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百戶，這件事咱們以后再。今日你回來的正好，本人正好有件事跟你商量。”張延齡沉聲道。
    “大人有何吩咐？”陳式一拱手道。
    “是這樣。我見到了你屬下的人手，實話，讓我很是失望。我的親衛(wèi)隊怎可是那般散漫的一群人，看上去老弱病殘毫無紀(jì)律可言。我可不敢指望那一幫人能做我的親衛(wèi)，句難聽話，我保護(hù)他們還差不多。所以，我想將這批人全部裁減回家，另選可用之人。本來我前幾日就想這么做了，但一想，還是等陳百戶回來跟你一聲為好。陳百戶，你覺得如何？你也定不希望下屬是那么一群人吧。這群人手恐難以履行保護(hù)本官的職責(zé)。”張延齡道。
    陳式一聞言臉上色變，拱手道：“大人是想要將他們?nèi)块_除么？”
    張延齡道：“留著他們也沒什么用處。這幾日我每日去后面的駐地觀察，他們除了曬太陽便是睡覺，紀(jì)律松散，毫無錦衣衛(wèi)校尉的樣子。我看還是遣散回家的好。錦衣衛(wèi)衙門不是他們呆的地方，他們也難以履責(zé)。”
    陳式一緊皺眉頭，沉吟不語。
    張延齡道：“怎么？陳百戶覺得有何不妥么？你不用擔(dān)心，遣散這些人，我自會挑選精干人手充入親衛(wèi)之中，你不會成為光桿一個的。手下會有更加好用的人手。”
    陳式一拱手道：“大人，可否……通融通融？”
    張延齡沉聲道：“陳百戶，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既是本官親衛(wèi)隊，便要保護(hù)本官的安全，你覺得這些人能保護(hù)我么？”
    陳式一沉聲道：“大人，其實不需要他們，卑職一人便可保護(hù)得大人周全。還請大人高抬貴手，不要遣散他們。”
    張延齡看著陳式一皺眉道：“你一個人？陳百戶好大的口氣。”
    陳式一沉聲道：“請大人移步。”
    張延齡心中狐疑，但見陳式一快步走出公房來到屋外，張延齡也跟著走出屋子，跟隨陳式一來到公房后方幾棵大樹之間的空地上。
    “陳百戶，你要做什么？”張延齡大聲問道。
    陳式一凝步轉(zhuǎn)身，拱手抱拳，沒有話。但突然間，滄浪一聲響，一柄雪亮的長刀已經(jīng)從腰間彈出來到手上。陽光照在刀刃之上，一道金光閃亮，燦爛奪目。下一刻，那柄刀飛舞了起來，只見騰挪輾轉(zhuǎn)，飛刺高劈，矯健靈活。手中長刀舞的虎虎生風(fēng)，帶著隱隱破空風(fēng)雷之聲。一招一式，迅捷兇猛。突然間，陳式一口中大喝，手中的那道刀光瞬間化為十幾道，進(jìn)而數(shù)十道上百道，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刀光越來越密集，在某一瞬間，四溢的刀光竟然將他高大的身體完全裹住一般，他整個人也在一瞬間仿佛消失了一般，完全隱沒在金光之鄭
    猛然間，一聲暴喝響起。刀光瞬間消失，滄浪一聲響，陳式一已經(jīng)收刀入鞘，拱手而立。在他的四周，斷裂的樹枝和枯葉蕭蕭而下，像是下了一場雨一般。
    張延齡看得目瞪口呆，即便自己見多識廣，有著比這里的人多幾百年的經(jīng)歷。但是，親眼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展露這樣的武功還是第一次。后世雖然電視電影上飛來高去花里胡哨的武術(shù)動作一大堆，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假的。然而眼前這一切卻是真的。
    “啪啪啪。”張延齡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這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佩服。
    不遠(yuǎn)處傳來許多人嘈雜的鼓掌和喝彩聲。那是親衛(wèi)隊駐地的那群曬太陽的乞丐一般的親衛(wèi)們發(fā)出的贊嘆聲。伴隨著喝彩聲，他們也紛紛跑了過來，一邊叫好一邊朝著陳式一挑著大拇指贊嘆。
    陳式一緩步走向張延齡，額頭微微見汗，顯然適才為了向張延齡展示他的武藝，耗費了他不少氣力。
    “陳百戶好功夫，令人大開眼界。真是沒想到。”張延齡撫掌贊道。
    陳式一拱手道：“多謝大人夸贊，讓大人見笑了。卑職懶惰，很久沒練習(xí)武技了，生疏了許多。”
    張延齡哈哈笑道：“這還叫生疏？陳百戶也太謙遜了。恕我直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武技高手。難怪你檔案之中寫著以武功入錦衣衛(wèi)，原來是真的有武技在身。”
    陳式一點頭道：“當(dāng)年入錦衣衛(wèi)衙門，確實是因為武技之故。”
    張延齡點頭道：“不錯，看來我這個親衛(wèi)隊倒也不完全是無用之人，陳百戶武技這么高，本人有些安全感了。”
    陳式一喜道：“然則大人是同意不遣散其他人了么？”
    張延齡皺眉道：“我同意了么？陳百戶，你武功雖高，但豈不聞雙拳難敵四手。光是你一人有用，又當(dāng)如何？”
    陳式一皺眉道：“卑職一人便足以保護(hù)大人安全了。”
    張延齡笑道：“你未免太自信了。一個人能力再強(qiáng)也是有限的。我的親衛(wèi)隊必須人人有用。我并不要求他們個個如你這般，但起碼也不能是拖累。遇到危險情形，起碼也能抵擋抵擋。我的親衛(wèi)隊不能有廢物，明白么？”
    陳式一嗔目道：“大人！”
    張延齡冷目看著他，陳式一的眼神凌厲，似乎有怒火在燃燒。特別是在適才展露了高超武技之后，一般人對陳式一此刻比生出敬畏之意。然而張延齡卻一瞬不瞬的迎著陳式一凌厲的目光絲毫也不退讓。
    “怎么？陳百戶要發(fā)怒了么？莫非要逼著本官聽你的？”張延齡冷聲道。
    陳式一也瞪著這個年輕的鎮(zhèn)撫大人。他本以為自己帶著威脅的目光能震懾對方，畢竟張延齡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年輕人罷了。然而，最終他卻敗下陣來。在這種目光的對視之中，不是誰的武功高才能取勝，陳式一或許武功高，但是張延齡身上更有陳式一難以企及的氣度和從容，以及上位者的威嚴(yán)。
    這便是許多武力強(qiáng)悍的強(qiáng)者卻甘愿在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面前俯首稱臣的原因之一。
    眼前這個鎮(zhèn)撫大人目光深邃而平靜，沒有絲毫的恐懼。自己眼神的威懾根本沒有嚇倒他。而一旦武力恐嚇無效，陳式一便再無強(qiáng)迫對方的本錢，相反便要考慮恫嚇之后的后果了。
    “卑職……不敢！”陳式一低下了頭，拱手沉聲道。
    張延齡笑了。見了陳式一的武技高強(qiáng)之后，張延齡當(dāng)然很是高興。身邊缺少的便是有本事的人，武技高強(qiáng)絕對是自己最期望的本領(lǐng)之一。但是，陳式一這種性格爽直甚至有些不守規(guī)矩之人，若是無法震懾住他，便無法收服他。便也無法使用他。所以，其實不僅要在氣勢上震懾住他，之后更需要一些其他的手段才能真正馴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