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蠱毒
    ,游方道仙 !
    相爺蘇醒,自是大喜。
    雖未廣招四方,設(shè)宴慶祝,但自家府內(nèi)酒菜豐盛,總是免不了的。
    這夜,相府燈火通明。
    能入席者,皆是大有身份之人。
    比如劉爺,葉青,以及相府其余幕僚,這些人都是相爺心腹。再比如勞苦功高的陶御醫(yī)。
    而最是令人矚目的,則是那個將百歲寒年草輕易相贈,路上出手?jǐn)貧⒎纳倌甑朗俊?br/>
    這一桌上,除了蘇文秀外,其余相府的少爺小姐,都未能入席,而分到了另一桌。
    蘇相爺笑了笑,說道:“今夜并非大請,只是家宴,沒有什么束縛,大家盡可隨意?!?br/>
    說是家宴,就把劉爺,葉青,以及秦先羽,都劃入了自己人的行列。盡管只是場面話,終究讓人心暖。
    雖說沒什么束縛,沒什么規(guī)矩講究,但秦先羽左右看了一眼,心中明朗,這一桌坐下的都是相府中的心腹,而相爺?shù)淖訉O輩,除了蘇文秀以及蘇家長子,其余少爺小姐都在另外一桌。如此看來,這座位還是提早安排好的。
    雖說是小宴,但酒菜之豐盛,不亞于上官家壽誕之時。畢竟是當(dāng)朝文相,非上官家這崛起未久的世家可比。
    “雞鴨肉食且不論,這魚兒就是極為罕見的一類,有補(bǔ)血之效,價值高于尋常魚類十?dāng)?shù)倍有余。除此之外,這一鍋清湯,那一盤鳥雀,都屬上佳菜肴?!?br/>
    秦先羽忖道:“要是在酒樓中設(shè)宴,每一道菜都要幾兩銀子,而有些菜色,銀兩還不僅于此。這一桌子菜肴豐盛至極,仔細(xì)算來,已經(jīng)能讓尋常百姓家數(shù)年不愁吃喝?!?br/>
    秦先羽正看著滿桌菜肴,只覺豐盛之余,也太過奢侈。
    貧困百姓,三餐不定。而達(dá)官顯貴,盡都大魚大肉。
    但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秦先羽收了心思,卻見蘇相爺并未下筷,只是笑吟吟看著他。
    “老夫能夠醒轉(zhuǎn)過來,留下這條老命,最大的功勞,莫過于秦道長?!?br/>
    蘇相爺說道:“秦道長救下老夫一命,救下我孫女文秀一命,又救了車隊(duì)上下數(shù)十人,連同老劉,葉青,都因你而保全性命。今日家宴,眾位能在此聚全,盡都是秦道長之功,若秦小道長若不先行動筷,老夫怎敢下筷夾食?”
    原本因?yàn)榫粗氐木壒?,也因?yàn)榍叵扔疬@一身本領(lǐng),所有人都不敢對他不敬,因此秦小道長這四個字,這些日子以來,都是以秦道長相稱,隱去了個“小”字。而蘇相爺在此時轉(zhuǎn)換了稱呼,稱作秦小道長,反而更顯親近了一些。
    秦先羽轉(zhuǎn)頭看去,只見眾人都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他不動筷,相爺也不敢動筷。
    而相爺不敢動筷,誰又敢先動?
    許多人在這時才恍然,心中暗道:“這一場家宴,原來還是以這小道士為主?!?br/>
    想起這點(diǎn),某些自覺遭受冷落的少爺小姐,眼神不禁有些幽怨。
    秦先羽輕笑一聲,說道:“鄉(xiāng)野道士,也不懂禮節(jié),但相爺如此盛意,那小道便不客氣了?!?br/>
    他也不推脫,畢竟真是有大功于相府,不必故作謙虛,舉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便朝口中送去。
    忽地,秦先羽手中一頓。
    他漸漸皺起眉頭。
    眾人不禁一怔,都在心想,雖說先前自稱不懂禮節(jié),但他這小道士也未免太過失禮了。
    蘇相爺?shù)共挥X如何,他只笑道:“怎么,可是菜肴不合口味?”
    秦先羽默然不語。
    就在這時,只見他筷子一松,魚肉落地。
    那肉在落在地上。
    所有人面色驟變。
    就連蘇文秀,也覺這小道士過于反常,眼中露出驚異之色,心中竟有幾分驚慌。
    “好大的膽子,竟然如此折辱相府顏面!”一個少年站起身來,喝道:“來人,把他拿下!”
    門外守衛(wèi)的侍衛(wèi)紛紛入內(nèi),各執(zhí)刀劍,為首的正是蘇里,當(dāng)他知曉要擒下秦先羽時,不禁一怔,呆立不語。
    那少年見這小道士與他年歲相仿,而如此受人敬重,而他身為相爺孫子,卻要分坐另一邊,自覺遭受冷落,還不如一個外來的道士,見府中侍衛(wèi)還不聽他吩咐,登時大怒,喝道:“你是聾子嗎?還不將這無禮的野道士給我拿下?”
    “閉嘴!”蘇相爺冷哼道:“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
    那少年頓時不敢言語。
    蘇文秀也知這堂弟是個紈绔,卻要沒有想到他如此不智,如此失態(tài),心中嘆了一聲,已經(jīng)斷定,這少年今后難以得到相府重視,這輩子最多也就是個衣食無憂的公子哥,到頭來怕是難成大器。但相較于這堂弟,此時她卻還更在意那小道士的異常舉動。
    場中一時寂靜。
    秦先羽深吸口氣,只覺體內(nèi)真氣動蕩,似乎有一物在攪動血脈。
    先前嗅到一縷肉味,體內(nèi)就生出變故,真氣動蕩不堪。
    “蠱蟲?”
