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似乎是到了多雨的時節(jié),小雨淅淅瀝瀝地持續(xù)了幾天的時間。
雨沒有之前大了,卻一陣陣的,時不時就來騷擾其他人一下,弄得人心煩。面對老天爺鬧失戀,動不動就哭一場,杜敬之還是挺無奈的,只能每天都帶著雨傘,不然真怕周末來給他的頭頂纏膠帶。
早上剛到學校,就看到黃云帆、劉天樂跟5班的幾個男生,在后門附近踢球呢。估計也是被雨鬧的,不能出去撒野,就在室內(nèi)過過癮。
他也有點心癢癢,抖了抖手里的雨傘,撐開放在了班級門口,把書包放進教室里,然后走過去跟著一塊踢。
不過因為條件限制,他們玩得也不盡興,就和小學生“小皮球用腳踢”似的小游戲,就是來回傳球,再踢給另外一個人,有些像踢毽子,只是換了道具。
“來來來,往那邊去點,別砸到人。”杜敬之算是這群男生里的小頭目,別看身材不夠高大,但是那種自帶的氣質(zhì),讓他在眾人中脫穎而出。加上性格的原因,讓他有點派頭,自然而然的,大家就愿意聽他的。
學校后門進去之后,往西走是教室,往東走是多媒體教室、物理實驗室,此時都關(guān)著門,沒有學生過去,在這里踢球并不礙事,也不會碰到什么人。
踢了沒一會,就有來砸場子的人了。
謝西揚帶著學生會的兩個小弟,氣勢洶洶地奔著后門就來了。
這個謝西揚跟周末一樣,都是學生會的,周末是學生會會長,謝西揚是副會長。周末能夠競選上,是因為他人緣好外加品學兼優(yōu)。謝西揚能選上是因為學習好,外加后臺硬,屬于學校領(lǐng)導的親戚,一路被推薦上去的內(nèi)定人選。
謝西揚一直不服周末,覺得周末整天笑呵呵的,裝老好人,實則什么事也不管,在學生會里就是個和稀泥的,根本不如他。他也是猛足了勁,想要干出點什么事來證明自己,然后就盯上了杜敬之他們。
杜敬之他們在學校里囂張慣了,看到學生會那群人,從來沒給過面子,覺得這群人就跟高主任后屁股的狗腿子似的,就會嘰嘰喳喳地亂叫,煩人。
“你們幾個,別在這踢球,回教室等著上早自習去。”謝西揚指著他們這群人就大聲嚷嚷起來,那語氣就像是在命令,讓人聽了渾身不舒服。
杜敬之抬頭看了謝西揚一眼,沒搭理。其他幾個人互相遞了個眼神,都沒人搭理他。
在謝西揚看來,這是對他的一種不尊重,簡直就是人格上的侮辱。
杜敬之他們呢,就是想讓謝西揚知難而退,誰知這小子根本不為所動,依舊站在旁邊嚷嚷,還取出手機照相,揚言要告訴高主任,給他們幾個統(tǒng)統(tǒng)記過。
杜敬之聽得很煩,抬腳就照著謝西揚就踢了過去。其實他故意踢偏了一些,球直接砸在了墻壁上,結(jié)果彈到了謝西揚的面門上。
黃云帆看到之后,立即歡呼一聲:“好球!”
也是因為黃云帆這聲歡呼,讓謝西揚認定杜敬之是故意的,氣得手指直顫,指著杜敬之就說了一句:“你廢了,我告訴你,咱倆沒完!”
“我不是故意的。”杜敬之無奈地解釋了一句。他確實不是故意的,剛才那一腳,他還是挺有把握的,只是入射角反射角沒學好,沒估計到能彈到謝西揚臉上去。原本只是想警告一下,沒想到,現(xiàn)在直接正面懟了。
“你放屁!你……你給我等著!”
