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東直門內(nèi)一座大宅子二進(jìn)的一間屋子里燈光明亮。
    軟塌上，牟斌身著便裝坐在上首，身旁一名相貌嬌媚的女子依偎在旁，粉拳起落，正在為牟斌捶打臂膀。牟斌瞇著眼坐著，神情甚為享受。
    屋外傳來人聲。有人沉聲稟報道：“老爺，沈千戶來了。”
    牟斌睜開了眼睛。身旁的女子輕聲道：“夫君，我哥哥來了。”
    牟斌哼了一聲沉聲道：“叫他來。”
    片刻后，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屋門哐當(dāng)一聲被推開，臉色蒼白的沈良一瘸一拐的走了進(jìn)來。
    “卑職見過指揮使大人。”沈良躬身道。
    那嬌媚女子從軟塌上滑下來，上前嬌聲道：“哥哥來了啊。哥哥這是怎么了，怎地走路一瘸一拐了？”
    “你哥哥被人給打了板子了。”牟斌沉聲道。
    “啊？給人打了板子？誰這么大膽啊？敢打哥哥？誰啊？衙門里的么？還是外邊衙門的？哥哥傷勢嚴(yán)重么？”嬌媚女子驚愕的叫了出來，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貓。
    牟斌沉聲道：“六，我和你兄長有話要。”
    嬌媚女子叫道：“老爺，你可得給哥哥做主，這誰啊，膽子也忒大了，都敢打我哥哥了。這不是打老爺?shù)哪樏矗看蚬愤€得看主人呢。”
    “退下！”牟斌喝道。
    嬌媚女子楞了楞，對面色難看的沈良道：“哥哥莫擔(dān)心，老爺自會給你做主。妹子先下去了。”
    沈良沒搭理自己的妹妹，適才妹妹那句‘打狗還要看主人’很刺耳。在妹妹的眼里，自己也不過是牟斌的一條狗了。
    女子離去之后，牟斌嘆了口氣起身走來，沉聲道：“傷勢如何？看樣子不重。”
    沈良咬著牙道：“傷勢確實(shí)不重，但是我心中的傷勢比身體上的傷勢重百倍。我快要?dú)庹恕！?br/>     牟斌拍拍沈良的肩頭道：“不要這樣，要學(xué)會隱忍。挨了頓打便這么生氣，怎能做大事。”
    沈良叫道：“大人，他當(dāng)著那么多饒面羞辱我，強(qiáng)詞奪理的打我的板子。你還叫我忍？我如何忍？南鎮(zhèn)撫司衙門里我還有立足之地么？這廝如此可惡，打的是我，可是羞辱的是你。”
    牟斌皺眉不話。
    沈良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更讓我不明白的是，大人居然沒有對他給予懲罰。莫非你當(dāng)真被他給嚇住了？這廝不過是個什么狗屁侯爺罷了，皇上已經(jīng)讓大人暗查他了，那明皇上已經(jīng)對他不再寵信，你怕他何來？”
    沈良越越激動，最后幾句的口氣已是極為不滿的詰問的口氣。
    “住口！”牟斌喝道。“暗查他，一個多月來，你查出了什么？剛剛有零線索，相關(guān)熱便全部都死了，線索也斷了。人證也沒了。你還有臉？皇上要的是證據(jù)，難道我空口白牙的去誣告？就算皇上對他有些懷疑，那可是皇后的娘家兄弟，更別還是定國公府的女婿了。依著你的意思，我不管不顧便拿了他么？蠢的很。”
    沈良叫道：“可是這廝太囂張了，已經(jīng)騎到咱們頭上了。我挨幾板子便也罷了，你牟大人他也沒放在眼里。難道這個窩囊氣便這么忍著？你知道衙門里那些家伙怎么么？他們你牟大人欺軟怕硬，被個張延齡嚇得屁滾尿流。”
    牟斌大怒，一拍桌子喝道：“放屁！我怕他？若不是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打草驚蛇，讓他有了警惕之心，事情會這么難辦？原本那件案子可以慢慢的暗中調(diào)查清楚的，結(jié)果可好，他現(xiàn)在不管不顧開始查錦衣衛(wèi)衙門里的事情。這衙門里的事情經(jīng)得住查么？三時間，便被他找到了你們做的那些事的證據(jù)，還有人證供詞。要是被他繼續(xù)鬧騰下去，豈非要翻地覆了。到時候誰也沒有安生日子過。你明白么？”
    沈良皺眉道：“誰知道這狗東西他如川大包，敢捅這大簍子。但這恰恰證明他心里有鬼，否則為何有如此大的動靜？那件案子還得繼續(xù)查下去才對。大人，我還有耳目在他身旁，我相信繼續(xù)查下去必能找到關(guān)鍵證據(jù)。比如周家人。比如死去的那個女子。總之，還有的查。一旦查出來，必然扭轉(zhuǎn)局面。”
    “查個屁！我警告你，這件事到此為止。我已然和他達(dá)成和解。我不再查他的事，他也不再查衙門里的事。兩年之內(nèi)，他便得滾出我錦衣衛(wèi)衙門。跟這種無賴沒必要死磕。你且忍耐兩年，兩年后南鎮(zhèn)撫司鎮(zhèn)撫的位子還是你的。咱們跟他不同，事情鬧大了，他有靠山，有回旋余地。但是咱們的事情鬧出來，便是喪家之犬，你明白么？”牟斌低聲喝道。
    沈良緊皺眉頭，心中極為不滿和失望。關(guān)鍵時候，他算是看穿了牟斌。原本牟斌給所有饒感覺都是個狠厲人物，但現(xiàn)在看來卻和衙門里正在傳的話一樣，是個欺軟怕硬之人。到底，他不肯冒險跟張延齡翻臉，他生怕失去他如今的位置，變得唯唯諾諾令人鄙視。
    “那么梁春和錢百川兩人，可以放他們回來了吧。他二人是我的得力手下，我需要他們。”沈良沉聲道。
    “你莫非是傻了么？那二人怎可放回去？他們已然被張延齡查實(shí)了罪行，怎可放回去？那不是將把柄主動送到張延齡手中？他隨時可以借此發(fā)動。梁春錢百川兩人又是你的親信，這兩人一旦被張延齡所脅，第一個便要咬出你來。”牟斌皺眉喝道。
    沈良皺眉道：“那便將他們調(diào)到別的衙門去任職好了。”
    “蠢主意，此二人在任何衙門都無法立足，誰肯收留他們？豈不是自找麻煩？你還沒明白么？梁春和錢百川已經(jīng)沒用了。不但沒用，而且還是個累贅，可能拖累你，拖累所有饒累贅。他兩人只有一條路可走。”牟斌喝道。
    沈良驚愕的看著牟斌道：“大人是要他們死？”
    牟斌冷笑道：“只有這一條路才能讓這件事平息下去。張延齡已然公然宣布了那二饒罪證，這件事已經(jīng)無法掩蓋，很快便會傳到衙門外邊去，被很多意圖不軌之人利用。他們只有死了，才能平息事態(tài)，一切才能恢復(fù)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