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 184 章
兩人就都叼著草躺在草地上, 仰面看著頭頂那方天空里的月亮。
“哥哥,我們能共享意識圖像,是不是因為我們精神結(jié)合了?”顏布布問道。
封琛轉(zhuǎn)頭看著他:“你覺得呢?”
顏布布也側(cè)過頭, 用嘴里的草尖去撩他的臉:“我覺得是。”
顏布布又有些遺憾:“要是知道精神結(jié)合后你能看到意識圖像, 我們就早點結(jié)合了。”
封琛盯著他不說話,一雙眼睛在月光下看上去格外幽深。
“算了算了, 我知道, 精神結(jié)合后也會催發(fā)結(jié)合熱。所以要不是出了這事, 你才不會和我提前精神結(jié)合。”顏布布嘟囔著。
封琛只微微笑了下, 抬起手指輕輕劃著他挺翹的鼻梁。
顏布布問道:“你覺得意識圖像和你想象的是不是一樣?”
“嗯。”
顏布布:“那畫面清晰不?”
“非常清晰。”
“那你覺得我厲不厲害?”
“厲害。”
……
兩人依偎在一起, 有句沒句地小聲說著話。偶爾也都停下, 靜靜地聽著風(fēng)吹草地的聲音。
封琛閉著眼,突然聽到顏布布輕輕啊了一聲。
“怎么了?”他睜開眼問道。
顏布布有些不自在地扯著自己衣領(lǐng), 又呼呼喘了兩口氣:“我有些不舒服, 覺得好熱啊。”
封琛看了眼四周, 感受到夜風(fēng)拂過的涼意,疑惑地問:“熱?”
“是的,感覺心里突然燙起來了, 就像點了一把火。”顏布布皺起眉問封琛:“怎么回事?我是感冒了嗎?”
“感冒?”封琛反問。
感冒這個詞對于封琛來說有些陌生。
顏布布從小胃口就好,也好動,長到現(xiàn)在從未感冒過。只是有次去海上敲冰抓魚掉進了冰窟窿, 撈起來后咳嗽了一天。封琛給他熬了止咳驅(qū)寒的湯水,喝了后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又是活蹦亂跳的。
“不是感冒嗎?我也覺得不太可能是感冒。”顏布布遲疑地道:“我覺得可能是結(jié)合熱了。”
封琛沒有做聲, 只將手掌覆上他額頭。但掌下的皮膚還帶著被夜風(fēng)浸潤的絲絲涼意,哪里有什么發(fā)熱。
“咦……我是逗你的。”顏布布卻拖長了聲音,又得意地笑起來:“哈哈哈……你肯定認(rèn)為我是結(jié)合熱了, 激動得不行,其實我是逗你的。”
他覺得騙到了封琛是件特別值得高興的事,躺在草地上笑個不停。
封琛垂眸看著他:“這么好笑?”
“就是很好笑啊,哈哈……你沒看見你自己的表情。”
顏布布便學(xué)著封琛開始的模樣,斂起笑,疑惑地去碰他額頭。
封琛將他手撥開,重新躺了下去。顏布布去看他,他便轉(zhuǎn)開臉,顏布布又探出上半身,腦袋伸得老長,非要和他面對面。
“嘖,過去點,擋著我曬月亮了。”封琛將他腦袋推開。
“嘻嘻……你生氣了。你是不是本來很期待的?你惱羞成怒了……”
“對,我惱羞成怒了,我氣得不行,要不是顧著面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哭出了聲。”封琛淡淡地道。
顏布布道:“其實吧,我也不是覺得好笑,就是覺得開心。你知道這中間的區(qū)別嗎?好笑和開心是不一樣的,就像——”
他一句話沒說完便斷在嘴里,只怔怔地看著封琛。
封琛原本沒有搭理他,只看著那一小團夜空,但顏布布遲遲不吭聲,他終于還是轉(zhuǎn)頭問道:“又怎么了?”
顏布布臉上浮起一抹異樣的神情,“我真的,真的熱起來了,就突然覺得好熱啊。”
“是嗎?”封琛嘴里叼著一根草,一臉閑適地看著他,“來點具體的形容。”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顏布布開始急促地喘氣,“這種感覺很奇怪,突然……突然就覺得心口發(fā)熱。”
“剛才已經(jīng)用過心口發(fā)熱的描述,換一種。”封琛道。
“不是的,不是……”顏布布神情惶然起來,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喘著氣道:“我可能真的結(jié)合熱了……哥哥,我真的結(jié)合熱了。”
封琛沒有做聲,只抬起手一下下鼓掌。
“好難受,我好像沒法呼吸了,好難受……”顏布布說著說著就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旁邊走。
封琛問道:“你去哪兒?”
