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帆以為自己在做夢，環(huán)視四周，這夢像是在一個醫(yī)院的門診大廳。
    門診廳內面積800平米左右。
    四面都不見門，只有最里側正中有個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樓梯口。
    廳正中位置是問診前臺，有三十名身著藍色護士服的人值班站崗，十五名男的，十五名女的。
    這人是不是多了點？
    讓葉一帆第二驚訝的是，前臺護士竟然來自五湖四海，相當國際化，不止有亞洲面孔，還有金發(fā)碧眼、紅發(fā)褐眼等歐洲白種人，以及只看得見大白牙的黑種人。
    前臺往里是候診區(qū)。
    候診區(qū)最里是一個長長小巷子，左右轉彎疑似醫(yī)生門診室，在前臺后面、小巷子前面有二十排候診長椅。
    候診長椅子上稀稀拉拉坐著幾十個病人，80以上是白種人。
    葉一帆分不清白種人的長相，但還是看得出來，他們表情中的傷心、絕望、害怕等負面情緒，像是絕望的絕癥病人。
    前臺往前是掛號區(qū)。
    右前側有一個窗口，200個身穿藍白條紋病服的病人正在排隊，排隊的人幾乎都是一臉沒睡醒的模樣。
    葉一帆正是掛號區(qū)其中之一。
    與候診區(qū)不同，掛號區(qū)95以上都是亞洲面孔，更準確說，更像是全部都是金國人，或者在金國生活。
    此刻，葉一帆一個激靈，腦中危險的直覺猛得上升。
    她舉起兩只肉手仔仔細細對比，她手指頭指紋旋有點多，據(jù)說是很有福氣的人，無論是肉還是紋旋，這就是她本人的手。
    未必太逼真了點。
    在夢里這可能嗎？
    這真的是一個夢嗎？
    和葉一帆一樣察覺到不對勁的人有不少，他們未必像葉一帆一樣沉悶。
    長隊隊伍中一個瓜子臉年輕女人的尖叫聲劃破了寂靜，緊接著，男男女女，尖叫聲、質疑聲層出不窮。
    葉一帆受到驚嚇的方式不是尖叫出聲，而是把恐懼淹沒在自己的喉嚨口。
    舉個例子，過去同學們嚇她的時候，因葉一帆模糊五官與性冷感的表情，以為自己驚嚇失敗，實際上她嚇得直冒冷汗。
    現(xiàn)在也一樣。
    葉一帆沒有尖叫，且還在尖叫聲中，隱約聽到不和諧的聲音，最后發(fā)現(xiàn)聲音的源自前臺。
    前臺三十名護士中有一對男女，用正常音量，冷冷淡淡地警告：“……聲唄超過50分貝以上，有擾民嫌疑，破壞奇跡整形醫(yī)院c類第1條規(guī)則，001號、002號、003號……0298號，給予一次黃色警告，累積黃色警告1次。”
    看嘴巴，他們說的話不一定是金國語言，但落到金國人眼中，就是非常純正的金國國語，還是標準普通話。
    而作為財務，葉一帆對數(shù)字特別敏感，立刻捕捉到兩名護士口中的數(shù)字是不連續(xù)的，她點名的都是那些尖叫或者說話很大聲的人，差了4號……48號——
    “等等，48號？”
    葉一帆靈感一現(xiàn)，睡覺前，她接觸過這個數(shù)字，在登錄那個“奇跡”游戲的時候，里面隨機的賬號名就是這個。
    又掃了一眼隊伍，現(xiàn)在隊伍已經有點混亂，但還是看得出來，她正好就排在第48個。
    巧合？
    這么巧。
    這不會就是奇跡游戲里的整形醫(yī)院吧？
    正當葉一帆雞皮疙瘩都立起來時，排隊隊伍開始騷動起來。
    一個光頭壯漢首先脫離他的位置，企圖找出口或者其他，還有一個很熟悉的面孔也從隊伍中出列，神色十分不安。
    葉一帆熟悉這張面孔的原因是她在電視電腦屏幕上看到過她，她是一名黑紅明星，流量達人，娛樂新聞常客。
    即使不追星，只要稍微留意到熱搜的人都會將她認出來。
    她長得的確比普通人漂亮許多，長發(fā)燙染成了金色的波浪卷，自由披落在后背，巴掌圓臉，眼睛很大，一直上揚的微笑唇，有著別人都羨慕的長腿，唯一不足的是過于瘦了，比熒幕上瘦太多了。
    或許是靠臉吃飯的人更容易容貌焦慮，葉一帆又看見了兩個疑似認識的人，一個是百萬網紅，一個是演過幾個配角的三流男明星，他們也脫離了隊伍。
    前臺兩位護士聲音很齊，像是說過了無數(shù)次：“有掛號病人脫離隊伍，破壞整形醫(yī)院a類第1條規(guī)則，疑似重癥發(fā)病，立即給予拯救，拯救次數(shù)：3。”
    言罷，十名護士齊刷刷心動起來，訓練有素地跑向光頭壯漢、黑紅女明星，以及那些出逃的人。
    前臺護士不論男女，力氣賊大，而且似乎是真練家子。
    葉一帆親眼目睹一名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女護士，用她的細胳膊輕松反剪住比她高比她壯的光頭壯漢的攻擊，腿一掃，將其橫掃在地，一只腳即可壓住他，還能夠襲向其他人，1pk10都不恕。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逃跑的近一百人被這三十名護士壓在地上，不少還狼狽地疊在一起。
    剩下兩百多點的人不敢再冒然行動，他們打不過他們，即使是一個瘦小的女護士。
    這還沒完。
    其中一名藍衣護士先從亂序的九十多人隨機抽取了那個光頭壯漢提溜出來，將他不斷掙扎的四肢，死死地釘在地上。
    另一名護士從前臺拿出了一臺體外除顫器，就是那種可以被非專業(yè)人員使用、主要用于搶救心臟驟停患者的專業(yè)醫(yī)療設備，但這個設備如今卻用在不斷嚎叫的活人身上。
    本末倒置，可笑可怕。
    有排隊的人不忍，護士們帶著警告的陰冷目光掃過他們，似乎在說他們一出列，也會是這個下場。
