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攤主付清信用點(diǎn)后,三人又坐上公交車回卡點(diǎn)，還沒到檢查口，便聽到了持續(xù)的槍聲。
    “出什么事了？”公交車沒停,他們便站去車頭看,比努努也跟過來立在顏布布身旁。
    街上沒有奔跑混亂的行人，也沒有呼喊哭鬧聲，陳文朝便道：“別慌，應(yīng)該沒出什么大事。”
    幾分鐘后公交車到站,三人跳下車便往槍聲處跑去，看見檢查口左邊圍了群士兵在朝著下方開槍。而他們面前的鉅金屬網(wǎng)揭起了一塊,中間立著一臺機(jī)器,正發(fā)出隆隆聲響。
    比努努從槍聲里聽到了喪尸嚎叫,立即就要往前撲,被顏布布一把抱住：“別管它們,你看你戴了這么漂亮的發(fā)卡，犯不著和它們這些丑八怪計較。”
    三人站在那兒看了會兒，確定并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喪尸咬人事件,也就放心地去了檢查口。
    顏布布一邊掃描過自己的身份芯片一邊回頭張望,旁邊的士兵便高聲道：“沒事的,你們上去吧，這里有根柱子倒了，軍部正在將那柱子重新焊上。”
    陳文朝也大聲喊道：“怎么倒的？”
    “不知道，這兩天已經(jīng)倒了七八根了，就那么齊根斷掉的,暫時找不出來原因，應(yīng)該是被喪尸弄斷的吧。”
    到了二層，通往學(xué)院和福利院方向沒有公交車路線,三人一量子獸又只能慢慢往回走。
    比努努戴上了新發(fā)卡，每次經(jīng)過可以照出人影的地方，比如光滑的石板或瓷磚，都會駐足欣賞一番。
    雖然它照出來后看不見身體，只能看見一個浮空的發(fā)卡，也絲毫無損它的興致。
    顏布布則不時從褲兜里掏出項(xiàng)鏈盒子，打開盒蓋看一下，再喜滋滋地合上。
    這樣還不夠，他會跑到前方十幾米處，將盒子放在地上，再回頭拉著王穗子散步似的往前走，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盒子般驚訝地問：“哎呀，看那邊，那是什么？”
    “不知道，難道會是個寶貝？”王穗子也很配合。
    顏布布去將盒子撿回來，打開，兩人就齊齊夸張地捂嘴：“好漂亮啊，天啊，哇，撿到好東西了，果然是個寶貝啊……”
    陳文朝對于兩人的幼稚行為難得沒有不耐煩，只心事重重地走著，在顏布布再一次打開盒子，和王穗子一起驚嘆時，他盯著那條項(xiàng)鏈道：“我總覺得不對勁。”
    “怎么不對勁？”顏布布立即將盒子往衣兜里揣，警惕地道：“是你自己說的，只要他能刻字，你就添上兩百信用點(diǎn)，現(xiàn)在你就算反悔了我也不認(rèn)。”
    “我沒說不認(rèn)信用點(diǎn)。”陳文朝道。
    聽他這么說，顏布布也就放心了，重新拿出項(xiàng)鏈仔細(xì)打量：“那你怎么覺得不對勁？是字刻錯了嗎？”
    “字沒錯，只是那種可以軟化掉鉅金屬的甲蟲太讓人不可思議了。”陳文朝站住腳步：“我在想剛才那士兵的話，說這幾天那些鉅金屬柱莫名其妙斷掉了幾根，怎么都找不出來原因。”
    顏布布愣了下：“你的意思……對哦，如果有很多只那種甲蟲的話，就可以把鉅金屬柱的接頭處軟化了，然后喪尸就可以把柱子弄斷。”
    王穗子也反應(yīng)過來，猛地一個激靈：“不是找不到原因嗎？沒準(zhǔn)真的就是那種甲蟲搞斷的。”“不管是不是，我們都要把這事匯報給學(xué)院。”陳文朝說到這兒遲疑了下：“只是我們逃課的事就瞞不住了。”
    “逃課會有什么懲罰？”顏布布問。
    王穗子說：“教官會罰我們負(fù)重跑十公里。”
    “跑就跑吧，但是一定不能讓我哥哥知道了。”顏布布道。
    王穗子：“怕你哥揍你嗎？我覺得不會的。畢竟你是去給他買禮物，他怎么好意思下手？”
    “不是的，是他知道了這條項(xiàng)鏈，那生日時送出去還能制造驚喜嗎？”
    王穗子：“那倒也是，不能讓他知道這條項(xiàng)鏈。”
