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吁了口氣，躬身應(yīng)諾，轉(zhuǎn)身對群臣拱手道：“諸位大人，這件事極為重要。先皇只有皇上一個子嗣，皇上又無皇嗣繼承香火。皇上駕崩，太后孤苦無依。立新皇，雖位皇族血脈近親，但終究非先皇嫡系血脈，將來太后如何在宮中自處？我等身為臣子，不能不為太后考慮這一點。否則我等如何心安？所以，我的想法是，即位新皇必須承接先皇血脈，認太后為母。今后這皇宮之中，只有唯一一個太后。新皇以先皇之子，皇上的兄弟身份即位。既保證太后的尊榮，又正皇嗣正統(tǒng)身份，免得將來生出差池，讓太后受委屈。不知各位大人覺得妥否？”
    群臣聞言，紛紛點頭。
    費宏道：“楊首輔考慮周全，理當(dāng)如此。此舉一舉兩得，甚為妥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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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元道：“如此甚好，新皇承先皇血脈，繼皇兄之位，此乃兄終弟及經(jīng)地義之舉。尊太后為母，正皇嗣之名，太后還是太后，皇上還是皇上，正該如此。”
    群臣紛紛附和，都表示應(yīng)該如此，并無異議。
    楊廷和點頭道：“既然諸位都同意，那么此事便定下了。新皇不但要繼統(tǒng)，還要繼嗣。今后倘有變故，諸位都要上書勸諫，言明此事，不得推諉不知。”
    群臣紛紛道：“自當(dāng)如此。”
    張?zhí)笤谄溜L(fēng)之后嘆了口氣，道：“如此，哀家也就心安了。那么，大事便這么定下來了。楊首輔，退朝之后，請你來哀家宮中，替哀家擬定旨意。國不可一日無君，抓緊派人去迎接新皇來京即位。”
    楊廷和躬身道：“臣遵旨。”
    張?zhí)笳酒鹕韥淼溃骸澳潜氵@么著吧，散了吧。”
    在群臣齊聲恭送聲中，張?zhí)笤谝桓蓪m女太監(jiān)的陪同下從屏風(fēng)后入側(cè)殿回宮而去。
    午后時分，張?zhí)蟮能仓枷逻_。
    慈圣皇太后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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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家以未亡之身，奉先皇之托，遵皇上之愿擬此旨昭告下。皇上英年崩殂，下同悲，萬民其哀。我大明頓失其首，社稷危殆。
    皇上生前無子嗣傳后，然下不可無主，皇位之缺，不可久懸。皇上在世之時，曾提及皇位繼承之事，言先皇兄弟諸王之子，皆可為繼。今哀家遵皇上之言，同群臣商議而定新皇之選。
    經(jīng)群臣議論，查先皇親弟興王長子厚熜，年已長成，賢明仁孝，品德端方，依倫序當(dāng)立。特尊奉皇明祖訓(xùn)，定為皇嗣之選，行兄終弟及之禮。自此旨昭告之日起，即日遣官迎取來京，嗣皇帝位，繼大明大統(tǒng)。哀家已將此大事告于宗廟祖宗知悉。
    楊廷和召集群臣，宣讀詔書。之后便即刻商議前往湖北安陸恭迎新皇的人選。
    經(jīng)過一番商議，最后確定了以內(nèi)廷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張錦、延禧宮總領(lǐng)太監(jiān)韋彬、外廷內(nèi)閣大學(xué)士梁儲、禮部侍郎毛澄，勛貴定國公徐光祚，駙馬都尉崔元等人組成的龐大的迎接新皇的團隊。
    人選面面俱到，包括了內(nèi)廷外廷和勛貴三大集團之人，算是間接表明整個朝廷對于新皇的認可。不過去的人都是邊緣人物。大學(xué)士梁儲老邁昏昏，這幾個月都在家休養(yǎng)，已經(jīng)不管內(nèi)閣事務(wù)。內(nèi)廷的兩位太監(jiān)也沒有什么實際的權(quán)力，只是一個代表司禮監(jiān)，一個代表太后而已。駙馬都尉崔元是憲宗皇帝之女永康公主的丈夫，本來就是勛戚之中無實權(quán)者，大明朝的駙馬是沒有什么權(quán)力的，完全是象征意義。
    這里邊算是有權(quán)力的便只有禮部侍郎毛澄和定國公徐光祚了。
    徐光祚其實并不想領(lǐng)這個差事，但是他不得不領(lǐng)。眼看著此事木已成舟，自己若拒絕去迎接新皇，將來必然會作為一個把柄被人攻訐。新皇即位之后，自己也沒好果子吃。所以，他不得不前往。
    除此之外，還命錦衣衛(wèi)大漢將軍營五百兵馬，會同三千團營兵馬一起前往迎接。
