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亂
嫣紅病了,待她的貼身丫鬟環(huán)兒稟之阿朵時,李嬤嬤恰巧正在對阿朵的工作進行指正。
于是,李嬤嬤便跟隨阿朵一起在花園找到了我,更巧的是,老十那天早早結(jié)束騎射練習(xí),正與我一起坐在小島上的小亭里欣賞著湖里的荷花,享受著初夏的愜意。
阿朵還沒來得及開口,李嬤嬤便搶先匯報了嫣紅的病情,似乎由她親自診斷一般。
“請大夫了沒?大夫怎么說?”我雖然心里不以為然,面上卻還是做出了一副關(guān)心的表情。
阿朵小聲道:“應(yīng)該請了吧。”
為了表明我是個合格的女主人,我結(jié)束了賞荷行程,前去探視病人。
當(dāng)然,府里的最高領(lǐng)導(dǎo)老十自然也親自前往表達(dá)關(guān)懷。
見了我和老十,嫣紅掙扎著要起身行禮,我忙攔下了。
“這是怎么了?請了大夫沒?”老十在床邊坐下,問道,語氣里透著溫柔,我不由看了他一眼。
嫣紅正要回話,卻不停咳嗽起來。
見她用帕子捂著嘴,我突然想到,莫非她在咳血?
我緊張起來,如果真是肺病,那可就麻煩了。雖說和嫣紅沒什么感情,但見著一個豆蔻年華的美麗女子患上這個時代的癌癥,我還真輕松不起來。
我不敢去看她手里的帕子,轉(zhuǎn)眼看向環(huán)兒。
環(huán)兒兩眼噙著淚,哽咽道:“大夫說是憂思過度,傷了脾胃。”
我傻了眼,這是什么病?
“那大夫是說脾胃不好了?”我有些疑狐,咳嗽應(yīng)該是支氣管和肺的問題呀,雖然我不懂醫(yī)術(shù),但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嫣紅又適時的一陣猛咳,老十則笨拙的拍打著她的脊背,一幅體貼的模樣。
“大夫到底說是哪兒的毛病?”我不由提高了聲音。
“福晉,沒什么大礙,吃幾副藥就沒事了,這點小事還勞煩十爺和福晉,真是過意不去。”嫣紅止了咳聲,虛弱的說道。
“大夫到底怎么說?”我有些著急了,如果那個大夫真這么胡扯一氣,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得趕緊換大夫。
環(huán)兒一下跪在老十面前,我心里一驚,難道真是肺病?
“大夫說是憂傷過度,肝氣郁結(jié),讓多休息,可我家主子卻還整夜的繡荷包,白天總在小廚房做菜,說是練好手藝,好讓十爺高興。十爺,福晉,您勸勸我家主子吧,再這么下去,再好的身子骨也都給拖垮了。”
我有點回不過神,這和生病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
“十爺、福晉,別聽這奴才瞎說。”嫣紅面帶哀傷,幽怨的望著老十。
老十一邊扶著嫣紅躺好,一邊埋怨道:“先把身子養(yǎng)好了,別折騰自個,你的手藝,爺喜歡著呢。”
我忽略心里的那點不舒服,準(zhǔn)備繼續(xù)探詢是否該換個大夫,
一旁的李嬤嬤開口了:
“福晉,既然郭絡(luò)羅氏沒什么大礙,老奴這兒還有事要回您,您看是到外間還是…?”