周末到達案發(fā)現(xiàn)場的時候,杜敬之一眾跟學生會的乖乖牌們正劍拔弩張,一副要一起群毆的架勢。不過他們?nèi)簹詈蟀づu的,絕對是杜敬之一眾,學生會三個字就代表著正義,被學校老師們護著,不可能有事。
杜敬之原本跟謝西揚道了歉,可惜謝西揚不吃這一套,說什么也要告訴高主任,外加他叔叔謝主任,拽著杜敬之就往德育處走。
杜敬之這個人,一直都不是什么好脾氣,先是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了,之后又道歉了,還攔著自己的人別動手后,謝西揚愣是湊過來拽他的胳膊往德育處去,推搡期間還踹了他一腳,杜敬之這才惱了。
周末快步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杜敬之一腳踢了出去,謝西揚的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弧度一扭,接著斜飛出去。
杜敬之不解氣,還準備再揍幾下,就被周末拽住了。
“你跟我過來!”周末提高音量說了一句,拽著杜敬之就進了德育處,接著把門一關(guān),其他人都被關(guān)在了外面。
兩方頭目,杜敬之進了辦公室,謝西揚被踢得傻了眼,嘴角有些抽搐,似乎是要哭卻在強忍著。
其他的人面面相覷,竟然一時之間都安靜下來。
杜敬之一眾看著門口,不知道該怎么辦。學生會的則是湊過去扶謝西揚,謝西揚起來就要跟著進辦公室,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門被反鎖了。
正敲門呢,就聽到黃云帆帶頭唱了起來:“最美不過夕陽紅……”
謝西揚只覺得氣得他眼前一黑。
周末拽杜敬之進入辦公室之后,就開始捏杜敬之的肩膀,好聲好氣地哄:“消消氣消消氣。”說得語速很快,發(fā)音聽起來就像在說:“小氣小氣。”
杜敬之甩開周末,看了一眼辦公室,注意到老師還沒來上班,直接坐在了沙發(fā)上,問周末:“怎么,會長大人準備教育我一下?”
“是該教育。”周末一邊說,一邊走到杜敬之身邊,“下次你就該手腳利索一點,碰到謝西揚那種神經(jīng)病就躲得遠點,看現(xiàn)在弄得,多晦氣,還把你氣夠嗆。”
他被周末這種“拉偏架”的態(tài)度弄得脾氣消了不少,卻還是反駁:“憑什么躲著他?我怕他嗎?明明是他找茬。”
“就是,你說他這個人怎么這么賤呢,以后我找機會幫你收拾他。”
“就該揍他一頓。”
“是該揍,不過他親戚是老師,影響不好。以后找機會套麻袋揍,回去我教你兩招跆拳道,包你揍得更疼。”
“你說他那種人,長得丑,性格也惹人討厭,世界上怎么有這么討人厭的人?”
“可不就是,如果世界上都是小鏡子你這樣的小天使,這簡直就是美麗新世界了。”
“滾你妹的小天使。”
“不是小天使,是男神。”
杜敬之還想再罵兩句,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沒詞了,看著周末愣了會神,吧唧吧唧嘴,這才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周末見他冷靜下來了,才開始跟他講道理:“謝西揚這個人是討厭,我每次看到他都煩,但是能有什么辦法呢,好漢不吃眼前虧,你說是不是?而且,你們在走廊里踢球確實不對,他讓你們回去也對……”
周末還沒說完,他就瞪了周末一眼,周末趕緊妥協(xié):“是謝西揚態(tài)度不好,他那種性格步入社會早晚被打死!不過呢,你確實是用球砸了他的臉,你也知道,他一個男生,鼻子塌成那樣,真丑,你還砸臉,他不生氣也就怪了。而且,男生都是要面子的,你這么一下,他肯定心里不舒服,你說是不是?”
“所以你想我跟他道歉?”
“嗯,說一句,走走形式,為剛才你那精彩絕倫的一腳道歉,其他的咱們秋后算賬。”
杜敬之十分不樂意,坐在沙發(fā)上不說話,模樣不情不愿的。謝西揚要面子,他不要面子的?