    最后一節(jié)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封琛收好書本便往外走，卻沒在教室門口看到等著的顏布布。
    他下了樓梯，看見向?qū)О嗟膶W(xué)員正在出教室，便站在樓梯一側(cè)靜靜等著。可直到向?qū)嗨腥硕甲吖饬艘矝]見著人，就連王穗子和陳文朝也沒看見。
    最后走出教室的是三班教官，他認(rèn)得封琛，便問道：“找顏布布嗎？他沒在，應(yīng)該去了院長室。”
    “去了院長室？”封琛神情略微繃緊，“他出什么事了？”
    教官：“沒有沒有，別緊張。是他和另外兩名學(xué)員在一層發(fā)現(xiàn)了些問題，便來找我匯報。但這事很重大，院長知道后便讓他們?nèi)チ恕！?br/>     教官說得比較含糊，但封琛知道顏布布沒有出事，便也鎮(zhèn)定了下來。
    “謝謝教官，我去院長那里看看。”封琛想了想又問，“那您知道他為什么去一層嗎？”
    不想聽完這話，教官神情便變得奇怪起來，他端起手上的水杯喝了口，咂咂嘴道：“那個……哎呀……嘖嘖，你去了就知道了。”
    封琛也沒有繼續(xù)追問，飛快下樓，橫穿過操場，往院長室所在的那棟樓跑去。
    他上了三層，急急走向院長室，和迎面的哨兵學(xué)員撞了個對著。
    這哨兵學(xué)員應(yīng)該剛從院長室出來，看著有些眼熟，應(yīng)該是他隔壁班上的學(xué)員。封琛匆匆道了歉，正要往前走，那學(xué)員便道：“封琛，你就是封琛吧？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封琛一怔，遲疑了幾秒后道：“謝謝。”
    那學(xué)員朝他笑了下，轉(zhuǎn)身下樓。
    院長室門口有幾名值崗的哨兵，卻是身著軍隊(duì)的正式軍裝。封琛雖然不知道顏布布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這事驚動了軍隊(duì)，想必有些重大。
    那幾名哨兵伸手拉住了封琛：“這位學(xué)員，軍部正在處理要事，現(xiàn)在不能進(jìn)去。”
    封琛道：“我是里面被問話人的哥哥。”
    “你就是哥哥啊……”幾名哨兵神情放松下來，沒有剛才那么嚴(yán)肅，“他快出來了，你就在這兒等等吧。”
    封琛知道軍隊(duì)制度，便也不再堅(jiān)持，只站在陽臺上等著。
    他面朝陽臺外的操場，余光能察覺到那幾名哨兵都在打量他，還在互相遞著眼神。
    雖然那態(tài)度并沒有惡意，卻和教官一般透著幾分古怪，讓他心里更加疑惑起來。
    四周很安靜，院長室里的交談聲也就傳了出來，封琛不動聲色地聽著。
    “給我看看這條項(xiàng)鏈。”陌生人的聲音響起，“剛才看的人太多，我沒仔細(xì)看。”
    “我也看看。”另外有人道。
    一陣沉默，顯然屋內(nèi)的人正在輪流看項(xiàng)鏈，片刻后才有人道：“感謝你們向軍部匯報了這么重要的信息，我們立即便會去檢查。至于這條項(xiàng)鏈的話，因?yàn)槭褂玫氖氢牻饘伲覀円惨獛Щ厝ァ！?br/>     “那可不行，這是我送給哥哥的生日禮物，不能讓你們帶走的。”顏布布的聲音陡然響起，封琛腳尖微微動了動。
    “這是軍部的規(guī)章制度，不允許鉅金屬被私下買賣流通。”那人道。
    顏布布卻道：“我這不是給你們說了嗎？你們都知道了，這就不叫私下買賣了。”
    “公開買賣也不行。”
    屋內(nèi)安靜幾秒后，封琛聽見顏布布干脆地吐出兩個字：“不給。”
    孔思胤的聲音響起：“小孩子嘛，覺得什么東西好看，就想送給喜歡的人，也不會去在意那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不過他們的警惕性很高，哪怕是個飾品也能發(fā)現(xiàn)蹊蹺，并很及時地上報給軍部。我倒覺得，有些事情可以通融一下……”
    “……既然孔院長這么說，那項(xiàng)鏈……就算了吧，算是軍部給你的獎勵，只是記得以后不要再私藏鉅金屬物品。”
