著她, “怎么突然關(guān)心我的感情史了?”
呵呵。
葉臨西發(fā)出一聲冷笑, 誰關(guān)心了,她就是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不行啊。
“不說就算了。”葉臨西轉(zhuǎn)頭就走。
她剛轉(zhuǎn)身, 手臂就被人抓住,還有耳邊低沉的聲音:“沒有上一段。”
葉臨西看著他, 有些詫異。
可是傅錦衡卻徑直越過她往前走。
她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天, 還是對這個沒有上一段很是琢磨了一番。
沒有上一段!
難道只有她這一段??
葉臨西猛地一搖頭,今晚她確實(shí)是喝了點(diǎn)酒,可是也沒徹底喝醉吧, 連這種念頭都敢想,是她瘋了吧。
可是一直到上車準(zhǔn)備回家,葉臨西還在想這件事。
要說傅錦衡為了偽裝自己純情暖男形象,故意胡編亂造,倒也不至于。
畢竟他這種人,一向不屑干這種事情。
葉臨西心底又有那么一絲絲開心,一路上眼角都是上揚(yáng)。
之后幾天,她的心情都格外愉悅。
連跟她一起工作的徐勝遠(yuǎn)都看出來,還好奇問她:“葉律師,你這幾天是有什么好事兒嗎?”
“怎么了?”葉臨西被他問的一懵。
徐勝遠(yuǎn)指了指她的臉頰:“就是你這幾天每天都特別開心的樣子?!?br/>
葉臨西:“我沒有一直笑吧?!?br/>
徐勝遠(yuǎn)說:“是眼睛里透著開心?!?br/>
葉臨西差點(diǎn)兒拿起手機(jī)照一下自己的眼睛,看看到底自己是不是開心的很明顯。結(jié)果她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前臺打電話讓她過去一趟。
說是有客戶找。
葉臨西:“當(dāng)事人?”
前臺:“對,她說是您的當(dāng)事人?!?br/>
掛了電話,葉臨西直接去了一趟前臺,就看見曹蕓站在前臺,一看見她,曹蕓激動道:“葉律師?!?br/>
葉臨西:“你怎么來了?是保險公司又出問題了嗎?”
曹蕓趕緊搖頭:“不是保險公司。”
隨后她趕緊從身上帶著的大背包里拿出一塊折疊起來的紅布,待她打開時,笑道:“我是來給您送這個的。”
葉臨西定睛一看,整個人僵住。
因?yàn)檫@是一道紅色錦旗,上面只寫了兩句話。
——律師維公平,鐵肩擔(dān)道義。
鐵肩……
她的肩膀,倒也不至于那么結(jié)實(shí)。
曹蕓:“葉律師,之前你也不收我們的錢,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yīng)該給您送點(diǎn)東西?!?br/>
葉臨西尷尬道:“這個案子是我們寧par接的,我只是負(fù)責(zé)跟你們聯(lián)系而已,真正做事的是我們寧par?!?br/>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給寧律師也做了一份。”
葉臨西:“……”
曹蕓又把另外一塊錦旗從包里拿了出來,依舊是兩行字。
——正義的守護(hù)者,人民的好律師
葉臨西突然覺得她的鐵肩,好像也沒那么難以接受了。
相較于葉臨西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的尷尬,旁邊的前臺小姐姐好像見怪不怪,甚至還主動開口問:“葉律師,需要我給你拍照嗎?”
?。窟€要拍照。
前臺:“咱們律所專門做爭議解決的律師,經(jīng)常有人送錦旗這些東西過來?!?br/>
最后葉臨西還是在前臺小姐姐的熱情之下,跟曹蕓拍了照片。
至于寧以淮那個橫幅,因?yàn)樗麤]在律所。
所以曹蕓請葉臨西幫忙轉(zhuǎn)交。
臨走時,曹蕓還特別不好意思的說:“本來我應(yīng)該親自交給寧律師的,可是小亮和孩子都在家里,我得趕回去?!?br/>
葉臨西:“沒事的,我一定幫你代轉(zhuǎn)的。”
曹蕓:“葉律師,孩子的手術(shù)很快就要進(jìn)行了。真的太感謝您了?!?br/>
葉臨西搖頭:“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br/>
她把人送走之后,拿著兩塊錦旗回了自己的工位,一坐下,身后的徐勝遠(yuǎn)就笑嘻嘻說:“葉律師,你當(dāng)事人給你送錦旗來了啊?!?br/>
葉臨西猛地轉(zhuǎn)頭:“你怎么知道?”
