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番外二·2
穆青瑤驚疑不定, 但還是努力保持住了臉上的笑容。
她問聞齊澤:“世子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聞齊澤捏了捏她的下巴,告訴她:“顧二和我說過,你愛干凈,但就算我用臟兮兮的手碰你, 你也不會說出來, 只會在心里罵我?!?br/>
穆青瑤懂了, 難怪昨晚的一切會如此合她心意。
穆青瑤垂眸,因為唇角還帶著笑意, 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顯得格外溫柔:“阿浮隨口胡說的, 世子不必放在心上?!?br/>
“可我看她說的沒錯?!甭匌R澤壓低了聲音, 或許是覺得大白天說這些內(nèi)容不太好,但還是想要告訴穆青瑤:“昨晚我抱你洗澡的時候,你看起來很開心?!?br/>
穆青瑤昨晚困得一點防備都沒有, 所以很誠實地表達(dá)出了能在睡前洗澡的欣喜。
穆青瑤笑容微斂,問:“世子會因此而不高興嗎?”
會因為她太愛干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好惡而不高興嗎?
聞齊澤“嗯”了一聲。
穆青瑤就不明白了,若是會因為這個感到不高興, 不將這一切戳破不就好了?反正她能偽裝好自己,別說出一身汗, 便是沾一身污泥來抱她, 她也能裝出一副溫柔似水的模樣, 為什么非要點出來, 難道安王世子連她心里想什么都要管嗎?
就在穆青瑤滿腦子困惑,覺得聞齊澤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的時候, 聞齊澤說:“我不希望你對我藏著掩著,你若想要罵我,直接罵就是了。”
穆青瑤愣住, 才反應(yīng)過來兩人竟都會錯了對方的意思。
聞齊澤說的不高興,不是指她愛干凈這個毛病,而是不高興她將心里的想法藏起來。
穆青瑤臉上的笑容徹底淡去,有些難以抑制自己的心情。
冷靜下來想想,即便顧浮同聞齊澤打過招呼,聞齊澤也可以完全不當(dāng)回事,反正她已經(jīng)嫁進(jìn)安王府,安王府便是磨蹉死她,旁人也不會說安王府一句不是,最多就是惹惱顧家,讓顧家為她出頭。
可最后無論是和離還是一紙休書,受到影響的都不會是他安王府。
但聞齊澤還是把顧浮的話聽進(jìn)去,并記在了心里,新婚夜當(dāng)晚更是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了許多,現(xiàn)下還當(dāng)著她的面告訴她,有什么不喜歡的,想要罵的,可以直接說出來,罵出來。
——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穆青瑤迷茫的同時,聞齊澤又拉著她的手道:“你若罵不出口,動手打我也是可以的,我母妃最喜歡私下里掐我父王了?!?br/>
穆青瑤又懂了,原來是家學(xué)淵源。
“時間不早,我先去換身衣服,回來再洗澡,好不好?”聞齊澤征求穆青瑤的意見。
穆青瑤緩緩地點了點頭,。
被聞齊澤帶去正廳的路上,穆青瑤有一種預(yù)感:她恐怕暫時無法用虛假的一面來面對聞齊澤,至于這個“暫時”會是多久,要看聞齊澤對她的耐心能維持多久。
這樣也好,穆青瑤想,在他坦誠對待自己的時候,自己也坦誠地面對他,直到未來某天他厭倦了,找到另一個想要如此珍惜的人,自己再戴上那幅早已習(xí)慣的面具,做個通情達(dá)理寬容大度的正房夫人也不遲。
來到正廳,穆青瑤作為新婦給自己的公婆安王與安王妃敬了茶。
安王一臉嚴(yán)肅,這倒是在穆青瑤意料之中,安王妃則是笑吟吟的,似乎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她,這在穆青瑤的意料之外。
兩人都沒為難她,喝完茶便將早早備好的紅包遞到她面前,在她雙手接過后說了幾句話,內(nèi)容無非就是讓他們夫妻倆好好過日子云云。
在這期間穆青瑤有個重大收獲——安王世子的字是“惠之”。
安王與安王妃都這么叫他。
隨后安王便讓他們回去了,還說老太妃最近愈發(fā)嗜睡,叫他們下午再去老太妃那請安。
穆青瑤跟著聞齊澤離開正廳,還在思索聞齊澤的字是哪個“惠”,哪個“之”。
突然聞齊澤拉住她,躲到了路邊的樹叢后面。
穆青瑤疑惑地看向聞齊澤,聞齊澤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片刻后,安王與安王妃從正廳出來,穆青瑤聽到他們倆在說話。
重點是兩人說話的語氣和相處的模式完全顛覆了穆青瑤對他們倆的印象。
原來安王并不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嚴(yán)肅沉默,安王妃也不是只會恭恭敬敬地喊安王“王爺”,原來他們倆私底下說起話來的模樣和尋常百姓家的夫妻很像,會相互埋怨,嫌棄,可字里行間又都透著只屬于他們的親昵——
“看那孩子累的,臉都白了,早知道就傳話讓他們再多睡會。”這是安王妃。
“我跟你說什么來著,誰讓你不聽我的?!边@是安王。
“我這不是怕青瑤以為咱家不懂規(guī)矩嗎?惠之也是,一點都不疼媳婦,定是跟你學(xué)的?!?br/>
“你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昨天給你送那支金釵的時候你不還夸我好呢嗎,怎么一夜過去我就變得不會疼媳婦了?”
