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七分熟
宋蠻不可否認,靜謐的深夜,男人這樣一句夢囈的話,把她心底剛剛還在糾結的那一點矛盾全部驅(qū)散了。</br> 江其野已經(jīng)睡著,宋蠻捧著他的臉,看著熟悉的面容輕輕道了一句:</br> “我也是。”</br> 她也想他,雖然一直不愿意去承認。</br> 在國外的那六年里,宋蠻總會想起他。雖然更多的時候是帶著一種不甘和怨恨,但無論是哪種情感,這個男人一直存在在自己的記憶里,怎么都抹不掉。</br> 本來想躲開他,因為這一句話,宋蠻往江其野懷里靠得深了些。</br> 手也大膽地抱住他的腰,像熱戀中的情侶那樣,親密地摟在一起入眠。</br> 這一夜連夢都是美的。</br> 第二天宋蠻醒來時,江其野已經(jīng)起來了,人卻不見蹤影。</br> 宋蠻找了一圈都沒看到男人的影子,莫名有些不開心。他這幾天總是這樣,看似兩人的關系在逐漸拉近,可等宋蠻滿心歡喜地想要再進一步時,他又消失不見。</br> 宋蠻不禁埋怨,他到底在忙什么。總這樣見頭不見尾的,令人掃興。</br> 酒店管家這時來敲門,告訴她,“江總在樓下餐廳等您一起用餐。”</br> 宋蠻怔了怔,“現(xiàn)在?”</br> “是的,現(xiàn)在。”</br> 原來是準備早餐去了。</br> 剛剛還縈繞在心口的那些不悅頓時就一掃而光,宋蠻迅速洗漱打扮,挑了件漂亮的裙子換上,跟著管家一起下了樓。</br> 江其野坐在臨窗位置,看到宋蠻來了,起身。</br> 幫她拉好椅子,入座。</br> “醒了?”他聲音很溫柔。</br> 宋蠻挑著嬌艷的眼尾睨他,“起來怎么不叫我。”</br> 江其野幫她盛了一碗海參粥,“想你多睡會。”</br> 這樣簡單溫馨的對話從兩人口中說出來,宋蠻感慨又感動。</br> 果然,六年改變太多了,他們都變得更加成熟。雖然精心編織的這場網(wǎng)到最后把自己都網(wǎng)進去了,但現(xiàn)在看來,她不后悔。</br> 宋蠻偷偷抿了抿唇。</br> 江其野似乎也被帶動了情緒般,眼角有笑意,問她,“笑什么。”</br> 宋蠻搖頭。</br> 頓了頓,又說,“你昨晚說夢話了。”</br> “說什么。”</br> 宋蠻現(xiàn)在的心情像極了最初為江其野心動時的十七少女,甚至臉頰難以控制地染上一抹緋色。</br> 她只悄悄品嘗這份甜,嗔道,</br> “不告訴你。”</br> 江其野揚揚唇,也沒追問,繼續(xù)給她遞不同的食物。</br> 吃過早餐,兩人出發(fā)回明城。</br> 隨著私人飛機一同搬運回來的,是江其野盲目一通的采購。</br> 四個行李箱,堆滿了他訂下的每個品牌的最新款。</br> 當江其野強行要給自己訂這些東西的時候宋蠻沒有再拒絕,她覺得或許自己可以理解為這是江其野喜歡她的一種表現(xiàn)?</br> 雖然他還沒有親口對自己說過這句話。</br> 回家后,隨行的人把大大小小的口袋搬到宋蠻家里。宋蠻站在過道,幾次想拿出打火機給江其野,礙于有人走來走去,一直不好開口。</br> 好不容易,東西搬好了,人都走了,她找到機會,攔下江其野。</br> “我有東西給你。”</br> 江其野正好有電話打進來,說了幾句又掛掉。</br> “我出去一趟,你早點休息。”</br> 之后匆匆離開。</br> 宋蠻怔在那,有種一腔熱情被澆滅的失落感。</br> 她理解江其野工作忙,尤其最近,總是這種奇怪的狀態(tài)。</br> 她也說不清哪里不對,也或者是因為他自始至終沒對自己說過任何表明立場的話,所以偶爾總會胡思亂想。</br> 但宋蠻也不是矯情的少女,成年人之間,有些關系不言而喻,不用說得太明了。</br> 尤其是江其野這樣情感淡漠的人,更是不會把這些掛在嘴邊。</br> 想起早上他溫柔給自己盛粥的神情,宋蠻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安靜地轉身回了家。</br> -</br> 隔天,周一。</br> 江納集團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終于拉開帷幕。</br> 往常的普通例會今年變得意義非凡,注定是一場無聲的硝煙戰(zhàn)場。</br> 明明和江其野擁有同等的股份,明明資歷比他要老,兄長住院后,卻要跟著年輕的侄子身后辦事,這讓江萬復一直都心有不甘。