    次日上午，恭迎新皇的車馬便從永定門出京城，浩浩蕩蕩前往湖北安陸州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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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同時，皇上駕崩已經(jīng)大葬，太后懿旨立新皇的消息也像是插了翅膀一般傳向大明各地。在經(jīng)歷了五的消息封鎖之后，楊廷和下令開放宵禁，放開消息。
    因為從江斌口中，楊廷和得知在皇上大葬之前那晚，有人從廣寧門以皇后手諭蒙混出城。當(dāng)晚江斌稟報了楊廷和此事，楊廷和立刻斷定是有人出城去傳遞消息了。
    既然如此，封鎖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若是繼續(xù)封鎖，反而最后會留下口實。不如在太后懿旨下達之后便將消息昭告下。反正已經(jīng)塵埃落定。
    太后懿旨下達之后，一切已經(jīng)進入了不可逆的程序。湖北安陸州也不是很遠，來回半個月的時間，新皇便可到達京城。張延齡他們即便得到了消息，卻也趕不回來了。
    至于那位夏皇后，楊廷和倒也沒想著去盤查她。因為并不清楚是否是有人借夏皇后之名混出宮去，自己此刻去對夏皇后做些什么，一旦夏皇后鬧將起來，反而自己被動。
    況且，夏皇后如今已經(jīng)成了整個皇宮之中身份地位最為尷尬之人了。她的丈夫死了，新皇跟她毫無任何瓜葛，今后她便只能在某處宮中獨居到死，自己犯不著去招惹她。
    ……
    達拉特城黃河南岸，時光回溯到三前的那個午后。
    三艘木帆船在眾多船的拖拽之下緩緩抵達，這讓張延齡和張侖驚喜萬分。
    但這不是唯一的驚喜，那三艘靠岸的木帆船的甲板上，張延齡看見了田東新和家中的兩名仆役。這讓張延齡甚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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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仆役一個叫王大毛，一個叫張阿俊，是家中仆役中兩個機靈的。見到他們隨船而來，張延齡便知道定是徐晚意她們派這兩人前來的。
    只不過他們怎么在這木帆船上，又是怎么和田東新他們一起上了船，倒是令人奇怪。
    很快，田東新便稟報了原因。原來田東新等人回京報捷之后便往回趕，在大同以西快抵達偏頭關(guān)的官道上遇到了王大毛和張阿俊。一問才知道兩人沒有出過遠門，走錯了路。本來是要從偏頭關(guān)進入河套的，他們倒好，直接從蔚州北黑山堡想直接進入韃子的境內(nèi)。
    到了黑山堡，被大明邊軍給攔了下來，差點當(dāng)細作給宰了。得知他們是護國公府的家仆，這才指點他們正確的道路。兩若頭往偏頭關(guān)走，中間耽擱了十多日的時間。田東新他們急于趕路，晝夜不停，反而被折返的田東新他們遇到了。
    之后他們便結(jié)伴而行，到了偏頭關(guān)黃河渡口之后，正好這里的浮橋渡口正在拆除，三艘木帆船也正好抵達。操控木帆船的水軍士兵當(dāng)然認識田東新，于是索性上了船從水路一路前來。
    張延齡聽了這個故事，頓時無語。王大毛張阿俊這兩個家伙可真是笨蛋。在家里看著他們挺伶俐的，出了門便跟無頭蒼蠅一樣。罵了他們兩句后，見兩人哭喪著臉滿身疲憊的模樣，便也罷了。兩人送了家信前來，還帶來了不少吃用之物。這也正是張延齡渴望的東西。
    張延齡也很快得知了三艘木帆船這三個月來的艱苦歷程。從渤海灣沿著河口溯行之后，開始還能在河道航行，但很快便根本無法行動。泥沙河道，船只擱淺幾乎是常事，根本無法前進。
    不得已，船上的百戶只得命船上的人全部下去拉纖。三艘木船上除了必須的操控手之外，其余上百人全部下船拉纖，遇到擱淺便人力拖拽。
    期間還不止一次的雇傭當(dāng)?shù)氐陌傩眨w夫，騾馬幫忙。每只能以數(shù)里的速度趕路。一路靠著拉纖一寸寸的行進，硬是走了三個月，這才抵達了偏頭關(guān)渡口。之后船拉拽而行，加之這里的河道水還算深，才趕到了這里。
    聽了木船上兵馬的描述，張延齡倒也罷了，張侖可是嘴巴都合不攏了。這幫人，可真是毅力超群。三個月，硬是靠著拉船趕來，這是何等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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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到底是怎么想的？來不了便不來便是，犯的著這樣么？”張侖問那名黑瘦黑瘦，簡直不成人形的水軍百戶道。
    “那可不成，護國公有令，我等別三個月，便是三年也要抵達。這是軍令，不可違背。”那百戶道。
    張侖愕然看了一眼微笑不語的張延齡，伸出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