“我看你昨天晚上畫畫到挺晚,眼睛都有紅血絲了。”周末突然說起了其他的事情,然后從口袋里取出了一個盒子,“我今天早上特意去藥店買的眼藥水,我給你滴上,你緩解一下。”
他立即拒絕了:“不用。”
周末則是直接給眼藥水開了封,走到了杜敬之身前,一只膝蓋跪在沙發(fā)上,傾身過去他的面前,一只手已經(jīng)伸到了他的臉上,去扒他的眼皮。
他抬著臉,只覺得周末一下子壓了過來,兩個人靠得那么近,周末溫熱的呼吸噴吐在他的臉上,柔柔的,一種無名的暖將他包圍,讓他忘記了反抗,只是被周末擺弄。
兩個人的褲子摩挲著,校服上衣疊著,周末好像再低一點頭,就要吻上了,卻一直沒再低頭,只是幫他滴眼藥水,一邊一下。滴完眼藥水后,周末就退后了一步,讓他松了一口氣,很快就覺得眼睛火辣辣的疼。
“我去……你這是給我滴的辣椒水吧?”他問,眼睛疼得幾乎睜不開。
“不知道啊,999牌的,藥店的阿姨推薦的,你覺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
周末把眼藥水給了杜敬之,還順便從口袋里掏出兩塊糖,放在了杜敬之的手心里,抬手揉了揉他棕色的頭發(fā):“乖,道個歉,之后的事情交給我。”
杜敬之是含著眼淚出的辦公室,不是哭,而是眼藥水的酸爽讓他流出了大量的眼淚,就像剛剛大哭了一場,就連鼻頭都紅了。
黃云帆一看,當即罵了一句:“我操!欺負我杜哥。”說完擼起袖子就要去揍周末,戰(zhàn)爭眼看著一觸即發(fā)。
就在這個時候,杜敬之冷漠地掃了謝西揚一眼,說了句:“對不起。”接著直接往教室走。
黃云帆看著氣得不行,對周末說了狠話:“你給我等著!”說完跟著杜敬之就走了。
杜敬之一眾走了以后,留下學生會的人沉默地站在原處,看著周末。
程樞第一個先開口了:“看不出來啊周末,還知道擒賊先擒王!這個杜敬之可是學校里出了名的扛把子,你居然把他給教育哭了?有兩下子啊!”
周末沒理程樞,只是看向謝西揚,面帶不善地開口:“事情我?guī)湍銛[平了,你也少挑事,你看看學生會里被你鬧得,拉幫結(jié)派,烏煙瘴氣的。你現(xiàn)在這個職務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拉倒!”
“你說我干什么啊?難道這幫學校里的渣子不該管嗎?學校就應該把這群人全開除!”
聽到有人說杜敬之是渣子,周末眉頭忍不住蹙起,冷笑了一聲,立即反駁:“先管好你自己吧,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什么事都干不好,只會惹一大堆麻煩。你如果沒有你叔叔,你在這個學校算個屁?如果你再惹事,弄得學生會一群好學生跟其他人差點群毆,你就跟我一塊去你叔叔面前去,看看是他廢了你的職務,還是開了我?!”
說完也不再啰嗦,直接對其他人說:“散了,該干嘛干嘛去!”
