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一杯綠酒 半杯江湖
“哈哈哈,爽!痛快!竟然可以肆無忌憚地嘲笑這幫畜牲!張夫子果然沒有騙我!江湖夠味兒,這群狗.娘養(yǎng)的,氣死他們!”剛剛走進密林,李虎便仰著脖子沖天咆哮,激動得全身顫抖,生龍活虎的樣子哪是折了一條腿該有的狀態(tài)。
冬安乂緊皮瞪眼地豎起耳朵,生怕完顏文勝和李元繼聽到罵聲追來,他和李虎現(xiàn)在虛弱到了極點,這時找別人晦氣不是找死嗎。李虎虎目圓瞪,對著冬安乂的后腦勺捶了一拳,結(jié)果冬安乂向前一趔趄,險些把他從頭頂摔出去。
李虎渾不在意,又開始揪冬安乂的耳朵,沉沉質(zhì)問道:
“兄弟,有嘲笑西涼和北金狗雜種的機會,你怎么不笑啊,別忍著,怕他個球啊!大聲笑,他們要是敢追來就鐵定被淘汰了,好事兒啊,讓他們得瑟,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哈哈哈!”李虎儼然把冬安乂當成了趙書劍,一巴掌一巴掌地趴在他后腦勺上。
“停下!你再打我我急眼了啊,干啥玩意兒!”冬安乂腦袋都被打迷糊了,恨不得把李虎扔起來然后一腳踹飛,老子辛辛苦苦背著你,是想帶你通過考驗,不是被你當成趙書劍的替代品!
李虎愣了愣,訕訕地給冬安乂揉了揉腦袋,狐疑地趴在冬安乂的肩膀上:
“西涼和北金的人,二十萬大軍換了一個并列倒數(shù)第一,不該開心嗎?”李虎思緒萬千,兄弟該不會和我的逆子一樣有胡族血統(tǒng)吧?要不就是...李虎眉心霍然擰成一線,兩只大手開始在冬安乂身上四處亂摸。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玩意兒!”冬安乂怒不可遏,一把抽走墊在李虎屁股下的黑劍,把這個黑高個狠狠地扔了出去。李虎哀嚎一嗓子撞在樹上,拖住自己的腿,直勾勾地盯著冬安乂兩·腿之間,還不停地向前伸脖子,眼神凝重。
“你到底干什么玩意兒!”冬安乂臉色鐵青,用劍擋住自己的隱秘角落,抬腳欲踹。
“別說話,我聽張夫子說過妖族化形之后命根與人族命根的長短差別很大,不是長的像牲口就是短的像老鼠!”李虎一板一眼地解釋,但是長衫擋住視線看不清楚,隨手撿起一條木棍去扒拉長衫的前擺。
“你才是妖族,我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人!我要把你變成妖怪!”冬安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揮著黑劍沖向了李虎,一連三招全與斷子絕孫有關(guān),可笑李虎竟然還喊別打臉,黑炭一樣的臉皮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
冬安乂一頓拳打腳踢后,李虎終于由嗚嗷亂叫改為嘿嘿傻笑。冬安乂重新背起李虎,困惑地問:
“至于嗎?我們是倒數(shù)第二啊,和那兩人比起來沒有太大優(yōu)勢,怎么把你高興成這樣?”冬安乂腦子里出現(xiàn)了謝松竹紅著眼睛掄打長孫云逸巴掌的猙獰面孔,覺得二者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兄弟,你真的什么都沒聽說過?就算你自小生活在山里,家里長輩就沒和你說過我們大宋王朝的歷史!”李虎聽到這個問題,又想拍冬安乂的腦袋,想起冬安乂剛剛提到自己一直生活在蠻荒消息閉塞,這才忍住。
冬安乂停步望向遠處的竹林,納罕地想到:李虎問的不錯,老二擁有滿屋子的書籍,怎地從沒對我說過青萍的歷史?