“我想喝水,我要回去喝水。”顏布布道。
封琛神情終于不再那么輕松,也坐起了身:“過來我看看,難道真的是感冒了?”
顏布布便又回來,蹲在封琛面前,張著嘴急促呼吸。封琛將手探到他額頭上,疑惑地皺起了眉:“體溫沒有變化……你還覺得哪兒不舒服?嗓子疼不疼?頭昏嗎?是不是這幾天累著了——”
封琛的話陡然收住。
他手掌下的那雙大眼睛里,一對眼珠子正滴溜溜地轉(zhuǎn),里面沒有半分驚慌,滿滿都是促狹。
封琛慢慢收回手,冷冷道:“去吧,去找水。你不是感冒,是結(jié)合熱。必須找個水潭泡在里面,不然會把自己燒個里外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顏布布又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封琛在他的笑聲中再次躺了下去,顏布布便倒在他身上,一邊笑一邊問:“這次惱羞成怒了沒?心里激動了沒?哈哈哈……是不是以為我真的結(jié)合熱了,心臟噗噗狂跳?”
封琛面無表情地把他推開:“過去,別挨著我。”
“我就要挨著你,就要挨著你,讓你感受到我的結(jié)合熱。”顏布布一蹭一蹭地往上,和他頭并頭,對著他耳朵吹了口氣,“你剛才一定想撲上來,把我撕成碎片吞吃入腹。”
封琛沉默片刻后,突然輕笑了聲。
“你笑什么?”顏布布問。
“沒什么。”
顏布布道:“不對,你是覺得被我騙了沒有面子,就想裝作毫不在乎,故意這樣笑一聲。”
封琛道:“這都被你看穿了。”
顏布布瞇起眼打量他,又有些不確定起來:“你肯定是在笑我,快說,你在笑什么?”
封琛微笑著不回答,顏布布就開始推他,推得他左右搖晃:“快說,哥哥你快說啊,你在笑什么?”
“停停停,別推。”封琛轉(zhuǎn)頭看向顏布布,輕輕嘆了口氣:“顏布布,你不是說自己有好好聽課嗎?”
顏布布道:“對啊,我是有好好聽課的,還記了筆記的,不然考試怎么能打到六十多高分?”
封琛問:“既然有好好聽課,那怎么會產(chǎn)生我覺得你是結(jié)合熱的錯覺?”
“啊?什么意思?”顏布布愣愣地問。
“向?qū)啬兀俊狈忤≥p啟唇,似笑非笑地吐出兩個字:“學(xué)渣。”
兩分鐘后,顏布布平靜地躺在封琛身側(cè),和他一起盯著天上的月亮。
封琛伸手去攬他的肩,被他將手撥開:“別煩!”
“生氣了?惱羞成怒了?覺得沒把我騙著所以沒了面子?”封琛問道。
顏布布側(cè)過臉不吭聲。
封琛伸手捏他鼻子:“行行行,你不是學(xué)渣,你是大聰明。”
“大聰明?你不是經(jīng)常夸比努努是大聰明嗎?我怎么覺得這是在諷刺我?”顏布布斜著眼睛瞪他。
“比努努本來就是大聰明,你敢說它不聰明?”
顏布布下意識張望了下四周,把將要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封琛笑了起來,又去攬他肩,顏布布小幅度地掙了兩下,也就順勢靠在他懷里。
“對嘛,比努努是大聰明,你也是大聰明。”封琛側(cè)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下,岔開了話題:“對了,你說咱們突然就失蹤了幾天,會不會把王穗子他們急死了?”
顏布布果然就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小小地啊了一聲:“是啊,他們肯定急死了,正在到處找我們,指不準(zhǔn)也以為我們和之前那些哨兵向?qū)б粯邮й櫫恕!?br/>
“嗯,我的傷也好了,也要趕緊回去。”封琛道。
“對,陳思澤那兒的事沒有解決,先生太太也還沒有救出來。”顏布布想了下又問:“那我們是現(xiàn)在就走嗎?”
封琛卻沒有立即回答,皺起眉頭思索了片刻后才道:“我打算在回去之前,先去后面無名山看看。”
“無名山?什么無名山?”
