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梧桐樹上鳳凰花
碧落河重新恢復(fù)了流動,隆隆的瀑布飛流直下、響聲震天,突然出現(xiàn)的白衣人就在瀑布砸出的水花中翻滾,像一條被砸暈的臭魚,在水花中咕嘟嘟冒泡,甚是詭異。
在場十人,除了背對著白衣人的‘燕老兒’和不清楚狀況的冬安乂,其余九人在看清了白衣人的樣貌后,全都在心里罵娘,暗道晦氣。搞了半天,藏在江面下的是誰見誰煩的江湖第一攪屎棍!怪不得閉氣功夫如此了得,堪比水中妖物!
“嘿嘿!藏頭露尾的老鼠終于出現(xiàn)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庵張風(fēng)雷這一下子砸出了一個大人物,咳咳,俺張風(fēng)雷...咳咳...”自稱中光離魄的孫中光剛剛那一拳幾乎抽光了他所有的氣力,即使有纖瘦男子的氣力加持,還是消耗嚴(yán)重,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可孫中光這話甫一出口,就連‘燕老兒’都不禁臉色古怪地睨了‘張風(fēng)雷’一眼,而退到岸邊上扶著重傷男子的那個微胖男子氣得牙根癢癢,急促的呼吸都快把面罩吹飛了。無他,他才是真正的張風(fēng)雷,靠風(fēng)雷拳法起家,這狗.娘養(yǎng)的孫中光見砸出了一個攪屎棍就把鍋甩給他了!你這是把‘?dāng)囀汗鳌?dāng)傻子還是當(dāng)我張風(fēng)雷不存在!
“呵呵,諸位,咱們還是先忙正事兒吧,請前輩先去休息,我們和其余幾位前輩先會會這位攪...‘散煙公子’!”纖瘦男子不想張風(fēng)雷和孫中光起沖突,也不再和孫中光演戲,大概是覺得攪屎棍這三個字太不雅觀,且有自傷八百的嫌疑,于是說了這位不速之客的另一個綽號。話音落下,纖瘦男子抬腳跺了一下江面,墜入江中的兩把長刀便主動刺破江面落回他的手中。孫中光靜靜地點了點頭,掃了一眼白衣男子,幽怨地嘆了口氣,倒退著向張風(fēng)雷所在的岸邊走去。除了張風(fēng)雷以及他攙扶的男子、孫中光和‘燕老兒’外,其余人全部盯緊了在水花中翻騰的‘?dāng)囀汗鳎 ?br/>
藏在岸邊觀望的冬安乂巴不得他們?nèi)看蚱饋恚虻迷郊ち宜撋淼臋C(jī)會也就越大。眼看著江面上再次劍拔弩張,冬安乂深吸口氣,決定趁機(jī)爬走。然而,他剛剛把后腿抬起來,兀然聽到有人在和他說話,差點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不要走!”
“求你不要走!再等等!”
冬安乂聽到這兩句話,整個人都懵掉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你是誰?為什么讓我留下?”話一出口,冬安乂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張嘴,剛剛的聲音源于某人的心聲,奇怪的是那聲音并沒有回話,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是誰在和我說話?他覺得說話的人和江面上的那群黑衣人不是同一伙人,有可能是瀑布水花里的那個白衣服的怪胎。不論如何,這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必須盡快脫身!
也許是感知到了冬安乂的想法,那個奇怪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卻說了一句讓冬安乂差點吐血的話。
“你要是敢走我就告訴江上的壞人你藏在草叢里!”冬安乂聽清了,這聲音軟軟糯糯,像個七八歲的孩子,可沒有小四半分可愛!氣得冬安乂恨不得跳腳罵娘!老子招你惹你了,不就是倒霉地撞上了一群人從蛟龍口中奪寶嗎!寶貝又不在我手里,憑什么不讓我走?
冬安乂被氣得嘴唇發(fā)紫,強(qiáng)壓下心里的暴怒,試探著問道:
“大神,為什么不讓我走?我就是路過的,不管您是哪路大神,就把我放了吧!”冬安乂為拯救自己而努力的當(dāng)口,江面的大戰(zhàn)爆發(fā)了。看清最先出手的人后,冬安乂木然呆滯——那個需要張風(fēng)雷攙扶的男子祭出了兩把弦月彎刀,一刀斬斷瀑布的流水,一刀劈向白衣男子,哪里有半分受傷的樣子?