“小夢發(fā)到群里了,大家都給你撒花呢?!?br/>
葉臨西趕緊點(diǎn)開律所的大群,因?yàn)檫@個群每天都有好多人聊天,她嫌太吵,一直是屏蔽信息的。
她一點(diǎn)開,就發(fā)現(xiàn)一溜的大拇指表情。
等她終于最開始的那條信息。
就看見小夢發(fā)的照片。
小姑娘還挺懂事,用的是美顏相機(jī)拍攝的照片,葉臨西把圖片點(diǎn)開。
還好,依舊是美的。
本寶的美貌沒有被辜負(fù)。
她在心底松了一口氣,隨后又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好像不是應(yīng)該只關(guān)心她美貌的時候,她嘀咕道:“小夢怎么還把照片往群里發(fā)呢。”
徐勝遠(yuǎn)不在意說:“咱們做非訴的,沒客戶給我們送錦旗是正常。訴訟那邊,經(jīng)常有客戶送錦旗過來,他們也都會發(fā)在群里?!?br/>
葉臨西:“……”
原來做律師這行,還這么求表揚(yáng)的嗎?
很快,小夢就把照片發(fā)給她了,還一連發(fā)了好幾張。
小夢:【葉律師,我特地給你多拍了幾張,你可以選一張最漂亮的?!?br/>
小夢:【但是我覺得每張都好漂亮呢。】
小夢:【主要還是葉律師長得太好看了。】
如果說原本葉臨西對小夢還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小芥蒂,因?yàn)樗宰髦鲝埌炎约赫掌l(fā)到群里,此刻她被夸的有點(diǎn)兒小開心的同時,那點(diǎn)小芥蒂也煙消云散了。
反正這么漂亮的照片,發(fā)了也就發(fā)了吧。
葉臨西很快給傅錦衡發(fā)了微信。
葉臨西:【今晚回家吃飯嗎?】
傅錦衡:【有事情嗎?】
葉臨西:【也沒什么吧?!?br/>
她也沒直接說,弄得她好像四處炫耀似得,不過葉臨西要是真的小孔雀的話,只怕這會兒尾巴早就支棱了起來。
似乎對面的傅錦衡也感受到她這句沒什么蘊(yùn)含著的小快樂。
傅錦衡:【是有什么開心的事情嗎?】
葉臨西:【晚上回家再跟你說吧?!?br/>
傅錦衡:【好?!?br/>
葉臨西把錦旗規(guī)整的放在了自己的包里,她問過徐勝遠(yuǎn),這種錦旗律所并沒有強(qiáng)行規(guī)定放在哪里,想要帶回去的也可以。
誰知還沒到下班時,她就接到一個電話。
是個陌生號碼。
待她接通,聽到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臨西,媽媽回國了,晚上一起出來吃個飯好不好。”
是沈明歡。
葉臨西怔了半晌,許久她輕聲說:“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天凌晨到的,睡了一覺就給你打電話了。”
葉臨西心底一下好受了點(diǎn),她低聲:“好呀?!?br/>
沈明歡:“不如你把錦衡一起叫上吧,說起來我還沒跟你們兩個好好吃過一頓飯呢?!?br/>
“嗯?!比~臨西應(yīng)道。
掛了電話,她才有點(diǎn)兒回過神,原來真的是沈明歡給她打的電話。
或許沈明歡就是時下女生最羨慕的那種生活狀態(tài),雖然年過五十卻看起來只像三十多歲,有錢又有閑,做著一份自由的工作,全世界各地飛,不受任何的約束。
哪怕是對子女,也不會過于管教。
當(dāng)然,也不會過分關(guān)心。
