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 結局之前因
清讓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腦海里出現(xiàn)的第一句話便是七哥死了,她知道,原來不是夢。
“清讓,你醒啦!”凌綢的聲音永遠都是有活力的,她這一喊,原本站在門口的云澤倏地趕過來,他的左肩還有被自己傷到的傷口,顧不得撕扯,扶起清讓,“你感覺怎么樣?”
清讓看著云澤與凌綢,再看著坐在不遠不近那里的虞子琛,她緩緩想起,她暈倒了,在云澤拿劍刺虞子琛的那一刻,在她以身相護的那個瞬間。
虞子琛一步步朝清讓走來,他站在她面前,清讓扔不愿意看他,撇開臉朝內。
“我要回京師去,華碩之死朝廷必定有亂,我知道你此時不愿見我,更不愿隨我回京師,等你醒來,只是還欠你一個答案,我沒有殺華碩?!庇葑予≌f完此番話,清讓的身子有些顫動,他不想逼她,轉身要走。
“皇上,”清讓喊住了他,卻依舊沒有回過頭,虞子琛站在那里看著她,“今日有兩條路,一條是回京師享皇后之尊,一條是去夜銀守一世皇陵,我走哪一條,全憑皇上定奪?!?br/>
虞子琛看著清讓的背影,知道她一刻都未停止顫動,知道她說出這句話是壓制了多少情緒,她在賭,可他卻摸不透她到底要的是什么,是要做皇后,還是要離開他的自由。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屑皇后之位,可我從娶你那一日起就認定,若一日我得天下,唯有你可與我齊肩,母儀天下?!庇葑予≌f此話顯得有些無奈,這句話本想著冊后之日再與她說,哪里知道會是今日這樣的處境之下,也明白清讓定不會再相信,“無論你今日是作何想法,但隨我入宮吧?!?br/>
虞子琛先行一步,凌綢站在那里似乎看不懂也聽不明白,“你們這是怎么了?”
“清讓,你為何要如此做,你明知道華碩很可能就是被他害死的,你當真就如此愛他,可以安心的做這個皇后?”云澤難得對清讓扯著嗓子喊,他想再說什么,卻又不忍心再說什么,只好憋著一肚子的氣沖出了房間。
凌綢不知道該追出去還是該留下,她偷偷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清讓,發(fā)現(xiàn)她滿臉都是淚水,不免有些心疼,“清讓,你不要哭?!?br/>
清讓拉過凌綢的手,“凌綢,你與我大哥速速回去鄰國,讓阿旭將你們的婚事盡早辦了。”
“什么?”凌綢嚇了一跳,“突然提什么婚事,我與云澤……”
“聽我的,若你不想失去我大哥,你就速速將你們的婚事辦了。”清讓拔下發(fā)間的金釵交付在她手里,“我端木家如今落寞,沒有什么可以作為聘禮,此金釵是我唯一能給的,也算是我給你的賀禮,你好好收著。”
凌綢完全搞不懂狀況,只聽著清讓的囑托,將金釵收進了懷里,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鏈子套在清讓脖子上,“我爹說過,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這是我一直隨身帶著的?!?br/>
清讓知道凌綢單純善良,有這樣一位好姑娘是她大哥的福氣,她知道大哥如今生他的氣,定不會再隨她去京師,她將修書一封托人帶給阿旭,雖然虞子琛允了她皇后之位,難保再有變卦,為了天下,虞子琛是什么都可以犧牲的,她如今沒有了七哥,定不能再讓大哥變得不幸。
那一日,清讓坐著馬車隨虞子琛回京師,而云澤帶著凌綢回鄰國,臨行之時,清讓掀起車簾,看著大哥與凌綢策馬而去的背影,眼淚又不禁落下,嘴角卻也有一絲笑意,但愿他們此生都能如此快意相隨。
“日后還會相見的?!坝葑予〔蝗炭此簧岬臉幼?,知道云澤臨行前還與她置氣讓她定是難過的。
清讓放下簾子,“但愿日后不相見,只要他們安樂?!贝嗽捤坪醪皇桥c子琛說的,卻又像是只對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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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師,清讓沒有即可進宮,她也沒有入住虞府,而是住進了朝鳳閣,而這件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風波,有人傳言端木家的女兒又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而一直不主張清讓封后的勢力也開始了動作,選秀女成了其中一項。
而清讓一直閉門不見客,對選秀女什么的也一直當做不知,但并不是她想要清靜就可以的,每次登門要開拜訪的不在少數(shù),畢竟她是虞子琛唯一娶進門的女人。
“說了,夫人不見客,不管你是誰家夫人小姐,我家夫人一律不見!”這句話重復多遍之后,玄音再次狠狠的關上門。忍不住報怨,“這子琛……不,皇上何時才接你入宮?”