    顏布布?xì)g喜地回道：“是。”
    屋內(nèi)腳步聲響起，大門打開，魚貫走出來十余名軍官，有東聯(lián)軍也有西聯(lián)軍。
    封琛側(cè)身站在一旁留出路來，等軍官經(jīng)過后，孔思胤停在他身側(cè)，一臉的欲言又止。
    封琛不知道他要說什么，內(nèi)心暗自警惕。只是在等了片刻后，孔思胤只淡淡地道：“文字美就美在含蓄，太直白了就會破壞那種美感，反而適得其反。”說完點(diǎn)了下頭，便跟著那群軍官一起下樓。
    封琛：“……”
    封琛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直覺和項(xiàng)鏈有關(guān)，不過還來不及去琢磨，便看見陳文朝和王穗子也出了屋子，最后面是顏布布。
    “哥哥。”顏布布高興地跑過來，習(xí)慣性地伸手要去攬他的腰。
    封琛把他兩只手掰開：“站直了。”接著便問：“到底是怎么回事？項(xiàng)鏈又是什么？”
    其他兩人沒做聲，顏布布支支吾吾地回道：“沒什么事，項(xiàng)鏈嘛……項(xiàng)鏈?zhǔn)顷愇某摹！?br/>     陳文朝盯著自己腳尖輕咳了聲。
    幾人一起往樓下走，顏布布便給封琛講述了事情經(jīng)過，只隱瞞了那項(xiàng)鏈?zhǔn)且徒o他的生日禮物，說是陳文朝買的。
    “你們看到的是一種綠色的甲蟲？”封琛問。
    “我沒看到，陳文朝看見了，而且和我上次在礦場見到的那種一樣。”顏布布道。
    封琛聽完后，微微皺眉對三人道：“一層經(jīng)常會發(fā)生不可控的事件，以后你們?nèi)绻肴ヒ粚幼鍪裁矗梢越猩衔乙黄鹑ァ！?br/>     “好。”
    “知道了，謝謝哥哥。”
    陳文朝和王穗子應(yīng)道。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四人便向食堂走去，還沒走到食堂門口，便見迎面過來的趙翠對著他們擠眉弄眼，不斷遞眼神。
    顏布布三人都愣著，只有封琛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身后，看見正從后面走來的教官，立即低聲道：“快跑。”
    “快跑？”王穗子和陳文朝不清楚這個快跑是什么意思，愣了一瞬。只有顏布布絕對服從命令，不假思索地沖向左邊，像只兔子般一頭扎入灌木叢，不見了蹤影。
    “顏布布，王穗子，陳文朝。”教官威嚴(yán)的聲音在后面響起。
    陳文朝和王穗子身體一僵，慢慢轉(zhuǎn)過了身。
    “你們下午沒請假就擅自離校，作逃課處理。現(xiàn)在去換作戰(zhàn)服，十公里負(fù)重跑，五分鐘后開始。”教官又左右打量，“顏布布呢？剛才不是還在這兒嗎？”
    陳文朝和王穗子齊齊搖頭，趙翠也在一旁說：“教官，你看錯了，我就沒見著顏布布。”
    教官看了眼他們旁邊的封琛，道：“行吧，那你們兩個現(xiàn)在去，不跑完不準(zhǔn)吃飯。”
    晚上十點(diǎn)。
    陳文朝和王穗子癱坐在顏布布家的沙發(fā)上，聽著小廚房傳來滋滋的聲響。
    “還好你給我們兩個打了飯，不然今晚就要餓肚子了。”王穗子有氣無力地道。
    顏布布端了個小凳坐在沙發(fā)前，左右開弓給兩人捶著腿：“我哥哥不是讓你們跑了嗎？結(jié)果就我一個人跑，你們在那兒一動都不動的。”
    陳文朝靠在沙發(fā)背上閉著眼：“我們都是正常人，聽到快跑兩個字后總要反應(yīng)一下吧？”
    “你意思說我不是正常人了？”顏布布在他膝蓋上捶了下，陳文朝的腳就跟著一跳，“輕點(diǎn)……我是夸你呢，夸你聽你哥的話。”
    封琛端著熱好的兩碗飯菜出來，擱在茶幾上：“吃吧。”
    陳文朝和王穗子受寵若驚地坐直身體，見封琛盯著顏布布給他倆捶腿的手，又趕緊將他的手撥開：“謝謝哥哥。”
    “那你們吃，我先上樓了。”封琛很自然地道。
    “好。”