葉臨西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傅錦衡,在對方聽說是沈明歡回國時,顯然也有些吃驚。
當(dāng)初葉臨西結(jié)婚時,沈明歡是有參加的。
只不過她只待了一天就離開了。
下班之后,傅錦衡過來接葉臨西,兩人一起赴約。
吃飯的地點(diǎn)是沈明歡定下的,也是在北安江附近的一家餐廳。
待他們到的時候,沈明歡還沒來。
葉臨西轉(zhuǎn)頭看著外面的江面,波光粼粼美得不輸之前,可是她此刻的心情卻不如之前那樣輕松。
傅錦衡見她一直沉著臉,“臨西?!?br/>
葉臨西轉(zhuǎn)頭,不管是嘴角還是眼神都看得出她的心情并不愉悅。
傅錦衡正欲開口,突然葉臨西的眼神微變。
待傅錦衡轉(zhuǎn)頭看過去,就見沈明歡來了,還有她身邊跟著的一個年輕男子。
“這是江臣,我這次去非洲的合作對象?!?br/>
沈明歡笑著給他們介紹。
葉臨西沒動,既沒點(diǎn)頭示意也沒開口,至于傅錦衡則是起身極紳士的擁抱了沈明歡,開口說:“好久不見,媽媽。”
沈明歡對于這個女婿,心情也是格外復(fù)雜。
葉臨西從未跟她聊過自己的感情問題,唯一一次提及,也是直接讓她來參加自己的婚禮。
她還是婚禮當(dāng)天,第一次見到傅錦衡。
除了知道他是傅家的兒子,其他幾乎是一無所知。
葉臨西的眼睛則死死盯著江臣,似乎想要看透他。
還是傅錦衡從桌下,輕輕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掌,輕聲說:“臨西,想吃什么。”
這頓飯葉臨西吃的一直很敷衍。
不管上了什么菜,她就淺嘗了幾口。
好在還有傅錦衡在,她一直以為他并不擅長交際,其實(shí)并不是的。
如果他有心,他也可以做到長袖善舞。
此時他們正在聊沈明歡和江臣這次的非洲之旅,沈明歡是自由攝影師,而江臣則是一名導(dǎo)演。
“我們想做一個關(guān)于非洲野生動物的紀(jì)錄片?!?br/>
江臣看得出來是個很有抱負(fù)和理想的人,他侃侃而談,講關(guān)于他們在非洲的見聞,還有那些狂野又透著浪漫的經(jīng)歷。
因?yàn)檫@是江臣和沈明歡的經(jīng)歷,所以他們兩個人時常說著說著就笑起來。
偶爾對視一笑。
盡顯默契。
葉臨西看得只覺得糟心,整頓飯下來,幾乎連話都沒說過,哪怕沈明歡主動跟她聊天,她也只是神色懨懨,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
直到沈明歡說:“錦衡,我知道你在國內(nèi)人脈很多,所以我想請你看看,能不能幫江臣推薦一下影視公司,畢竟我這幾年都不在國內(nèi)。”
“這個紀(jì)錄片是我們兩個一起的想法,我也很……”
突然,銀叉重重放在瓷盤上的聲音乍然響起。
清脆響聲。
刺的每個人都忍不住抬頭看了過來。
葉臨西面無表情道:“我現(xiàn)在好不舒服,我想回家了?!?br/>
說完,她直接站了起來。
等她往外走的時候,傅錦衡立即站起來,沖著沈明歡歉意:“抱歉。”
他即刻追了上去。
葉臨西還沒走到電梯,身后傅錦衡已經(jīng)追了過來。
“臨西?!?br/>
他喊她的名字,卻看見葉臨西輕輕抬起手,似乎想要阻止他說話,“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說?!?br/>
很快,沈明歡也出來。
她喊:“臨西,你怎么了?”
