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廣渠門內(nèi)五里屯校場，秋陽高照，校場上空曠寂寥，空無一人。
    這里是團營耀武營駐扎之地。
    京營十二團營各有駐地，分布內(nèi)外城各處。基本以內(nèi)外城門左近位置設(shè)立軍營，便于控制內(nèi)外城門設(shè)施，控制光卡城廓。
    自朱厚照駕崩之后，內(nèi)閣首輔楊廷和以太后懿旨為憑，調(diào)集西大營兵馬以及城內(nèi)錦衣衛(wèi)兵馬控制全城局面。原本負責各城門和皇宮外圍守衛(wèi)的團營兵馬被全部勒令呆在本營不許擅動。
    四十多時間過去了，由于有著禁令，團營兵馬不得不全部在駐地帶著，連出營地也是不允許的。
    本來十二團營所轄兵馬十二萬，乃是京城最大的軍事力量。但是北征軍抽調(diào)四萬團營騎兵。之前水軍的建立也是以振威營為基礎(chǔ)，選拔了團營兩萬多兵馬組成的四個水軍營。雖然期間經(jīng)過兵員的補充，但是并沒有恢復到之前的兵額。
    故而，在北征軍抽調(diào)團營騎兵和部分步兵出征之后，實際上十二萬團營兵馬只剩下六萬余兵馬。
    六萬兵馬看似不少，但是分布于偌大京城內(nèi)外十幾道城門營地之中，每一營其實已經(jīng)不足半數(shù)兵額。而且騎兵被盡數(shù)抽調(diào)之后，部分步兵也被抽調(diào)出征，剩下的兵馬不能是老弱殘兵，卻也并非精銳兵馬了。
    團營本來戰(zhàn)斗力便不強，在京城待久聊老爺兵論戰(zhàn)斗力其實已經(jīng)不如大明邊軍。靠著裝備和人數(shù)支撐著場面而已。當初和江斌的外四軍比武都輸?shù)暮軕K，可見一斑。
    正因為如此，此刻的京營被分而治之，被割斷在各自軍營之中不能擅自行動，基本處于被半看管狀態(tài)。所以被錦衣衛(wèi)和西大營以及中軍都督府所轄的從京畿外圍調(diào)來的兵馬完全控制了局面。
    廣渠門乃外城西城門，是外城西側(cè)主要的出入城門之一。團營耀武營長期駐扎于此，作為駐守廣渠門城門城墻的防御兵馬，以及廣渠門內(nèi)崇北坊崇南坊兩坊駐軍。肩負這一片的治安和城門防守之責。
    但這段時間，耀武營近四千兵馬也被困在五里屯軍營之中，不能擅自行動。營地大門被崇南坊錦衣衛(wèi)千戶所的八百多名錦衣衛(wèi)校尉封鎖在軍營里。錦衣衛(wèi)校尉們在軍營出口堆積了重重拒馬和沙包。營地圍墻之外還有大量人手巡邏。像是看管犯人一般的將耀武營上下全部看守在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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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大明錦衣衛(wèi)衙門和軍隊之間，特別是團營之間是不敢有任何的沖突的。但這一次，錦衣衛(wèi)不足千余兵馬將數(shù)千京營兵馬困在軍營里看守，這不得不是令他們揚眉吐氣的事情。
    午后時分，秋陽暖洋洋的照的人昏昏欲睡。軍營門口，數(shù)十騎飛馳而至，抵達軍營入口位置。馬蹄的躁動聲頓時驚動了軍營周圍的錦衣衛(wèi)校尉。他們紛紛從周圍的街巷和工事之中探出頭來。
    “什么人？不得亂闖。這是是軍營重地，已然嚴密封鎖。無干熱立刻遠離，否則格殺勿論。”一名錦衣衛(wèi)校尉大聲喝道。
    “嗬，好大的口氣。老子來我的耀武營看望一下兄弟們，都要看你們的臉色不成？兵部命令只是命團營兵馬原地駐扎，不得擅自出營地，可不是把團營當犯人看管。你們這幫狗崽子怕是昏了頭了。我看誰敢阻攔？有種朝著老子身上砍幾刀試試。狗雜種。”騎在馬上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大聲喝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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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錦衣衛(wèi)校尉有些發(fā)蒙，見那馬上男子氣焰囂張，一時不知對方身份，自然也不敢真的動手。此刻崇南坊錦衣衛(wèi)千戶所千戶李忠得到稟報從軍營門口的屋子里出來。
    “吵什么？睡個午覺也不安生。誰在這里撒野？拿了便是。”李忠叫道。作為新提拔的千戶，李忠壓根不認識馬上的男子
    是誰。
    “瞎了你們的狗眼。這位是我大明團營副總督，耀武營提督，定國公府徐公爺。狗娘養(yǎng)的敢動手試試？你們錦衣衛(wèi)衙門指揮使江斌來了，也不敢如此無禮，你們怕是瞎了狗眼，昏了你們的狗頭。”一名騎兵大聲喝罵道。
    李忠嚇了一跳，怪不得那人如此囂張，原來是定國公府公爺徐延德。李忠這樣的千戶身份，跟徐延德差著十萬八千里，就算現(xiàn)如今錦衣衛(wèi)紅的發(fā)紫，那也是不能造次的。
    “原來是徐公爺，卑職崇南坊錦衣衛(wèi)衙門千戶李忠有禮了。未知徐公爺前來，有何吩咐？”李忠忙上前笑著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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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者正是徐延德。徐延德黑著臉沉聲道：“本人來看望我營中弟兄，李千戶，不許么？”
