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借酒澆愁愁更愁
皇后劉黑胖無彈窗,會員登陸后<b>無彈窗</b>.<ahref="
夜深,金鳳身著寢衣,坐在菱花鏡前。望書閣“娘娘,不是奴婢說,您這一頭秀發(fā)真是太美了。”風月以手捧著金鳳散下來的長發(fā),真心實意地稱贊。金鳳淡淡地掃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也就是這一點長處了。”
風月見她怏怏不樂,忍不住道:“娘娘,小說不過是小說嘛。就算《囚心孽緣》里的女角兒最后死在神仙手上,您也不用難過成這樣啊。”金鳳幽幽地嘆了口氣:“你不明白的。”
風月撇了撇嘴:“奴婢有什么不明白的?您呀,是因為皇上要納妃的事而難過吧?”金鳳看她一眼,原本想再回她一句“你不明白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成了嘆息。
“父親,皇上,太后,周老師,呂大尚書,劉白玉,還有素方,甚至是你,都有自己的一顆本心。你們好像永遠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為什么我,卻找不到自己的那一顆本心在哪里。”
“娘娘,您平日里一直掛在嘴邊兒的,您說,您要做一個好皇后。”“好皇后?”
“是啊。如今這宮里頭上上下下哪件事不需要您『操』心?當初風月這條命,也是您救下來的。您功德無量呢。”“這么說,我還有點用處?”
“那是自然!”風月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娘娘,本心有個屁用,吃飽喝好才最重要。”
金鳳嘿嘿笑起來:“可不是,本心有個屁用。”她捧起一碗蓮子羹,瞄著那煨軟了的半邊蓮子在濃稠的銀耳羹湯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不小心便沉下去不見了。
一口蓮子羹下肚,有宮女來報,說軒羅殿里的小孫子公公遣人求見。金鳳怔了半晌,這才喚那人進來。那人也是段云嶂身邊的,看上去眼熟得很。
“小的小潘子,叩見皇后娘娘。”小潘子在金鳳的打量下緊張地咽著口水。“這么晚了有什么事?”
小潘子偷覷了一眼皇后娘娘的臉『色』,撲通一聲跪下大哭起來:“娘娘啊,小孫子公公和小的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既不敢去上報太后,也不敢讓其他人知道,只能來找皇后娘娘您了……”
金鳳嚇了一跳:“你慢慢說,究竟是什么事?總不至于皇上病重了吧?”小潘子的哭聲戛然而止:“那倒不至于。”金鳳喘了一口氣。
“娘娘,皇上在太『液』池的亭子里喝醉了,現(xiàn)下正……正撒酒瘋呢!”“……你說什么?”“撒……酒瘋。”
“不可能啊,皇上自從大婚之后就再也沒喝醉過了。況且皇上喝醉了分明是倒頭就睡的……”“娘娘……這都什么時候了……皇上抱著亭柱,說要往下跳呢!”
手腕一個不穩(wěn),盛蓮子羹的瓷碗被她啪地反扣在桌面上。金鳳認命地嘆氣:“本宮知道了。”
金鳳原本還奇怪,小潘子怎么有這么大的膽子,敢說皇帝在撒酒瘋。可是當她到了太『液』池才發(fā)現(xiàn),說段云嶂撒酒瘋,實在是很照顧他的面子了。
皇帝陛下此刻正抱著一根柱子,一腳懸空,拎著酒壺繞著柱子轉(zhuǎn)圈,口中念念有詞: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兩個黃鸝鳴翠柳……小憐玉體橫陳夜……香蕊暗陳花綻,翠腰羞對幽燈……”金鳳深吸了一口氣:“皇上這樣多久了?”
