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賀禹說到做到，接下來的拍攝日程里，溫笛隔三差五就能吃到千里之外送來的菜和湯，都是私房菜館廚師的手藝，嚴(yán)賀禹暫時沒空學(xué)煲湯。
    溫笛理解他，并不強求，有可口的菜和湯她已經(jīng)很滿足，不過其余時間有點糟心。
    和她預(yù)感的一樣，幾天的拍攝中她明顯感覺祁明澈對她有意見，兩人磨合這么久還是一點默契沒有，幾次比賽中他們這組無一例外全是墊底。
    比賽時她拼盡全力，但他似乎排斥跟她合作完成比賽項目。
    她跟祁明澈是初次見面，沒有得罪他之說，她始終想不明白他這副態(tài)度到底是為何。
    “溫笛姐，來份餐前水果。放心吃，所有水果都是我精心把關(guān)，低熱量低糖分。”辛沅給她一份。
    辛沅的助理提了一大袋，每人都有份。
    “祁老師，這是你的。”
    辛沅特意看一眼打包盒上的名字，確保無誤后遞給祁明澈。
    祁明澈沒推辭，“謝謝。”
    溫笛看到自己水果打包盒上有記號筆寫的“笛”，原來辛沅的助理按照他們每人的喜好挑選了水果，水果清洗過切好，打開即食。
    導(dǎo)演也過來蹭水果吃，大家圍在餐桌前邊分享水果邊說說笑笑，等著上菜。
    不可否認(rèn)，這是溫笛待過的氣氛最好的工作團(tuán)隊，除了讓她不怎么愉悅的祁明澈。
    辛沅發(fā)完水果坐下來，導(dǎo)演問她：“你手上戴的手鏈?zhǔn)鞘裁磁谱樱课覀児?jié)目有珠寶贊助商，到時可能要給你手鏈打馬賽克。”
    聞聲，所有人都看過去，包括溫笛。
    手鏈比較寬松，辛沅把它塞回衛(wèi)衣衣袖里，說：“不是什么大牌子，不值錢，我高中畢業(yè)時收到的一份最特別的禮物。”
    桌上有人打趣：“保留這么多年，還一直戴手上，看來有情況。”
    辛沅笑笑，沒有否認(rèn)，說了句模棱兩可又讓人容易誤解的話：“不戴不行。戴了快十年，只要不拍戲不參加活動我習(xí)慣性戴著，今天穿長袖衛(wèi)衣，忘了摘下來。”
    她故意轉(zhuǎn)移話題：“水果味道怎么樣？”
    所有人了然，辛沅有個談了不少年的男友。
    溫笛對別人私事沒興致，辛沅有沒有男朋友，跟她無關(guān)，她也沒放心上。
    導(dǎo)演又饞火鍋，他晚上請客，問他們誰有空去。
    溫笛第一個說不去，“我最近胖了一斤，減肥。”
    祁明澈余光瞄她，晚上沒見她少吃。
    他跟溫笛的房間在同一層，看過幾次有人送外賣，后來發(fā)現(xiàn)那不是本地外賣，打包袋上是北京的一家私房菜館。
    他過去幾次那家私房菜館，是跟父親一起。
    --
    吃過中午飯，稍作休息后他們前往下午的拍攝地。
    溫笛跟祁明澈同車，兩人在車上從不說話。
    車子開過來，她徑自走向后車門，祁明澈跟在她身后過去，兩人始終保持著適當(dāng)?shù)木嚯x。
    還沒到啟辰跟前，祁明澈手機響了。
    他看眼號碼，掉頭往反方向走，走出一段距離才接聽。
    明太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大概知道你爸外面的女人是誰。”
    祁明澈眼底的情緒沒什么波動，附和著問道：“嗯，是誰？”
    明太太并沒打算告訴兒子，怕他鬧得沒法收場：“這是我的事，你爸在外面怎樣，該找他算賬的是我。你認(rèn)認(rèn)真真把節(jié)目拍完，當(dāng)初可是為了你我才投錢進(jìn)去，你別當(dāng)兒戲。”
    祁明澈沒吭聲。
    良久沒得到回應(yīng)，明明太太喊他：“明澈？”
    “聽著呢。”祁明澈彎腰，在地上抓了一把雪，來回揉搓。