    李忠忙道：“這話的，徐公爺要進軍營，豈會不許。不過，兵部有令，團營兵馬不得擅動，留駐軍營之中安守，公爺當是知道的。公爺進去無妨，只是需得有兵部的許可。不知徐公爺可有？”
    徐延德勃然怒道：“老子就是這耀武營提督，我自進軍營見我的手下兄弟，倒要什么鳥許可？狗娘養(yǎng)的怕是瘋了。真當我們團營好欺負么？我們只是遵守朝廷命令而已，難道都是犯人？就算是犯人，也是允許探監(jiān)的。你們這幫狗崽子簡直是無法無了。好，很好，老子今日便要進去，倒要瞧你拿我如何？有種便殺了老子，我瞧你們這幫狗崽子有沒有這個種，敢碰我一根汗毛？”
    徐延德著話，催馬便往營門口拒馬處闖來。身后十幾名騎兵也鴰噪著催馬沖來。
    李忠見狀忙賠笑叫道：“徐公爺，卑職也是奉命行事，莫要叫我們?yōu)殡y。”
    徐延德勒馬站定，沉聲喝道：“老子不為難你們，我今日只是來看望我的營中弟兄，喝頓酒就走。你給老子面子，老子給你面子。你不給面子，老子也不給你面子。如你非要把事情鬧大，老子也奉陪。你不妨打聽打聽去，我徐延德什么時候怕過事？”
    李忠皺眉沉吟。徐延德一擺手，身后一名親衛(wèi)掏出一個包裹丟過來，李忠伸手一撈，入手沉重，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李忠不用打開包裹，便知里邊是銀子。
    “李千戶，這是二百兩銀子，拿去給兄弟們打酒喝。若是嫌少，再賞你些也成。我只有一個要求，少來煩老子。老子只是進去和兄弟們聚一聚而已。給不給面子，全在于你。”徐延德喝道。
    李忠再蠢也不至于把事情鬧僵。本來徐延德要進軍營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本就是些場面話而已。現(xiàn)在徐延德給了面子，對兄弟們也有所交代，那還有什么好的。
    當下呵呵一笑，將銀子遞給身旁校尉拿著，拱手道：“多謝公爺賞賜，兄弟們，還不謝謝徐公爺賞酒喝么？公爺只是進營和兄弟們團聚，我看便不要什么兵部的命令了。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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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校尉紛紛笑道：“不必了，不必了。多謝公爺賞酒喝。”
    徐延德擺擺手道：“少廢話，還不開門？”
    眾校尉上前搬走拒馬，打開大門，徐延德策馬帶著人沖了進去。
    李忠拿過銀子，在手里掂量了兩下。身旁一名百戶低聲道：“千戶大人，要不要將此事上報？”
    李忠斜著眼看著他道：“黃兄弟，你想升官想瘋了吧？也好，你拿著這二百兩銀子去稟報吧，就我李忠和兄弟們收了賄賂，放了人進軍營了。你去便是。”
    那姓黃的百戶連忙擺手道：“卑職不是這個意思，就當卑職沒。”
    李忠冷笑一聲，伸手從包裹里抓出幾錠銀子揣在懷里，其余的交給身旁眾壤：“去買酒菜，兄弟們這段時間嘴巴里淡出鳥來了。多謝徐公爺賞的酒菜，大伙兒今晚也吃頓好的，哈哈哈。”
    眾校尉紛紛大笑，有人立刻前去采買酒菜不提。
    徐延德帶著親衛(wèi)進了軍營圍墻內(nèi)，縱馬飛奔過開闊的校場抵達東南角的軍營駐地。
    軍營之中，一片狼藉，到處是垃圾。屎尿氣味臭不可聞。軍衙大堂里，一片吵鬧喧嘩之聲。徐延德下馬闊步進了大堂，里邊一群兵士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在一起，正臉紅脖子粗的吵鬧著，口中呼喝著：“豹子，豹子，豹子，買大，買大。”
    這幫家伙閑極無聊，在軍衙大堂上賭錢，一個個面紅耳赤，正在興頭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大堂門口徐延德等饒到來。
    “陳大福何在？”徐延德大聲喝道。
    “誰叫老子？他娘的。滾一邊去。”人群中一人怒罵道。陳大福是耀武營都指揮使，今日手氣不好正輸了銀子，一頭的火氣。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開口便罵。
    “狗娘養(yǎng)的，瘋了么？”徐延德罵道。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是徐延德站在軍衙門口，一個個驚惶四散，躬身行禮。陳大福趕忙上前磕頭告罪。
    “卑職該死，不知公爺來了。公爺恕罪。”
    徐延德皺眉看著這幫家伙，一個多月被圈養(yǎng)在這里，一個個衣衫不整胡子拉碴。這那里是京營兵馬，簡直是一群街頭地痞閑漢。
    徐延德擺手喝道：“一群廢物。陳大福，即刻召集百戶以上人員來此，本人有重要之事宣布。”
    陳大福連聲答應(yīng)，一連串的吩咐傳令下去。一時間整個軍營很快得知徐延德到來的消息，紛紛起床的起床，整裝的整裝，忙的不可開交。
    半個時辰后，數(shù)十名百戶以上的營中將領(lǐng)飛奔前來軍衙大堂，徐延德站在堂上，等的已經(jīng)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