白衣男子沒有了翻滾的水花,一個鯉魚打滾躲過刀斬,氣呼呼地躍上江面:
“不要臉不要臉,你們怎么一個個地都這么不要臉,十個打我一個還需要算計來算計去的,丟人不?小心我攪爛你們的屁.眼兒!”出刀之人切斷了水流,也斬斷了散煙公子逆游而上的退路,如若不然,憑借著散煙公子的一身水下功夫,可沒人奈何得了他。
回應(yīng)白衣男子的是張風(fēng)雷的一聲冷笑:
“管你是散煙公子還是攪屎棍,怎么也想不到受傷最重的其實是我吧!”攻擊巨蛟伊始,張風(fēng)雷就被撞出了重傷,之所以扶著身邊的人,正是想留一手應(yīng)付意外情況。不過這一招能夠起到作用,說明‘散煙公子’是中途到場的,不然不會被他們騙到。纖瘦男子等不愿意和這個腦子拎不清的混賬廢話,合六人之力殺了上去。頭領(lǐng)模樣的‘燕老兒’依然站著不動,既不出手,也不指揮,鎮(zhèn)壓江面防止散煙公子下潛。
被微胖男子扶著的男子出了兩刀后站直了身體,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對岸,也學(xué)著燕老兒把雙手籠在袖口里,看樣子是不打算繼續(xù)出手了。
冬安乂這邊,那個軟糯糯的聲音一驚一乍地罵道:
“哎呀呀,這群壞人又打起來了打起來了,都打死才好,你不許走,反正你就是不許走!不然我吃了你!等著他們都打死!嘿嘿 ,都打死才好!”軟糯糯的聲音氣呼呼地說著,反正就是不讓冬安乂離開。冬安乂一面盯著江面一面聽著腦海里的聲音,聽到‘我吃了你’幾個字,險些嚇尿,突然生出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軟糯糯的聲音又以心聲說道:
“對了,你要是不走的話我給你一塊兒石頭,一塊兒好看的石頭!一定要等我!不許走!”說完這件事,軟糯糯的聲音徹底消失了!
冬安乂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石頭,好看的石頭!該不會是玉石吧,難道是蛟吐的那個發(fā)光物體?如果真能得到那塊兒發(fā)光的寶貝,老二的瓊琚也許就有著落了啊......不對!我和這家伙又不認(rèn)識,他怎么可能送我東西?難不成想用我把這群黑衣人引走?冬安乂想不明白原因,但是可以肯定,這陌生聲音的源頭絕對沒安好心!
江面上,散煙公子躲過一道雷法和一連串飛劍的突刺,漫不經(jīng)心地從腰間拿下一把折扇和一個煙袋,一面吞云吐霧、一面揮舞折扇散煙。他并不出招還擊,只是一味躲避,但總能在緊要關(guān)頭避開攻擊,就像一縷靈動的風(fēng),既捉不住又摸不著。幾個回合下來,散煙公子非但沒有受傷,反倒用一團(tuán)團(tuán)的煙霧把江面籠罩在了一片灰蒙蒙之中。
煙霧中刀光劍影、人影閃爍,喊打喊殺的謾罵聲斷斷續(xù)續(xù)。冬安乂實力有限,本就看不真切,此刻又有了煙霧蔽江,這下子完全成了睜眼瞎,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煙霧之中,纖瘦男子手持雙刀對著散煙公子不要命似地狂砍,刀風(fēng)罡嘯,連虛空都有被割裂的跡象。與他配合的陣法師和符箓修士出手更加刁鉆,專門攻擊散煙公子防御的空當(dāng)。其余三人氣勢雖差了些,可用出了一套合擊刀陣,把散煙公子的退路牢牢封死。
“呵呵,你們這是逼我動真格的啊,就不怕我舌綻蓮花?比如你們堂堂山云宗的刀客,行事怎的如此茍且,哦,對了,山云宗什么時候多出了四位可以用雙刀的天才了?難道除了吳無恙之外又有人練成了劈山碎云斬?哈哈,可喜可賀啊!”散煙公子陰陽怪氣的笑聲運(yùn)用了內(nèi)力,字字如雷地炸響在江面,連周圍的攻擊都因之滯阻了一瞬。
冬安乂恍惚聽到有什么聲音向自己傳來,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但那一直釘在江面不動的燕老兒勃然大怒:
“非禮勿言!閣下過界了!”‘燕老兒’沉悶的聲音響起,江面之上應(yīng)聲而起一陣清風(fēng),將散煙公子的煙霧和怪笑一起沖散。
“呵呵,非禮勿言,也對也對,既然如此,咱們各退一步如何?在下不過是來找蛟兄做客而已,沒想到比你們晚了一步,時也命也!”笑聲再起,卻是在兩個方向同時響起,站在岸邊的張風(fēng)雷和孫中光悚然大驚地爆退到后方崖石之上。
正與纖瘦男子等纏斗的散煙公子竟然出現(xiàn)在了他們身邊,更準(zhǔn)確地說是站在了一刀斷水的黑衣人身邊!
那江中之人又是何人?
張風(fēng)雷與孫中光不可置信地看向搖著折扇的散煙公子,圍攻散煙公子的六人同樣不明所以地停下了攻擊。
‘燕老兒’瞥了一眼纖瘦男子,終于拿出了籠在袖中的雙手,左手攥著一個怪異的東西垂在體側(cè),右手背對散煙公子站立的地方隨手一招,那搖晃著折扇的散煙公子怦然炸裂成了煙霧,一團(tuán)陰氣沉沉的氣息帶著煙袋潛入水中,一枚碎鐵狀的東西飛入了燕老兒的手中,至于那把折扇則飛向岸邊的散煙公子。散煙公子接過了折扇,云淡風(fēng)輕地?fù)u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