    “你別光聽著，你得聽進(jìn)去才行。”明太太苦口婆心：“我知道你氣你爸，我也氣。”但是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就當(dāng)不知道，好好拍節(jié)目。鬧大了以后誰都沒法收場，能不能聽媽媽一回？”
    雪在他指尖融成水，他手指又冷又燙。
    “媽。”祁明澈安靜一瞬才說：“您是不是舍不得跟我爸離婚？”
    明太太反問：“你媽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我又不是靠他養(yǎng)，公司有今天這樣，不敢多說，有我三分之一功勞。可明澈你想沒想過，鬧得人盡皆知公司怎么辦？你，你哥嫂還有你小侄女，不得被人看盡笑話？大人還好，小孩子呢？你小侄女以后在班里怎么抬得起頭？”
    祁明澈忍無可忍：“我爸就抓住了你不敢鬧的心里，才有恃無恐！”
    明太太苦笑，“是啊。可我不能跟他一樣不為你們考慮。放心，媽媽不是窩囊的人，不會白白受氣。”
    她今天打電話的重點還沒說，“明澈，我可以很確定、很肯定，你爸的小三不是溫笛，你別處處針對她。人家溫笛怎么招你惹你了，天天看你臉色！”
    祁明澈忽而笑了，原來母親繞這么大彎子，做這么多鋪墊就是想讓他跟溫笛好好相處，把節(jié)目錄完，別整出其他幺蛾子。
    母親為營造這個家表面的美滿和諧，煞費苦心。
    明太太心平氣和道：“你別信那些證據(jù)，你能保證你拿到的那些證據(jù)都是真的？我信我的直覺，那個小三絕對不是溫笛。”
    祁明澈不想再跟母親掰扯這些沒意義的事，他結(jié)束通話：“媽，我忙了。”掛了電話，他喊來助理，沒有任何開場白：“你回北京吧，以后不用跟我身邊。”
    小助理愣了下，委屈道：“你要是讓我回去，我就徹底失業(yè)。祁總來之前說過。”
    祁明澈無語，助理是母親給他安排的，小丫頭話不多，也精明能干，但讓他受不了的一點是，她會把他的情況如實告訴母親，要不然母親不可能知道他跟溫笛相處不愉快。
    小助理勸他：“不管怎么樣，祁總都是為了你好，怕你冤枉溫笛姐。該匯報的我匯報，不該匯報的我一個字不會多說。”
    祁明澈無意跟一個小丫頭過不去，可心里頭憋著一撮火氣，“下午你不用跟車過去。”
    小助理見祁明澈在氣頭上，不敢招惹他，他說什么便是什么。
    只要不讓她回北京就行。
    祁明澈坐上車，跟溫笛之間隔著一個座位，他將扶手放下來，兩人之間徹底分割成兩個空間。
    這個扶手箱將界限涇渭分明劃出來。
    溫笛習(xí)以為常，看都沒看他。
    行車途中，導(dǎo)演不打算錄制素材，他們也樂得輕松。
    下車后，他們步行去取景的地方，有雪中仙境之稱。
    路上的雪松松軟軟，一腳踩下去沒過小腿肚。
    溫笛走在祁明澈身后，有一段山坡要爬，她腳下打滑，摔在雪地里，疼倒是不疼，就是被鏡頭一直記錄著，有點丟人。
    祁明澈聽到了身后的動靜，他頭也沒回，沒去扶溫笛，假裝不知道后面發(fā)生了什么。
    今天下午設(shè)置的比賽項目分兩組進(jìn)行，每組四位嘉賓。
    溫笛全程跟另一組的兩人互動，她拋出的梗對方那組總能接到，所有人都覺得這是溫笛錄制狀態(tài)最佳的一次。
    傍晚收工時，以雪為主題的第一期錄制全部結(jié)束。
    回到酒店，祁明澈被導(dǎo)演單獨叫去吃飯。
    沒有外人，導(dǎo)演開門見山：“剛回國那會兒，你不是說溫笛能給你拍攝靈感，現(xiàn)在怎么回事？”
    導(dǎo)演看出來祁明澈跟溫笛之間的劍拔弩張，礙于節(jié)目拍攝期間他不好多說什么，說多了影響心情。
    祁明澈喝了一大口白酒，皺著眉咽下去。
    溫笛確實能給他帶來靈感，所以回國后注冊的這個攝影師賬號，他第一個關(guān)注的人是溫笛。
    后來他取關(guān)。
