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溪云初起日沉閣
章初蝶聽完符琴的一席話,倒也沒顯得很驚訝,只是嘆了口氣,道“閣主畢竟是閣主。符都督也別自責,我們還可以想別的辦法。”但她一時半晌也沒什么好的主意,兩個人對著案臺上的燈芯靜默,直到一個身穿鵝黃色暗紋織錦的侍女走進來,跪在章初蝶腳邊,恭恭敬敬的遞上了一封書信。
符琴不由抬眼看向這侍女,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臉上還有一團稚氣,眉眼平平。她將這封書信倒扣著舉向章初蝶,明顯也是防著外客,可見平日里訓練有素。章初蝶仿佛還未從剛才的靜默里緩過神來,轉(zhuǎn)過頭盯了這封信半天,才如夢初醒的接過來,對符琴微微欠身,拿著信進了里屋。
未過片刻,章初蝶從里屋出來,臉上的彷徨神色一掃而空,笑語盈盈的對符琴說,“都督也莫要著急,可以在我這里先用過午飯。此處與我在貴影閣的屋子靠地道聯(lián)結(jié),你自不必擔心閣主會來為難我們。營救老將軍的事情,我們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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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梁都城大寧。
若說北魏貴影閣是名副其實的銷金窟,那么更為繁華的東梁都城,自然也有這樣妙不可言的所在。只不過,名字要俗氣的很,就叫百花樓;而老板一個大男人的名字也是頂頂俗氣,居然叫葉悠悠。但青樓瓦肆比拼的可不是老板的名字,百花樓的生意如此火爆,自然是因為它的服務點在了達官貴人們心坎上。百花樓的名字俗氣,環(huán)境卻雅致的很,詩會文會接連不斷,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學子書生,葉悠悠最大的愛好就是交朋友。若是你付不起百花樓的酒錢,一首絕頂?shù)暮迷姡矔屇愠蔀槿~老板的座上賓。
東梁三皇子陳澗,就是這里的常客。百花樓最尊貴的東暖閣,就是陳澗用來招待各路朋友的固定地點。
這一日,陳澗的客人,是來自北魏永安帝麾下的幾位使臣。
幾位使臣自來到大寧城,一直被監(jiān)國的太子陳澤搪塞在驛館里,心中早已不滿。三王子陳澗素來長袖善舞,自是好言勸酒,幾巡過后,眾人已言笑晏晏,甚是開懷。
陳澗看幾位使臣心情尚佳,舉杯說到,“眾位將軍遠道而來,可想與故人見上一面?”
幾位使臣互相對望,其中一位年紀稍長,被喚作王達的使臣聲音顫抖,哽咽道:“殿下說的可是我們在貴國游學的二世子,殿下若能讓老臣與世子見上一面,老臣感激不盡。”
陳澗微微一笑,對身后的侍衛(wèi)耳語幾句。侍衛(wèi)領命下去傳話。
一盞茶的功夫,高嶼推門進來。朝在座的一干人等微微拱手,坐在了陳澗左手邊的位子上。王達等人自高嶼進門后便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看,高嶼落座之后,更是熱淚盈眶,王達看著高嶼,顫巍巍的站起身來,道“世子,一別數(shù)年,您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能否讓老臣好好的看看您。”
高嶼看了一眼陳澗,陳澗笑道:“嶼弟,你看王大人這一片赤誠,若日后歸國,可要多多賞賜王大人啊。來來來,正是高興的時候,我們來喝杯酒,給世子暖暖身子。”王達顫巍巍的坐下,眾人舉起酒杯,又是一番推杯換盞。
暖閣里眾人觥籌交錯,好不熱鬧。百花樓的老板葉悠悠坐在自己的書房,卻有些苦悶。他苦苦思索了半天,問正在認真修剪鳳尾竹的小廝:“招財,你說這大寧城內(nèi),怎么還有我邀請不到的客人呢?”
被喚作招財?shù)男P兩只眼睛圓溜溜,平日里慣會說話,為葉老板排憂解悶,聽見老板喚自己,忙放下手里雕花鍍銀的精致剪子,過來為葉悠悠道茶。
招財一邊倒茶一邊說:“公子莫憂,你說的這必定不是個人。”
“啊?”葉悠悠噗嗤樂了,“胡說,不是個人是什么?妖怪不成?”
“不是人,肯定是個悶嘴兒憋腮的葫蘆精。”“去你個促狹鬼。”葉悠悠笑罵道,心里卻暗自有了主意,要想請這毫無交情的貴客,沒有熟人怎么行。大將軍唐砂是何許人等,若沒有說得上話的人引薦,別說是百花樓的小老板,三皇子陳澗也不是經(jīng)常跟在唐將軍屁股后面吃灰嗎?這引薦人,可需要好好的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