</br> 這兩年的苦心籌謀如今也算得償所愿,叔侄倆終于迎來這場爭奪大戲。</br> 會議室里,三十多位股東都已經(jīng)到齊,江萬復坐在副總裁的位置,眼里充滿自信。</br> 他看著手表,“會議四點開始,都已經(jīng)三點五十了,我們代總裁總不會還沒上班吧。”</br> 江其野陣營的一位高層冷眼睨他,“還沒到時間,你大可不必這么心急。”</br> 江萬復滿不在乎地喝了杯茶,蓄滿皺紋的眼角藏著篤定的笑意,任誰看都是一副大局已定的樣子。</br> 會議室里氣氛沉沉,大家都知道或許幾小時后,公司就會經(jīng)歷有史以來最大的動蕩。</br> 其實早在這一個月里就已經(jīng)暗流涌動,高層各自站隊,今天也不過是最后宣布結果罷了。</br> 而江萬復,胸有成竹。</br> 他過一會兒就看看手表,三點五十八的時候,會議秘書按照他的指示宣布:“按照規(guī)定,如果代總裁今天缺席會議,就代表自動放棄。”</br> 現(xiàn)場雅雀無聲。</br> 雖然之前眾多透露出來的風聲都表明江萬復手握多名元老級高層的支持,今天或是最大贏家,但大家也都知道江其野不是省油的燈。</br> 兩方博弈,最終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任何人都不敢下最后的結論</br> 三點五十九分,離會議開始還有一分鐘。</br> 江萬復又換了杯茶,神采奕奕,幾乎勝券在握。</br> 忽然,嘭一聲——</br> 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br> 眾人目光齊齊落到走進來的一群人身上。</br> 江其野身著一貫沉穩(wěn)內(nèi)斂的黑色西裝,臉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他身后跟了四五個人,其中有謝旻修。</br> 江其野氣場冷淡又強大,進門橫掃會議室的那一瞥就讓幾個猶豫不定的小股東們微微發(fā)怵。</br> 江萬復笑了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br> 那語氣,就差直接說——還以為你不敢來了。</br> 江其野壓根沒理會江萬復的挑釁,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br> 今天的會議本就是一場雙方陣營的較量,多余的廢話不必多說,他開門見山:</br> “在進行投票前,我想說幾件事。”</br> 江萬復閑閑地看著他,并不是很在意。</br> 江其野淡淡地說:</br> “第一,黎松正式被公司辭退且移交司法機構,這一點毋庸置疑,也不會因為他是誰的兒子就改變。”</br> 眾人捏了把汗,暗自打量著黎宏鳴的表情。</br> 果然,老黎陰沉著臉,一看就是不滿的。</br> “第二。”江其野繼續(xù)說,“泛海國際已經(jīng)和江納達成合作意向,接下來將會投資十五個億在新西蘭建立兩處生態(tài)葡萄園和酒莊。”</br> 這話一出,臺下眾人皆有些驚訝。</br> 十五個億不是什么小項目,在全球范圍內(nèi)擴展江納的宏圖也一直是公司的宗旨。</br> 況且,泛海國際的吳董是新西蘭華商協(xié)會的會長,在當?shù)胤浅S袑嵙ΑH绻献魇钦娴模坏┫⒐迹{的股價必然會出現(xiàn)爆發(fā)上漲。</br> 在投票當口來了這一出,顯然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并借機拉攏人心。</br> 江萬復似乎看透江其野的套路似的,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br> “其野,這樣的合作我張口也能說七八件出來,八字還沒一瞥的事就不必在這里說了。”</br> 話音剛落,會議室里此起彼伏地發(fā)出提示音響聲。</br> 眾人都看向自己面前的電腦。</br> 謝旻修發(fā)言:“剛剛各位收到的是我們法務部早前和泛海國際簽訂的合同。”</br> 江萬復懵了幾秒,馬上看向手里新收到的郵件。</br> 的的確確,公章已經(jīng)蓋好,顯示是兩天前,也就是上周六簽的合同。</br> 可兩天前,江其野明明在……</br> 意識到江其野必然有備而來,江萬復立即多了幾分戒備,可江其野已經(jīng)不給他緩沖的余地了,馬上又宣布第三件事。