守在亭子口的小孫子淚水漣漣:“快一個時辰了。不肯回宮,只是要酒喝,再就是不停地念詩……娘娘,皇上念的都是什么詩啊,什么吮花蕊,什么牙床,什么玉壺……”
“行了!”金鳳咳了幾聲,狠狠地剜了段云嶂一眼。“小孫子,你帶著內(nèi)侍們暫且避一避。”“娘娘……萬一出個什么事……”
金鳳冷笑:“咱們家皇上不知多么戀棧紅塵呢,怎么會出事?”小孫子還待說什么,卻被皇后娘娘刀鋒一樣的眼神扎了一下。他打了個哆嗦,喏喏退下了。
從前沒看出來,隨和的皇后娘娘發(fā)起火來這么可怕……閑人散盡,金鳳踱進亭內(nèi),一把把段云嶂手里的酒壺奪下來。
段云嶂正搖頭晃腦轉(zhuǎn)圈得興起,猛然被人奪了酒壺,正待出聲謾罵,卻看到他的小皇后氣勢洶洶地一手叉腰,站在他面前。
段云嶂靜了半晌,嘿嘿地笑了,伸出雙手去捏金鳳的臉:“小、黑胖……嘿嘿,小黑胖……”
金鳳躲閃不及,一張飽滿的臉蛋已經(jīng)陷落在狼爪中,被毫不溫柔地捏來捏去,頓時兩腮上浮起濃重的紅暈。
“皇上……你住手……”金鳳掙扎著吐出幾個字,卻在段云嶂大手的蹂躪下支離破碎。
皇帝陛下作為玉樹臨風、文武雙全的少年天子,可謂是完美無缺,唯一的一個缺點,就是酒量不好。據(jù)皇叔攏月王爺總結(jié),皇帝陛下之所以酒量不好,是因為第一次醉酒之后受了驚嚇所引發(fā)的后遺癥。至于是受了誰的驚嚇,如何受的驚嚇,攏月王爺沒有細說,眾人卻也都心知肚明。
這些年來皇帝陛下一直謹慎地避免醉酒的情況發(fā)生,即使是在不得不飲酒的情況下,皇帝陛下也只是小酌一兩杯,從不過量。
卻原來,堂堂天子酒醉之后是這么沒有酒品的人。金鳳好不容易從段云嶂魔掌下掙脫,撫著被捏腫的臉,憤怒地想。
段云嶂的醉眼瞅了她一陣,僵硬地撇開臉。他一揮袖子站上石桌,任夜風將他發(fā)絲吹得恣意飛揚。“大江東去浪淘盡!”皇帝陛下『吟』道。“洞口陽春淺復深!”皇帝陛下再『吟』。
金鳳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把把他從石桌上拉下來。身為人君,喝醉了酒就大念『淫』詩,還搭配著念,簡直是……豈有此理!“段云嶂,你給我滾下來!”皇后娘娘怒咆。
段云嶂瞅著她,哈哈一笑:“喲,這不是桃花嬤嬤么?”“……”皇后娘娘的臉青了。“桃花嬤嬤,有上好女兒紅,來一壺。”“嬤嬤,你又胖了。”“……”
“嬤嬤,你可知這萬里江山,也不如苔影秋月,百般榮華,也不及一人知心?”金鳳一愣。
段云嶂臉上十分苦惱的樣子,慢慢從石桌上爬下來,在亭子一角坐好:“嬤嬤,我有時候真想尋一荒山隱居,『吟』詩作畫,務(wù)農(nóng)讀書,了此殘生。正所謂采菊東籬下,悠然……”
“嬤,嬤,『摸』你個頭!”“啪”的一聲,清脆地在亭中回響了許久。皇后娘娘給了皇帝陛下一耳光。段云嶂偏著臉,呆若木雞。
“你……你敢打朕?”醉意氤氳的眸子危險地瞇了起來,那一巴掌把他的理智直接從宜春院扇回了這池上亭。
金鳳也呆住了。她怔怔瞧著自己的手。瞧了一會兒,仰臉面無表情地道:“皇上,你不覺得可恥么?”“你去采菊東籬下了,誰來為你受該受的苦,解該解的難?”