    秦先羽心中驚駭,鼻端卻又傳來一縷氣息。
    冰寒,刺鼻。
    殺氣!
    但這一縷殺氣,居然是從桌上的菜肴傳來。
    秦先羽驚疑不定。
    蘇文相等了許久,也不見動靜,只得皺眉問道:“秦小道長,這是何意?”
    秦先羽不答,他取出一片百歲寒年草,掐去葉尖,約有小半個指甲那般大。隨手一碾,化作粉碎,灑入清湯之上。
    只在剎那間,就見清湯之上,漂浮起一層雪白之色。
    眾人無不驚愕,有人問道:“這是什么?”
    “蟲卵。”秦先羽深吸口氣,說道:“這原是無色無味的毒,且是活毒,經(jīng)百歲寒年草滋補(bǔ),剎那間就化作蟲卵。倘如飲下這湯,吃下這菜,不過一時三刻,那毒就會在體內(nèi)得血?dú)庾萄a(bǔ),化作蟲卵,當(dāng)蟲卵孵化,即是蟲毒,能輕易取人性命,甚至生不如死。”
    當(dāng)初被觀虛師父種下蠱蟲后,他翻閱過許多關(guān)于蠱術(shù)的書籍,書中記載的蠱術(shù),大多數(shù)是無中生有,杜撰出來,但有許多還是有理有據(jù)。
    蘇文相眼中一凝,道:“蠱蟲?”
    眾人想起自己若是吃了菜肴,飲了清湯,體內(nèi)將會生出蟲子,人人都是面色蒼白,而女子更是隱隱欲嘔。當(dāng)蘇文相道出蠱蟲二字,更為這種活毒添上幾分迷霧。
    蠱蟲,極為詭秘,讓人敬而遠(yuǎn)之。
    “哪來的蠱毒?”
    “誰人下毒?”
    葉青與劉爺對視一眼,驚駭莫名。
    忽然,秦先羽驟然拔劍,斬向蘇文相!
    “大膽!”
    “你要做什么?”
    這一回,就連葉青,蘇文秀等人,都驚怒交加。
    蘇文相看著那一劍落下,神色平靜。
    劍刃停在他頭頂。
    一只蟲兒分作兩半,落在桌上。
    “看來是沖著相爺來的?!鼻叵扔鹬徽f了一句,便在心中想道:“只是這一場毒,竟要毒死這場宴席上所有人,未免太狠。若非我能感應(yīng)殺氣,體內(nèi)蠱蟲又有作怪,只怕真被毒死,就是練氣修為,想來也禁不住蟲子在體內(nèi)侵蝕內(nèi)臟。”
    秦先羽沒有理會眾人震驚駭然,驚怒未定的模樣,他順著窗戶看去,有只飛蟲朝東邊飛去。
    “東邊!”
    秦先羽起身追去,身子快如煙風(fēng)。
    才一出門,便聽身后傳來驚叫聲。
    當(dāng)秦先羽離開時,眾位侍衛(wèi)自是跟在身后,哪知才一出門,就有人倒地不起。
    這人是當(dāng)初縱馬裝暈秦先羽,又曾起殺心的葉奇,他原本跟在后面追出門來,哪知一腳踩中了個竹片。
    竹片刺破鞋底,刺進(jìn)腳底。
    當(dāng)竹片與血液相觸,就即融化,隨著血液,在頃刻間遍布全身。
    “篾片蠱?”秦先羽轉(zhuǎn)頭看來時,已見葉奇面色青黑,呼吸微弱,而那竹片已經(jīng)被血液融化,變成蠱毒,頃刻間游遍全身。
    看到這一幕,秦先羽就想起了典籍中記載的蠱術(shù)。
    取一竹片,經(jīng)多道工序,最后以五彩冠蛇,七彩蜈蚣等毒物的毒液,浸泡竹片,經(jīng)過七七四十九日,制成篾片蠱。
    這篾片蠱頗為鋒利,就是盔甲也能刺穿,堪比兵器,而刺中人身之后,見血融化,無法拔出,只在頃刻而亡。
    “蠱術(shù)?”
    秦先羽心中凝重,對方明顯精通蠱術(shù),如此便極為難纏。
    那人武藝如何還是未知,但是這一手蠱術(shù),就連武道大宗師,若是不慎怕也要當(dāng)場毒倒。
    這是一種下毒手段,只是較為駭人,以活蟲為毒,顯得詭異。在外人看來,自是玄之又玄,幾乎被人視作與神通仙術(shù)并列的奇特手段。
    原本秦先羽只把蠱術(shù)當(dāng)作傳說,和神通仙術(shù)一樣虛無縹緲,直到觀虛老道把蠱蟲植入體內(nèi),秦先羽才算知曉這世上真有蠱術(shù)之道。雖然蠱術(shù)之道并沒有神仙秘術(shù)那等驚人,究其原理,僅是借助蟲毒,但下毒的手段,確是十分奇異。
    秦先羽凝重之余,更有許多興趣,暗自道:“這人是誰?倒要會他一會,看他是個什么人物,居然這等狠辣,要毒倒眾人,連我也險些遭災(zāi)?!?br/>
    他順著先前那飛蟲追去,才出相府不遠(yuǎn),身后又聽兩聲慘叫。
    又有兩人中了蠱毒。
    劉老與葉青追了出來,見狀,俱是面色大變。
    葉青喝道:“對方是蠱道高人,下毒手段太過詭異,你們且都回去,保護(hù)相爺。”
    命令眾侍衛(wèi)回府,劉老與葉青兩人對視一眼,有些駭然,頓了一頓,才順著秦先羽離去的軌跡追去。
    而秦先羽運(yùn)起蟬翼步,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