    藍衣護士的操作沒什么問題，先打開體外除顫器的蓋子，開啟電源，再給患者胸部緊密貼上電極，并將他身上的電極和體外除顫器相連，最后按下“放電”鍵除顫。
    滋滋！
    “放開，啊啊啊，媽媽，媽媽！”
    電流很強，只見光頭壯漢的身體被電極高高抬起，又狠狠落下，痛苦的聲音隨著電流支離破碎地顫動，人在最絕望的時候，呼叫的都是自己最信任的親人。
    葉一帆嚇到失語，不敢再看，但耳朵卻自動捕捉自動體外除顫器的聲音，一下、兩下、三——
    等等，
    痛叫聲呢？
    葉一帆深呼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壯漢在第二下除顫已經暈過去不知死活，嘴角還有鮮血和白色泡沫。
    第三下除顫終于結束。
    藍衣護士摸了摸壯漢脖子，聲音很平靜道：“他沒有呼吸了，施救失敗，拉太平間吧！”
    言罷，兩名護士拿出黑色的裹尸袋，將壯漢的尸體抬到一邊。
    他們目光移動到地上被壓著的其他人，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或許也是在期待什么，對生命的消亡早已麻木。
    葉一帆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才能表達她現(xiàn)在的心情，這是救人嗎？這分明是把活人生生救成了死人！他們究竟在什么鬼地方？這里究竟是哪里？有沒有人會將他們救出去……
    甚至寄托于以往不是很相信的東西：
    ‘上帝，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話，拜托一定要聽見她的聲音，請救他們出去，拜托！’
    但她失望了，已經有11個人死去，包括那個網紅和那個三流男明星，但上帝一個影子都沒出來。
    輪到女明星了，在場很多人都認出了她，但是在生死面前，她已經不是一個明星，而是一個和他們一樣需要求助的人，很多人都在為她擔憂為她祈禱為她祝福。
    滋滋！
    “啊啊啊啊凸(艸皿艸)你———”
    第一下。
    這位女星的個性和她甜美外表不一樣，易燃易爆，罵出了葉一帆他們的心聲。
    這些護士卻不是人，還在一旁沒有人性的記錄：
    “急救時聲唄超過100分貝以上，有嚴重擾民嫌疑，破壞奇跡整形醫(yī)院c類第2條規(guī)則，給予一次黃色警告，累積黃色警告兩次；言語不文明，破壞奇跡整形醫(yī)院b類第1條規(guī)則，給予一次橙色警告，累積橙色警告一次，當前個人累積黃色警告兩次、橙色警告一次，且正在紅色懲罰一次。”
    滋滋！
    “啊啊啊！”
    第二下。
    女明星超出了所有人的注意，她是不到五分之一能夠在第二次心臟除顫還沒死的人，盡管她呼吸非常微弱。
    葉一帆眉毛擰成團，最難的是在下一次，她雙手不自覺捏成拳頭，閉上眼睛，屏住呼吸等待———
    滋滋！
    “啊！”
    女明星的叫聲已經相當微弱，到后面根本聽不見。
    葉一帆睜開看見，心咯噔一下冷了，因為她看見了女明星臉色慘白躺在地上，胸口的起伏已經肉眼看不出來。
    直到施救的藍衣護士又向前一探脈搏，神色平靜宣布：“還有呼吸，患者拯救成功。”
    成功了！
    她沒死。
    真的活了過來？
    葉一帆非常激動，但是她還記得50分唄規(guī)則，把拳頭抵死在嘴里才沒叫出聲來。很多人和她一樣，但還是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得到了破壞規(guī)則的第二次警告。
    女明星沒死，一個護士從衣服兜里掏出一根裝有淡紅色液體的一次性針管，在她手臂外側注射一針。
    然后跟拎小雞仔一樣，將她拎回到掛號隊伍末端，末端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轉過身攙扶住她。
    護士看了他一眼，未給予警告。
    回到原來位置，將針管扔進黃色垃圾桶。
    而那劑淡綠色的針似乎真的很有用，沒幾分鐘，女明星睜開了眼睛，雖然還是很痛苦，但已經恢復了意識，活了下來。
    葉一帆把焦點又放到剩下人身上。
    女明星活下來的概率果然是小幾率事件，共97人受罰，當中有86人死亡，11人存活。
    兩名護士用一輛從巷子里拿出一個鐵質的小推車，86具尸體裝滿了這個小推車，他們拖著走向最里面的樓梯，到梯步時，倆護士抬了上去，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這樓梯通向何處？
    可能是護士口中的太平間。
    那些人真的死了嗎？他們會不會活下來？
    葉一帆的手冰涼冰涼的，冷汗早已打濕了她身上的病號服，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溫度，空空蕩蕩的掛號室里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位外罩白大褂的醫(yī)生。
    這名醫(yī)生像是個混血兒，除了一對比較獨特的紅瞳以外更偏亞洲面孔，且渾身上下像是患了白血病一樣。
    在胸前掛了一張類似工作牌的小長條形銘牌，上面有疑似工號a201806210065115，以及他的名字——“伊凡”。
    名叫伊凡的醫(yī)生拎了一個小工具箱，打開工具箱。
    打開工具箱，箱底墊了一層絨面，絨面上有五排針灸夾，固定了100根銀針，每根銀針15寸長，粗細30英寸左右。
    掛號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