段云嶂先是一怔,而后漠然:“你不必激我,江山離了我,依然是江山。”金鳳靜靜地看他。“你說得對。”她吐字清晰,嗓音中卻有什么難以自抑的東西要洶涌出來。
這江山,就是段云嶂的本心。他并非心甘情愿,可那皇家的烙印早已深深刻入他骨髓里。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如一頭驕傲的嘲風一樣孤獨而堅定地守在段家王朝的王座上,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為了呂大尚書而放棄自己納妃的自由,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痛苦。
“可是你離了江山,就不再是你了。”段云嶂沉默了。這一生平和的小黑胖,如何能明白他的心情?她那么逆來順受,從來不需要面臨像他這樣的抉擇。
冰冷的夜風吹來,他清醒了大半。“你懂什么?別人加諸你身上的不公,你可曾抗爭過?你可曾為了什么人而努力過?你沒有。你如何明白我的心情?”
金鳳被他問住。是啊,她不懂段云嶂。一直以來都是段云嶂在照顧她,她何嘗為他做過什么。她是風浪中一葉浮萍,勉強靠岸已是不易,偶爾調(diào)戲一下浪中魚蝦便覺十分愜意。而他生來就要是海中瑞獸,要力挽狂瀾,要讓那『迷』霧散去,要將那浪尖鏟平。
劉大夫人說,每個男人在一生中,都會有極其潦倒和自我厭棄的時候,只要過了這個坎兒……只要過了這個坎兒。那么她也不介意作為浮萍,為瑞獸梳理一下『毛』皮。
她拉起段云嶂的手:“我信你。我信你無論想做什么,都一定做得成。江山也好,佳人也好,慢慢來,終究有一天是你的。”她懇切得幾乎以為自己要哭出來。
“你信我?劉黑胖,你的相信,值幾個錢?”段云嶂卻不買賬,只鄙夷地冷笑。
金鳳沒有被他的冷笑嚇倒,在這樣的情境下她莫名地燃起了些斗志,越挫越勇。她默默撩起狐皮的大氅,一腳踩上亭子的邊緣。段云嶂愣住:“你要做什么?”
金鳳恍若未聞,扶著亭柱將另一只腳也踏了上來。只消向前一挪,她便會跌入結(jié)著薄冰的太『液』池中。
她對段云嶂一直存著一份虧欠感,是因為他百般的袒護么?或者是因為那雪地里馬背上套在她手腕上的木鐲?又或者,是因為多年前在魏太傅堂上掩護她的那一句話。她想她是敬重這個少年的,他正直而磊落,卻不迂腐。他比她勇敢,比她強大。
“段云嶂,你被迫娶我,又被迫舍棄你的心上人。這些不是我的罪過,可是你要恨我,卻也是理所應當?shù)摹2贿^我知道,此刻我若是跳下太『液』池,你依然會救我。這就是我對你的信任。”她瞄了瞄還漂著些浮冰的水面,心中有些發(fā)怵,腦子卻開始發(fā)熱。
段云嶂的臉白了幾分:“劉黑胖,你瘋了么?”金鳳強撐一股氣勢站在高處,臉上的神情凜然不可侵犯。“我讓你看看,我的相信,值幾個錢。”
他不是說她不曉得努力也不曉得抗爭么,她就抗爭一回給他看看。咚的一聲,太『液』池上的薄冰碎了,水花四濺,而亭中,只剩下段云嶂一人。
皇帝陛下因醉酒而略有些昏沉的腦子,足足反應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池上的夜風再度給他的神智增添了一絲清明。段云嶂慌了,連忙沖到亭邊:“黑胖?”
池中并沒有人頭浮上來。段云嶂當機立斷,脫下外袍便跳進池中。寒冬臘月,池水冰寒刺骨,他入水的那一霎那,險些窒息。
然而他無暇顧及許多。他的心被巨大的恐慌占據(jù)。如果小黑胖死了,該怎么辦?如果小黑胖不在了,怎么辦?這世上有不計其數(shù)的帝王將相,才子佳人。而劉黑胖,只有一個。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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