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座機座機請回答
,最好的我們(全集) !
(No.173 — No.178)
No.173
整個周末,我都過得非常充實。
這直接導(dǎo)致了周一早上起床去上學(xué)的時候,我整個人空前的有底氣。
自打上了振華,我沒有一天早上上學(xué)的時候不抑郁。初中時我就很難早起,但是上學(xué)路上至少不鬧心;現(xiàn)在呢,每天上學(xué)都跟赴死似的,每一步都提醒著我,充滿挫敗感的一天將要開始了。
果然,有底氣的人才能開心啊。
余淮今天卻沒來。
早自習(xí)都開始十分鐘了,他還沒出現(xiàn)。我摸出手機,想了想,決定給他發(fā)個短信。
說來奇怪,我用上這款酷炫的諾基亞,聯(lián)系人卻只有我爸我媽、齊阿姨、外公外婆家電話、爺爺奶奶家電話和開學(xué)的時候留在黑板上的張平的手機號。
張平的手機號。竟然是張平。
我竟然從來沒有朝余淮要過他的手機號!不過,余淮在學(xué)校很少把手機拿出來,而我也不過是拿手機玩些打地鼠貪食蛇一類的弱智游戲,從沒將它作為一款通信工具好好利用過。
我可以和余淮發(fā)短信耶。
想到這個,心竟然怦怦跳得厲害。
我開始喪心病狂地尋找開學(xué)不久徐延亮發(fā)給大家的五班通訊錄,每個人至少都記錄過一個電話號碼,我希望余淮留下的是手機號而不是家庭電話。
把所有練習(xí)冊都翻了個底朝天,我還是沒找到夾在里面的那張紙。英語聽力放完之后,好多人起身去上廁所,我本來也想趁亂過去問問徐延亮還有沒有多余的通訊錄,一抬頭就看到我們的班長大人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算了,課間操的時候再問吧。
正在這時,β回頭看到我的樣子,又瞟了瞟酣睡中的徐延亮,非常體貼地輕聲用口型問我:“找他有事兒?”
于是,我也壓低聲音很輕地說:“沒事兒,等他醒了再說。”
β微笑著點點頭,轉(zhuǎn)過頭就用字典朝著徐延亮的腦袋砸了過去。
我目瞪口呆中,徐延亮一激靈爬起來,昏頭昏腦地看向β。β則笑得宛若天使:“哎呀手一滑碰到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徐延亮放松下來,往下一趴繼續(xù)睡去。
β溫柔地看著徐延亮的后腦勺,過了半分鐘后,輕輕地靠近徐延亮的耳邊。
“有沒有禮貌啊你!說沒關(guān)系啊!”
β吼得全班都虎軀一震。徐延亮沒有當(dāng)場尿出來,也算是個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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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延亮對我索要通訊錄這件事情感到很莫名,但還是交給了我,轉(zhuǎn)身就繼續(xù)去跟β理論了。
估計他這輩子也想不明白,為什么β一直針對他。
我知道。因為張平。徐延亮老是損張平。
但是簡單堅持認(rèn)為,對于被欺負(fù),徐延亮其實是樂在其中的。
“同桌一場,你非要這么欺負(fù)人?就不能和平相處?我對你多友好!”徐延亮義正詞嚴(yán)。
β懶洋洋地翻著漫畫:“想和平相處,要不咱也修訂一個《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吧。”
“好啊。”
“那你聽好了,”β單手指著地板,“這五項原則是,以后但凡有爭執(zhí),你道歉,你道歉,你道歉,你道歉,你跪下道歉。”
他倆還在生死互掐,我已經(jīng)拿著名單回到了座位上。
我心里有點兒打鼓。徐延亮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省油墨,把名單上面的字印得特別小。打預(yù)備鈴時,我才找到余淮的名字,用手指比著劃過去,看到了一串電話號碼。
只有八位,搞得我有點兒失落。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小靈通呢,對不對?