“沒有,客居山中,如閑云野鶴,對山外之事,知之甚少。”想起老二,冬安乂拽起了之乎者也的句子。
李虎確認冬安乂是人無疑,喟然長嘆道:
“你們師徒活得真自在啊,但既然遠離深山走入江湖,你就需要記住,家國天下,在太平盛世的時候可以順著讀,但有些時候,會出現(xiàn)國破家亡的情況啊。這時候就應(yīng)該把自己的小家放在國后邊,求的是國泰民安了。哎呀,讓你給我?guī)У亩喑钌聘衅饋砹耍@都是張夫子說的。
總之你只需要記得一件事兒,青萍王朝的所有人和那兩人都是生死大敵!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這么說吧,下次遇到他們,能用武器別空手,能上腳踹別動手,能吐口水別閉嘴!”怕冬安乂記不住,李虎又賞了一個大巴掌。
冬安乂重重點頭,生死大敵,怪不得謝松竹會和我一起圍攻長孫云逸,從大紅袍和那倆家伙一定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叮囑了冬安乂如何對待倆位外國友人之后,李虎突然陷入了沉默,心臟驟然加快,咚咚地撞擊著冬安乂地后背,鼻息也變得異常粗重。
冬安乂以為李虎傷勢加重,忙地停步問道:
“你怎么了,沒事兒吧?我發(fā)現(xiàn)了一條小河,我們到了!”前方不到百米處有溪水流淌的聲音。
李虎咕嚕嚕咽了口吐沫,雙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度,幾乎插進了冬安乂的肉里:
“兄弟,你還沒說出城干嘛呢?”李虎目光灼灼,烤得冬安乂不由緊張了起來。
“破境!我的身體同樣出了狀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別說背著你,就算是自己登山也沒把握,如果破境成功...”
“有多大機會,需要多長時間!”李虎口氣微顫。
冬安乂心里一驚,暗想李虎莫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題,難道他們已經(jīng)來不及回城了嗎?猛地邁步?jīng)_向溪水,不太確信地回應(yīng):
“一個時辰?我這是第一次破境?不知道......”
“我給你半炷香的時間,然后我們就回城!看什么看,趕快開始啊!痛快地!”李虎按著冬安的肩膀騰空躍起,用還能動的腿一腳把冬安乂踹進了水里。
冬安乂翻著個滾進了溪水,狼狽地爬起來,怒沖沖地看向李虎,不知道他又發(fā)什么什么神經(jīng),卻發(fā)現(xiàn)李虎拖著一條斷腿爬到了樹上,面向飄渺劍宗的方向繃著臉,心里頓時像堵了一塊兒石頭,說不出話喘不過氣,怔忡地坐進了水里。
謝松竹說我們的江湖不允許別人插手的時候期許地看著他,李虎蕭條的背影給了冬安乂同樣的感覺。
“放心,半炷香,我一定可以!”冬安乂肅容回應(yīng),在水下坐了一個氣沉丹田的動作,一個氣泡咕嚕嚕地浮出水面裂開,冬安乂閉目凝神,正式打坐修煉。
天地之間,云雪風雨,草木沙石,山川河湖,鳥獸走蟲以及萬物靈長的人...自然界的萬事萬物都是靈氣的載體。
修士修煉證道,修的就是靈氣,證的就是引入靈氣的大道。儒家養(yǎng)浩然之氣,煉制瓊琚助力引氣、養(yǎng)氣,佛家大自在,借佛光普照以至心外無物,勾動靈氣,道家逍遙游神游體外,化鯤鵬萬里,感知的亦是靈氣。有理所當然之稱的白衣劍圣霍稼軒開辟劍氣入體之法,方使劍道成為一條獨立的大道,亦與靈氣有脫不開的關(guān)聯(lián)。
靈氣的流動融于空氣的流動,空氣流動成風聚雨,與水的流動相似,盤坐在水中修煉有助于借他山之石攻玉,增加捕捉到靈氣的成功率。
這些關(guān)于靈氣的描述以及借溪水修煉的方法都是媽媽的江湖寫下的方法,冬安乂對此毫無懷疑,盡管是從未見過的母親留下的只言片語,但這本書是從師傅手中接過來的,一定沒有問題!
