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沒有人愛他
話說到這里,霍延低頭看著一直被他緊緊握在手中的護身符,指縫松開,墜在上面的那顆鈴鐺“叮當”一聲,脆響漣漣。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這顆鈴鐺是我母親親手做的,她總說鈴鐺鈴鐺,幸福安康,希望這顆鈴鐺和護身符能保佑我一世平安。”
他向來護身符不離身,加上鈴聲悅耳但不嘈雜,因此他感到煩悶時,都會拿出來把玩一番。
只是不曾想,這顆鈴鐺竟成了他露出破綻的關(guān)鍵。
云安安看著他在提到自己母親時而變得格外柔和的目光,很難將他和綁架她,并對她注射了病毒的綁匪聯(lián)合起來。
但做了就是做了,不論有什么苦衷,都不該是他下手害人的理由。
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這里。
正當房門即將徹底關(guān)上的最后一秒,重物倒地的悶響聲突然從房里傳來。
云安安不經(jīng)意地回眸一看,就看到剛才還好好站在那兒的霍延倒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渾身劇烈地抽搐了幾下……
便徹底失去了動靜。
守在門外的暗衛(wèi)也發(fā)現(xiàn)了霍延的異狀,在云安安準備上前時攔住了她,率先上去查看他的情況。
沒一會兒,暗衛(wèi)臉色凝重地抬起頭來,對愣在一旁的云安安道:“云小姐,他已經(jīng)沒氣了。”
云安安瞳孔一縮,怎么可能?!
她立即上前去,握住霍延的手腕切脈。
不過片刻,云安安臉色忽變,抽出袖口的金針,用針尖迅速地將霍延耳后挑破,然后用力一捏——
血水從他的而后迸出的同時,帶出了一團藏在其中,還在微微蠕動的金線蟲。
站在一旁的暗衛(wèi)們心理素質(zhì)強大,但也被這東西給惡心到了。
“云小姐,這是?”
“金線子母蠱。”云安安手腕翻轉(zhuǎn),金針便脫手而出,將那只蠱蟲從中間刺穿,釘在了地板上,“母蠱一旦死亡,體內(nèi)被種下子蠱的人也會受到影響,立即死亡。”
相反的,子蠱死亡,母蠱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這種蠱輕易不發(fā)作,一旦發(fā)作起來,要么人死,要么蠱亡……
如果早一點發(fā)現(xiàn),霍延說不定還有得救,然而現(xiàn)在,一切都已經(jīng)遲了。
…
霍延死了,死在了這個陰雨連綿,萬物復蘇的春日。
整個霍家上下除了霍司擎和云安安以外,哪怕是他的親生父親霍海,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云安安曾試圖與霍海聯(lián)系過,將這件事告知與他,誰知得到的答復卻與她想的截然不同——
“那個賤人和奸夫搞出來的孽種管我屁事?你可憐他還不如可憐我,給我打點錢過生活,最近日子都快……”
霍海惡劣得毫不掩飾的話語剛?cè)攵瓢舶簿驮僖猜牪幌氯ィ瑢㈦娫拻鞌嗔恕?br/>
如果霍延并非霍家血脈,霍司擎不可能會承認他的身份,還安排他進入霍氏分公司工作。
他的態(tài)度早已說明了一切。
但不論如何,霍海不想認這個兒子是可以肯定的。
嘗試多次,云安安終于聯(lián)系上了霍延母親的娘家,然而一聽到霍延以及霍延母親的名字,那邊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丈夫是她自己挑的,路也是她自己選的,她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也就算了,還害得家族所有人跟她一起落水,這筆賬我找誰算?!霍海那個龜孫兒嗎?!”
“不管是她也好,她兒子也好,是死是活總之都跟我們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
說完,對方就“啪”地掛了電話。
云安安被對方吼地懵了懵,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原來霍延以前并不是在母親娘家那邊長大的……
想來也是,以他們對他母親還有他的仇視程度,不對他們踩上兩腳都不錯了,又怎么可能會撫養(yǎng)霍延?
云安安多少聽說過一點,據(jù)說是霍海把霍延娘家的生意砸在手上后,霍延母親不愿意再為他助力。
霍海心有不甘,又見不得霍延母親一個女人壓在自己頭上,于是設計以出軌之名逼得霍延母親凈身出戶……
就在云安安左右為難,不知該怎么處理霍延的后事時,霍延母親的娘家那邊來人了。
來的是霍延的阿姨,態(tài)度很冷,仿佛只是隨手帶一件物品一樣,提出了要將霍延帶回國。
“盡量快點吧,明天還有個重要聚會等著我回去。”
即便清楚以他們和霍延母親還有霍延的關(guān)系,能夠過來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但聽到這句話,云安安都替霍延感到心涼。
活在這世上的親人們,沒有一個人愛他。
難怪霍延明明有無數(shù)次機會能夠向她求救,卻并沒有那么做。
甚至于他最后的遺言,竟都是那番對她坦白的話……
云安安想起那雙仿佛會說話的淡藍色眼瞳,在得知真相最初而對他產(chǎn)生的痛恨,不知不覺間漸漸消散了。
送走了霍延的阿姨和他的遺體后,云安安回到了研究所,將這件事說給了霍司擎聽。
他仍在昏迷當中,俊顏蒼白,唇色淺淡,卻絲毫無損于從他骨子里散發(fā)出的風華。
云安安伸手戳了戳他的臉,說著說著嗓音變得哽咽起來:“:“進那間房間前我就隱隱約約感覺到,如果我走進去一定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但我還是進去了。”
“倘若我沒有去見他,也沒有跟他交談過,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霍延活著的時候,我厭惡他助紂為虐,差點害死你,想讓他付出代價……但現(xiàn)在他死了,我卻一點都恨不起來了。”
任誰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死在了自己眼前,心里都不會好受。
更何況云安安雖然痛恨過霍延,卻并沒有想過要讓他死。
云安安吸了吸鼻子,將霍司擎溫涼的掌心貼在自己臉頰上,輕聲說道:“你快點醒過來吧,我好想你啊。”
哪怕每天都能夠看見他,觸碰到他的體溫,感知著他還活著,對云安安來說卻遠遠不夠。
她也怕,怕他會沉睡不醒。
更怕再也看不到那個對她挑眉淡笑,腹黑她毒舌她的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