我還是掏出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進去。
“怎么沒來上學(xué)?生病了嗎?我是耿耿。”
如果這八位數(shù)字是座機,我一定會把短信落款改成“我是諾基亞”。
座機一定會很開心。
我沒報什么太大希望,把手機放在了自己的桌角,想了想,又有點兒負(fù)氣——我早干什么去了,萬一真是給座機發(fā)短信,還有什么盼頭。于是,我就把手機又往遠(yuǎn)處推了推,一直推到余淮桌子的角落,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完全不抱希望了似的。
英語老師踩著預(yù)備鈴的尾音走進教室,我低頭翻開了英語練習(xí)冊,準(zhǔn)備上英語課。
幾門主課里,我的英語和語文還是不錯的,也是這兩門課程保證了我沒有落入倒數(shù)十名的禁區(qū)。越是上手的課程越喜歡多學(xué),期中考試時,我對理科的厭學(xué)情緒導(dǎo)致我的英語和語文越來越進步,和數(shù)理化拉開的差距也就越來越大。
不過我并不是很喜歡上英語課,確切地說,我們都不是很喜歡上英語課。
英語老師姓賴,名春陽,看上去大概不到四十歲的樣子,消瘦,有很重的眼袋,講話聲音清脆得有些刺耳。
賴春陽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沒精打采的,常常會在講習(xí)題講到一半的時候,忽然盯住教室里的某個方向,整個人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你總覺得下一秒鐘,她手里的黑板擦就要朝某個不規(guī)矩的學(xué)生飛過去了……你等待著,等待著,她忽然對著空氣中的某一點笑了一下。
然后,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輕輕地說:“這道題考介詞,有人有疑問嗎?”
“她再這樣下去,我對我的人生都要有疑問了。”余淮曾經(jīng)這樣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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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賴春陽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她這招對我們這些愛溜號的學(xué)生空前奏效。在一次又一次毫無道理的沉默注視中,正想低頭喝牛奶的簡單緊張得捏爆袋子噴了自己一臉,低頭看娛樂雜志的β則因為徐延亮胳膊肘無意碰到她而忽然跳起來大叫“選C選C!”。
日復(fù)一日,我們在賴春陽的訓(xùn)練下,心理素質(zhì)越來越好,估計以后萬一去殺個人越個貨,一般的審訊手法甭想從我們嘴里詐出一句實話。
也難怪余淮一直對賴春陽的教學(xué)方法吃不消。賴春陽喜歡講習(xí)題,卻不喜歡解釋。用β的話說,這樣灑脫的性格真適合做黑幫老大,賴春陽可能是入錯行了。
英語和語文算是余淮的弱項(雖然他的弱項也比我強,好吧,我知道這句說明是多余的),余淮覺得語文成績需要看命理和風(fēng)水,但是對英語,他倒真挺上心。我曾經(jīng)問過他,他說,英語是未來也很有用的一門技術(shù),更何況,他以后想去美國讀書。
美利堅啊。我當(dāng)時看向窗外。那得有多遠(yuǎn)啊。
可是英語課幫不了余淮。賴春陽講課的節(jié)奏有多慢?慢到連我這種學(xué)生都能在她的課堂上開小差,做兩道數(shù)學(xué)題。賴春陽的課堂指望不上,他就指望朱瑤,朱瑤指望不上,他就只能把不會的習(xí)題都攢著,每天上樓跑去找一次林楊。
余淮說,林楊講題沒比賴春陽強多少。林楊英語學(xué)得比較早,口語很好,所以做題大多靠直覺和語言習(xí)慣。
“那你干嗎還問他?反正和賴?yán)蠋熤v的沒啥區(qū)別。”
余淮嚴(yán)肅地看著我:“區(qū)別在于我可以揍他。”
估計連賴春陽那份兒也一起揍了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桌上的手機忽然振動了兩聲。我不小心把它壓在了鋼板尺上,因此在寂靜的課堂上,這嗡嗡的兩聲格外響亮。
賴春陽緩緩地看了過來。
她這次沉默是什么原因,我可真的說不準(zhǔ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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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她這次沒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是走了過來。