溪水涼颼颼地貼著冬安乂的身體流過,沒有四季竹林的溪水冰寒刺骨,但清澈見底,令人舒心,沖走了冬安乂心里沉重的情緒。冬安乂入定內(nèi)視沒有遭遇任何困難,輕而易舉地回到了三醒酒帶著進入的虛幻世界,恍如神助。
天空中的斑斑裂縫被滲透過來的白色氣息氤氳其中,如一道道白玉絲帶。腳下的大道已經(jīng)暢通無阻,體內(nèi)的氣息順暢地流動著,讓人身心舒泰。
“半炷香,砸破這個天幕,我一定要成功!”冬安乂下定決心,想要飛上天空砸破天幕,念頭剛起,身體便不受控制地沖向了高空,腦袋撞到了一道最粗的裂縫下,差點把頭陷在里面。
“怎么回事,難道我能在這里心想意誠?”冬安乂狐疑地撓了撓頭,還顧四周,想起了老二曾經(jīng)講過的一個故事。
“傳說盤古用斧子展開鴻蒙混沌,開天辟地,分割陰陽,我要不也變出一把斧子?”冬安乂摸著下巴思索,眼睛驀地瞪得老大,腰間垂著的右手反射著太陽的光,紅彤彤,赫然是垂在體側(cè)的右手變成了斧子。
“真成斧子了!”冬安乂欣喜若狂地驚呼,有了這把斧子就算砸不破天,起碼能弄出一個洞吧!半炷香的時間而已,冬安乂不敢浪費時間,選擇了一塊兒裂縫交匯處形成的不規(guī)則的三角形,揮動右臂就開始鑿天,叮叮咣咣的響聲連成一片,一瞬的間隙也沒有。
“兄弟,咱們攤上大事了,你可得快點啊!”李虎坐在樹上不住地祈禱,臉色鐵青,似要滴出水來。冬安乂還不理解國與國之間斗爭的殘酷,李虎卻深知其中的血腥,凡是涉及外交,比屁.眼還小的事情都會讓那些高官們縮緊屁.股去爭去搶!
這一次西涼與北金各陳兵十萬威逼青萍,為的就是飄渺劍宗升仙大會的兩個名額!笑問客去北方問劍據(jù)傳與此也有脫不開的關(guān)系。
青萍皇室雖然迫于壓力妥協(xié),但仍為飄渺劍宗爭取了大量的時間,這應(yīng)該就是笑問客歸劍之后升仙大會匆匆趁著夜色開始第二項考驗的原因,他們想要把完顏文勝和李元繼淘汰出局!所以升仙大會的第二項極有可能在完顏文勝和李元繼走進華城的第一時間結(jié)束!
換言之,他和冬安乂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飄渺劍宗不會收取胡族入宗,青萍的俠士不會允許西涼的劍與被北金的刀在江湖上有出鞘的機會!想要繼續(xù)參加升仙大會就一定要趕在兩個胡族狗的前面,也必須趕在胡族狗的前面!被其他人落在后面無所謂,被西涼和北金落下,不用其他人的口水,李虎自己就會把自己憋屈死。
最壞的結(jié)果是飄渺劍宗頂不住皇室和西涼與北金的共同施壓,同意完顏文勝和李元繼入,即便如此,他們就必須以倒數(shù)第一的身份入宗!
“他媽的,沒辦法讓兄弟扔下我了!”李虎現(xiàn)在恨不得撕碎了長孫云逸,現(xiàn)在棄權(quán)就是鐵定的倒數(shù)第一,胡族毫無懸念的倒數(shù)第一如果被自己弄沒了...李虎心里在不停地滴血,媽的,我高興個什么勁啊!這下子耽誤地可不光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了。
“我...兄弟,你怎么了!”李虎焦急地望了一眼冬安乂,勃然大驚地從樹上跳下了溪水,斷腿的劇痛霎時間傳遍全身,冷汗登時泉涌似地往外冒。李虎咬得牙齦不住地滲血,卻半分顧不得自己,用一條腿沖向冬安乂,記不清栽倒了多少次,灌了多少溪水。
“兄弟,你……媽的,這不會是走火入魔吧?”李虎探手摸了一下冬安乂的額頭,發(fā)現(xiàn)冬安乂的額頭熱得燙手,熱汗橫流。這可是坐在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