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第七十七章 尾聲
皇后劉黑胖無彈窗,會員登陸后<b>無彈窗</b>.<ahref="
段云嶂在位的第十九年,四朝元老符大丞相卒于京城西郊綠意山莊。那是一個(gè)仲秋的日子,皇后娘娘不情不愿地被哄騙回宮已有三個(gè)多月,如今大腹便便,正是將近六個(gè)月的身孕。
太后娘娘壽辰剛過,宮內(nèi)歡聲笑語。閭王爺恢復(fù)了舊有爵祿,和平民出身的王妃勤勉耕耘,一下子抱了一對龍鳳胎。
云巖公主的小女兒已滿一歲,凌小將軍徹底淪為女兒胖屁股下的木馬,而凌老將軍也是廉頗老矣,每日追在孫女屁股后面嗲聲嗲氣地喊:“叫爺爺,叫爺爺……”
魚長崖大人依舊在界州任知府,民望極高,任期不到兩年,已得了一把萬民傘。據(jù)說當(dāng)今年輕的朝廷首輔柴鐵舟大人每每休假便要往界州府跑,卻不知是為何。
西粵女國使團(tuán)再次來朝,使臣仍是老熟人朱談女官。這一次同來的還有出使一年的國使劉白玉。劉白玉此次回朝是為了探親,而朱談女官這次來,卻是再也不走了,每日依舊守在攏月皇叔的王府門口,揚(yáng)言不得佳人誓不回還。
劉歇托人自牢中帶出話來,劉家的幾位夫人愿意改嫁的,可以自行改嫁。如今劉家上下已無多少人丁,只有二夫人、五夫人與劉二公子劉藤,帶著小公子劉茂離了京城,在劉歇的老家開了一個(gè)小田莊,種田度日。
永福老樹發(fā)新芽,與隔壁的趙屠夫終于終成眷屬,流水席擺了三天三夜,闊氣又福氣,鄰街蔡諸葛和豆腐西施夫『婦』的臉都?xì)馇嗔恕?br/>
而周大才子和呂大尚書,依舊在鬧市中一個(gè)偏僻的角落平平淡淡地開著他們的“麥好吃”面店。直到那一日消息傳來,符大丞相病危,希望能見皇上最后一面。
符大丞相是段云嶂曾祖父時(shí)的進(jìn)士,如今已是八十三歲的高齡,兩年前業(yè)已告老辭官。因家眷都在京城,符大丞相辭官后,一直居住在京城西郊的綠意山莊,種花養(yǎng)鳥,安度晚年。年初驚蟄的時(shí)候符大丞相在園子里被一只銀『色』的蝎子蜇了一下,雖然蝎毒很快排出,人卻受了驚嚇,一病不起,拖到這時(shí),看樣子已是不行了。
段云嶂接到消息,立刻整裝,騎了快馬便奔出城去。符大丞相吊著一口氣,卻似乎極有耐心地等待著段云嶂的到來。聽到段云嶂的聲音,他回光返照一樣睜開眼睛。
“皇上……”他的聲音似生銹了的鐮刀,在草根上獵獵地劃過。“老臣不能起身迎駕,請皇上恕罪……”段云嶂連忙在床邊坐下:“老丞相不必起身。”
符大丞相仿佛是聽懂了,又仿佛還在神游,良久,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段云嶂的心提了一提,唯恐他下一口氣再也吸不進(jìn)去。“老丞相有話對朕說?”
符大丞相的渾濁的眼珠慢慢地在房中兜了一圈,并不說話。段云嶂明了他的意思,示意房中其他人暫避出門。“此刻房中只有朕與老丞相兩人。有什么話,老丞相不妨直說。”
“皇上……老臣……有愧于段家王朝……”符大丞相的眼神中現(xiàn)出一絲模糊不清的悲哀。段云嶂一愣,四朝老臣,德高望重的符大丞相臨終前說出這種話來,實(shí)在是教人想不通。
“老丞相……莫非心中藏了什么隱情?”符大丞相緩緩搖頭。
“皇上,老臣蒙皇恩得中進(jìn)士,入朝為官,至今已有近六十年了。老臣……自辭官以后,每每回首為官這五十余載的是非功過,都忍不住汗顏。老臣忝居當(dāng)朝一品,竟……竟從未為朝廷做過什么大事,為官之道除了故弄玄虛,便是明哲保身。老臣……老臣愧對先帝,愧對皇上您。”
“老丞相……何出此言?世人皆知老丞相是四朝重臣,功在社稷,忠心耿耿,怎么能說是毫無建樹呢?”符大丞相苦笑。
“忠心是為臣子的本分。可是只有忠心,卻做不了什么事情。自威國公被下獄之后,老臣想了許多,這些年來老臣對皇上,對黎民的貢獻(xiàn),竟然還比不上威國公。”
段云嶂又驚又怒:“老丞相,你這是說的哪里話?”符大丞相顫顫巍巍地舉起手,無力地?cái)[了一下。
“皇上,老臣是看著您長大的。老臣知道,您因?yàn)閮号角槎鴽]有將劉歇處斬,心中始終留有芥蒂。您覺得自己做錯(cuò)了,是不是?”