“就是陰硤山后面的群山帶,一片無名山,也是我受傷的地方。”封琛左手?jǐn)堉伈疾迹沂终碓谀X后,“那天我追紅蛛的時候,他一直朝著無名山逃跑,我當(dāng)時猜測那山里有他的幫手。”
“幫手?就是你遇到的喪尸哨兵向?qū)В克鼈兟穹谀巧嚼锏人俊鳖伈疾紗枴?br/>
“那山里其實沒有埋伏,幫手也說不上。”封琛思忖著道:“紅蛛說他沒想過叫其他人,而是自己一個人行動。這樣的話,那些喪尸就不是在那里專門等他的。”
“不是專門等他的。”顏布布警覺起來,“難道……你覺得安伮加的老窩就在后山?”
封琛道:“紅蛛要一個人完成任務(wù),結(jié)果被我發(fā)現(xiàn)了,如果還要將我?guī)ニ麄兝细C,那也太過愚蠢了。”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我覺得那山里還有不少喪尸,被人操控著在執(zhí)行什么任務(wù)。紅蛛知道安伮加在那里布置了喪尸,所以把我?guī)Я诉^去,想找個機會逃脫。卻沒想到反而把自己的命送掉。”
顏布布若有所思地點頭:“對哦……不過你怎么知道那些喪尸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呢?”
封琛道:“我們在山洞里和山洞附近分別遇到過喪尸,兩次都是傍晚,是一個固定的時間。喪尸沒有思想,它們不會無緣無故往這片黑暗區(qū)域里鉆,只能是被人操控的。如果這兩批喪尸都是在固定時間內(nèi)沿著固定路線在行進,那它們就是在這片區(qū)域巡邏。”
顏布布倏地反應(yīng)過來:“對啊,它們應(yīng)該是在巡邏。”
封琛捏了捏顏布布的肩:“從巡邏的頻率來分析的話,它們重點要守著的區(qū)域不是這里,更像是在確保外圍安全,所以每天只來轉(zhuǎn)一次。因為這里離無名山脈很近,我懷疑安伮加教是在那山里搞什么事情。”
顏布布按住肩頭上的手:“對了,今天你殺的那兩只喪尸,我在意識圖像里看得很清楚。它們樣子很陌生,我之前一次也沒見過,那不是我們營地失蹤的哨兵向?qū)А!?br/>
封琛道:“對,它們不是現(xiàn)在失蹤的。以前中心城剛建成,還沒步上正軌,有些失蹤了的人也沒被統(tǒng)計上,估計就是那時候被抓走的。”
顏布布有些不安:“我們?nèi)o名山里,要是有很多喪尸怎么辦?要不我們回去告訴軍部,讓軍部來處理?”他想了想后又問:“你是不是在擔(dān)心陳思澤?”
封琛點頭:“我是在提防著陳思澤。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不管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最好是不讓他知道。”
顏布布肅然道:“好,那我們就自己去,現(xiàn)在就去。”
封琛卻抬手揉了下他腦袋:“現(xiàn)在不去,現(xiàn)在太晚了。今晚再好好休息一下,我們明天再出發(fā)。”
說完正事,兩人繼續(xù)小聲交談著,無邊際地扯東扯西。大部分時間都是顏布布在說,封琛聽,只偶爾低低地回應(yīng)一聲。
顏布布:“……你看你衣服都這么破了,到處是洞,要不要搞點草莖來縫上呢?你以前在海云城的時候,也能用草莖給自己縫衣服的。”
封琛:“那是麻。”
顏布布:“麻也是草嘛。哎……哥哥你看你肩頭上這個破洞也太大了些,我都可以看到你的奶奶……”
兩秒后,啪一聲脆響。
“手放哪兒了?拿開。”
“……摸一下嘛,每次都是這樣,心情好就讓我摸一下,心情不好就把我手拍開。你看看,都拍紅了。”
封琛將顏布布的手扔開,剛想說什么,突然就聞到一股別樣的味道。
這是股甜膩的異香,混雜在濃郁的青草泥土氣味里,絲絲縷縷地鉆入他鼻腔,并迅速滲透全身每一顆細胞。讓他的心跳開始加速,血液也像漲水的海灘,一點點開始喧囂起來。
封琛在幾個月前的某個晚上聞到過這股異香,并在他記憶里烙下深刻的痕跡。以至于他的嗅覺還在分辨識別,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將這種感受反饋給大腦。
這是向?qū)兀?br/>
這居然是向?qū)兀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