    再次關(guān)注是錄制節(jié)目的第一天，節(jié)目組要求每組互發(fā)對方的單人照還要@對方，不得已，他只能關(guān)注她。
    “如果你跟溫笛脾氣合不來，第二期錄制時所有人打亂重新分組，我安排個能跟溫笛聊得來的攝影師。”
    即便導(dǎo)演跟祁明澈早些年就認(rèn)識，但交情歸交情，工作論工作，這樣拍下去會拉胯節(jié)目。
    祁明澈表態(tài)：“我盡量調(diào)整一下，不用重新分組。”
    導(dǎo)演跟祁明澈碰杯，所有想說的話盡在這杯酒中。
    --
    第二天中午，所有人打道回府，第二期節(jié)目錄制在一周后。
    溫笛在天快黑時回到北京，她直接去了嚴(yán)賀禹別墅。
    下午在飛機上閑著無聊時，她突然想起嚴(yán)賀禹堆在客廳里的那些禮物，她之前忘了去拆。
    她不常去別墅，放在那里的生活物品少之又少。
    管家看到她從車上下來時，滿臉驚訝，隨后笑著上前幫她拎行李。
    她上次過來還是半年前，可能管家以為她跟嚴(yán)賀禹早掰了。
    進(jìn)了別墅，溫笛看到客廳的禮物，只是比她想象中少，摞成兩排跟茶幾平齊。嚴(yán)賀禹之前怎么說來著？說他別墅客廳堆了不少禮物，讓她有空來拆，這能叫“堆”？
    溫笛回臥室洗過澡，換上舒適的家居服下樓，她沒急著拆禮物，給嚴(yán)賀禹發(fā)消息，只發(fā)過去一個表情包。
    嚴(yán)賀禹現(xiàn)在看到溫笛的消息形成條件反射，他此時正在會所跟人談事情，摁滅手里的煙，對旁邊的人說：“出去回個電話。”
    他到會所的走廊上給溫笛打電話，從走廊盡頭的窗戶往下看，正好看到一輛車剛進(jìn)會所的院子，沒做停留又開出去。
    “誒，奇了怪，平時你看到嚴(yán)賀禹的車在這，恨不得一秒鐘竄到樓上竄到他身邊去，今天怎么回事？”
    坐在副駕的丁宜不可思議地瞅著田清璐。
    田清璐沒和好友賣關(guān)子：“訂婚宴在下個月六號。”她特別強調(diào)一句：“嚴(yán)賀禹自己選的日子。”
    就說嘛。
    原來板上釘釘。二月六號訂婚，現(xiàn)在一月中，還有不到一個月時間，所以她不著急看到他，反正早晚是她的人，估計下半輩子都要鎖死在一起。
    丁宜想到此，扯扯身上的安全帶，莫名勒得慌。
    她沒想到田清璐如此不藥可救，“結(jié)婚后，天大的委屈你自己受著，別找我訴苦！”
    田清璐張張嘴，又什么都沒說。
    丁宜試圖讓她別再自欺欺人：“你不會不知道，這段時間嚴(yán)賀禹的私人飛機不停申請航線，都是飛往同一個地方，就是因為溫笛想吃私房菜館的菜。”
    田清璐自然知道，“我跟他又不是男女朋友，沒訂婚前，他干什么跟我沒關(guān)系。”說這句話時，她自己也覺得沒什么底氣。
    丁宜拆她的臺：“不是跟你沒關(guān)系，是你根本就管不了他。你再難受只能忍著。”
    田清璐氣半天找不出話回懟，沉默好一會兒，她試圖挽尊：“本來聯(lián)姻就是為了各家利益，談什么感情。就算不跟他結(jié)婚，我也會跟另一個沒感情的人聯(lián)姻，那我為什么不選一個我看得順眼又長得好看的男人？”
    丁宜道：“如果你沒那么喜歡他，我不反對你跟他訂婚結(jié)婚。”
    反正沒感情的婚姻大家各玩各的，就像她跟她老公，被利益綁在一起，但他們看得開，誰也不管誰，兩人樂得輕松又過得瀟灑。
    可田清璐對嚴(yán)賀禹不一樣，她陷太深。
    于心不忍，丁宜磨破嘴皮子繼續(xù)勸：“溫笛要是知道嚴(yán)賀禹訂婚，說不定她立馬跟他斷掉。”
    田清璐也是這么想，所以她從來沒把溫笛當(dāng)成障礙。
    丁宜接下來的話又給田清璐狠狠一擊：“溫笛的性子比你強，她肯定不會委屈自己。可就算溫笛跟嚴(yán)賀禹分了，嚴(yán)賀禹又不喜歡你，你們也說好訂婚后互不干涉，你能保證他不會再有其他女人？到時你會生不如死。”