我是真被她嚇傻了,都忘了趕緊把手機從桌面上拿回來。誰讓我剛剛跟腦癱似的,把手機推那么遠(yuǎn),全班都在賴春陽的虎視眈眈下靜止了,我伸長手去拿手機,完全等于不打自招,所以一點兒都沒敢動。
結(jié)果就是賴春陽快步走過來,把我的手機拿走了。
“喲,一大早上發(fā)什么短信啊。”賴春陽的聲音從來沒這么刺耳過。
全班都回頭看向我這個靠窗的角落。
忽然就不迷茫了的賴春陽今天格外好斗,她得意地低下頭擺弄,想要翻看我的短信,但是解鎖了好幾次應(yīng)該都沒按對鍵。在她折騰的這幾秒鐘里,我忽然熱血上涌,一伸手就把手機奪了回來。
穩(wěn)準(zhǔn)狠。
徐延亮這個二缺居然鼓了兩下掌,被β一巴掌呼在了后腦勺上。
賴春陽好像沒反應(yīng)過來,至少在我奪回來后的三秒內(nèi),她還盯著自己的手掌呢。然后她緩緩抬起頭,用一種有點兒凝重而悲涼的目光看著我。
漫長而難挨的沉默。
做都做了,我還能怎么樣,不硬氣不行了,我又不是沒理。
你憑什么看我手機?我又沒有在課堂上玩手機,只是來了一條短信而已,你有什么權(quán)利侵犯我的隱私?你是老師也不行啊!賴春陽你看著我的眼睛,你說,你憑什么!
沒時間思考了,我微微挺起胸膛,攥緊了手機直視她:
“老師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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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那里聽賴春陽訓(xùn)了五分鐘。但是她沒有再來搶我的手機,也沒有說太難聽的話。雖然是挨罵,但是我能感覺到,這件事情算是結(jié)束了。
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搶完手機就后悔了的我對這個結(jié)果感到萬分慶幸。用β的話說,沒見過挨訓(xùn)還能笑成這樣的。
等我終于坐下了,賴春陽也回到了講臺。她在重新開始講課前,忽然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說,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誰都不聽我的話。
全班都一頭霧水,事后簡單說,不知怎么這句話讓她想起她媽了,賴春陽怎么忽然這么母性。
我低頭堅持看了大半堂課的練習(xí)冊。
然后終于等到賴春陽又陷入了自我的世界。
我一邊豎起耳朵注意著周圍環(huán)境,一邊把手悄悄地伸進了書桌。
如果剛剛那條又是勸我下載鈴聲和弦什么的垃圾短信,我就從窗子跳出去。
竟然是“座機”的短信。
我壓下嘴角,開心地點開那條短信。
“他生病請假了,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是余淮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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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我默默地把手機揣回口袋。
死定了。
雖然為什么死定了我也不知道。
我就是關(guān)心一下同學(xué)嘛。為什么會心虛?有什么好心虛?為什么他的手機在他媽手里?余淮,你是病得人事不省了嗎?為什么!
在我面如土色心跳如雷的度過五分鐘和做完十二道選擇題之后,忽然手機又振動了兩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嚇?biāo)滥懔税纱蟀装V!”
……余淮,你為什么不去死?
他馬上又回了一條:“我下午就去。昨天睡太晚,早上實在沒起來,就裝病了。”
就在這時下課鈴打響了,賴春陽說了聲“就上到這里”,然后悠悠飄出了教室。大家三三兩兩地站起來,β和簡單一起跳到我身邊來,徐延亮也跟過來湊熱鬧。
“我倆還賭你會不會被找家長呢,誰知道你那么快就認(rèn)了。”β不無遺憾地說道。
“而且賴?yán)蠋熅尤痪瓦@么放過你了。”簡單補充。
“手挺穩(wěn)啊耿耿,那招看得我都呆了。”徐延亮感慨。
“你沒呆,我聽見你鼓掌了。”我翻了個白眼。
“欸,對了,”簡單忽然問起,“余淮今天怎么沒來上課啊?”
我笑了起來。
“哦,他啊,”我很隨意地說道,“他說不大舒服,上午就不來了。”
不知道為什么,說這話的時候心里特踏實。β頓時露出一種詭異的八婆表情,好像我和余淮熟悉得非比尋常似的。
“喲喲喲,就你知道,就你什么都知道。”
對,就是這種表情。
在β所有的表情里,我最愛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