嫣紅又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老十忙吩咐環(huán)兒端水。
看著眼前虛弱的嫣紅,忠心護主的環(huán)兒,高級監(jiān)工加幫工李嬤嬤,以及對小老婆體貼入微的老十,我遲鈍的腦袋終于開了竅,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府里能磕磕絆絆的走到現(xiàn)在,不能不說是走了狗屎運。我看了眼軟語勸慰嫣紅的老十,心里一陣發(fā)酸,我怎么就沒這個待遇呢?當(dāng)下便帶著李嬤嬤回到自己的小院,將空間留給了老十和嫣紅。
當(dāng)晚,老十便留在嫣紅身邊照顧病人,親嘗藥怕是有的,至于是否是不解衣帶,那就只有當(dāng)事人才能知曉了。
我一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這床似乎寬了點。
連著兩天,老十都對嫣紅關(guān)懷備至,偶而到我房里,也是交代我撥些高級人參之類的補藥給嫣紅,第三天,老十又親切慰問了她的另一個妾室,當(dāng)然,毫無意外的見到了海棠的表妹,據(jù)說還當(dāng)場夸贊那小表妹秀外慧中,第四天、第五天…老十就象一個小孩,見到了被遺忘的玩具,興奮之下,順手丟掉了手里抓著的小玩意。
而我卻整夜整夜的失眠了,當(dāng)然我的結(jié)論是,習(xí)慣的力量是巨大的,過兩天就好了,絕不是想念老十。
雖然我成功的安慰住了自己,但阿朵她們看著我的黑眼圈,卻總是欲言又止,為了避免其他人胡亂猜疑,用熟雞蛋揉眼便成了每早的必修課。
某天老十回府有點晚,找我閑扯了幾句后,不想耗費力氣再走動,便吩咐人伺候他沐浴。
見阿朵她們笑意盈盈的跑進跑出,我不由冷笑,總算想起了他府里還有一個大老婆,雖說姿色不怎樣,才情也不行,但畢竟身份在那里擺著,自然不好冷落太久。
想罷,自己都覺得心驚,怎么覺得好大一股子的酸味呢?吃醋?那是不可能的。對了,一定是鄙視老十這個花心大蘿卜,這么大個人了,怎么沒心沒肺的,就是養(yǎng)只小狗,也不能說不理就不理吧?不對,這樣不是罵自己嘛,應(yīng)該是說老十連小狗都不如…
沒等我將這亂如麻的思緒理清楚,老十便穿著中衣、帶著皂角味,撩開帳子,湊了過來。
我下意識的一把推開老十,這猝不及防的一推在老十沒防備的情況下,發(fā)揮了最大威力,就聽一聲悶響,老十人已從床上摔了下去。
“你干嘛呢?”老十迅速站起來,惱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我真沒想到會去推他,不過,眼下明顯不是我反思的時候,我趕緊爬下床,“怕蚊子進來,想著去拉帳子的,誰知道把爺給推下床了。”
老十狠狠的瞅了我一眼,“這個天,哪來的蚊子。”然后唧唧歪歪的爬上了床。
“你怎么還站在那呀,合著爺被你這么一推,你還委屈了?”老十見我立著半天沒反應(yīng),不耐煩了。
我這不是在反省嘛.
“嫣紅身子好了?”我躺下后,隨意問道,心里卻想著老十把溫柔給了嫣紅,把不耐煩給了我,給海棠的是什么呢?
“恩,你不知道?她今早沒來給你請安?”老十的心總得來說是粗的,但有時候也細(xì)的嚇人。
我可不想做個挑撥離間的小人,“我嫌麻煩,早就告訴她們不用每天都來請安了。”
老十滴溜溜的轉(zhuǎn)動著大眼珠子,“不對呀,前段日子,她們不是每天早上都來請安了嗎?”
人是不能表揚的,才夸了他心細(xì),轉(zhuǎn)眼他又成一笨蛋。
“想必那段時間,爺冷落了她們,她們一來請安,二來想見爺您唄,我也就沒吱聲。”我實打?qū)嵉恼f道,也是想告訴老十,你冷落她們可與我無關(guān),我是給你們提供了見面機會的。
“這樣啊,其木格,規(guī)矩不能廢。”老十的聲音里透著一絲嚴(yán)肅。
“知道了,反正也沒什么大礙,你別操心了。”我現(xiàn)在煩著呢,不想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
老十一翻身壓了過來,壞笑道“怎么火氣這么大?想爺了?”