</br> 也是最重磅的一句——</br> “大家應該都知道我弟弟江洵持有江納5%的股份,但其實三年前他已經(jīng)私下跟我簽了股權轉讓書,基于弟弟已逝,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公開。但今天既然要重選,我有義務告知各位。”</br> 江其野說完,還沒等江萬復提出質(zhì)疑,股東們的郵箱里再次收到江洵股權轉讓書的文件。</br> 江萬復目瞪口呆。</br> 他從不知道這件事!</br> 之前大家都是9%,這么一來,江其野瞬間比他多了5%?</br> 臺下眾人顯然也察覺到風向的不對,猶豫著互相議論起來。</br> 現(xiàn)在江其野壓倒性成為江納股份最多的人,由他來擔任總裁再合理不過。</br> 可是……</br> 江萬復當然不甘心,他早就拉攏了年老的那一幫股東支持自己,首當其沖的就是黎松的父親黎宏鳴,公司資歷最老的高層。</br> 只要老黎表了態(tài),即便江其野股份多,如果沒有支持的人,也得乖乖下臺。</br> 江萬復等不及了,催著會議秘書,“如果代總裁沒有什么補充的,可以直接開始投票了。”</br> 叔侄倆目光緊然對接到一起。</br> 就在兩人的眼神刀光劍影互不相讓時,江其野扯了扯嘴角,不屑地移開視線。</br> 他閑散地點名黎宏鳴:</br> “黎副總不是有話要說嗎,還不說?”</br> 江萬復心里一個咯噔,猛然覺得不妙。</br> 果然,黎宏鳴忽然起身,面無表情地告訴大家——</br> “黎松的事公司是公事公辦,我沒有任何意見,我這一票會投給代總裁。”</br> 說完,毅然公開了自己手里的選票,再放進投票箱。</br> 黎宏鳴帶頭的這一舉動,幾乎是瞬間扭轉了局面。</br> 也是這一刻,江萬復知道自己輸了。他看向江其野,卻正好撞上他看過來的視線。</br> 淡然冷漠里透著一股陰鷙的狠。</br> 江萬復后背忽然一涼,大腦慌亂反省著是哪一步走錯,卻怎么都想不通。</br> 最終,江其野全票通過。</br> 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江其野將會正式成為江納集團的總裁。</br> 盡管江萬復對這個結果不服,卻不得不暫時軟下態(tài)度,“恭喜了,其野。”</br> 江其野則報以一句:“辛苦了二叔。”</br> 暗諷他這一個月來的奔走忙碌。</br> 一場暗流涌動的內(nèi)部斗爭總算塵埃落定,江其野也覺得自己好像打了一場仗。</br> 股東們離開后,江萬復走到江其野面前,恍然般問:</br> “那個主持人是你故意拉出來的煙.霧.彈吧,其野,二叔真是小看你了。”</br> 江其野冷漠回應,“二叔日跟夜跟的,不就是想看我在干什么嗎,現(xiàn)在知道了?”</br> 江萬復:“你二叔我可沒你這么城府,呵,那個主持人知道你是在做戲給我看嗎?”</br> “這不用您操心。”</br> 江其野轉了椅子背過身去。一旁的謝旻修馬上會意,很尊敬地起身,遞給江萬復一疊信封:</br> “這是即時解聘的名單,還請副總,哦不,江經(jīng)理傳遞下去。”</br> 江萬復臉色一白,江經(jīng)理?</br>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馬上接過信封來看。</br> 果然,江其野狠到極致,斬草除根,幾乎剪掉了他所有的心腹。</br> 甚至就連江萬復自己也從公司副總裁調(diào)到了隔壁城市做分公司經(jīng)理。</br> 江萬復手輕輕顫著,“其野,這些都是公司的老員工了,你說裁就裁?”</br> 江其野的聲音從前面冷冷清清傳來。</br> “不然呢。”他緩緩轉過來,“還要經(jīng)過你同意?”</br> 江萬復被話噎住,上下唇張合半晌,臉都憋得變了色,才壓住情緒憤怒離開——</br> “行,我們走著看。”</br> 終于,全部人都走后,會議室陷入廝殺過后的無限靜謐中。</br> 江其野沉沉地吸了口氣,手指捻著眉心。</br> 謝旻修懂他,拍他的肩安慰,“你守住了。”</br> 輕飄飄的四個字,只有江其野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換來這個結果。</br> 繃緊的神經(jīng)驟然輕松下來,他滿腦子只想聽到一個人的聲音。