    王穗子和陳文朝吃晚飯便離開了，顏布布回到樓上臥室，重重地?fù)湓诖采稀?br/>     封琛洗完澡從衛(wèi)生間里走出來，一邊擦著濕發(fā)一邊道：“快去洗澡，別等會兒睡著了。”
    顏布布閉著眼哦了一聲。
    封琛抬腳輕輕踢了下他懸在床外的小腿：“聽見沒有？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衣服沒換就往床上撲，快去洗澡。”
    “哦。”顏布布這才起身往衛(wèi)生間走。經(jīng)過封琛身旁時，看見他睡衣沒有扣好，一片緊實(shí)的胸肌露在外面，便伸手摸了把，繼續(xù)搖搖晃晃地進(jìn)了衛(wèi)生間。
    “臟衣服丟出來，我拿到樓下去洗了。”封琛剛說完又補(bǔ)充，“別又把門全拉開啊，從門縫里丟出來就行了。”
    “好哦。”
    封琛擦完頭發(fā)，拉開旁邊衣柜，正要將兩人明天要穿的衣褲取出來，就聽到身后衛(wèi)生間的門被打開，顏布布在喊：“我把衣服丟出來了。”
    “嗯。”
    封琛轉(zhuǎn)過身，一眼就看到衛(wèi)生間門大敞，而顏布布光溜溜的上半身探在門板后，對著他大笑：“哈哈，我其實(shí)把門拉開了的。”
    接著砰一聲關(guān)上：“我關(guān)了。”
    然后又拉開：“我又全部拉開了。”
    “無聊不？”封琛一臉平靜地問。
    顏布布下半身藏在門背后，只樂不可支地道：“不無聊，哈哈哈……臊死你。”
    “臊的是我嗎？你自己不覺得臊？”封琛問。
    “不覺得。”
    封琛板著臉撿起地上的臟衣服往樓下走，到了樓梯拐角處時，聽見顏布布還在意猶未盡地嬉笑，便頓住腳步，有些無奈地?fù)u搖頭。
    樓下并沒有衛(wèi)生間，他用盆子裝好臟衣服端到廚房去洗，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比努努瞧見了，便將自己搭在沙發(fā)扶手上的碎花裙拿過來，丟在了他端著的盆里。
    “也穿臟了？”封琛問它，“你今天也去一層了？”
    比努努點(diǎn)了下頭，并將腦袋湊到他眼底下讓他看。
    “新發(fā)卡啊，不錯，配你膚色，一眼就能看見。”封琛伸手碰了下它腦袋上的發(fā)卡。
    比努努又對黑獅招招手，趴在沙發(fā)上的黑獅便起身慢慢走了過來。
    封琛看見黑獅左耳側(cè)別著的那個發(fā)卡時，只稍稍凝滯了一瞬，接著便頷首：“也不錯，襯你毛色，看著黑得發(fā)亮。”
    將兩只滿意的量子獸打發(fā)走，封琛端起盆去了廚房，在翻撿顏布布軍裝的衣兜時，突然摸到個正方形小盒子。
    他掏出盒子在手里掂了掂，順手便打開了盒蓋。
    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墨藍(lán)色絲絨布，上面躺著一條黑色的細(xì)皮繩，末端綴著一個菱形的深黑色金屬塊。
    竟然是條項(xiàng)鏈。
    他將項(xiàng)鏈拎高，吊墜便在眼前微微晃動，顯出上面刻著的字。
    封琛面無表情地注視那吊墜片刻，又重新放回盒子蓋好，擱在旁邊的臺上，開始給盆里放水，加洗衣粉。
    他提起一件衣服開始搓洗，洗到一半時突然停住，接著很輕地笑了一聲。
    封琛衣服快洗完時，樓梯上傳來咚咚腳步聲，顏布布沖到廚房門口，緊張地問：“哥哥，你看到我的項(xiàng)鏈——陳文朝的項(xiàng)鏈盒子了嗎？”
    封琛頭也不抬地道：“那是項(xiàng)鏈盒子嗎？我還以為是什么不要的空盒子，就順手丟在案臺上了。”
    顏布布蹭到他旁邊拿起盒子，又忐忑地問：“你沒有打開看過嗎？”
    “都說了我以為是空盒子，還打開干什么？”
    “真的？”
    “這么神秘？那我倒有些好奇了，你拿給我看看。”封琛伸出濕淋淋的手。
    顏布布觀察他的神情，見他滿臉坦蕩不似撒謊，這才暗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