看著老十的臉龐,我一時失神,難道真有些想念這張臉了?
老十的臉離我越來越近,怎么我反而覺得越來越陌生?
眼見他的嘴唇就要湊了上來,我一扭頭,老十撲了個空。
老十搬過我的臉,手指滑過我的唇角,“看來這火還不是一丁點兒,爺?shù)煤煤媒o你去去火…”
眼見老十的嘴越來越近,我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忙急中生智道:“爺,我今天不舒服,改天吧。”
老十不大高興的看著我,象在認(rèn)真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真的,我肚子疼,疼得難受。”我趕緊小聲補充到,心里卻想著,如果老十要霸王硬上弓,最好吐他一身。
老十沉默了一會,翻身躺下,沒搭理我。
我只覺得心煩意亂,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什么話題來緩和氣氛。
人家都是帳內(nèi)春guang無限,我卻是帳內(nèi)冷露寒霜。
當(dāng)氣壓低得我快喘不過氣時,老十轉(zhuǎn)身將我抱在懷里,“爺給暖暖,怕是著涼了。”從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我渾身緊繃著,一動也不敢動,漸漸的,聞著熟悉的氣息,我緊張多時的大腦慢慢松懈下來,身子不由向老十靠了靠,在他懷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睡意漸濃,不過,入睡前還在迷迷糊糊的想著,老十這段時間怕是活塞運動做得多了,今天正好趁機休養(yǎng)生息。
第二天一早,出人意料的是,嫣紅和海棠都沒來請安,也許這幾天見老十見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老十似乎帶著起床氣,一直板著個臉,等換好衣衫,正準(zhǔn)備出門時,李嬤嬤卻來了。她絮絮叨叨的說道,因不放心嫣紅,一大早就過去探視,誰知卻發(fā)現(xiàn)廚房端上的粥是涼的,平常倒罷了,但嫣紅身子剛好,廚房這樣做未免有失厚道。總之,言里言外之意,如果不是我指使的,那就是我管理不嚴(yán),致使廚房的人消極怠工,反正在這件事上,我是負(f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的。
老十聽完,冷著臉道,“嬤嬤,宜妃娘娘讓你來府上幫襯福晉,你就這么幫襯的?一大早過來,就為這么屁大的事?”
看來,老十的起床氣還不小,先前沒沖我發(fā)火,我還真得阿彌陀佛了。
李嬤嬤可能沒想到老十居然會掉轉(zhuǎn)槍口對著她開火,臉上有些泛紅;“老奴是覺得…”
“覺得什么?以后少大驚小怪的。”老十忿忿的訓(xùn)斥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汕汕的李嬤嬤。
老十走后,我將府里的一干事宜甩給徐公公,一人來到小湖邊,望著清新的荷花,思緒翻滾。
就老十今早的表現(xiàn)分析,老十怕是在府里搞起了平衡,覺得這段時間冷落了我,所以今早便向我釋放善意。
而我呢?為什么會有那么奇怪的反應(yīng)?難道真是對這個不知情為何物的老十日久生情?
老十滿頭大汗,“沒用的蠢材,換人。”
周圍的侍衛(wèi)都不自覺的后退幾步,十阿哥今兒一來就下狠手,撂倒了好幾人,大家若不往死里整,自己就得掛彩,若痛下殺手,卻指不定惹出什么亂子來。
老十見沒人主動應(yīng)戰(zhàn),隨手指了指,“你來!”
被點名的侍衛(wèi)苦著臉,磨蹭著…
就在此時,小英子跑到老十身邊,低語了幾句,老十一臉遺憾,“今兒就算了,明兒繼續(xù)。”
那侍衛(wèi)松了一口氣,還好,明天自己輪休。
老十見離人群遠(yuǎn)了,便低聲問道:“舅舅說什么事沒?”
小英子道:“奴才不知,國公爺只是差人代話,請十爺您今兒務(wù)必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