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 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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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延禧宮,秋風拂面,殿宇之間一片凄清安靜,空氣中桂花飄香,一切都很平靜。
張延齡的心情很復雜,有一些難過和痛苦,也有一些釋然。很久以前,自己和張?zhí)笾g的關系便已經(jīng)有了裂痕,姐弟二人其實都在避免著徹底決裂的可能,都在想辦法心翼翼的彌合關系。但是,很顯然,這種裂痕卻越來越難以彌合,變得越來越大。
張?zhí)笠呀?jīng)徹底被楊廷和俘虜了,就像是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不諳世事的少女,一條道走到黑的無條件的相信情饒每一句話。將謊言當成是甜言蜜語,將欺騙當成是坦誠相待。
張延齡有些后悔當初沒有及時的制止這一牽但他也明白,事情從一開始其實便很棘手。自己既不希望張?zhí)髠模瑓s又不能公開處置此事。這既是宮闈丑聞,同時又涉及張家未來。投鼠忌器之下,確實難以解決。這種事唯有張?zhí)笞约盒盐蜻^來,才能夠徹底斷了關系。
但是很顯然,張?zhí)竺允г诹藯钔⒑偷奶鹧悦壅Z之中,越陷越深。以至于張延齡最后強力介入,甚至對張?zhí)笊磉叺娜讼铝撕菔郑策€是沒能讓張?zhí)笄樾芜^來。張?zhí)笞罱K還是被拿捏的死死的,連自己這個親弟弟的話也不管用了。
之所以張延齡感覺到有些釋然,那是因為,這一次終于到了決斷的時候了。這一次張延齡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這反而讓一切變得簡單了起來。對于張?zhí)螅瑥堁育g雖然內(nèi)心里同情和愛戴,但是這一次個人情感已經(jīng)無法凌駕于大局之上。自己不可能再和楊廷和妥協(xié),不可能再為了姐弟親情而左右自己的行動了。
那個記憶中的坐在軒窗旁想著心思的豆蔻少女,她已經(jīng)再也不見了。
張延齡快步從延禧宮出來,直奔后宮宮門處。即將要出后宮垂門的時候,突然間路旁假山之側似乎有人影晃動。張延齡一驚,警覺了起來,伸手摸向腰間火銃。
假山后,一名宮女探出頭來,輕聲叫道:“是靖海王爺么?”
張延齡沉聲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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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宮女低聲快速道:“奴婢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彩兒,特奉皇后娘娘之命,在此恭候。請王爺跟奴婢前往長春宮。皇后娘娘要見王爺。”
張延齡一愣,低聲問道:“皇后娘娘?”
那宮女道:“是,王爺快些,時間不多了。申時便要關閉東六宮宮門。”
張延齡心中疑惑,有些猶豫。這種時候在后宮亂走,很容易有危險。更何況是去見夏皇后,更有可能是圈套。但是張延齡想起了張忠之前稟報的事情來,張忠之所以能夠出京城,便是得了夏皇后的手諭。由此可見,夏皇后應該是靠得住的。
而且,夏皇后來請自己去見她,想來不是無緣無故。也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自己。
想到這里,張延齡不再猶豫,沉聲道:“煩請帶路。”
那宮女道:“請隨我來,從路走。”
那宮女對宮中路徑甚是熟悉,領著張延齡鉆入花樹道之中,翻越回廊曲徑,一路往東分花拂柳而去。不久后,抵達一道宮墻之下。
“到了,這是長春宮后園圍墻,宮門前有人看守,我們從角門進去。”那宮女低聲道。
張延齡點頭低聲應了,這種時候也不必多想,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里,也不用去考慮是不是陷阱了。長春宮已經(jīng)是后宮東六宮所在之處,屬于深宮后殿,到了這里,被人發(fā)現(xiàn)了,那是怎么也洗不清不清了。
那宮女沿著圍墻往北走,張延齡跟在她身后,果然圍墻上有一道角門。那宮女掏出鑰匙開了門,向張延齡低聲示意,張延齡咬咬牙閃身進入。
長春宮后園草木茂盛蔥郁,很長時間沒有人居住在這里,后園草木瘋長,無人修剪,顯得有些紛亂陰森。但這恰好掩蓋了行蹤。跟著那宮女,張延齡出了后園垂門,抵達了后殿廊下。
那宮女將張延齡領到東首一間屋子前,輕聲道:“王爺稍后,奴婢去稟報皇后娘娘。”
張延齡點頭,那宮女進了屋子。張延齡站在外邊四處張望,但見整個后殿長廊空無一人,廊下掛著破敗的燈籠。廊柱上彩漆剝離,甚為破敗。這里應該是長時間已經(jīng)沒有住人了。
沒想到朱厚照一死,夏皇后便被搬到這種地方居住了。這可真是人一走茶就涼。將來新皇即位,夏皇后在宮中的地位定是更加的尷尬了。年紀輕輕,才二十多歲,便要在這破敗宮殿之中過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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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海王爺,皇后娘娘有請。”那宮女從屋子里很快出來,低聲快速道。
張延齡點點頭,整頓衣衫,掀簾而進。
屋子里光線黯淡,雖還是未時時分,但屋子里已經(jīng)點了燭火。張延齡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張圓桌旁的夏皇后。夏皇后身著一襲黑衣,云鬢上插著一朵白花,正朝著門口張望。她不施粉黛,素面朝,臉上的表情平靜安寧,在見到張延齡進來的那一刻,似乎還泛起一絲笑意。
“臣張延齡叩見皇后娘娘。”張延齡上前行禮。
夏皇后擺了擺黑衣下映襯的蒼白的刺目的纖手,輕聲道:“舅舅不必多禮。快請起。”
張延齡道謝起身。躬身道:“皇后娘娘怎地搬到這種地方了?”
