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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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鳴聲在荒漠中響起,龐大的身軀,象征著無可匹敵的力量。
伴隨著猛犸的出現(xiàn),地行獸的吼聲也從遠處傳來,鱷魚般的驅(qū)趕遍布鱗甲,粗壯的四肢,可怕的尾巴,巨大的尖牙,它們是西部蠻族的圖騰和象征。
“蠻族!”
干旱的加劇,激化了亞蘭大陸東部的矛盾,西部的蠻族也趁機入侵,在邊境荒漠地帶,沖突時常發(fā)生。同習(xí)慣了西部惡劣氣候與弱肉強食的蠻族相比,東部各部族明顯處于下風(fēng)。除了少數(shù)城市及其附庸之外,其余部族或多或少都在蠻族手中吃過虧。
亞蘭大陸東部和西部結(jié)下了血仇。即便長期的旱災(zāi)能夠結(jié)束,和平也很難到來。
猛犸的和地行獸的吼聲響徹荒漠,普蘭城的騎士們急忙從懷中取出號角,接連吹響。
悠長低沉的號角聲傳向遠方,普蘭城的城門大開,全副武裝的騎士從城中魚貫而出,循著號角聲沖進了荒漠。
黑蜥血紅色的雙眼緊盯著前方的猛犸,似乎根本不將躺在地上的綠蜥與何寧放在眼中。它的敵人和獵物都該是強者。此時的綠蜥太過弱小,弱小得可以輕易被殺死。
何寧的胸中充滿怒火,耳上的黑寶石已然被鮮血染紅。
突然,一名騎士發(fā)出驚呼,“沒有蠻族人!”
猛犸和地行獸距離更近時,騎士們才發(fā)現(xiàn),、它們背上連蠻族的影子都沒有!
“怎么回事?”
若沒有蠻族驅(qū)策,這些巨獸根本不會靠近東部的荒漠,一旦誤入,很可能因缺水渴死,淪落為食腐鳥的美餐。
強大,就必須付出代價,這是自然的規(guī)則。
西部蠻族能馴服巨獸為自己作戰(zhàn),卻必須為巨獸提供足夠的食物和水,這也是為何蠻族武力占優(yōu),卻無法向大陸東部深入的原因。沒有水,沒有食物,蠻族十有八--九會成為巨獸的腹中物。馴服又如何?在饑渴面前,主人-鞭子什么的都是渣渣。
普蘭城的騎士們一面要抵擋動物們的攻擊,一面驚駭?shù)目聪蛟絹碓浇拿歪锖偷匦蝎F,巨大的象牙,可怕的力量,彎刀和弓箭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駱駝更是不夠看,只有黑蜥才能與之對抗。
何寧站起身,帶著沙土的指甲從尖端開始變黑。
殺!
殺了他!
看著穆狄,何寧的意識仿佛不再屬于自己,滔天的殺意幾乎要撐裂他的身軀。
有一瞬間,何寧感到不太對勁,可是,這種感覺很快就被更大的怒火和殺意掩蓋。
綠蜥躺在地上,腹部起伏,呼吸微弱。何寧站在綠蜥身前,修長卻有些瘦的身軀,仿佛能支撐起一片天地。
遠處的揚塵,昭示著普蘭城的援軍很快即將到達。何寧突然平舉雙臂,仰頭,發(fā)出了奇怪的聲音,像是動物的叫聲,又像是古語的吟唱。
耳際嗡鳴,動物們開始發(fā)狂。
猛犸的吼聲更為響亮,每一步踏出,都像要掀起一場地震。地行獸用力擺動四肢和巨大的尾巴,必將撕碎所有的獵物。
騎士們-胯--下的駱駝開始變得躁-動不安。
唯一保持“冷靜”的只剩下黑蜥。但是,這種冷靜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很快,黑蜥開始應(yīng)和何寧的叫聲,甩動著頭顱和身軀,幾乎要將穆狄甩到地上。
“阿蒂!”穆狄拉緊韁繩也無法控制黑蜥的狂-躁,阿蒂從幼崽時起就在他的身邊,像今天這種情況,從沒有發(fā)生過。
在被黑蜥甩下之前,穆狄單手撐在黑蜥的背上主動躍下,黑色的長袍被風(fēng)鼓起,金發(fā)飛揚,在半空中抽--出了長刀。
猛禽和灰雀突然騰空,狼和狐貍也迅速退后,羚羊不再前沖,兔子和沙鼠躥得飛快,猛犸和地行獸如沙-暴般席卷了普蘭城的騎士。
黑蜥狂躁的吼著,猛然朝正踩向一頭駱駝的猛犸撞去。
慘叫聲,駱駝的哀鳴,巨獸的怒吼,鮮血染紅了黃沙。
何寧的臉色有瞬間蒼白,穆狄舉起長刀,刀尖指向了他,“你做的?”
沒有回答,修長的身影迎著刀光沖了上去,鋒利的指甲全部變黑,像是用黑寶石雕琢而成,在陽光下閃著冰冷的光澤。
沖了兩步,卻沖不動了。
不知何時,綠蜥站了起來,一口咬住何寧,尖利的牙齒小心的控制著力氣,沒有傷到口中人分毫。不去管人和巨獸正打得熱鬧,撒丫子轉(zhuǎn)身就跑。
被咬在綠蜥嘴里,何寧愣了半晌,指甲上的黑色逐漸褪去,用力想要掰開綠蜥的大嘴,“放我下去!”
沒反應(yīng),接著跑。
“哥們,我在給你出氣!”
還是沒反應(yīng),繼續(xù)跑。
“輕點,咬破皮了啊!”