清讓一身素衣,自華碩死訊傳來,她便一直穿素衣,頭上只留一根木釵,“辛苦你了,錦娘如今有孕,不便從南湘來,我身邊沒有什么人,到虧了有你。”錦娘與馮簽的婚事是在虞子琛揮軍渡淮水之前就完成的,錦娘晚年得子,馮簽自然寶貝得很。
“說來可笑,若是從前遇到這些人,我可沒有現(xiàn)在這副好脾氣,也沒有你現(xiàn)在這樣的好定性,”玄音已經(jīng)想通了,不是自己的便不再強求,在放開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追求的幸福就在身邊,“你說起錦娘我倒想起來了,昨日南湘來人了,給你帶了些東西,應該是錦娘準備的?!?br/>
玄音匆匆進屋搬出一個箱子,放到清讓面前。
清讓打開箱子,里面是個包裹,看打結的手法的確出自錦娘之手,上面有封信,大意是知道了華碩的事,知道清讓肯定十分傷心,所以整理了一些與華碩相關的物件,望清讓睹物思人,聊以安慰。
“這是什么???”玄音拿出一疊沙綢,“像是面紗!”
“是面紗,我十六歲雖我爹學經(jīng)商之道,七哥怕我在外拋頭露面多有不便,所以做了這十二色面紗給我?!?br/>
“倒是細膩的心思,怎么少了一塊?”玄音只是大概點了點。
清讓翻了翻,卻怎么也想不起怎么就少了一塊,少了哪一塊。
“這是什么?”玄音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拿起來是個小木盒子,雕刻得還算精美。
“七哥暗中送親南湘,知道我想要穆達鎮(zhèn)上的琉璃珠子,特意買來送我的?!?br/>
玄音打開,果然是大大小小的琉璃珠子,“真是漂亮,可為何是蓮花的,我覺得你好像更喜歡另一種花色,哪一種來著?”
是啊,哪一種呢?她不愿再去想。
“這底下墊著的看樣子不像是一般的紅綢。”玄音眼尖,挑出了小木盒子底下的紅布,一個不小心琉璃珠子掉出了一兩顆,清讓趕緊俯身去撿。
“呀,這是紅蓋頭!”
清讓一個抬頭,玄音手里展開的紅布就在她眼睛上方,那四四方方的紅布中間繡著并蒂蓮,她等的那最后一塊面紗原來他早就給了她,只是她不知道。清讓取過紅布,再次折疊好,放進盒子里,壓在那些大大小小的琉璃珠子下面。
玄音坐到她身邊,“當初你騙我小四死了,讓我醒悟自己心里到底愛的是誰,那如今呢,華碩死了,你是不是也發(fā)現(xiàn)心里……”
“不一樣,”清讓撫摸著那一件件帶著回憶的物件,“我只是發(fā)現(xiàn),原來我是如此的對不起他,我總在懷疑是不是子琛殺了他,其實還是他的真正兇手是我?!比绻皇撬撬蛟S還是那個瀟灑的七王爺,不必卷入這場動亂中,就算那一天華家王朝覆滅,他依舊可以做他的江湖俠客,是她將他送上了一條必死之路。
“逝者已矣,你不必自責,我想他從未怪過你,”玄音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你既然愛的是子琛,為何不能試著相信他,其實我來這里是他的意思,他很擔心你?!?br/>
“我太了解他了,越了解就越分不清真假……”
“有時候許多事情可能真的不能以看到的聽到的為準,”玄音拉過清讓的手,“有件事你或許不知道,我也是聽小四哥說的,當時在南湘小四哥為了我劫走你,他不去救你實則是暗中托付了小四哥保護你,那時候華辛安對你早就準備伺機下手了,他對你真的是用了心的。”
“可我如今見到他,只有恐懼……我知道他對我的情誼,我不擔心這世上有任何女人從我身邊奪走他,我害怕的是我敵不過他的江山……”
玄音沉默了,她又何嘗沒有見識過虞子琛那些為了江山而心狠手辣的行為。
那一日夜里,清讓沉沉的睡著,桌上散放著關于華碩的那些物件,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虞子琛拖著疲倦的身子而入,他不怕驚擾了清讓,因為她最近睡不好所以他早就吩咐玄音,在她的飯食里添加助眠的草藥。
他看著桌上的東西,眼里流過一抹復雜的思緒,最終只從懷里掏出一方面紗,月光下瞧不見是什么顏色的,只是他記得,那一日初見時,她帶著的就是這一塊,后來他也忘了自己是如何得到的,只是一直放在身上,如今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他擁著她,呼吸漸漸平穩(wěn),終是能安睡一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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