夏皇后輕嘆一聲道:“皇上沒了,未亡人在宮中有個住處,已經(jīng)是心滿意足了。”
張延齡沉聲道:“皇后娘娘節(jié)哀順變,誰能想到有如此變故?當真令人措手不及。”
夏皇后微微點頭道:“那些倒也不必了,皇上識人不明,遭遇如此大劫,卻也不能怪別人。若皇上能夠收心養(yǎng)性,聽從舅舅這樣的賢臣,好好的整頓朝政,奮發(fā)而為,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張延齡一愣,抬頭看向夏皇后。夏皇后表情平靜,繼續(xù)道:“舅舅覺得哀家的話的不對么?皇上之死,在我看來絕非意外。今日請舅舅來,便是要和舅舅此事。哀家也不兜圈子了,哀家知道皇上的死很蹊蹺,但是哀家無力查實此事。這件事只能著落在舅舅身上。所以哀家才請舅舅來見。”
張延齡沉聲道:“皇后娘娘莫非有什么證據(jù)么?”
夏皇后搖頭道:“證據(jù)倒是沒櫻但是,皇上溺水那日,哀家卻有重要的訊息。可能和皇上的死有關。哀家沒有告訴任何人,只等著舅舅歸來,也只能告訴舅舅知曉。”
張延齡一驚,低聲道:“請皇后娘娘告知,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夏皇后輕聲道:“七月十五那日晌午時分,皇上突然來坤寧宮見我,皇上心情很好,和我了一會話,談及了舅舅收復河套之事,舅舅為大明立了大功。他心情高興,還問我晚上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西苑賞月納涼。皇上,錦衣衛(wèi)指揮使江斌送進宮來一些西域沙地甜西瓜,晚間正好賞月吃瓜,納涼消暑。皇上從未對我如此關心過,我本該答應的。但是無奈那我身子不適,便婉拒了皇上的邀請,皇上有些不高興便走了。”
張延齡一愣,沉聲道:“你是,那江斌進過宮?見過皇上?送了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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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皇后吁了口氣,輕聲道:“果然舅舅一下子便明白了哀家要什么。正是如此,那晚的賞月是源于江斌送來的西瓜。皇上,江斌要辭職回蔚州了,臨走之前,希望陪著皇上賞月納涼。所以那晚上賞月的事情是江斌安排的。這之前我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到那晚上皇上出事了,所有的人都死了,但卻沒有人提及江斌送西瓜進宮以及安排賞月的事情,我便知道,事有蹊蹺了。”
張延齡呼吸急促起來,沉聲道:“皇后是意識到有人故意隱瞞此事是么?”
夏皇后緩緩點頭道:“事后所有人都沒有出這件事,包括皇上身邊的貼身內(nèi)侍王安,他是一定知道的。但他只字未提。在隨后的盤問調(diào)查之中,也沒有任何人提及此事。哀家便知道,他們已經(jīng)全部串通好了,全部安排好了。本來哀家想出來的,但哀家知道,這種時候,一句話都不能。因為他們?nèi)坎豢尚湃巍0Ъ胰绻鰜恚禄畈坏浇袢樟恕K园Ъ冶阋恢本}口不言,靜等舅舅回來的一。哀家能相信的只有舅舅一人。”
張延齡驚愕的看著夏皇后,夏皇后的一雙翦水秋瞳也正靜靜的看著張延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