這次有反應(yīng)了,咬合的力度輕了些,腳步卻依舊飛快。
“我說,哥們,你剛才到底……啊!”
一聲慘叫,咬到舌頭了。高速中不宜說話。
何某人的好伙伴撒丫子向遠處飛奔,揚起一地?zé)焿m。
天空中的猛禽和灰雀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震動翅膀,如一片黑云向遠處飛去。已經(jīng)退出戰(zhàn)圈的動物緊隨其后,一邊追,一邊發(fā)出不同的叫聲,很像是在抱怨:“不仗義,太不仗義了!說跑就跑,也不知會一聲。”
和騎士們戰(zhàn)斗中的地行獸尾巴一甩,大嘴一張,甩飛附近的幾頭駱駝,沖到水塘邊猛灌幾口,便朝荒漠深處追去。
黑蜥能夠殺死猛犸,卻要在數(shù)量上占據(jù)優(yōu)勢,只有一只根本奈何不了這頭巨獸。
長長的象鼻一甩,巨大的象牙差點戳破黑蜥的肚子,呼扇著耳朵朝水塘邊沖過去,根本沒人敢攔,也攔不住。水花四濺之后,巨大的腳步聲,沿著綠蜥和地行獸留下的足跡轟隆隆遠去。
至于騎士們從身后射來的弓箭,無論猛犸還是地行獸,都是皮粗肉厚,人家表示不在乎。
等到普蘭城的援軍趕到,只余下一片狼藉,穆狄站在黑蜥身邊,撿起一截斷裂的鞭子,拍了拍黑蜥垂下的頭顱,表情中帶著深思。
一個清澈的水塘,就在不遠處。騎士們正在水塘邊喝水,處理傷口,狂-躁的駱駝也恢復(fù)了平靜。
率軍增援的托金將軍愣在當(dāng)場。
蠻族呢?敵人呢?這個水塘又是怎么回事?
托金跳下駱駝,幾大步走到穆狄面前,單手扣在胸前,“城主大人。”
“托金,留下一部分人看守這里。”穆狄扔下鞭子,重新站在了黑蜥背上,“回城后,派人來取水。”
“是!”
沒有解釋水塘出現(xiàn)的原因,也沒有說蠻族的去向,兩頭地行獸的尸體足以說明一切。
他沒說,不代表目睹之前奇異景象的騎士們能管住自己的嘴。
空中突然出現(xiàn)的瀑布,絢爛的彩虹,發(fā)瘋一般的動物園,沒有蠻族馴服的猛犸和地行獸。一切聽起來都像是神話。
回城后,穆狄又去了一次關(guān)押丹妲的牢房,隨后一頭扎進了藏書館。
再次見到何寧,非但沒有解開他之前的疑惑,反而讓疑惑更深。他不再相信丹妲口中的“祭品”說法,對何寧的身份有了一個新的猜測,看似荒謬的結(jié)論。
若要證實這一點,很難。
從木架上取下盒子,穆狄又一次翻開了寫有金色文字的羊皮卷。
發(fā)現(xiàn)新水源的消息傳播開,很多人趕向了騎士們看守的水塘,取水的隊伍也絡(luò)繹不絕。
塘中的水清澈見底,只能沒過腳踝,這么多的人來取水,本該很快干涸,但日復(fù)一日,水塘始終存在。
漸漸的,水塘邊開始長出青草,綻放出花朵,旅人和商隊聞訊而來,一處憑空出現(xiàn)的綠洲,成為了荒漠中新的傳說。
創(chuàng)造這一傳說的何寧,此時卻被綠蜥叼在嘴里飛奔。身后跟著大批的動物,前進的方向,正是大漠深處的荒城。
“哥們,咱能換個姿勢嗎?”
“我說,你不累嗎?”
“想喝水嗎?”
這句話,任何時候都相當(dāng)有效。
何寧被放在地上,身上的襯衫沒了,西庫魯斯的頭巾也沒了,摸摸鼻子,難不成真要回歸野人的生活?
綠蜥低下頭,滿懷期待的看著他,何寧咧嘴笑笑,打了個響指,一道如玉帶般的瀑布出現(xiàn)在了空中。
干燥的黃沙被水滋潤,一處比普蘭城外更大的水塘呈現(xiàn)在了眼前。長時間奔跑的動物們聚集到水塘邊,滋潤干渴的喉嚨。
象鳴聲充滿了喜悅,何寧仰頭望著走到眼前的大家伙,和這位比起來,他是螞蟻啊,還是螞蟻啊?
象鼻遞到面前,何寧歪歪頭,這是打招呼?
沒等伸手,一股水流直接噴了他一身。
何寧:”……”
擦把臉,干嘛用水噴他?沒來得及發(fā)飆,象鼻突然把他卷了起來,放到頭頂,又是一聲長鳴。
坐在猛犸頭上,能感受到它的喜悅和善意,低頭看看地上仰脖的綠蜥,何寧笑了。
拍拍猛犸,雖說倒霉了不少日子,也不是沒有好事發(fā)生,果然人要樂觀吶。
向后爬了一段距離,嘗試和猛犸溝通,猛犸搖頭,再溝通,許下諸多好處,不搖頭了。象鼻卷起綠蜥,送到何寧身邊。
“哥們,看我對你好吧?”
看著綠蜥兩條后腿前伸,坐在猛犸背上的樣子,何寧笑得更歡了。
綠蜥的身軀罩下一片陰涼,何寧盤腿坐好,手臂一揮,“出發(fā)!”
龐大的動物群落再次前行,留下了荒漠中的又一處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