葉臨西轉(zhuǎn)頭看著她,眼底透著失望。
沈明歡立即說道:“你別誤會我跟江臣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真的只是合作伙伴而已?!?br/>
葉臨西:“我沒誤會,我只是對你失望而已。”
沈明歡一怔。
此時電梯叮的一聲提醒,很快電梯門打開。
沈明歡又上前幾步,葉臨西走進(jìn)去,轉(zhuǎn)頭望著她,突然她開口說:“我以為你真的只是想跟我還有傅錦衡一起吃飯,不是出于別的目的。”
我以為你真的只是想來見我而已。
沈明歡:“臨西,媽媽當(dāng)然是?!?br/>
電梯門慢慢合上。
葉臨西最后的聲音從電梯的縫隙里透出來。
“我不信?!?br/>
到了家里,葉臨西直接上樓,一絲開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傅錦衡看著她的背影,又接到了沈明歡的電話,他只能先去書房接電話。
沈明歡跟他解釋說:“抱歉,錦衡,我沒想到臨西會這么介意江臣。這件事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樣?!?br/>
她說:“我只是覺得江臣的想法很好,所以想要跟他一起做這個項(xiàng)目而已?!?br/>
她解釋了這么多,傅錦衡也頗有些頭疼。
他輕捏了下眉宇,低聲說:“這件事您應(yīng)該直接跟臨西說的。”
沈明歡無奈:“她脾氣一向不太好,我跟她說什么,只怕她都聽不進(jìn)去吧?!?br/>
“不是的?!?br/>
傅錦衡突然微抬聲音,他說:“臨西不是這樣的,只要您跟她好好解釋,她是會理解的。她雖然偶爾會有點(diǎn)兒任性,但是她并不是脾氣不好?!?br/>
電話另一端,沈明歡的聲音也停住了。
掛了電話,傅錦衡在書房里坐了很久,直到他聽到外面的動靜。
傅錦衡起身走出去,就看見略有些昏暗的客廳里,有個人站在沙發(fā)旁邊,突然間她倒了下去。
“臨西?!?br/>
傅錦衡走過去,正要扶住她。
緊接著,他就聞到一股濃烈至極的酒味。
待他低頭看見她手上還捏著的洋酒酒瓶時,眉頭又差點(diǎn)兒鎖住。
可是沙發(fā)上的人又伸手四處亂摸,一邊摸還一邊吸鼻尖:“燈呢,好黑呀,我怕黑?!?br/>
傅錦衡見她摸了半天,可是客廳的燈在另外一個地方。
于是他走過去,又把燈打開。
剛打開,葉臨西又把酒瓶對著嘴巴喝了一口,他這才發(fā)現(xiàn)瓶子里的酒居然只剩下一半了。
“葉臨西,”傅錦衡怒氣漸起。
他正要伸手去抱她,卻被她伸手推開。
她指著傅錦衡的鼻尖,委屈道:“你還敢兇我?!?br/>
傅錦衡深吸一口氣,知道他這時候不應(yīng)該跟一個酒鬼講理,可是下一秒這個酒鬼晃悠悠站了起來,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戳了一下。
“你說你怎么這么沒用啊?!?br/>
他又怎么了?
葉臨西繼續(xù)控訴道:“你跟那個江什么差不多大吧,你看他跟沈明歡怎么就那么多話聊,沈明歡怎么就那么喜歡他,你怎么一點(diǎn)都不討她喜歡呢?!?br/>
傅錦衡突然覺得一口大鍋砸了下來。
可是沒一會兒,葉臨西又抽泣了下,她一把抱住傅錦衡:“對不起,其實(shí)是我沒用?!?br/>
“是我不討她喜歡,所以她才會不喜歡你的?!?br/>
“都是我連累你?!?br/>
“對不起?!?br/>
如果說剛才他還對她的說法極度無語,覺得這是一個醉鬼的話,可是這一刻,他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明明他不應(yīng)該理會一個酒鬼的話。
可是她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一句又一句跟他道歉的話。
傅錦衡握住她肩膀:“臨西,你沒有對不起我?!?br/>
“好了,你沒有,”他輕輕抱住她,“她也沒有不喜歡你?!?br/>
葉臨西委屈:“她有,她真的有。”
傅錦衡:“臨西那么優(yōu)秀,誰會不喜歡呢?!?br/>
這句話仿佛真的被葉臨西聽進(jìn)去了。
隨后,她又推開他,將手里的酒瓶放下,回頭去找東西,她一邊走一邊說:“我的包呢,我的包。”
傅錦衡知道這時候強(qiáng)行把她抱上樓,她肯定還會鬧騰。
于是他幫忙把她的包找出來。
只見葉臨西從包里掏出一塊紅布,待她打開,將有字的一面沖著他舉著,明明眼底里還掛著晶瑩的淚,可是臉上卻又帶著得意:“這可是我的當(dāng)事人送給我的。”
“律師維公平,鐵肩擔(dān)道義?!?br/>
葉臨西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胸口:“說的就是我,我葉臨西?!?br/>
她又把錦旗貼著臉頰,像是安慰自己一樣。
“對呀,臨西這么好,怎么會有人不喜歡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