    田清璐緊攥方向盤，梗在心頭的那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偏偏她無力反駁丁宜。
    正說著，一輛熟悉的車牌從旁邊閃過去。
    丁宜看著漸漸遠(yuǎn)去的汽車，“知道嚴(yán)賀禹為什么今天回去這么早嗎？”她自顧自道：“因為溫笛今天回北京。”
    《如影隨形》官博昨晚更博，她猜田清璐也看到了相關(guān)動態(tài)。
    “溫笛算是讓嚴(yán)賀禹做到了隨叫隨到，可那又怎樣，他還不是為了利益訂婚。他從來都是習(xí)慣掌控一切，連他父母都管不了他，你指望結(jié)婚后他能收斂聽你的？跟他那樣冷血又現(xiàn)實、不把你放心上的男人結(jié)婚，婚后的日子有多難熬，你想過嗎？溫笛馬上就能解脫，可你呢，你要陷在里頭一輩子。”
    丁宜心平氣和說完這番話。
    田清璐重新系上安全帶，沉默須臾，她說：“開弓沒有回頭箭，宴席訂了，兩家所有親戚朋友都通知過。”
    她輕踩油門，汽車很快融入到濃重夜色里。
    --
    嚴(yán)賀禹回到別墅，溫笛正躺在沙發(fā)里看電視，她頭發(fā)吹干散在肩頭。
    她瞧他一眼，“老公。”
    “嗯。”嚴(yán)賀禹從茶幾抽屜里拿出一把車鑰匙，“你還認(rèn)識回來的路？”
    這是拐彎抹角損她很久沒來這里。
    溫笛反譏：“你不認(rèn)識回家的路？”
    嚴(yán)賀禹俯身撐在沙發(fā)上，低頭封住她的唇。
    邊親她，他把車鑰匙放她手里。
    溫笛離開他的唇，晃晃車鑰匙，“干嘛？”
    他說：“新車。”
    “送我的？”
    “嗯，你那輛車不好開，免得下回有急事再半路拋錨。”他把她從沙發(fā)上拉起來：“車在院子里。”
    溫笛對車沒興趣，她的外套剛才帶到樓上，不愿上去拿，“我沒衣服穿，外面冷，明天再試駕。”
    嚴(yán)賀禹脫下自己的大衣給她，又親自去玄關(guān)的鞋柜里找出一雙女士平底鞋出來，這是非讓她今天去試新車的意思。
    溫笛站在玄關(guān)不動，等著他給她換鞋穿衣服。
    兩人對望幾秒，溫笛握著他的手搖了幾下，跟他撒嬌。
    嚴(yán)賀禹說：“是不是下次起床，我得給你穿衣服？”
    “那倒不用，你起太早，我起不來。”
    嚴(yán)賀禹把大衣給她穿上，往后退一步，在她身前蹲下來給她穿鞋。
    溫笛垂眸看他，她最眷戀他這樣。
    “你在家學(xué)沒學(xué)煲湯？”
    “學(xué)了一次。”
    溫笛說：“等下次你再學(xué)，讓管家給你錄個視頻。”
    “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走下神壇走進(jìn)廚房是什么樣子。”
    “無不無聊？”嚴(yán)賀禹給她穿好鞋，站起來，“去看車吧。”
    溫笛裹緊他的大衣慢慢吞吞走到院子里，嚴(yán)賀禹沒跟著她出來。
    停車坪上有輛黑色越野車，她以前沒見過，看來就是送給她的那輛。
    溫笛拿車鑰匙開鎖，黑色越野車給出反應(yīng)。
    她拉開車門，還沒看清車子內(nèi)飾，“哐-哐-哐-”幾個購物袋從駕駛座掉下來。
    袋子上的LOGO很顯眼，正是視頻中他從旗艦店出來手里拎的那幾個手提袋。
    溫笛撿起購物袋，往車?yán)锟矗{駛座、副駕，還有后排的座位上，堆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亩Y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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