段云嶂窒了窒。此事他從未對人提過,怎么符大丞相心中卻如此清明。將劉歇處斬,其實(shí)是早已做好的決定,卻在擬旨的最后一刻改了主意,其原因無非是一個(gè)人。他并不后悔這樣的決定,可是心中始終懷疑,這么做,是否真的做錯(cuò)了。
“皇上……您……其實(shí)并不了解劉歇。”“您了解他?”
“幾十年的對手,怎么會不了解。他和你的父皇,名為君臣,實(shí)為好友。他……他就算有過改立新君的念頭,也絕不可能想要置你于死地,或是顛覆段氏皇朝。他……他對先帝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鑒。”
“他……對先帝……”
“他太貪心了,自以為自己可以拯救整個(gè)天下,于是便瘋狂地攫取權(quán)力。可是……他的確做了許多事情,這一點(diǎn),他比我強(qiáng)。”符大丞相唇邊是濃濃的自嘲,“與犬釋之間的這場戰(zhàn)事,他十年前已經(jīng)料到。”
“這是什么意思?”段云嶂驚問。“十年前威國公增收江南賦稅一事,你可還記得?”“自然記得。”魏太傅便是因?yàn)榇耸卤恢鸪鰧m廷。
“那增收的賦稅,全被用在軍中。如今我朝軍隊(duì)兵強(qiáng)馬壯,士兵訓(xùn)練有素,犬釋又何嘗能討得半分便宜?威國公在十年前,便知道和你之間會有一場爭斗,更料到犬釋養(yǎng)精蓄銳,正會趁著我朝內(nèi)『亂』之機(jī)入侵中原。”
段云嶂沉默。“老丞相是在為劉歇求情么?”符大丞相笑笑:“非也。劉歇罪有應(yīng)得。老臣只是希望皇上看清他的功過,皇上,您不殺劉歇,并沒有錯(cuò)。”
“一方縣令或許應(yīng)當(dāng)謹(jǐn)小慎微,然而執(zhí)掌天下者,萬不可抱有但求無過不求有功之心。皇上,你可明白?”段云嶂大為震動(dòng)。良久,他頷首:“朕明白了。”
符大丞相臉上現(xiàn)出欣慰的笑容來:“皇上,您的年號,正是老臣當(dāng)年與太后娘娘商定的。所謂嘉禾,乃是休養(yǎng)生息,富國強(qiáng)民之意。請皇上勿忘。”段云嶂心懷欽敬地垂下頭。
劉歇,呂大尚書,周大才子,符大丞相,于這朝廷都已是遠(yuǎn)去的浮云。未來的天下,要靠他的努力。“老丞相,請放心。”他肅然道。符大丞相沒有回答他。
室內(nèi)寂寂,唯有灰『色』簾帳仍在悠悠飄動(dòng)。一代名臣,溘然長逝,唇邊猶帶一絲笑意。
嘉禾十九年仲秋的這個(gè)黃昏,皇后劉黑胖站在朝陽門的門樓上,俯瞰京城。遠(yuǎn)處的小巷空街,近處的深宅大院,盡收眼底。
身旁的宮女小聲地提醒道:“娘娘,您看,皇上回來了。”金鳳聞言舉目遠(yuǎn)望,果然,大道上一隊(duì)輕騎快馬飛至,為首的正是她的丈夫,年輕的君王。
腹中的孩子這時(shí)輕輕地踢了她一下,她“噯”了一聲。宮女慌忙道:“娘娘,可有不適?”她笑笑,搖搖頭,繼續(xù)注視著那由遠(yuǎn)及近的男子。金冠束發(fā),劍眉飛揚(yáng),無限意氣。一個(gè)時(shí)代過去,一個(gè)時(shí)代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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