“……那就是惠之自己不學(xué)好,怪他自己?!?br/>
“哼,成天往外跑,他能學(xué)什么好?!?br/>
兩人漸漸走遠(yuǎn),被親生爹娘背后損了一通的聞齊澤對穆青瑤補充道:“他們不是不喜歡你,是看你太累,想讓你早些回去歇息?!?br/>
說這句話的時候,聞齊澤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他太過孟浪,不然也不會累著穆青瑤。
穆青瑤遲疑地點了點頭,回到院里才反應(yīng)過來,她出正廳時一門心思琢磨著聞齊澤的字,表現(xiàn)得太過沉默,讓聞齊澤以為她誤解了安王與安王妃沒說幾句話就叫他們離開的用意。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穆青瑤頭疼,她發(fā)現(xiàn)她與安王世子總會在奇怪的地方,對對方產(chǎn)生奇怪的誤會。
回到自己院子里后,聞齊澤按照他之前說的,叫人打來熱水洗澡。
夫君洗澡,做妻子的當(dāng)然不能自己跑去睡回籠覺,于是穆青瑤拿了塊布去給聞齊澤擦身,擦著擦著就被聞齊澤拉進(jìn)了浴桶里,理由是兩人方才抱了好幾回,穆青瑤也該洗一洗。
穆青瑤:“……”
我信了你個邪。
從浴桶里被抱出來,穆青瑤甚至不需要重新醞釀睡意,一閉眼就能睡死過去。
院里的下人輕手輕腳進(jìn)屋收拾,有幾個臉皮薄的丫鬟,看見灑了一地的洗澡水和浴桶里飄著的世子妃的小衣,羞得臉像煮熟了一般,又紅又燙。
……
三朝回門,講的是新嫁娘出嫁后第三天回娘家。
一般都會有丈夫陪同,若丈夫疼愛妻子,甚至還會和妻子在她娘家小住幾日。
看到聞齊澤叫人準(zhǔn)備換洗衣服一塊帶上,穆青瑤越發(fā)覺得聞齊澤就是來克自己的,不然為什么他做的每件事都能生生敲在她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要命的是,她到現(xiàn)在都沒想起他的名,只知道他的字。
回到顧府,聞齊澤被自己的岳丈顧啟錚叫去喝茶,穆青瑤則被李氏拉去屋里說些體己話。
李氏還多問了穆青瑤幾句,確定穆青瑤在安王府過得不錯,總算將心放下。
顧小五看穆青瑤回來,抱著穆青瑤的腿死活不撒手,若非穆青瑤晚上要和聞齊澤一個屋,顧小五能直接睡穆青瑤這。
因為這里不是安王府,聞齊澤難得沒碰穆青瑤,只是抱著她純睡覺。
睡前兩人還聊了一會兒天,從顧家到穆家,再到安王府。
聞齊澤抱著穆青瑤,告訴她:“母妃一直都很介意自己的出身,怕會因為自己讓別人瞧不起安王府,但在我和父王眼里,她真的非常非常好。先帝一直都不喜歡我父王,所以對父王來說,是母妃讓他不再怨天尤人,也是母妃讓他找到了更加自在的生活。對我而言,母妃是親手將我養(yǎng)育長大的人,旁人鄙夷她的出身低,不懂規(guī)矩,我不會感到丟臉,只會覺得那些人多嘴多舌,讓我厭煩……”
穆青瑤安靜地聽著,直到聞齊澤慢慢沒聲,穆青瑤以為他睡了,輕喚道:“世子?”
聞齊澤閉著眼,在穆青瑤臉邊蹭了蹭:“我不喜歡你跟別人一樣這么叫我。”
穆青瑤從善如流:“夫君?!?br/>
聞齊澤:“喊我名字?!?br/>
穆青瑤:“……惠之。”
……
離開顧家那天,穆青瑤這邊出了點小小的意外。
曾在穆青瑤身邊伺候過的一個丫鬟,跪下求穆青瑤帶她一塊回安王府。
這個丫鬟在穆青瑤出嫁后就被調(diào)去了顧家后廚,沒有成為穆青瑤的陪嫁。
可這個丫鬟似乎并不知道,將她從陪嫁名單上除去的人不是李氏,而是穆青瑤自己。
穆青瑤不會蠢到引狼入室,她直接拒接了這個丫鬟的哭求,并讓院里的人看好院門,別再放這個丫鬟進(jìn)來。
可當(dāng)她去顧啟錚那找聞齊澤,路過花園的時候,看到那個丫鬟跪在地上向聞齊澤哭求。
姿態(tài)和聲音與在她面前演繹得一模一樣。
穆青瑤倒是看過陪嫁丫鬟歷盡艱辛磨難,最后成為當(dāng)家主母的話本子,也不知道聞齊澤會不會朝著這個思路走。
聞齊澤看到穆青瑤,丟下那個丫鬟朝穆青瑤走了過來。
聞齊澤今日穿了一身紫檀色的長袍,銀冠束發(fā),肩頭停著一只圓滾滾的小胖鴿。
小胖鴿也被穆青瑤留在了顧家,聞齊澤似乎很喜歡它,住顧家這幾天總是喂它,還任由它停在自己身上,也不嫌沉。
聞齊澤走到穆青瑤面前,對穆青瑤道:“我想同你說件事。”
穆青瑤看了眼跪在原地抹眼淚的丫鬟,又看向聞齊澤:“你說?!?br/>
知道自己的要求并不合理,聞齊澤有幾分心虛,為此他先做了個鋪墊,可惜鋪墊得不怎么好:“我記得你嫁過來的時候,沒帶多少自己用慣的丫鬟婆子,母妃也怕你在王府沒幾個熟悉的人,過不慣。所以……”
穆青瑤靜靜地看著聞齊澤,指尖微微發(fā)涼。
“我想帶它回府可以嗎?”聞齊澤將肩頭的小胖鴿抓下來,雙手捧著,對穆青瑤道:“左右這只鴿子也是你養(yǎng)的,帶回去陪著你,也算有個伴。”
穆青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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