周末一向是個老好人,很少有人見過他生氣,今天卻有點動怒了,這群人一下子沒了言語,都默默地離開了。
就連程樞都閉了嘴,看了一眼周圍其他人,趕緊灰溜溜跟著走了,一句玩笑不敢開。
謝西揚則是被說得顏面掃地,當著學生會的眾人,直接點明了他是靠叔叔進學生會的,一點面子都沒留。之前被杜敬之的球砸中臉,其實沒多疼,倒是現(xiàn)在,臉臊得火辣辣地疼。
其實道歉這種東西真的很賤,一個人道歉了,被道歉的人還要裝出一副慷慨的樣子原諒對方。現(xiàn)在的處境就是杜敬之含著眼淚道歉了,謝西揚只能原諒,不原諒就是他事逼,原諒了,他還不舒服。
現(xiàn)在,還被周末數(shù)落了一頓。
謝西揚很想正面懟,可是他沒底氣。
他叔叔很喜歡周末,每次都拿周末做例子教育他,還說讓他做副會長的時候,多跟周末學學。他也是因為這個,才特別討厭周末,急于做出點成績來證明自己,偏偏還因此惹了事。
現(xiàn)在,他被罵了,周末又因此得了好名聲。還因為周末一下子就把學校里的扛把子罵哭了,這威信立的,簡直飛出天際了,他恨得牙癢癢。
杜敬之回到教室里,黃云帆不依不饒地詢問,周末到底怎么欺負他的,不然他也不能哭成那樣。
他晃了晃眼藥水說:“我這是演技派。”
結(jié)果倆人都沒搭理他!
他沒再多說,從口袋里取出眼藥水,又往眼睛里滴了一次,再次被酸爽得渾身顫抖。那股勁過了,他又滴了一次,感覺就輕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賤,這種感覺他還覺得挺上癮的。
把眼藥水放進書桌里,又從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扯開包裝吃了起來。
黃云帆還在跟劉天樂商量放學去堵周末呢,見杜敬之就跟沒事人似的,立即說起來:“我說杜哥,我們?nèi)呵榧ぐ旱模愕故怯悬c反應啊!”
“有什么反應?這事就這么過了。”
“不能這么過了,不然就讓學生會那幫子覺得我們好欺負了,以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放心吧,學生會那群,一個兩個的,不敢跟我們叫囂,他們都是好學生。也就謝西揚那種傻逼,愿意跟我們過不去,再招惹我們,就干他丫的!”
“可是心里這口氣過不去,我們老大被人欺負了,這口氣咽不下去。”
“那就幫我盯著周末,如果他有什么事,立即告訴我。”
黃云帆立即取出手機,打算群發(fā)短信,下發(fā)老大發(fā)出的號令,還很是狗腿地說:“哦了!不過……我們都盯什么事?比如?”
“比如……他……他談戀愛了啊,哪個女生喜歡他啊,什么的。”
原本坐在前排寫作業(yè)的周蘭玥聽了,忍不住樂了。
周蘭玥是班級里的小美女一個,個子高挑,長得也好,聲音尤其好聽,每次杜敬之聽完,都覺得渾身癢癢,就覺得這小聲音賊帶勁!
周蘭玥笑完,回頭小聲跟杜敬之說:“你這是打探敵情呢吧?”
杜敬之吞了一口唾沫,沒出聲。
他害怕周蘭玥,總覺得這個女的特別可怕,因為這個女的是全世界唯一一個知道他喜歡周末的。
周蘭玥是個腐女,深度研究過一些亂七八糟,杜敬之都沒眼看的東西,還是個死宅,別看她長得挺漂亮,但是現(xiàn)實生活一塌糊涂。但是她牛逼就牛逼在,她自己沒談過戀愛,卻很有研究,什么都說得頭頭是道的。
周蘭玥從他平時喜歡在操場找周末的身影,以及他看周末的眼神,分析出了他對周末有意思,不過他一直沒承認。
不過周蘭玥分析也挺不靠譜的,因為她還分析,周末也喜歡他。扯淡呢吧,他跟周末認識這么多年了,他自己都沒看出來周末喜歡他,周蘭玥都不認識周末,怎么看出來的?
所以杜敬之一直認為,周蘭玥只是腐眼看人基,歪打正著蒙對了他喜歡周末這個事。
不過,他還是怕她,因為他心虛,他是真喜歡周末。所以每次周蘭玥說什么,他都會做賊心虛到不敢反駁,怕越描越黑,于是只是煩躁地說:“滾蛋!”
周蘭玥也是條漢子,直接友好地回答了一句:“好嘞,死給(GAY)。”