</br> 像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已經(jīng)疲憊到極致,渴到極致,她的聲音就是氧氣,就是唯一能維系他生命的甘泉。</br> 已經(jīng)六點半了,他給宋蠻打電話,“在哪。”</br> “剛下班。”</br> “家里等我。</br> ……</br> 江其野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淺水灣。</br> 在停車場停車時他看到對面車位多了一輛紅色保時捷。</br> 顏色很囂張,也很亮眼。</br> 江其野記得那個車位一直都是空著的,不過當下也沒有多想,畢竟淺水灣的停車場到處可見豪車,有一輛保時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br> 往電梯那走的時候,手機響了。</br> 江其野看了一眼,接起來,“吳董。”</br> 那邊的男人侃侃而笑:“事情結束了?”</br> 江其野:“是。”</br> 與泛海國際的合作江其野前前后后和這位年逾五十的華商老大談了三次,親自去新西蘭一周無果后,終于前天得知對方在澳門賭場度假,再次追過去洽談,才終以誠意打動了對方。</br> 也正是有他在這個節(jié)骨眼撐江其野一把,才穩(wěn)住了那幫人蠢蠢欲動的心。</br> 吳董說:“小江總,這次我可是很信任你,不能讓我失望!”</br> 江其野邊等電梯邊耐著性子回:“吳董放心。”</br> 那邊爽朗地笑了兩聲,“那咱們說點別的,我夫人和女兒下個月要到明城來開個畫展,她們在明城沒什么朋友,你到時候幫我照顧一下?”</br> 江其野雖不愿摻合這種事,但眼下情況不同,頓了幾秒,只得暫時應下,“好。”</br> 掛了電話,電梯剛好到了負一樓,里面出來一個年輕男人。</br>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江其野還是認出來,那是徐礪的兒子徐穆風。</br> 明城很有名氣的超跑小少爺。</br> 難道那輛新出現(xiàn)的保時捷是他的?</br> 如果是,那就不出奇了。</br> -</br> 到家后按門鈴,宋蠻很快開了門。</br> 她雙頰紅紅的,說話的時候帶一點鼻音:“你今天下班那么早?”</br> 江其野聽到她的鼻音皺了皺眉,“感冒了?”</br> “不是。”宋蠻有來例假就輕微感冒的毛病,轉身往房里走,抱起一杯熱水問,“你怎么來了。”</br> 她已經(jīng)換了家居服,捧著杯子兀自站在桌邊喝。</br> 江其野看了幾眼,眼底發(fā)熱,忽然脫了外套上前,從身后摟住她的腰。</br> 宋蠻嚇了一跳,微微轉頭:“怎么了。”</br> 江其野不知道怎么告訴她自己經(jīng)歷了一場波動變故,現(xiàn)在才能這樣放松地站在她面前。</br> 他什么都不想說,只想就這樣抱著她,抱緊她。</br> 宋蠻不明所以,轉過來仰頭:“有什么事嗎?”</br> 原本還有所克制,可當女人櫻紅的唇對著自己,江其野再也忍不住,低頭吻了下去。</br> 他扣著她的后腦,把所有爆發(fā)出來的壓力都宣泄在這個吻里。</br> 宋蠻被吻得猝不及防,手撐在身后桌上,皺眉迎合著。</br> 江其野的吻總是不那么溫柔,沒幾下宋蠻就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被抽取光了般,發(fā)出“唔——”的聲音,手去推他。</br> 可換來的卻不是停止。</br> 江其野迅速抱起她,就近雙雙倒在沙發(fā)上。</br> 吻細碎地落到耳垂上,宋蠻身體軟在那,似有浪潮涌遍全身。感受到他在解自己的衣扣,艱難地汲取到一點空氣說:</br> “別,我來例假了。”</br> 江其野:“……”</br> 動作倏然停下,滾燙的氣息卻持久未散。</br> 宋蠻莫名有些抱歉,又很想笑。</br> 她終于看到他沖動的樣子,也終于等到了他對自己欲罷不能。</br> 可她卻舍不得放手了。</br> 宋蠻伸手摸著他的臉,“等過了好嗎。”</br> 女人的手指軟軟的,不安分地挑逗,江其野喘著氣,把頭深深埋進她頸窩,懲罰似的用力在肩頭咬下一圈齒印。</br> 宋蠻沒忍住,低嚀了一聲。</br> 疼,卻又很快樂。</br> 她深深地抱住他,忽然喚著他的名字問:</br> “江其野,你愛我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